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蘭花被他扶着，這一刻歡喜的腦子裏全是漿糊，沒能察覺扶着自己的那只手也在顫抖着，她好像腳底下踩了雲彩棉花一樣不真實，随着裴四郎來到了院門外，看着遠處鄉鄰們簇擁着一個年輕人過來，這才覺得，不是做夢……
裴老大激動的好像自個兒中了狀元一樣，臉都興奮紅了，一路扶着那個報信兒的小哥過來，嘴巴都合不攏。
環繞着夫妻二人的鄰居，都在高興的說着祝賀話，蘭花迷迷糊糊的側頭去看，以往繃的挺緊的丈夫，這一回也繃不住了，俊逸的面容上，慶幸歡喜的笑容滿面。
蘭花笑了，開心他多年苦讀終究沒有白費功夫，壓在他心裏那顆大石頭，也能放下了。
裴四郎回過頭來，眼眶微紅的笑看着她，伸過手來緊緊握住她的，嗓音低沉沙啞，飽含無限情緒：“蘭花，我中了！”
蘭花使勁的點頭：“恭喜相公！”
他歡喜的笑，深吸口氣過去迎接報信的小哥兒，帶着人進了院子。
一整天，蘭花都在被人恭喜，笑的臉皮都發酸，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前來恭賀的村民，随着夜幕降臨，院子裏才逐漸安靜下來。
裴家幾個兄弟圍坐在院子裏的小方桌邊，一人面前擺着一個茶碗，裴老大煙袋都不抽了，喝口茶長嘆口氣，看着裴四郎重重的點頭：“四弟，好樣的，總算沒辜負爹娘的期盼！眼下咱們裴家也出了一個秀才，這可是祖上積德的好事！明兒你們都不許出門，咱們準備點好東西，去給咱爹娘，祖宗們磕頭！”
裴四郎一天下來，說的話比以前一年說的都多，嗓子都要啞了，聽大哥說話，只管點頭。
裴老二和裴老三一開始高興了一陣子，後來就沒啥感覺了，不過到底是自家人，以後出去了有個秀才兄弟，也挺有面子，所以不過耽誤一天不掙錢，算不得啥。
裴老大沉思了一會兒，又看着裴四郎：“這麽光宗耀祖的事兒，我覺得得大辦一場，高興高興！明兒正好去鎮上，多買點東西，請了李廚子來咱家，好好的辦一場！讓這十裏八鄉都知道，咱裴家出了個秀才郎！還有蘭花娘家，明兒一早天不亮就叫人去請，這麽大的喜事兒，也得讓他們一同高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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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在屋坐着，靠在床頭，手裏沒拿繡活兒，聽着外頭兄弟們散了，這才盯着屋門口。
沒過多久，裴四郎進來了，關好門捏捏眉心這才進裏屋，見她沒睡還在床頭坐着，笑着過來将她抱在懷裏，輕嘆一聲：“大哥說要辦宴席高興高興，明兒又要忙活了。”
“相公你考中了裴家村的第一個秀才，自然要辦個喜宴高興高興，明兒你拿上五兩銀子去，肉菜多買別舍不得。”
他點點頭：“中了秀才後，每年有四兩銀子，每月還有米糧，雖然不及娘子你做繡活兒賺的多，但我能拿這銀子，給蘭花你做幾身好衣裳了！”
蘭花心裏熨貼，靠在他懷裏笑：“我就知道我相公是有本事的。”
裴四郎笑着笑着，卻又開始發愁：“蘭花你記得我跟你說過吧，中了秀才後我是要繼續讀的，以後就要去府學讀書了，府學離家遠，去一趟得小半年才能回來，你一個人在家……”
說到這裏，他很是不舍，娘子嫁過來沒享福，盡為他操心不說，現在還得分離，心裏只覺得對不住她。
蘭花早有準備，此刻聽他提起來鼻子一酸，眉眼低垂下來，過了片刻後才擡頭看他：“我記得的，你說過的。不過你不用操心我，我一個人在家能行的，倒是你一個人出門在外，才讓人擔心。”
“是我對不住你，不能好好陪你，等以後……”
他話還沒說完，蘭花就捂住他嘴搖頭：“今兒是高興的日子，咱不說這個了，還記得上次跟你說過什麽嗎？”
他聞言愣了一下，片刻後忽然笑了，額頭低下來抵住她的，低沉的笑聲震人心神：“你說過，如果考不中不許睡你床。如果考中，就犒勞我的。”
他說完，附身将她壓下，一雙眼看着他閃着星輝，聲音都啞了：“娘子，打算怎麽犒勞我的？這會兒可以說了嗎？”
蘭花埋下心裏的不舍沖他嬌羞的笑，伸出雙手勾住他脖子，“我這就告訴你……”
