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萬煜從出生開始，萬教授夫婦每每給兒子過年過節求的平安簽的內容都很奇葩。
“你們兒子婚姻不錯，天造地設，百年好合……就是……啧啧……”
“你們兒子不是一般人呀，你們以後要多擔待他……孝順是真孝順，可惜了……”
“是個人物！可惜……”
類似的話解簽師傅說過好多遍，于是久了，萬老夫婦就想猜到了大概。
“老萬，你說，咱兒子會不會是gay呀？”
在萬煜小學畢業開始頻繁收到各種女孩的情書卻不為所動的階段，萬煜爸媽就開始往這方面想了。
萬爸于是開始嫌棄老伴小時候把兒子當女兒養，害得兒子青春期也不長青春痘，皮膚賊水靈，好幾次萬教授去學校接兒子都會發出類似于：“你同學怎麽長的那麽……厄，粗犷。”的惋惜感嘆。
後來萬姿進了演藝圈，二老漸漸的被各種八卦颠覆了三觀，什麽邪魔歪道沒有見識過，于是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兒子高興就行，咱們兩個自己想開點。這不，咱們閨女已經很給力也挺優秀的。”
二老開始自我安慰了。
後來萬煜大學畢業，和二老表明心意執意要去娛樂圈賣身。
不死心的二老特地找了萬姿商量，幫兒子介紹了他們都看好的路彤小姑娘。
小姑娘也算主動，可自己的兒子依舊毫無起色。
終于萬煜的爹媽已經完全做好了心理建設。內心極度強大：
“反正都這樣了，不如去圈裏找個帥氣多金的！”萬煜老媽已經自我修煉到放飛了自我。
“也行吧，反正都是男的，咱兒子雖然傻點，起碼不會吃太大的虧。希望咱兒媳……是兒媳嗎？反正就是那位小夥子……別像咱兒子這樣沒啥腦子還是個生活殘廢就行。”萬煜老爸也在當時許下了一個美好的願望。
……
轉眼，兒子入圈也三四年了。
兒子一直挺正常。偶爾進了劇組還會和女演員來一點小緋聞，搞的爸媽特別不自在。二老左盼右盼，終于有一天，一米九幾的吳凡從天而降，通過幾天的相處，萬煜老媽對吳凡這位“兒媳”特別的滿意！
做飯好吃呀！還能顧家！兒子主外，兒媳主內，兒子殘廢，兒媳能幹，兒子以後不能賣臉了，兒媳那麽靠譜怎麽地也不會讓兒子餓死！
完美！
萬煜老爸也是喜歡吳凡。主要是那一晚的長談，讓萬教授發現——這孩子要不是因為生活所迫，絕對是一個人才！兒子萬煜是一個直腸子，說白了就是個沒腦子的，判斷事情都靠着自己的直覺和一點點小經驗和小聰明，比起雙商靠譜的萬姿來說，萬煜能大學畢業，已是奇跡。
但吳凡不一樣，小夥子有思想有邏輯，回答問題的時候有條有理真誠又大方。關鍵是聰明呀，這孩子讀書被耽誤了，不過都是五六年前學的東西了，這個吳凡小夥兒說到機械工程的專業內容依舊思路清晰細節清楚。真的是難得。
兒子真能和小吳在一塊兒……
啧啧，那感情好呀。
當然了，以上這些，作為鋼鐵直男的萬煜毫不知情。
于是——
那天萬煜的爸媽一早起床，帶着外甥吃好小米粥，啃好香噴噴的油條，翻開手機點開微博開始關心起“國家大事”。
“萬煜 方蕊公開戀情”的詞條後面有個深紫色的“爆”字。
這回連女兒萬姿也被牽扯進來。
兩位操碎心的老人家卻互相看了一眼，蹙起了眉頭。
兒子的熱搜點進去，是萬煜的自己發的微博。
一張兒子和方蕊的合照，和一句：這是我的女朋友。
方蕊的微博轉發萬煜的微博，附和了一句：以後請多多關照。
那天，萬家一直安安靜靜的。
鳳梨玩了好久的勺子，發現沒有人搭理他，于是看看皺眉頭的外婆又看看皺眉頭的外公。
聽到了聲嘆息。
“老萬，兒子怎麽突然正常了？”
“哎，可惜了小吳這麽好的一個孩子。”
……
爆緋聞的這幾天，萬煜又有一種被燒糊的感覺。
上回的熱搜第一，把他所有的工作毀得七七八八。
這次的熱搜第一直接把他們經濟公司的電話給打爆了。
四面八方的gg代言和劇本邀約全部都回來了。
一來是因為方蕊這幾年的流量之大。
二來是還是因為萬煜的姐姐萬姿。
萬姿這麽多年在娛樂圈裏的風格就是：本女王做什麽根本不需要和你們解釋。
于是這次也是一樣，對和萬煜的關系猜測不管不顧。
圈子裏的人可都是老狐貍了，等了幾天看到萬姿這邊沒有澄清，那就是默認。
誰不想攀上萬姿的高枝兒呀。
所以這幾天，祝玥根本沒工夫管萬煜，她的手機就沒有一刻是安靜的，不是在接電話就是在響。
