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是虞挽？
這是虞挽？
紀念睡到日上三竿，下樓之後發現家裏來了客人。
大理石紋的會客廳裏，穿着真絲白襯衫的男人清隽雅正，聽到動靜轉過頭來，朝他淡淡一笑，柔和的水生植物氣息撲面而來。
紀念被這自帶濾鏡的一幕晃得腳下一顫，以為自己走到了哪個電影拍攝現場。
紀埕目光略略移動，對傻站在樓梯口的紀念淡聲道：“喊人。”
紀念抓了抓自己的雞窩頭，幹巴巴地對沙發上的男人點頭：“聞勉哥。”
聞勉，聞瀝的堂哥，比紀埕小幾歲，兩人打小就是世家公子的代表，雖然一個從了商一個從了藝，但一直留有私交，只不過聞勉常年拍戲，事業重心在首都，紀念上一次見他還是讀高中時。
大影帝坐在客廳裏跟拍畫報似的，紀埕也剛開完會回來，西服加身幹淨利索，就只有紀念，剛起床套着皺巴巴的坎肩背心大短褲，從沒在外形上輸過的紀念心裏有點別扭。
聞勉溫和地打量他，“長高不少。”
紀埕單手扶鏡，很不客氣道：“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聞勉勾唇淺笑，沒接話。
紀念敢怒不敢言，本來他也沒什麽事，就下來打一轉，既然紀埕在待客，他就回樓上去。
誰知他哥一句話就讓他邁不開腿，“聽王周泉說，你周五把他叫去鬧了一通？”
不是吧？在這問？這還有外人呢哥！紀念唰地轉身，朝紀埕擠眉弄眼。
但自從他哥接手紀洋之後，威壓就更重了，紀念沒辦法，見聞勉低頭喝水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這才梗着脖子道：“我沒胡鬧，是弧光的人自己有問題。”
“那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才剛回國。”紀埕語調涼涼，雙手合十置在腿上，看架勢不說清不會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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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自知理虧，只能抿直了嘴角不說話。
紀埕深深地看他一眼，轉口：“帶你實習的是個姑娘。”
紀念含糊“唔”了一聲，頗有些心虛。
紀埕見狀神色冷下來，“先是要求轉到市場部，又給那姑娘出頭，我不管你怎麽想，別把手伸到公司員工身上。”
“人家在公司上班，卻不低你一等。”
聽到這紀念也顧不得聞瀝的堂哥還在，語氣很沖：“你把我當什麽人？以為我是那種玩女人的人渣？她是我朋友，這事論公論私她沒有任何錯處，我不可能看她被那種垃圾欺負。”
見紀埕皺眉似乎要反駁，他穩了穩氣息，向他大哥低頭：“我知道這次不是憑我自己的本事，以後不會再拿紀家老二這個身份插手公司的事了，你想怎麽罰都行，跟她沒關系。”
青年埋着頭看起來有些喪氣，筆直挺立的脊骨，卻仍保留着未褪盡的少年意氣，那是讓人不忍打碎的東西。
短暫的沉寂後，聞勉清雅的聲音響起，“你哥沒有怪你，只是怕你對那姑娘不認真，既然你是真心喜歡人家，你哥自然沒意見。”
紀念眨眨眼，瞠目結舌：“什……喜……”
“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媽快回來了，上去換衣服。”紀埕淡然收語，結束了這個話題，仿佛剛才那個略顯嚴厲的長兄不是他一般，轉頭和聞勉聊起別的事。
紀念一肚子話被堵了回來，樓梯踩得啪啪作響，上樓去了。
因為要留聞勉這個客人用飯，這天中午紀母沒再賣弄她的廚藝，笑容滿面地拉着聞勉問這問那，吃飯時也閑不住嘴。
