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蘭花不知道大嫂心裏是什麽打算,但是覺得她這麽熱絡上心,肯定心裏有她的計較,笑了笑啞着嗓子說:“相公打算繼續讀的,好不容易中了秀才,自然要在讀幾年去試試能不能中舉的。”

這番話說完,許大嫂心裏覺得妹夫果然志向遠大,可是鄉下人中個秀才都是祖上積德了,中舉人那對于他們來說就是祖墳冒金煙,哪兒那麽容易?

不過自然是不能說這個的,就應和着蘭花說好聽的:“人往高處走,妹夫有本事,指不定将來真能做舉人老爺謀個官呢!”

總之,妹夫能出頭自然是好事,反正兒子還小,還不到開蒙的時候,不着急。

這邊蘭花在嫂子的幫助下終于将家裏院子裏都收拾了幹淨,許大郎已經帶着兒子和弟弟睡在西屋了,蘭花也困了,打水洗了洗腳這才回屋。

屋裏裴四郎在床上睡着,屋裏都彌漫着酒氣,蘭花将窗子開了一條小縫透氣,這才脫了鞋解了外衣躺在他身邊。

屋子裏一盞油燈微微晃眼,她側過身子來看着身旁的相公,笑笑伸出手去撫他的眉眼,他眉心微微動,卻沒醒來,睡的沉得很。

她笑笑沒再動他,只往他身邊湊了湊,就吹了燈合上眼,腦子裏卻是依舊在想事兒。

她想着相公如今中了秀才,怕是過不了幾天就得去府學那邊讀書了,府學離家遠,路上就得三四天走,回來一趟就越發不容易,那邊據說一旬只放假一天,這一去讀書,怕是小半年都見不到人。

蘭花心裏有點難受,雖然相公中了秀才很是歡喜,高興他努力苦讀有了回報,但是一想到接下來說不定幾年時間都要分別兩地,她心裏就不舍,就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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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來,劉氏就靠在床頭唉聲嘆氣,喪着一張臉,裴老二睜開眼就瞧見她這幅樣子,心裏煩躁,“你嘆啥氣你?”

劉氏撇撇嘴,“我就是覺得有些人為啥命那麽好,運氣那麽好,你看看老四媳婦兒,嫁進來這才幾天,就成了秀才娘子了?”怎麽就那麽好命?這十裏八村的讀書人可不少,為啥就四弟中了?

裴老二也說不上多高興,當初分家是他搗鼓着将債務都分給四弟的,他們倆之間關系着實不咋滴,如今就算是裴四郎中了秀才,他也有自知之明,沾不着什麽光。

不過看着媳婦兒那個羨慕嫉妒恨的樣子,還是皺眉說:“到底是咱們家的好事兒,遇見了人也得笑的,你就算再不喜歡老四媳婦兒,面子也得做全了!”

劉氏哼哼兩聲,她被蘭花治了兩回,心裏是恨極了她,如今又看着人家當了秀才娘子,心裏針紮一樣的難受,怎會笑的出來?

全氏還是比較高興的,她和蘭花的關系還算是可以的,心裏也盼着裴四郎将來能有更大的出息,到時候她家裏也能跟着沾光。

不說別的,若是裴四郎開了私塾,她兒子去讀,束修肯定就省了,還能讓四叔給開小竈,多好?

就算裴四郎不開小竈,人家中了秀才,将來若是能中舉,就能謀官,當官了以後那就不得了了!

吃着朝廷的雪花銀,底下再有人孝敬上來,一年撈銀子不知多少,到時候她再費心讨好着點,想給家蓋青磚大瓦房,就算是去鎮上買宅子,怕都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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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四郎醒來都時候頭疼欲裂,他酒量本身就不好,昨天實在被灌得太多,如今睡了整整一個長夜醒來,還覺得頭暈目眩,下床的時候都差點沒摔了。

蘭花一早起來知道他肯定頭疼難受,就早早的燒了熱水給他泡了茶,等着他醒來喝了清清腦。

飯剛做得的時候,裴四郎扶着門框出來了,院子裏許柱子正在砍柴,許大嫂和蘭花在廚房裏,許大郎拿了他一本書抱着成才正在小聲的嘀咕着念……

許柱子先看見他,提着斧頭沖他笑:“姐夫醒了,可是餓了?二姐飯馬上得了。”

他這一開口,許大郎急忙回頭沖他笑:“妹夫醒了,先坐着,等蘭花給你端茶喝兩口再用飯。”

裴四郎笑笑,揉着眉心在許大郎身邊坐下:“昨日喝的着實太多,沒能好好招待大哥,還望大哥莫怪。”

蘭花自然聽見了相公起來的動靜,急忙擦擦手端着茶出來遞給他問:“是不是頭疼的厲害?”

