第11章
第十一章
萬煜和吳凡的拍攝是在《白晝》開機後的第二周。但他兩是第一時間進組的演員。祝玥的意思是吳凡是徹頭徹尾的新人，要學的太多，所以先過去慢慢觀摩學習，起碼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而萬煜是順帶捎過去的。
“你反正也沒什麽事做，跟着吳凡有飯吃。”祝玥是這麽說的。
萬煜就被打包一起帶來了。
《白晝》的開機儀式定在淩晨11點38分。
萬煜進過五個劇組，一般演個男二男三，經常進組比較晚，所以錯過了幾次開機儀式。他參加的兩次開機儀式按照導演的喜好，都是在一上午的八點零八分。也就是簡單的敬香求祖師爺保佑拍攝順利，保佑片子大賣。如果是大制作就拍幾張現場照片發個新聞就齊活。之後該定妝的定妝，該拍戲的拍戲。
像《白晝》這種大半夜淩晨的開機儀式，還得爬山拜菩薩的，萬煜還沒聽說過。
拍攝的地點選在了林城，一座沿海三線城市。林城的支柱産業是旅游，所以風景秀麗，城市小而精致，非常适合取景拍文藝片。其中一處風景名勝地，就是城北的望北高峰。上山步行一個小時，可以坐纜車十五分鐘即達。望北高峰的人氣一直很高，因為山頂上的財神廟特別靈驗，每年大年初五迎財神的日子，滿山都是來自周邊一二線大城市的生意人，上山保佑新的一年財源滾滾。
晚上九點，萬煜和吳凡在下榻的酒店上了劇組的大巴，大巴上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和衆配角，男一和女一不在車上，但是洛賓在。導演戴着個鴨舌帽全程靠在窗邊補眠。
萬煜有點小興奮，畢竟戲還沒拍就有小型旅游活動，還是有點期待。外加望北高峰的財神廟特別有名，能去拜拜求個好運氣也是不錯。
十點，衆人在山腳集合。因為是工作日，大半夜的也沒什麽游客。男一女一葛風和方蕊已經到了，都是簡單的運動裝束，衆人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也沒有明确的指示，一行二十幾人，稀稀拉拉的出發，開始漫長的爬山運動。
萬煜同葛風沒有過交際，第一次見面，他發現葛峰是一個比較熱絡的人。很容易聊天，風趣又和氣。
他和方蕊，已經是老熟人了。
兩個人當年差不多時間出道，方蕊的第一部大女主的戲，萬煜就出演一個愛她愛到死的炮灰男三號。那是快三年前的事了，當時兩個人毫無名氣的小咖，但在劇組裏特別玩得來。後來方蕊越來越紅，也越來越忙，聯系也就少了。
這回又能一起合作，兩人一秒回到曾經吃泡面努力演戲的友誼。
爬山的路上方蕊一直偷偷和萬煜吐槽洛賓的惡趣味。
“聽說導演特別特別迷信。”方蕊穿着件套頭大T恤，盤着丸子頭。大眼睛四處張望确認沒人，捂着嘴偷偷和萬煜八卦。
“所以我們現在要爬上去拜菩薩？”萬煜點點頭。
“聽說洛導所有戲的名字都是排八卦算出來的。今年不是屬雞嘛，所以劇組裏一個屬狗的都沒有。因為他怕雞犬不寧。”方蕊望天，乖乖賣着步子。
“這都行？”萬煜尴尬。他沒記錯的話洛賓當年處女作一炮而紅，簡歷被扒出來是的Q大生物學碩士。碩士期間就發表過一篇SCI論文。作為文科生的萬煜不知道SCI是啥，但他還是覺得一個學生物的科學家當了電影導演很神奇，然後還迷信生肖……這個人設有點飄逸。
“嗯，這次拍攝一共四個月，其實二個半月就能搞定，中間休息一個半月，聽說是因為水逆……而且聽說他還特別摳……”
“……”
萬煜已經徹底淩亂了。
一行人哼哧哼哧爬了半個多小時。健談二人組漸漸感到氣息不穩。
不過方蕊一直是圈子裏有名的拼命三娘，這點體力消耗似乎不算啥。
兩個人聊了些最近的工作，還有八卦。
方蕊對萬煜之前的黑歷史還是挺感興趣的。
“你太讓我失望了，一直以為和你還有希望，結果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彎掉了。”聊到這裏，方蕊開始戲瘾上來了。之前挺正常的，突然變成一個楚楚可憐被抛棄的小可憐。在戲裏，方蕊演出的女一和萬煜演的富二代還真的差點就在一起了。
