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他一雙眼漆黑如墨,蘭花除了他眼中的一團濃霧,什麽也看不出來,瞧着他緊抿的唇角覺得他好似是生氣了,心裏酸酸的難受,眼眶登時就紅了,腦袋也耷拉下來:“對不起相公,我應該先和你商量的……”

她只顧着自己要給劉氏來個下馬威,卻沒顧及那是相公的家人,就算事分了家也是同宗,劉氏名聲臭了指不定還着會帶累相公,想到此處心裏越發愧疚,幹脆捂着臉嗚咽起來。

裴四郎哪會生她的氣?劉氏就是偷人手短,憑什麽不能說了?不過他原本打算詐詐她撈點好處的,可是沒成想用力過度,居然把娘子給吓哭了!

這一下也沒工夫想心裏那些小九九了,直接捧着她臉親上去,将哪淚珠子含了,心疼的說:“我沒生氣蘭花,我怎麽會生你的氣?你做的很對,這種人就不該慣着,就不該給她面子,就該一次治狠了她才知道疼知道丢人。”

蘭花抽泣着,雙眼通紅的看着他嘟囔:“可是我看你都黑臉了,還說不是生氣?”

裴四郎一時扭捏的笑笑,他怎麽好意思說是想咋呼她,想到了夜裏随心所欲占便宜的,一時間只能說瞎話了:“我沒黑臉啊,不吭聲是因為我有點驚訝,因為沒想到我娘子心中居然如此有丘壑,遇事不慌不忙,淡定智取,比我這個男人的智謀都不遑多讓呢!”

好話連篇,謊話不要錢,裴四郎頭一回覺得自己怎麽這麽無恥,這不是原來的他呀?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蘭花聽了這話噗嗤一聲笑了,擡手擦擦眼淚這才嗔怪的瞪他一眼:“油嘴滑舌!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裴四郎從身後環住她腰,見她不流淚了,心裏松了口氣,看來以後不能太過得意,不然一不小心就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着實丢人。

不過他也不完全是說謊,以前聽說蘭花在娘家的時候,嫂子即便刻薄她也沒吃什麽大虧,如今劉氏這件事,蘭花處理的霸氣果決,的确是叫他很是刮目相看,剛才那話也并不完全是哄她開心,他的确是發自內心,只不過略誇張了那麽一丁點……

劉氏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今兒辦的這件醜事一天時間傳遍十裏八鄉,她挨了進門以來的第一頓胖揍,如今被打的鼻青臉腫正在床上抹眼淚,倆雙胞胎兒子看着她臉也不敢上前了。

裴老二更是滿腔怒火,男人本就好面子,出門總想着叫人擡舉着說話,平日裏他雖然懶,可是左鄰右舍的關系他都是精心維持的,出去說話辦事玩牌誰不先招呼他?

可如今好了,因為這個臭婆娘辦的這件醜事,他在親弟弟面前丢人就算了,畢竟是一家人,早晚都能和好。

可是外頭就完了,以往看不上劉氏的就不必說了,肯定是笑掉了大牙還想落井下石,就算是給他幾分薄面的,估計也會躲在被窩裏笑上一整夜!

他只要一想到以後出門去別人都用那種嘲諷鄙視的目光,或者還會說一些擠兌的話讓他難堪,他就想把屋裏的女人給打死了事!

他的好名聲啊!他的面子啊!全沒了!這下以後老三肯定更是不服他了!

裴老大進門的時候,就見裴老二蹲在門檻上哭喪着臉,心中無奈的嘆口氣關好門這才搬了凳子過來坐下,說:“別氣了,氣也沒有用,當初媳婦兒是你自個兒選的,現在不管出了啥事,你也得擔着。”

裴老二聞言不吭聲了,當初相看的時候裴母還在世,見着劉氏就說屁股大好生養,他看着劉氏的确壯實,就沒再挑剔,不過劉氏的确沒有讓他失望,進門一年多就生了雙胞胎兒子,如今六歲多了,倒是也算機靈。

裴老大見他聽進去了,煙袋鍋子在地上磕了磕這才說:“日子還得過,不過回頭還是得和你媳婦兒說,以後手腳幹淨點,別一天到晚盯着別人屋裏那點東西,眼皮子忒淺了!”

“出了這樣的醜事,農忙前你們倆就別出屋了,就算以後出去了,叫你媳婦兒少和老四媳婦兒打交道,那許蘭花看着可不是個好惹的,是個心狠手辣的,你媳婦兒不是人家對手,趁早叫她消停點。”

裴老二聞言點點頭,這才問:“老四咋說?”

裴老大頓時皺眉,重重的哼一聲:“還能咋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哥的東西,盡向着人家屋裏人了,不過也是你媳婦兒有錯在先,也怪不住老四沒個好臉。”

裴老二聞言嘆口氣:“如今老四娶妻了,有媳婦兒照顧也能好好讀書了,将來指不定能考個秀才,一旦得中功名,家裏人也能跟着沾沾光,就是劉氏這個蠢婦,不去讨好反倒得罪,真是叫人惱火!”

裴老大卻不認同的搖搖頭:“秀才是好考的?哪兒那麽容易了?就算是将來考上了,你也別指望,我看着那個許蘭花,可不是省油的燈,你還想去沾沾光,做夢呢!”

裴老二閉嘴不吭聲了,若是以前劉氏不犯混的時候指不定還真行,如今……倒也罷了。大哥的話沒錯,老四媳婦兒,怕不是個好相與的。

“還有個事兒,老四叫我交代你一聲。”

“啥事兒?”

