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活瞬息

人活瞬息

紀念佩服點頭：“可以，你是會做閱讀理解的。”

虞挽彎起笑眼，“那你真是眼光好。我跟董伽言呢，就是我說的那樣，他魚塘管理，被我撞見了，之後就一直懷疑我記恨在心，在公事上報複他。”

起初董伽言也沒有注意到她，直到後來有次虞挽和許秋芙在外面吃飯，董伽言也在，還意外蹭掉了她桌上的盤子，就這樣誤打誤撞發現了虞挽下班後的模樣。

其實真要說起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現代人，誰還沒點小秘密了，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虞挽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所以被發現就被發現了，她也沒刻意做什麽，沒想到第二天上班，董伽言偷偷找她，說會幫她保密，之後就順杆兒爬開始頻繁找她。

可能是虞挽的外表反差讓他自以為看穿了她強勢的本質，所以一直伏小做低跟她相處，也是因為這樣，虞挽一直以為他就是那樣的性格。

除去部分言論令她不喜，大部分時間董伽言都很會僞裝，确實為她提供了一些情緒價值，這也是虞挽顧及舊情不想撕破臉皮的原因。

當然這些她就沒必要跟紀念細說了，都是些糟心事。

說起來，要不是那個種馬男卓然，她還想不起來整理這些聊天記錄，結果真的派上了用場。

紀念歪歪頭，“你不傷心？”

虞挽頭枕在椅背上，未着粉飾的臉蛋被燈光打得透亮，在充滿科技感的寫字樓會議室裏露出一絲違和的脆弱。

“不能說不傷心，就是覺得有些失望。”

“對董伽言失望？”

“不是。”她搖頭，黑亮柔順的發絲在耳側散開，“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人不是活一輩子，而是活幾個瞬間？”

紀念點頭，這是網上很火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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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句話說的很好，你很難保證以後的事，所以不論友情也好，愛情也好，只要擁有過美好的回憶，那結局是怎樣的都不那麽重要。”

“那你是為什麽失望？”

虞挽微微轉頭，發現他正很認真地望着她，眼睛很圓，雙眼皮像一片倒扣的新月，她不合時宜的想到前兩天在望平灣撸的那只薩摩耶，看起來十分的……溫順。

“因為你很難分清，美好的回憶是否真實，人類是會僞裝的動物。”她凝視着紀念緩緩說道，沒忽略那片微微搖晃動蕩的瞳仁。

看來，紀念也是個有秘密的人。

這樣想着，她故作輕松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好了，幹活去吧，別讓李絲姐發現咱們在摸魚。”

留下紀念一個人在後面若有所思。

接下來的半天，虞挽坐在工位，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窺探。

李絲發了話，不許底下的人嚼舌根，大家面上答應的好好的，至于私底下怎麽做的，就沒人知道了。

大工作群裏除了工作進度沒人敢閑聊，其他乙方公司見狀，也噤若寒蟬。

就這麽到了下午，董伽言在群裏發了消息。

【由于工作變動，本人即将離開弧光gg，對于我個人原因所造成的困擾，在這裏向紀洋的虞挽女士致以誠摯的歉意，也祝願諸位同事、同行能前程似錦——弧光董伽言。】

只可惜群裏無人敢應他的祝福，很快，董伽言退出了工作群。

到這裏，他都不曾私聊虞挽說些什麽，虞挽索性幹脆利落地拉黑了他。

工區大家都坐在電腦後面，不知道誰小聲說了一句：“真狠啊”，有心的人都知道在說什麽。

虞挽并不意外，她跟同事們的關系一直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她不與人交惡，但基本不參與他們的私人聚會，若論私交，可能還沒有董伽言和某些人關系更親近，加上他那句“看不起同事，不屑與之為伍”，聽在旁人耳裏總是膈應。

理解歸理解，她同樣不願意改變迎合，相處不來硬要做朋友，那就是無效社交，只會內耗自己。

好在馬上就是周末，她可以暫時不必想這些煩心事。

這周末她得回家一趟，這個時候正好是暑假，她的母上大人虞女士準備出去旅游，她回去看看，順帶幫幫忙。

她家就在天府本地的一個中高檔小區，開車過去半個小時的車程。

到家的時候虞女士正忙着收拾行李，開了門就往屋裏走，只給自己閨女留了個後腦勺，“剛好！你來幫我看看我穿這幾套衣服行不行。”

她是大學教授，平時科研任務重，就是寒暑假也難得出去旅游一趟，加上是跟她的藍顏知己單獨出去，就更注意打扮一些。

“你就是穿個塑料袋踢人字拖彭叔叔也喜歡，還看啥呀？”虞挽換着鞋吐槽。

“又胡說八道，你媽我什麽時候穿過那些？”

虞挽全身上下只有身高接母親，虞女士瘦瘦高高，梳着齊耳短發，眉眼隽麗，身上多了幾分高知分子的書生氣。

“是，虞教授講究。”說是這麽說，虞挽還是放下包跟了上去。

“你看看，這個上衣是配褲子好呢，還是配那條灰色的裙子？”虞女士提起三件衣服。

“裙子吧。”虞挽靠着牆答到。

“那要不要再加個配飾，胸針或者絲巾？”又是一個選項。

“都行。”

虞女士神色不認同起來。

“呃……”虞挽撓着頭皮，她是天秤座，有選擇困難症，在她看來都挺好看的，“絲巾吧。”

虞女士嚴謹地點點頭，“對，絲巾好，還能披着擋擋風。”

說罷，一邊收着東西一邊叮囑：“好了，冰箱裏切了西瓜，自己去拿來吃吧。”

