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這些時日，萬煜的在家練出了腹肌，皮膚也白了好幾度。

“我還真沒堅持一件事情那麽久。” 萬煜戳戳自己的肚子，感覺小腹肌非常帶感，自己的身形壯了幾圈，體重倒是沒怎麽變。

吳凡側着頭看着，給萬煜丢擦頭發的浴巾：“黑了。”

“很man，我喜歡。”萬煜笑出八顆牙齒，眼睛亮亮的：“可惜，過兩天就吃不到你做的飯了。”

“去了劇組別光吃油膩的。祝姐說你秀腹肌的戲安排在後半程，別到時候練出來的都沒了。讓小張每天晚上陪你做仰卧起坐。”

吳凡最後幫萬煜确認好了行李。

心裏還是不舍得。

這個月過得很平靜，但是特別溫馨。萬煜像一只懶懶的貓咪很聽他的話。周末的時候會去看蘋果和鳳梨，吳凡去錄綜藝的那幾天祝玥給萬煜在B市安排了一個代言活動，時間剛好湊得上，兩個人還真沒分開過。

明天萬煜就去劇組了。

吳凡的心情有點點低落，更多的是不安。

萬煜卻是非常的期待。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終于不用演無腦富二代了。

然後就是每天摸着自己的腹肌在哀嘆：完了完了，翻紅離我不遠了，我還沒有準備好怎麽辦？

“我不在家，家裏就交給你啦。”萬煜亂七八糟擦擦頭發，穿好衣服。

“好。”

“家裏的兩顆檸檬樹，果子都結出來了，要給它們澆水。”

“好。”

“為什麽我感覺我就像明天要去春游的高中生。”萬煜往沙發上一座，嘚嘚瑟瑟的。

身上的水汽帶着沐浴露的味道讓吳凡停下了刷手機的手。

客廳的三人沙發很大的空間，萬煜偏偏緊緊挨着吳凡坐。

兩個人朝夕相處得久了，吳凡越來越了解萬煜。這個人，心裏還真的住着個高中生，單純簡單的可以，除了工作業務上的事情上點心以外，還真的是缺心眼。

明明那次親他，這個人生了好大的氣，吳凡一度以為或許連最簡單的雇傭關系都不能再有。可這個人過了幾天好像就忘了那些，沒心沒肺的，還能一起生活。

比如現在，萬煜濕漉漉的腦袋随意地靠在自己肩頭，手上拿着個手機就這麽自在地刷着微博。

“啊，最近那個肺炎，好像好厲害的樣子，w市那邊有那麽嚴重嗎，是不是非典呀？”萬煜發現微博熱搜已經不能讓他安心關注娛樂圈的八卦了，前幾天祝悅也給他們打過電話，讓他們沒事別出門。姐姐姐夫那邊的信息應該更快，昨天上午還特地讓助理送了一百只口罩給他。

也許是真的不太樂觀。

吳凡也在關注着肺炎的新聞。特別是w市，萬煜的要進的組，第一個取景影視基地就在那裏。

吳凡微微地低頭看着刷手機的萬煜，把頭微微地抵在那顆濕漉漉的腦袋上：“你去了那裏不要亂跑，我給你準備了很多藥，也不知道用不用的上，有事找工作人員。如果像上回那樣開機前特別緊張，就去跑跑步，跑累了就不會胡思亂想……”

吳凡像個操心的老母親一樣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刷着微博的萬煜聽進去了多少。

希望，一切都不會往更壞的方向發展吧。

“啊，w市的鴨脖聽說特別真宗，我算算啊，你後天去B市，你們還是住之前那個酒店嗎？我給你們寄好吃的，嗚……”萬煜話沒說完，突然眼前一黑，被穿着黑色居家服的人把腦袋扣在了懷裏。

暖呼呼的，都是吳凡的味道，還有家裏的味道。

只是，還沒等萬煜想到這個動作有點奇怪，還沒等他想好自己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的時候，吳凡已經松開他，像哥們一樣的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給他打氣。

……

第二天，還沒睡醒的萬煜被吳凡收拾妥當，送上去機場的車。

他自己并不知道未來的幾個月，迎接他的會是什麽。

祝悅是在萬煜進組的第6天收到的緊急電話。

她把車子停在路邊，皺着眉頭聽完上層的通知。電話剛挂，手機上的最新推送新聞是：“□□下發緊急通知，W市今天20：00起關閉全部出城通道。”