紀念不知道聞瀝這個堂哥此番回天府是什麽事，他也管不着，吃了飯紀埕就帶着人出門了，紀母還在不斷念叨着什麽長得這麽好了以後會看上哪家姑娘這樣的話。
紀念不愛呆在家聽她的婚戀價值，叫上聞瀝出去打了一下午球，短暫的周末就這麽結束了。
周一，因為前一天沒認真拉伸，早上起來肌肉酸脹，紀念在床上賴了好久，到公司時正好趕上遲到前的高峰期，六架電梯口滿檔的全是人。
樓層高，每兩層樓就得停一停，電梯數字跳的慢吞吞，看得紀念心煩。
每到這時候都很想拷問紀埕，這個逼班他一定要上嗎？
偏偏有人看不到他的臭臉，讓他在人堆裏聽到了自己的名號。
“聽說上周你們部門有人逼走了弧光一個客戶經理？”
“我也聽說了，說是跟那個男經理搞暧昧，轉頭又扒上了紀總的弟弟，把那個男的甩了，還害人家丢了工作！那得多漂亮啊，姝琳你有沒有她的照片，讓我們開開眼呗？”
“別說了，土包子一個，我真搞不懂這些男人的審美，我們每天花那麽多錢在保養上，怎麽一個個都喜歡那種灰頭土臉的女人。”
“還不是因為美女難追，醜女易得。”
“我還是想知道，到底長啥樣呀？”
紀念的目光在人群裏搜索，最終追着聲音落到靠前位置的三人身上，其中一個的背影他有印象，是跟虞挽關系還。
對方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尖銳笑着：“嗤，你自己來我們工區看呗，就是那種戴個大眼鏡，每天穿得像男人婆一樣的。”
“啊，紀總的弟弟不是挺潮的嗎？怎麽看上這種……”
紀念眼神晦澀，正準備替虞挽回擊，有人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在他逐漸被點亮的眼睛裏揚聲：“這種什麽？不是想知道我長什麽樣嗎？我就在這，看吧。”
跟着聽了全程的路人紛紛散開，前頭聊着八卦的三人詫異回頭。
只見一個穿着牛仔抹胸裙，腳踩中筒長靴的美女正搖着手對她們say hi。
美女一頭黑色卷發，發絲在漂亮的直角肩上輕輕掃過，貼身的牛仔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線，胸是胸，腰是腰，短裙下雙腿筆直，整個人泛着盈盈豔光。
這是……
虞挽？
李姝琳盯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試圖在對方明豔的妝容下找出一點昔日樸素的模子，答案是沒有。
這簡直不是一個人好嗎？！
虞挽生怕驚不掉她的大牙，還原地轉了個圈，“怎麽樣，好看嗎？”
“你……怎麽……”
“不是你說我該學學打扮嗎？”，虞挽假笑起來，把話遞給紀念：“剛剛好像有人說我土包子，你聽到了嗎？”
李姝琳這才發現紀念也在一旁，小臉唰地一下白了，比看到虞挽時還難看。
紀念努力壓着嘴角，配合點頭，“是有人這麽說。”
“那按你的審美，我現在如何？”
“嗯，不錯。”
“我也覺得不錯，而且有些東西天生的總比後天的好，不用兢兢戰戰費時保養。”
兩人一唱一和，陰陽得李姝琳接不上話，原本親親熱熱拉着她的另外兩人也尴尬地放開了手，默默拉開了距離。
一起等電梯的都是紀洋本部的員工，本來就是離得近的身邊八卦，又加上一個“紀總弟弟”，個個恨不得現在就掏出手機給同事們現場直播。
虞挽對此心知肚明，但流言已起，不正面挫一挫他人的威風，只會顯得你軟弱可欺，來日只會更麻煩。
別看她這樣又懶又佛，因為這張臉可是從小腥風血雨裏走出來的，撕過的逼不比許秋芙少。
李姝琳已經示弱，她也見好就收，電梯來的時候拉着紀念率先擠進去，沒再繼續找說她閑話這三人的麻煩。
出了樓層，虞挽沒急着進工區，哥倆好似的撞撞紀念，“姐今天是不是又帥又美，有沒有吓一跳？”