被丢在劇組萬煜也被要求發了微博，接受了設定，在劇組裏尴尬地拍着戲。
那天打吳凡的那一拳，萬煜依舊耿耿于懷。
一開始他是失望的，憤怒的。
到幾天後變成了懷疑，自責。
吳凡喜歡男人，其實他第一天就見過吳凡的案底，就知道。
是不是打重了？
所以這幾天都見不到人……
不對，上午他和吳凡是一個組的，還有過對手戲。
大家還一起吃的午飯，吳凡就坐在他的邊上的邊上。
大家還一起八卦了一下新聞……
……
“大佬，第八遍了，能把臺詞說說對嗎？”萬煜的思維突然就被拉了回來，洛賓挂着受傷的手臂，坐在monitor後面正用一種極其嫌棄的表情翻白眼。
萬煜緩過神來。吓了一跳。
對了，他們正在攝影棚裏拍對手戲。
劇情發展到男二想第二次對女主深情款款的告白，卻因為時局，不得不忍住不說。
已經第八遍了呀？
萬煜低着頭，有些沮喪。
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
“老萬，是不是感冒了？這兩天天冷，過幾天去北樂，聽說的那裏更冷。得抗住。” 調整的間隙，方蕊關心了一句。看到萬煜腦門上沁出了汗珠，抽了助理的紙巾順手就給擦了。
“哇……好恩愛。”也不知道是攝影棚哪裏傳來的聲響。
萬煜嘆了口氣，勉強笑了笑。
集中精神琢磨了會兒戲，好在拍了兩條就過了。
之後的一周，萬煜過得不好也不壞。拍攝的進度一直挺順利，劇組雖然一直有記者過來探班，他們都被保護的很好。怪不得出了事以後祝玥把她丢在這裏告訴他：“劇組裏最安全，你先呆着等風頭過去”。
最後攝影棚內和在室內的外景全部拍完，需要三周的時間重新搭棚子，于是全組需要去一個叫北樂的村子拍一周的外景，再休息一個半月，過完年後再回來收尾。
出發前最後一天，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在整理設備和器材。那天收工晚了，萬煜沒吃上晚飯在酒店裏餓着肚子，對着自己收拾得亂七八糟的箱子的犯愁。
房間的電話響了，是負責演員行程的策劃小張的電話。
一般這些住宿安排，劇組都會和祝玥對接。
可誰讓祝玥這些日子手機天天被打爆，很多決策她一個人不能拍板，索性丢下萬煜回了公司天天開會商讨。
應該是祝玥的電話沒打通，又着急定要确認，于是電話直接打到萬煜房間了。
小張介紹了一下之後的行程安排，也非常抱歉的解釋了很久北樂村子非常質樸，所以只有鎮子裏有個小招待所，所以住宿條件會比較艱苦。
萬煜也不在乎這些，就應了幾聲。
然後他就差點被嗆死——
“萬老師，那……您是和方老師住一間是嘛？”電話那頭小心翼翼的問。
“方老師？誰？”
“方蕊……”
“咳咳咳——” 萬煜差點被咳死。
好一會兒——
“不用不用！”
萬煜幾乎是靠吼的。
自己都沒有發現，那個時候的語氣甚至帶着幾分祈求和可憐。
……
去樂北的路上，萬煜接到了祝玥的電話，之後洽談的三個gg和一檔綜藝還有一部電視劇男一號公司已經幫他訂好了。萬煜聽了一下自己接下去的行程滿滿當當，心裏反倒松了口氣。
北樂村是中國北方的一個村子。是國內難得的還保留的質樸的民風的地方，住着十幾位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産的繼承人，是皮影戲的發源地之一。
在這裏取景，古色古香畫面極美，只是入冬了，這個村子今年氣候反常，冷的特別厲害。劇組到位的那天氣溫已經是零下五度。
萬煜他們住進了招待所，好在有網絡，雖然條件差了些，但是到處都收拾的幹幹淨淨。萬煜看到自己的房間是标準間，兩張床，這才偷偷地松了口氣。
可是他很快就悲催的發現——在北樂村的第一場戲竟然就是男二號無意間拍到兇手的作案的證據，被兇手找人惡意推進河裏差點喪命的戲碼！
萬煜看着手機上的拍攝進度表，內心是崩潰的。
因為萬煜不會游泳呀！
這還沒等萬煜糾結呢，祝玥的電話又過來了。
“洛導親自給我的電話，現在劇組實在沒辦法，這裏的檔期只有一周，過後幾天天氣更加惡劣，到時候湖面的冰更厚起來，就拍不了了。洛賓應該是不讓用替身，不然也不會親自給我電話了。你堅持堅持，他們B組去隔壁市拍了個外景，應該晚點會到，我明天一早開好會就來。”