萬煜哭笑不得：“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樣吧蕊蕊妹子，下輩子咱們若是有緣~~~~”萬煜喘着氣，也來上一段苦大仇深滄海桑田：“你等我。”
兩人停下對望，一臉的深情款款。
都是劇本裏的臺詞，此情此景，特別的契合又搞笑。
然後兩個人就在半山腰處笑得破了功。
”你和葛風……真的假的？”嘲笑完了萬煜，萬煜八卦反攻。畢竟之前撕逼盛況他可是全程觀摩一絲不落。
方蕊倒是收起了之前玩笑的表情，臉上多少有些認真：“你不會也相信吧，綜藝後期都是剪刀手，給他們點素材就能剪出一部宮鬥劇。”
“哦。不過節目真的很好看。”萬煜挑挑眉。感覺方蕊和葛風應該有點什麽。方蕊這個妹子除了對工作會有這樣認真的表情外，萬煜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評價一件事的方蕊。
“挺自戀的。”
方蕊突然來了一句。
萬煜愣了一下，想想方蕊說的應該是葛風。
之後的一段路程，兩個人因為實在太累，都閉嘴不說話，專心爬山。
11點10分，終于成功登頂。
絕大多數人都到了，吳凡早他們幾分鐘到。
然後所有人一起——等導演。
11點30分。洛賓慢悠悠地爬了上來，手裏不知道哪裏弄來的一只吃了一半的棉花糖。
11點35分。衆人進入財神廟，每個人手上三炷清香。
11點37分。洛賓特地囑咐衆人拜三下後一定要用左手把香插進香爐裏。
11點38分。洛賓站在最前面身後是葛風和方蕊，衆人一字排開。
三鞠躬。
然後洛賓就親自守在香爐前一個個地監督大家要用“左手”。
11點45分。
總制片讓大家自由活動，山下的大巴一點半開車。自己回酒店的要注意安全。
然後AB導演組的助理導演提醒演員明天早上的八點三十八分開拍，主意行程上的妝發時間。
衆人就散了。
作為第二天沒事做的二人組。萬煜和吳凡決定在山上參觀一下，畢竟上來一趟不容易。萬煜和吳凡都對拜菩薩這事不感冒，不過他們都尊重別人的信仰。
然後他們就在大雄寶殿的門口，看到神神叨叨跪地甩着簽筒的洛賓。
洛賓跪在蒲團上，一臉的虔誠，身後站着他的助理。
大雄寶殿裏有專門當值的僧人，閉着眼睛手裏盤撥着佛珠。
面前一個木魚，一盞金缽。
“當——”金缽響。
“啪——”洛賓手上的竹筒中掉出一支簽。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發聲。
僧人給導演解簽這一段萬煜和吳凡都有意避諱了。
等洛賓走了，萬煜還在大雄寶殿門口的轉悠。
“要不去試試？”
吳凡看得出萬煜玩心起來了。
“你相信嗎？”
“不信則無，信則有。”
“厄……我去試試。”
萬煜早就躍躍一試，就差有人推他一把。
吳凡接了一句，他立馬跪下，心無雜念，咣當咣當把竹筒搖得脆響。
【關帝靈簽第二十九簽丙壬上吉
詩曰
祖宗積德幾多年，源遠流長慶自然；
苦更操修無倦已，天須還汝舊青氈。】
萬煜看到時上吉簽，就樂開了花。屁颠屁颠跑去僧人處解簽。
僧人問：“施主求的是什麽？”
萬煜一臉懵：“厄，剛有點激動，忘了想了。”
僧人也不腦，緩緩道來：“你從小到大都是順利如意的，不像別人歷經大風大浪，這一切的吉運，是來自于祖宗的積德，你才得以受到福蔭。福運的流傳，是得自于天理自然，所以你必須更知道珍惜，将這份善心加以延長，謹慎操守，否則，将會招來厄運。”
感覺被上了一小節思想品德教育課。
只是在此時此處，月明星稀，檀香袅袅，這份囑咐倒變得神聖起來。
萬煜點點頭，表示自己是個好人。
都要站起來了，他突然問：“那問一下我的姻緣吧。”
萬煜八卦起了自己。
“有情人終成眷屬。”僧人擡眼望了一下遠處。
然後萬煜心滿意足地從大殿裏出來。
遠處的吳凡安靜的等着他。
“這麽開心？”
“以後跟着我混，我的命太好了。”