紀念驟然之下被撞了個踉跄，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場好戲的緣故，難得好脾氣，遷就地點頭，“是挺帥的。”
虞挽得了肯定自得起來，不枉她大早上爬起來畫了全妝還卷了頭發。
“那是，這才是姐正常的水平，給你一個機會，随姐一同閃瞎他們的狗眼。”
紀念勾着一邊唇角，對着手機黑屏裝模作樣地檢查自己，随後看向市場部的工區，“走。”
“走！”
短短幾十步路，兩個人走得像明星踩紅毯，要是能拍下來，虞挽一定給他倆配個升格特效，再搭上《末路狂花》的配樂，又或者是像《這個殺手不太冷》裏讓·雷諾和娜塔莉·波特曼走在大街上的慢鏡頭。
總之就是一個字，飒。
熟悉的工位突然來了不熟悉的人，有同事想開口詢問，結果一擡頭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其他人疑惑他的反應，一同看過來，脫口而出：“虞挽？”
“早，早上好。”某位男同事結結巴巴打招呼。
虞挽施施然笑開，“早上好。”
這麽大的動靜，吸引到了辦公室裏的李絲，她拿着文件走出來，當然也看到了虞挽今天的打扮。
虞挽沒由來有點緊張，她挺佩服李絲這個上司，對方待她也不錯，如果可以，她不是很想被李絲讨厭。
好在她看人的本事還行，李絲只在經過她時拍了怕她的肩，接着找人布置工作去了。
虞挽松了口氣，桌上手機震動了一下，亮起對話框。
JN：爽了？
YW：爽，有種美劇裏醜小鴨大翻身的快樂。
JN：……
JN：配角出場費給我結一下。
虞挽樂了，打字：哪能讓你當配角，你怎麽說也得是我的男主角。
她盯着屏幕等了一會兒，不見紀念回複，擡頭望去，他正看着手機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然後反扣住屏幕，轉去開電腦。
為什麽不回她？
虞挽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發的話，嗯……她本是順着語境發的，但這麽看好像有點別的什麽。
這小子不會是害羞了吧？這麽純情的嗎？
她對着紀念的臉揣摩，最終結論是可能性極低，搞不好這小子談過的女生比他們部門的人加在一起還多。
不過他對她的态度，确實沒有因為打扮不打扮而産生半點變化，虞挽還是蠻意外的。
這個時候，被落了臉面的李姝琳踩着遲到的點上來了，記恨的目光就像要在虞挽臉上紮一個洞。
虞挽裝作不知，餘光中看到陳雯拉着李姝琳說小話，聲音太低，只能聽清“還不知道”“本地網紅”“街拍”幾個詞，料想是陳雯看到了種馬男網上發的那組街拍，告訴李姝琳她一直是僞裝的吧。
無所謂了，反正已經跟李姝琳交惡了，不差這一點兩點。
盡管早上出了個風頭，打工人的日常依舊得是老實搬磚，董伽言離開之後，弧光換了個人跟虞挽對接，為了趕上進度，虞挽再次淺加了個班，将近八點才走。
走之前李絲還在挑燈夜戰，虞挽識趣的沒去打擾。
下了車庫，發現平常停的位置沒有她的車，她才想起早上來的晚，車子是随意找位置停的，只得拖着身子在車庫裏找起來。
不得不說，上班這種遭罪的事，還是穿大T恤大褲衩子舒服，畢竟美女也是人啊。
就在她思索着是讓自己舒服還是讓別人舒服時，她手裏捏着的解鎖器終于得到了回應。
空蕩的車庫裏傳來響亮的“滴”聲。
虞挽腳下一拐，發現了自己的車，同時，也發現了緊挨着她車位的豪車，後座車門被拉開，車主正準備上車，聞聲分來一眼。
此人單穿着西裝馬甲，身材精瘦，長腿筆直，發絲抓得一絲不茍，看見她單手扶了扶金絲眼鏡。
不是大BOSS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