祝悅脊背一涼。

第一個給兒子打了電話，還好，張鬼最近這幾天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了在家裏宅了快一周。張鬼沒折騰，祝好也就安生，兒子和大佬的兒子肯定是安全的。

于是祝悅挂了就給萬煜去了電話。

劇組三天前有人發燒了。當時劇務群裏還有人開玩笑說不會是中招得了那種肺炎。

如今肺炎已經有了學名叫“新冠”。劇務大群裏從昨天開始就沒有人說過一句話。

大家都看着事态的變化，誰都無法做出抉擇。

“萬煜，你現在在哪裏？”祝悅的眉頭擰的很緊。

一般藝人進組，劇組裏都會配好助理，根本沒她什麽事。她這幾天在和張總一起談一個本子，價格和合作談了三輪都下不來，耗去了她所有精力，以至于電話一接通，她的嗓子就有點啞，怎麽都覺得——這個事情上，自己的确是疏忽了。

“我們今天直接沒有開工，我一直在酒店呢，劇組說接到上面的通知，要暫時停幾天。怎麽了？”

此時的萬煜剛美美的一個午覺睡醒，摸到手機，看到一堆亂七八糟的推送也就什麽都沒看。

他肚子有點餓準備起床去找點吃的，祝悅的電話就來了。

“你這邊晚上八點就要封城了。”祝悅的聲音裏帶着焦慮。

“啊？封城？怎麽了？”萬煜還沒醒透。

“新冠肺炎。”祝悅一個字一個字道：“劇組還沒有任何通知，上面評估了一下，應該和當年非典一樣嚴重。你千萬不要出門，我們想想辦法，怎麽樣可以把你接回來。”

“這麽嚴重？”萬煜印象裏的非典是他小學時候的事情了，記憶也模糊了。

“嗯。不要出門，要吃什麽，讓劇組的人給你送過來。”祝悅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然後萬煜徹底清醒了。

因為在接下去的20分鐘內，他的手機被姐姐，媽媽，劇組制片輪番打了三遍。因為電話重疊，以至于他亂按了好幾個按鈕都不知道在和誰在通話。

等第一波電話過去，萬煜有點耳鳴。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嚴重。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剛剛制片說劇組已經接到通知，所有劇組人員全部原地待命不允許離開w市。之前在群裏開玩笑發燒的那位場工，已經被醫院收治，隔離了。

具體的細節，制片含糊其詞。

萬煜微信裏各種群消息和私聊信息已經顯示不出具體的條數。

他一個個翻了下去。

發現吳凡沒找過他。

他打了吳凡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萬煜問祝悅吳凡在哪裏的。祝悅好久也沒有回他的微信。

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

所有人的都是懵的。

劇組剛開機，先拍的是萬煜的戲份，主演裏只來了他一個人。

幾個沒來成的主演還在群裏安慰萬煜，很快大家都在想辦法出城。起碼回到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人身邊。

萬煜什麽都沒吃，竟然也不覺得餓。

很快，八點過去了。

網上的消息亂七八糟什麽樣的都有。

劇組還沒有給出一個解決方案，只是官方回複：接到通知，所有人員原地待命 ，不允許出w市。

晚上九點的時候，萬姿給萬煜打了電話。

也就幾句話。事态很嚴重，任何力量都出不來。

萬煜還打趣道：“那我們出不來，別人可以進來嗎？”

電話那頭的萬姿很嫌棄：“你傻呀，這種時候，誰往你們這裏跑。”

萬煜想想也是，微博上，知乎裏，w市就像生化危機爆發的源頭一般，所有人避之莫及。

晚上10點的時候，劇組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張給萬煜帶了盒飯，放在房間門口也沒進來。