外頭月明高挂，屋裏溫暖如春，窗子上映照着搖晃的樹影，床邊散落的衣裳層層疊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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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兩人早早起來，穿戴整齊後裴四郎剛開門，裴老大就拿着煙袋鍋子來了，弟兄倆進院坐着說話。
裴老大先開口：“我剛才去跟李廚子說過了，叫他今兒騰出空來給咱們家做席面，一會兒吃了早飯咱們就去鎮上張羅買東西，我給你準備了五兩銀子，足夠今兒買酒買肉花。”
裴四郎聞言搖頭：“大哥不必破費，蘭花已經準備好了銀子，你的就收起來。”
裴老大卻堅定的吐一口煙：“我願意給你出錢你就收好你的回頭讀書使，大哥我蓋了房子手裏也不缺銀子，你光宗耀祖是功勞，做大哥的幫你熱鬧應該的，銀子收好，趕緊吃飯。”
他說完就起身離開，蘭花在廚房裏都聽見了，看着相公無奈的笑：“大哥真好。”
裴四郎嘆口氣：“大哥自然沒得說，不過今兒就不跟大哥犟了，回頭再找個機會，把銀子給大哥吧。”
蘭花點點頭，自然得給，不然回頭被那兩家知道了，還不定心裏多酸，多埋怨呢。
相公中了秀才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兒，可是昨日劉氏可是沒有過來蹦個影子，全氏倒是來道賀了，就劉氏眼饞大哥銀子的那個樣子，大哥給她家花錢，若被她知道，指不定要憋什麽壞！
吃過早飯，弟兄幾個去買東西，蘭花收拾院子，全氏也過來幫忙，劉氏過了大半天才來，依舊是一張要死不活的臉，言不對心的跟蘭花說着酸話：“恭喜四弟妹了，如今變成秀才娘子了，真是春風得意！”
蘭花聽着這話裏頭的酸味兒嗆鼻子，卻是笑着回答：“春風得意不敢當，高興倒是真的，畢竟我相公給咱裴家門楣添了光，增了彩，這可不是人人能有的本事。”
劉氏無聲的冷哼，倒還真大言不慚的喘上了！白了一眼蘭花，卻還記得裴老二的交代，今兒人多，她要是甩個臉子被人看出什麽來，回頭裴老二可是要給她果子吃！想着便按耐下心裏的不是滋味兒，出去幫着借桌椅了。
弟兄幾個買了東西回來，李大廚也提着刀來了，招呼着案板架在院子裏，他就開始張羅菜色，裴老大則帶着幾個弟弟和地媳婦兒，去了祖宗墳上磕頭。
回來後，裴老大就招呼着左鄰右舍進家來熱鬧，許大郎帶着妻兒和弟弟過來的時候，院子裏都坐滿了。
一路上他都不敢相信，當時瞧着窮掉渣的裴四郎居然就中了秀才！來到妹夫家裏一看才明白，今時不同往日了！
裴老大招呼着許大郎一家，蘭花也抽空來和大哥大嫂說了幾句話，就又被叫走了。
鄰居想來熱鬧一番的，桌椅不夠了自個兒從家裏搬，碗筷自己帶，廚上李大廚和蘭花幾個，只管不停的忙活做飯菜。
一桌桌的飯菜上去，空盤子端下來緊接着就上去，院子裏擠滿了前來道賀熱鬧的人，來的也并不都是空着手，有帶雞蛋的，帶花生的，帶了果子蔬菜的，都堆在了院子牆角……
作為正主身上帶喜的裴四郎，半下午的時候就被人灌醉了，被人扶着進屋一直睡。
裴家幾個兄弟酒量都不大好，宴席還沒散的時候，幾乎都被喝倒了……湊熱鬧的酒過三巡都盡興了，醉了的都被人扶回家了，酒量好沒醉的都留下來幫着搬桌子還椅子掃院子……
天黑時分，院子裏的人才走了幹淨，就留下許大郎一家。
蘭花還在廚房裏忙活收拾，許大嫂也熱情的來幫忙，此刻外人都走完了，許柱子将大門一關，回頭就靠在廚房門口聽着姐姐和嫂子說話。
許大嫂以前是萬萬不敢想妹夫會考上秀才的，若是能想到這個點兒上，嫁妝她寧願多出一點，也得讓妹夫心裏舒坦了！可別聽了蘭花的搗鼓記了她的仇！
不過現在一切都還不晚，她一邊幫着刷鍋一邊看着蘭花笑：“蘭花，這回妹夫考上秀才了，你是秀才娘子了，大嫂我以後也跟着你們沾光！”她現在又個秀才妹夫，出門別人還不得高看她一眼？這村裏村外的，誰家能有這麽體面的親戚都該眼紅！
蘭花一天下來累的不行，可是廚房裏亂成一鍋粥，她要是不收拾幹淨，覺都睡不好，剛才已經抽空将西屋騰出來一張床，打了地鋪，夠哥嫂和弟弟将就一下了。
此刻聽着嫂子打心眼裏高興的奉承話，她只笑，嗓子啞的不想說話。
許大嫂收拾好了鍋，這才湊近蘭花小聲的問出心中最重要的疑問：“不過蘭花，現在妹夫考中了秀才，以後有啥打算？”
是繼續讀，還是收心了在家辦個學堂？或者去鎮上找個斯文活計？
要是在家辦學堂，她就狠狠心把成才送來叫妹夫教，将來也能把兒子教成秀才！
要是去鎮上找了活兒，那正好，大郎也識字，将來跟着妹夫也能吃香喝辣！
這麽一想，娘啊，好日子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