“就是大栓小栓這倆孩子,如今都六歲多了,老四的意思是成天在家玩不是個法子,指不定哪天要學壞,也該送去開蒙讀書了。我想了想老四說的對,好好的孩子不能養廢了,趕明我就去私塾看看,将他們送去讀書吧。”

裴老二聞言嘆口氣:“老四看來沒真惱了我,還惦記着侄兒呢。那就按老四說的,大哥你去私塾看看每年交多少束修。”

裴老大點點頭拿着煙袋站起身又交代:“眼看天黑了還不叫人起來做飯,這日子不想過了還是咋?沒瞧見大栓小栓都餓了!”

裴老二一聽沖屋裏大吼:“還不起來做飯?當你自個兒是娘娘啊!金貴的你!”

躺在床上抹眼淚的劉氏聞言身子一震,立馬一骨碌起床去了廚房。

**

晚飯後,蘭花燒了一鍋水,夫妻倆洗洗後,她在屋裏給他縫夏衫,裴四郎在西屋讀書。

蘭花本想去那屋跟他湊一個燈,可是想想怕攪着他讀書,又怕自個兒去了他又想些別的東西坐不住,幹脆就沒過去。

上次的春衫已經做好,蘭花給他試了試很是合身,他也穿了兩次,櫃子裏那兩件舊的也沒扔,他說要留着幹粗活的時候穿,省的将新衣裳磨壞了。

兩套夏衫做起來容易,況且也不到穿的時候,蘭花縫了兩只袖子就擱下了,白天也繡花了,夜裏再熬的久怕眼熬壞了,所以稍微有點累眼神,她就不做了。

裴四郎進屋來的時候,蘭花還沒睡着,躺在床上心裏算着再有幾天就能交繡活,下回要不要接兩個大的回來做,他進門時候門吱呀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也洗過了,身上穿着白色的單薄寝衣,行走間那衣裳緊緊貼在身軀上,清楚的描繪出他的健碩身型,蘭花看了兩眼,臉蛋不自覺地有些紅。

進門将近一月了,倆人彼此就算性子還不夠摸得透徹,可是屋裏的事兒卻已經處的頗有幾分滋味。

裴四郎走過來坐在床邊,脫了鞋上床來,看着她臉蛋紅撲撲的卻不敢看自己,知道她又羞了,勾唇湊近她,挑起她耳畔的發絲撚在指尖,對着她淡粉色的耳垂輕輕掃,聲音低沉溫潤:“娘子,你熱嗎?”

蘭花聞言搖搖頭,水汪汪的眸子含着羞澀笑意:“我不熱,你呢?”

裴四郎低頭含住她耳珠,溫言軟語:“你不熱,為何臉紅?”

蘭花這才明白他在笑她,戲弄她,伸出手去就擰他腰間軟肉,這個很厲害,她使的力氣不大,其實不很疼,可就是癢。那兒一癢,好像心也跟着難耐了。

他低沉的笑起來,側身躲了一下擒住她手,将她拽進懷裏,懲罰似得咬她唇:“你還沒說,為何臉紅?”

“你讨厭!”蘭花反咬回去,卻不是他對手,轉瞬間就被他攻的潰不成軍。

春末了,天已經不很涼了,兩人穿着薄薄的單衣鬧了這一通,皆是出了薄汗。裴四郎拿着被他扯下來的衣裳,給她翻了身擦汗。

蘭花有點累不想睜眼,伏在枕上悶哼着:“我想睡了……”

他卻沉沉一笑,唇落在她耳後印下點點梅後暮然用力,聽着她貓兒一樣的聲兒笑道:“還有力氣說話,就是不想睡……”

**

早上吃過飯,他出門時候捏捏她臉,笑吟吟的說:“晌午就算你自個兒,也別嫌棄麻煩,做點好吃的,做一會兒繡活兒就起來走走,別累壞了身子。”

蘭花甜蜜的笑着推他出門:“知道啦,你趕緊去吧,不用惦記我。”

裴四郎舍不得走盯着她又看了片刻,才擡腳離開,走了老遠還回頭沖她擺手。

蘭花眯着眼笑,直到看不見他人影這才回院子裏,先去挑水洗了兩件衣裳,又給菜園子澆了水,這才坐下繡花,日頭都已經老高了。

這帕子快要收尾的時候,三嫂全氏來了。

她比劉氏年輕也長的好看,白白淨淨的臉盤圓潤,就是眼睛小了點,卻透着精明。

她一進門來就瞧見蘭花手裏的繡活兒,湊近了看個仔細,這才啧啧到:“沒想到弟妹你手藝這麽好呢?這一張帕子繡好了,能得不少錢吧?”

蘭花笑笑針沒放下繼續繡:“沒多少,也就買個油鹽。”說罷就轉了話頭問全氏:‘嫂子今兒來是有事兒?”

自打她進門來,全氏可還沒主動踏進她這院子過,今兒突然上門來,說沒事兒蘭花都不信。

全氏見她不說實話,倒也沒好意思追根究底的問,就笑笑說:“不是啥大事兒,就是想讓老四今兒回來去我院子一趟,我想往娘家去一封信,讓老四幫我寫。”

“那行,等晚上他回來,我就讓他過去。”

全氏說着又笑,聲音壓低了點,指指隔壁:“村裏今兒有人傳劉氏的閑話,說她不檢點的,你聽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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