11點多，酒店經理來過一回，帶着有空氣閥的厚厚的口罩，傳遞了一下國家政策消息，像是來安撫情緒的。

快過午夜，萬煜清醒的不得了，總覺得心裏空牢牢的。他真正地感受一把什麽叫做“舉目無親”。連吳凡的電話也一直打不通。

百無聊賴的萬煜開始翻和吳凡的微信聊天記錄，記錄還停在中午萬煜午覺前給吳凡發的蘋果的吹泡泡的小視頻，吳凡回說蘋果最近瘦了，更加漂亮了。

聊天記錄的最後，萬煜在吐槽這幾天的拍攝天天都在泥地裏吊威亞，拍武戲，都快累散架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房門。

萬煜以為是酒店經理又折返回來。

一開門。

門口一個濕漉漉的人。

“你怎麽來了？”吳凡風塵仆仆，正皺着眉頭，看着他。

萬煜愣了一秒鐘，馬上進房間找浴巾。

也就是那一句帶着吃驚的問話後。

一切安安靜靜的。

萬煜并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的表情在見到吳凡的那一剎那有多少秒的呆滞，多少秒的欣喜，還有多少秒的感動。他只覺得心裏暖暖的。

他這才發現，外頭正下着大雨，吳凡帶來了一個行李箱，也帶來了外頭雨水的味道。

明明之前房間裏只有萬煜一個人，但是太多的信息，瞬息萬變，讓他覺得四周好像鬧哄哄的。吵鬧到他連外頭瓢潑的雨聲都麽有聽見分毫。

吳凡來了，沒有任何預兆，沒有電話，沒有消息，也就是一個敲門，門的那一頭是他。

吳凡擦好了頭發，換好了衣服。

吳凡的聲音不大，溫溫柔柔的，還是那麽的熟悉。

“這個箱子裏沒東西了，搬到櫃子裏，寬敞些。”

“好。”

“你的劇本給你都收在書桌下第一個抽屜裏了。”

“好，這裏還有一本。”

“你行李箱裏的水果刀呢？”

“在桌子上。”

“嗯。”

……

順手的功夫，吳凡就把萬煜已經住了六天，亂糟糟的髒衣服收到了一起，茶幾上多出了兩個切好的蘋果。

萬煜坐在沙發上，吃着白白的蘋果，聽着雨聲，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和以往在家裏那樣不緊不慢的模樣。

“外面很嚴重嗎？”萬煜心裏只覺得什麽事情落地了，于是覺得困。

“機場已經被封了，只能進，不能出。”吳凡聽到萬煜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時間，是不早了。

“哦。那你……”萬煜低着頭看着白花花的蘋果：“你手機沒接。”

“嗯？”吳凡停下手上的動作，皺皺眉，把手機拿了出來，似乎有些懊惱：“飛機上調成了飛行模式，一路上都有wifi，就忘開了……”

“對了，祝姐知道你來這兒嗎？”萬煜眼皮打着架，突然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點奇怪。

像是兩個被爸媽管得很嚴格的高中生，在周末偷偷出們玩耍一樣。

吳凡坐到了萬煜邊上，看着地上露出一截的毛毯。這個人的身上還有着外頭的清冷的味道：“非典那年你還小，但是我印象很深，我在縣裏讀書，隔壁市查出了一列确診，很快連着我們整個小縣城都封鎖了。這次比上次嚴重，如果要封城，時間不會短，你一個人在這裏……她也不放心。”

“哦，所以你來陪我了。”萬煜真困了，站起來去床上躺倒。原本躺在正中心的，想了想，往邊上挪了挪：“我以為你是特地來找我的。”

半夢半醒間，萬煜有點點失望。

“……”

等了好久萬煜也沒聽到吳凡說什麽。

于是喃喃道：“你來了真好，和我一起隔離吧，床分你一半，我睡相可好了……”

然後覺得吳凡來了天大的事兒也不用害怕的萬煜，還真的就徹底睡死。

吳凡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看着萬煜的床好久好久。

三天前他錄完綜藝就覺得不安。

今天他幾乎是看到封鎖消息的那一瞬間就拿了電話訂了機票，行李箱裏胡亂塞了幾件衣服就來了。什麽都沒有顧。

一路上他都害怕萬煜見到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目的太過明顯，他會反感，所以才說是祝悅讓他來的。

好在，自己還是了解萬煜的。這個人，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其實對未知的事物很是害怕。更何況是疫情這麽大的事。

好在，萬煜見到自己的時候，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期待和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于是，自以為自己睡相很好的萬煜踏實的一覺到天亮。