虞挽又站着看了一會兒，拿了西瓜回客廳坐着，電視裏放着檔明星綜藝。

虞挽奇道：“你什麽時候還看上綜藝了，以前不是說看這些浪費時間，沒意義嗎？”

虞女士瞥了一眼，從廚房剪了盤荔枝出來，“放着聽個聲音，倒是裏面那個女演員蠻文靜的，像你小時候，人一多就害羞。”

虞挽眯着眼睛在一衆明星裏找到她說的那個，年初口碑劇裏的女配角，一個二線女演員，好像叫喻氤，她還看過那部劇，演技挺自然，沒想到節目上是個內向的。

“我小時候那是迫不得已，而且我現在也很乖巧呀。”她不怎麽在意的還嘴。

“你乖巧，你乖巧到現在沒個着落，馬上26了，我看你30歲怎麽辦。”虞女士說起這個就犯愁。

剛發生董伽言的破事，虞挽狡辯起來有些心虛：“我之前談朋友了呀，沒帶回來而已。”

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虞女士一眼就看破，嘆了口氣：“你媽我不是那種死板的人，我知道你不愛出去亂交朋友，那你就從公司找找嘛，你們公司那麽多青年才俊。”

“媽，工作生活跟私人生活不能混在一塊。”

“挽挽，你現在的身份不是學生了，你跟這個社會接觸最多的地方就是公司，這怎麽分得開呢？”

虞挽悶聲吃瓜，這幅樣子落到虞女士眼裏就是冥頑不靈，眉心皺成川字，“反正你該展現魅力的時候就适當展現，別老在公司邋裏邋遢的。”

“我沒有邋遢！上班肯定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嘛，而且我跟你不一樣，你搞教育的有職業濾鏡，我一臭打工的，上班純純是為了混口飯吃，不偷懶就不錯了。”

虞女士聽不得這種言論，往她腿上拍一掌，細聲細語數落：“回頭我就找你爸算賬，教什麽不好，淨教你這些壞作風。”

說着就作勢要收起果盤，“那你吃飯也是為了活着，我買的菜不用做了，兌口粥給你維持生命就行了。”

虞挽無奈，只能耍賴皮：“媽~媽媽~”

“別喊媽，媽遭不起。”虞女士站起身離開。

“去哪兒啊？”

“把你要吃的雞翅腌上！”

－

晚上洗了澡，許秋芙發消息來說那個種馬男卓然被姐妹們曝光了，還上了熱搜。

虞挽打開微博，果然在熱搜榜靠後的位置找到了這一條，女生們有意識地保護了自己的個人信息，放出的都是渣男的種種證據，下面的評論都是聲援女生們讨伐渣男的。

熱搜上還有一條是今天那個女演員的，喻氤沒點進去，轉而打開了種馬男的某音賬號。

點進去除了置頂，第一條居然是那天她和許秋芙的街拍，看時間正好是昨晚發布的。

許秋芙一直沒告訴她，虞挽還以為已經商議過了不必發了，結果正好趕上種馬男被曝光，流量激增，搞不好她會被公司的人認出來。

不過也無所謂了，董伽言周五那樣一鬧，她就算沒被認出來也沒有繼續僞裝的必要了，想當個小透明不容易啊。

她在床上惆悵了兩秒，點開企鵝找張德帥。

【勞資蜀道山】：卓然被扒了。

過了一會兒，張德帥才回消息。

【張德帥】：看到了。

【勞資蜀道山】：他之後會怎樣？

她想問的是，這波曝光能不能打到種馬男的痛處，因為之前張德帥和和尚的意思，這個卓然還有點來頭。

【張德帥】：他家已經收到消息了，應該會被嚴管一段時間，但估計不會太嚴重，他家本來對他也沒什麽期待。

像是怕她失望，他又補充了一句。

【張德帥】：也不确定。

如果虞挽年紀再小一點，就真信了。可惜她已經是個成熟的社會人，明白世界不是平等的游戲，比起情緒上那點失望，她更關注另一件事。

【勞資蜀道山】：這些你跟你妹同學說了嗎？

【張德帥】：沒有，沒必要。

【勞資蜀道山】：嗯，那就好。

【張德帥】：我妹說，那個女孩想謝謝你。

【勞資蜀道山】：我？跟我有什麽關系？

【張德帥】：和尚把你破口大罵，以及逼我們幫忙的事跟她們說了。

【勞資蜀道山】：……我沒有逼你們吧。

【勞資蜀道山】：你不是也很不滿嗎？而且咱們就是動動嘴皮子而已，真正出力的還是你妹妹。

【張德帥】：她們說沒有你的建議，她們不會看清男人的真面目，以後都不會再相信男人了。

【勞資蜀道山】：……我怎麽感覺你有點怨氣。

此話一出，張德帥不回複了。

【勞資蜀道山】：你生氣啦？

【張德帥】：我為什麽生氣？

【張德帥】：我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

又過了兩分鐘，虞挽以為話題到此為止，打算幹別的事的時候，手機又響了。

【張德帥】：你受過很多情傷？

虞挽天雷滾滾。

【勞資蜀道山】：此話從何說起？

張德帥的“正在輸入中”出現了又消失，消失了再出現，最後發來一句“算了”。

【勞資蜀道山】：？

【勞資蜀道山】：不行，你把話說完。

【張德帥】：……我就随便一問。

【勞資蜀道山】：坦白了，其實……

【張德帥】：你說。

【勞資蜀道山】：其實姨今年五十歲，在大潤發殺了三十年的魚，心就像……

【張德帥】：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