萬煜樂呵呵的笑得沒心沒肺。下山了。
之後的兩個星期，萬煜和吳凡在劇組裏乖乖地呆着，主要任務是揣摩劇本。
祝玥本想請位老師給吳凡補補課。不過人家洛導說暫時不用，反正科班出身的他也得重新教。
導演就是如此的傲嬌。
而且聽說男一和女一號被虐的比較慘。
葛風和方蕊怎麽說也是如今電視圈的絕對大男主和大女主。
只是從開機第一天的早上八點三十八分開始，他們兩個就開始懷疑人生。
洛賓真的有點奇葩。
方蕊晚上八點收工，主動微信萬煜開始吐槽。
萬煜躺在自己的單間客房裏，帶着耳機正在看方蕊上一部熱播的電視劇。方蕊的微信就發過來了，一個巨大的哭泣表情。
萬煜：難道又被虐了？
方蕊：我還好，主要是葛風，天天被導演罵。
萬煜：不會吧，我明天第一場。
方蕊：……祝你好運。
萬煜：我劇本看了五遍了，正在看你的《青青之聲》。只求明天順利。
方蕊：我們都那麽熟了，一秒入戲好不，你太認真了。
萬煜：有備無患嘛。
方蕊：今天我和葛風的一個特寫卡了十八遍。三秒鐘的鏡頭。
萬煜：如此殘酷？
方蕊：洛導嫌棄葛風的睫毛眨得不夠飄逸……
萬煜：……
萬煜在揣摩方蕊那句：睫毛眨的不夠飄逸。越想越緊張，拿了手機就去敲隔壁吳凡的房門。
好一會兒，吳凡濕着頭發開了門。
萬煜一臉着急：“你明天也有洛賓的戲吧？”
“嗯。”
“準備的怎樣了？”
“我只有兩句話。一句是“嗯”。一句是“我出生的時候他們就離婚了。””
“沒了？”
“沒了。”
萬煜萬分惆悵地看着吳凡，覺得這個人特別好命。電影随随便便就能演，劇本裏的臺詞一直少的可憐。
吳凡也看的出萬煜在焦躁。這幾天他整天整天躲在房間裏看劇本和電視劇。飯也有一頓沒一頓的吃。幾天下來臉瘦了一圈，顯得臉更加立體和精致。
“你很怕導演嗎？”
萬煜坐在吳凡的床上，盤着腿，仰着腦袋：“我之前聽說導演有些奇葩，結果貌似是個變态。我特別怕被人罵。”
吳凡拿了一包薯片給萬煜，那人打開就往嘴裏塞。
“你演的很好，為什麽沒有自信？”吳凡指了指電視機上的停在那裏的電視劇畫面。不是萬煜的鏡頭，卻是萬煜之前演紅的那部《風月傳》。
“厄，不知道。就是緊張。現場你也去看過，感覺洛賓的眼裏根本沒有男人和女人，只有傻B和特傻B。我是那種別人誇誇我我會更加好型的。如果被罵，我會崩。”萬煜感覺自己又陷入開機恐懼症。
之前每部戲第一個鏡頭開始前，他都會來這麽一次。後來祝玥都習慣了，這回把他丢到劇組就回去忙別的。讓他自生自滅。
突然，腦袋被人捧了起來。
吳凡的大手裹着他的腦袋：“真的，你特別棒，你哭的時候我也會難過。”
只是一會兒，就松開了。
吳凡說的是萬煜在《風月傳》裏唯一一個哭戲的鏡頭。
大概是吳凡的眼神太過溫柔。又大概是《風月傳》裏那場相依為命的師傅死時自己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又可悲的哭戲真的幫自己圈粉無數。
萬煜冷靜了一些。把嘴裏的薯片咽了下去。
拿了電視遙控器，繼續點播《風月傳》。
電視裏播着他熟悉的劇情。
萬煜看着看着眉頭就舒展了。
“吳凡，你喜歡演戲嗎？”
“我覺得拍攝的過程很有趣。”吳凡說着這幾天自己的真實感受。
“你像一個旁觀者。”萬煜轉頭看吳凡。這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對簽約經紀公司，參加真人秀，進劇組學習的驚喜和熱情。做什麽都中規中矩，不像自己動不動就激動得要上天或者卑微得要下地。
吳凡坐在萬煜的身邊，也盤着腿看着電視機裏古裝扮相的萬煜說着臺詞。電視的聲音并不響，背景音樂很是舒緩好聽。
“這些都是因為你給我帶來了好運氣。”吳凡看着電視，頭也不轉：“我之前的生活，不能随随便便就賺很多錢，也沒有這麽多光怪陸離的情節。突然有機會參與這些，我一直在偷偷努力。可能表面淡定，但是心裏也會着急。”
“真的？怎麽從來沒見過你着急。”