他并不知道吳凡在深夜給祝好和萬姿都打了電話說了情況。他只說：“剛好來w市看朋友，就困在這裏，所以來找萬煜。”

電話那頭的女人都安靜了許久，回了句：好的，謝謝。

萬煜并不知道吳凡在睡前看着翻了幾個身霸占着整張大床的萬煜，笑了好久也沒舍得把他弄醒。是最後自己不知道夢到了什麽一個翻身又翻到一邊去了，吳凡才躺了下來。

萬煜也不知道，其實酒店裏還有很多空房間。

萬煜更不知道，他和吳凡要在這個酒店裏住多久。

……

這邊，祝悅在車裏仔細盤算了一下目前的局勢——很不樂觀。

w市已經封鎖，全國都處在以緊急戒備的狀态，不能進行人口密集的所有活動，那麽——娛樂業必定遭受重創。

祝悅慶幸自己的經紀公司這幾年發展成為行業裏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抗風險的能力注定比小公司強。如今她要做的不過是安撫好手上的藝人，大家一起把這個寒冬熬過去，才能有以後。

于是祝悅盤點了一下手裏的藝人。接到了吳凡的電話。

吳凡去了w市，那麽萬煜那邊應該不用自己操心。

自從吳凡出現了以後，萬煜好帶了很多，反正吳凡比自己上心多了。至于吳凡是不是真的去w市看朋友……祝悅腦補了一些奇怪的情節以後，搖了搖頭，希望不要是自己想的太多。

祝悅開長途回了家，一路在梳理手上藝人的每個工作和可能需要她做出應對的方案。

到了家樓下了都過了午夜。

兒子祝好睡在自己的床上，被吵醒了于是翻身坐了起來：“媽，你怎麽回來了。”

“把你吵醒啦……”

“我剛睡下，沒睡着呢。”祝好呆呆的樣子其實挺可愛的。

“新聞你也看了，到處都停擺了，公司讓我們在家辦公，要在家住一陣子。”祝悅在換衣服。

所以沒有看到呆呆的祝好的嘴角微微地翹了起來。

“嗯。美國那邊的情況也不太好。最快三個月，最慢可能要一兩年的才能好。”

“要那麽久。”祝悅無條件的相信兒子話的準确性。

“嗯，好幾個的模型都算出同樣的結果。”祝好抱了個枕頭下床。

“你不和我睡？”女人皺皺眉。

“你好好休息，網盤睡我自己那屋。”

“哦。”祝悅沒多想。

等兒子去了自己房間，突然從裏面傳來一句陌生的：“我擦——”

祝悅才想起來大佬的兒子還在自己家裏住着。

兒子的房間門已經關上了。

裏面安安靜靜的。

祝好的房間裏，張鬼其實一直都沒睡。

他一直刷着手機裏的新聞——畢竟這麽大的事，他還第一次遇到。

祝好突然進了房間。一臉沒睡醒的樣子，他還沒反應過來呢，祝好就直直地爬上床，一手抱着枕頭，腦袋蹭在自己拿着手機的胳膊上。

“我艹——”張鬼的髒話剛罵出聲。

突然胳膊上一暖。

祝好隔着枕頭抱上了自己的胳膊，皺了皺眉頭好像被吵醒很不爽的樣子，很快身體一起一伏，是睡着了。

張鬼是聽到祝悅回來的聲音。

他沒想過祝好會來房間裏睡。

“這是睡糊塗了吧……”張鬼輕輕道。

祝好沒有一點反應。

然後，最近幾天沒有出門浪，也沒有找女朋友，每天認真學習的張鬼同學。

突然了然地笑了起來。

是的。張鬼的心裏有一件事情突然間越想越明朗——

不用猜了，這個祝好，八成是喜歡自己。

而他張鬼，談了那麽多年的戀愛，難道老天也覺得應該換個花樣試一試了？

于是張鬼沒有更多的動作。

手機也放了下來。

那些網上的消息好似也沒有那麽吸引人了。

他放松身體，感受到不大的床上兩人起起伏伏的呼吸聲……

夜深了。

城市比以往都要安靜。

所有人都在消化一個事實——疫情來了。

我們的生活或許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