祝玥着急說完，那邊就有催她的人一直在打斷。萬煜嘆了口氣，想想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選了這個職業就得認呀！
也就開始了自我心理建設。
于是第二天的下午，北樂村裏的水塘曬了一天的太陽，薄薄的一層冰化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這是最後一場戲。洛賓給萬煜講了一下落水時的身形，還有在池塘裏掙紮的動作。
“争取一次過。辛苦了。”洛賓拍拍萬煜，給與鼓勵。
萬煜已經做好準備運動，活動開筋骨，一身單薄的春裝在準備室裏烤着小太陽也沒多冷。
很簡單的一個鏡頭，男二第一次來到這個村子看哪裏都新鮮。然後在集市裏買了一個糖人，走到人跡罕至的水塘邊，突然就被人推了下去。
為了保證萬煜的安全，水塘裏已經有兩位保護他安全的人員候着。應該是出不了事。
于是，所有儀器确認運轉正常，群演，主演就位，開拍。
一個長鏡頭，從集市拉到了水塘邊，萬煜被推了下去。
狼狽的入水，絕望的掙紮。
萬煜嗆了好幾口水，被安保人員拉了起來。
所有工作人員都圍了上來，又是暖爐又是毛毯。
萬煜被凍傻了抖着身子，像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
池子裏的水真苦呀。萬煜心裏默默地吐槽。
“萬老師，導演說……剛剛下水的時候表情太鎮定了。可能要再補一條。”洛賓身邊的小助理進了準備室就一直鞠躬道歉。大概是怕萬煜生氣吧。
“沒事。好的。”萬煜哆嗦着點頭。
很快，換衣服，吹頭發，重新妝發。
萬煜覺得自己的身體就沒有暖起來過。
一切就緒已經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萬煜在路上走的時候人都有點飄。
但是精神非常集中。必須注意表情，不然再來一次，他一定會凍死!
“嘩啦啦啦——”萬煜落水的聲音帶出了極大的動靜。
吳凡剛走進村子就看到劇組支在水塘邊你的帳篷，和水塘裏泛起的巨大水花。
和吳凡一個組的路彤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問村裏接應他們的劇組人員：“今天是什麽戲？那麽冷的天。”
“應該是萬老師的落水戲。”小姑娘正翻着手機裏的日程表。答了一句。
……
萬煜回到招待所，竟然感覺還行。
第二次落水一次就過。
他反倒沒覺得那麽冷了。
濕衣服也沒換，第一時間回來洗了個熱水澡，喝了劇組人員千叮咛萬囑咐的姜湯，往被窩裏一鑽。
睡一覺應該就生龍活虎了行。
萬煜頭有點昏，于是逼自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之前熱水澡的熱氣，好像從身體裏慢慢地被吸走了。
他開始哆嗦起來。
被子裹得緊緊的，還是越睡越冷。
萬煜沒當回事兒，只當自己沒睡着。
睡着了就會好。
于是繼續專心睡。
可依舊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應該是和他同住的人來了。
萬煜想起小張那天在電話裏道歉了半天說招待所床位不夠會讓他和同事一間。
大概是葛風吧？
萬煜想打個招呼，但是身體很冷很冷。
他根本使不上勁兒。
“萬煜。”有人喊他。
“……唔……”萬煜回答不出來。人抖的更加厲害了：“暖氣……冷……”
有行李箱拖拽的聲響。
門關上了。有人在房間裏走動。
然後有一雙特別暖和的大手放在了他的腦門上。
好暖和。
“怎麽那麽冷……”來人的聲音好熟悉。
那只手就像一個熱源。萬煜覺得自己因該是得救了！
可惜手好快就離開了他的額頭。
萬煜剛想探出腦袋看看熱源去了哪裏。
突然——
他的被子被掀開了。
有一個好大好暖的身體躺了進來。
“唔……”
就像冬夜裏的人終于找到了溫暖的炭火。
萬煜像八爪魚一樣的抱住了熱源。
滿足的嘆了口氣。
“還好沒有燒起來，快睡吧。”來人揉了揉他的腦袋。
萬煜像個孩子一樣地往熱源的懷裏鑽。
下一秒，他就開始一個溫暖的美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