裴四郎點點頭:“是挺難受,不過沒事,再歇歇就好了。”

蘭花沒好意思在大哥面前給他按頭,點點頭轉身進廚房忙活去了,許大嫂正在炒菜,見她回來急忙問:“妹夫有說想吃啥不?專門給他做一碗,宿醉過後肚子也不好受呢。”

“他沒說想吃啥,不過沒事,知道他喝酒傷肚子我專門熬了米粥喝了暖胃,不必另做。”

早飯的時候許大嫂暗自觀察着,發現妹夫并未因中了秀才而高傲,對着他們夫妻的時候依舊是那樣恭敬的态度,她心裏就舒坦了。

一頓飯結束後,許大郎提出了要回去:“我們得準備走了,離家遠不能在這兒多耽擱。”

裴四郎出言挽留:“不再多住兩日了?平日裏我也忙,很少帶着蘭花回去看你們,好不容易你們來一回,當多留幾天才是。”

許大郎搖搖頭:“不是不想多住幾天,實在是家裏那一攤沒人管不行,牲口啥的都得喂呢……”

蘭花看着弟弟,小聲的叮囑:“在家勤快點,別躲懶惹嫂子厭煩。學活兒的時候也精明點,嘴甜一點兒,把師傅哄好了,回頭他喜歡你,壓箱底的手藝都能教給你。”

許柱子這話聽了不知多少遍,此刻卻也不嫌棄煩了,認真的應答:“知道了,二姐放心。”

一家子在院子裏說了會兒告別話,許大郎帶着妻子兒子兄弟出了門,許大嫂的手裏提着兩只公雞,臉上笑開了花。

走了老遠許大郎并不是很贊同的看着她說:“你說說你,蘭花說給你你就真的拿?這走親戚哪有這樣的,回來時候還拿主家東西,不怕被人笑啊你?”

許大嫂卻是理直氣壯:“你不都聽蘭花說了,妹夫夜裏苦讀往往半夜才睡,這兩只公雞老早就叫,攪合的妹夫睡不香這才給咱們養的,到底是蘭花的心意,我不好不受。”

許大郎撇撇嘴,不想再和她說,不過想想妹夫如今是秀才,每月可在縣衙領米糧,每年還有好幾兩的銀子可拿,只不過兩只公雞,自然不會看在眼裏……

而許大嫂,有東西拿自然比空着手回來強,傻子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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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娘家人,他們兩人才關了院門進屋,裴四郎捏着眉心一進去就躺在床上眯着眼,蘭花坐在床邊,将他腦袋擱在自己懷裏,幫他揉着太陽穴。

屋子裏靜谧,陽光正好就從窗口穿透進來,給這屋子裏籠罩了一層明亮的光幔,裴四郎覺得妻子手軟軟的,揉的很舒服,眯着眼看着她:“蘭花,你好像有心事?”

蘭花看着他,一時間沒有開口,過了片刻才笑笑:“我在想你去府學那邊,什麽時候出發,得給你收拾什麽衣裳,帶上多少銀子才能夠你用。”

裴四郎聽到這裏,知道她是不舍得自己離開,其實他也不舍得離開她,可是人生在世,事事兩全是很難的。

他握住她的手起身,将她抱在懷裏,看着她那雙清亮透徹的眼中隐藏的不舍,輕揉她軟軟的臉蛋:“府學那邊條件比縣學好,裏頭東西一應俱全什麽都有的,銀子花費也不會太多,這些你都不用操心。只是……我也的确在家裏耽擱不了幾天了,過幾日就的得去了。”

他說到這裏摟緊了她:“這一去怕是要年底才能回來,你自己在家要照顧好自己,不要擔心我,也不要緊趕着做繡活,如今能去府學讀書,花費能省好些,你也得松快一些,別累着自己,不然我也不在家,照顧不到你……”

“若是在府學學的好,科試成績也不錯,就能得到授業恩師推舉鄉試資格,明年秋就能下場試一試,若不能中,也可在府學繼續讀。“他說着,認真的看着蘭花:“但若是明年不中,我會帶着你一同去府學。”

蘭花聞言,雙眼微微怔大,“那……合适嗎?”

他捏捏她的臉:“中舉不易,所以我準備給自己兩次機會,若明年不中,再等一次就是三年,我怎麽舍得你一個人在家裏苦等我三年呢?”

蘭花聽着他絮絮叨叨的說了這好些話,将以後的事情也做了打算,心裏總算不是那麽難受了,做了秀才每月有米糧可領,就算明年和他一起去府學陪讀,頂多就是租個院子,買點菜蔬,也花費不了多少。

再說了家裏就這一畝田,每年也賣不了幾個錢,她又能做繡活兒賺錢養家,手裏也攥了将近二十兩銀子,這眼下離明年秋還有一整年,她再攥十幾兩不成問題,就算到時候跟着相公一起去,也不怕在那邊餓着肚子活不起。

看着相公都打算好了,她心裏都石頭也落下了,擡起下巴親他一下笑了:“你即已經打算好了,那我就安心在家等你。”

可說着,又想起一件事來,輕輕蹙眉看着他:“你走之前,我想去看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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