“我相信導演。那麽大投資的電影他一定不會亂來。所以我們現在能在這裏，一定有特別的意義。”
吳凡平時話不多，有時候說起話來，還真的蠻中聽。
于是萬煜自戀的看了一晚上《風月傳》。越看越覺得自己的演技還行，雖然沒有多完美，但還是在線的。于是他看得睡着在吳凡的床上。
第二天六點半，萬煜被吳凡叫醒。吃了早飯連劇本都不拿，七點準時開始妝發。
八點，他已經把一天的要拍鏡頭劇本全部在腦海裏重複了一百八十遍。
八點十五，方蕊妝發完畢拿着臺詞本在現場背臺詞。燈光收音已經調試完畢，場工們坐在一邊打手機游戲。
八點二十，男主就位，臉上有些疲憊，一直皺着眉頭，思考着什麽，
八點三十五，洛賓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穿着一件大毛衣，往monitor後一座，安安靜靜的低頭翻手機。
助理導演又确認了一遍第一組鏡頭走位。
八點三十八。
劇組人員都特別熟悉的時辰。
所有演員就位。
這天的第一場戲的取景地點是女主方盼工作的大學教學樓門口。男主警員顧峰發現方盼被人跟蹤。一路尾随，在學校門口遇見了萬煜飾演的多年追求方盼的富二代陳誠。
萬煜已經慢慢進入狀态。雖然是第一次演富二代的，不過劇本裏的陳誠并不是不學無術的那種，倒是非常溫柔又是真愛女主。最後的結局并不好，但是絕對是個讨喜的人物。駕馭也并不難。愛女主，帥，溫柔就好了。
萬煜都會。
“咔——”
八點四十。
方盼走出教學樓，顧峰站在遠處
萬煜剛走入鏡，張口要說他的第一句臺詞：“顧峰，原來真的是你。”
就被導演咔了。
萬煜吓了一跳。
三個人齊刷刷地看着導演。
洛賓正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看着手裏的分鏡紙。
好半天嘆了口氣：
“果然。不是他。”
萬煜一臉懵逼。站在原地。
方蕊已經反映過來，拍拍萬煜的肩膀，輕聲道：“不是說你。”
果然。洛賓對葛風說：“下一條你站在原地不要動，機器特寫不要給了，直接遠景。”
攝像表示理解。
葛風點頭。
然後那一條兩遍就過了。
那天的拍攝除了一開始的幾分鐘不知所以的導演自言自語外，萬煜覺得——洛賓很nice呀。
那天他們三個的對手戲最多，吳凡在下午的時候有幾個遠景的鏡頭和兩句近景對白。
吳凡并不緊張，洛賓也特別有耐心，講了幾遍念詞的感覺，吳凡試了幾條，很快就過了。
天色漸晚，大家提前收工。葛風被虐了兩周有點懷疑人生，今天突然順利了，拿着劇本往後翻了翻，邊走邊看着導演遠去的背影：“快告訴我今天我的演技炸裂，所以沒拖大家後退？”
方蕊不演女一溫婉可人的時候大大咧咧。吐吐舌頭搖搖頭：“感覺你和昨天沒啥區別。”
“能不能給點鼓勵？”葛風扶額：“我那麽認真的準備了。”
“我一直都覺得你沒有問題。”方蕊認真道：“是洛賓。總覺得，他拍你的時候，拍的是另外一個人。”
“——啊？”
“——啊？”
萬煜和葛風同時表示不懂。
方蕊突然指了指道具組方向，那邊在趕明早要拍的校園外牆的裝飾。
幾十盆桑格花陸陸續續地一字排開。非常清晰又生機勃勃。
“我記得洛賓的第一部電影裏就有這樣的鏡頭，滿地的桑格花。男主和的女主第一次偶遇的場景。”
萬煜和葛風兩人都做過功課，想到了那個鏡頭，點點頭表示了然。
“你們不覺得洛賓這三部戲的男主角其實都是一個人？”方蕊把劇本卷成一個卷，拍拍手掌，一臉的精靈古怪，和一身淑女的裝扮格格不入：“都是痞痞的，看似不靠譜，關鍵時刻都還挺靠得住的？”
“這樣的男主比較讨喜。”萬煜點頭。他正好走得慢了幾步，從側面看葛風。
好像一個人。
“是高耀。”方蕊也在同一個角度看葛風：“《赤炎》的男主角，高耀。三部戲的三個大男主，演的都是同一個人。連長相都差不多。”
“對的，都帥出了天際。”葛風不忘自戀。
“都傻不拉幾。”方蕊送給葛風一個巨大的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