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友情
友情
雖然家人的話令他有些難過，但他們老家的習俗都是父母為妹妹準備婚房，父母沒有這個能力，那麽擔子理應落在相對有能力的兒子身上。
宏品頭抵在牆上，持續出神，在想自己該怎麽在剩下的半年裏掙出三萬塊給父母。他還要租房子，吃飯，坐地鐵，交話費和水電費。
到公司辦完離職手續，宏品算了算，獎金和全勤全部扣除，下個月能領四千塊就算不錯了。但他在這個城市活着的每一天都在不斷消減着這個數字。
“面試？之前因為什麽原因辭職的？”電話那頭的人事冷冷的問。
宏品聲音虛弱：“個人原因。”
“個人原因是什麽原因？”
“我……”
宏品答不出。
“不好意思，我們需要更活潑外向的，你可能不适合。”那頭挂了電話。
宏品在投送了無數簡歷，被拒多次後，生出一股絕望感來。有幾次買完飯團，他站在便利店門外，對着他們招聘店員的海報都有種想要試試的心态。
“請，請問，你們還……還在招聘嗎？”宏品穿着深色西裝褲和黑色豎紋襯衫，死死捏着一包飯團，滿臉忐忑的問年輕的男店員。
店員愣了愣：“你？”
宏品的臉皮火速燒紅起來，硬着頭皮回：“是。”
“應聘什麽？”
“和你們一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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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收銀嗎？還有，要擦貨架，打掃衛生，搬貨，上夜班，比較辛苦，你可以嗎？”店員上下打量他，不是很看好他。
宏品猶豫了一秒，“可以的，我都可以學。”
“你什麽畢業？”男店員實在忍不住問。
“……”宏品無地自容，慌忙逃出門去。他不知道自己留在這個地方還有什麽意義，讀的書到底還有沒有用。
“喲，離了我就吃這個？”路旁的寶馬車緩緩降下車玻璃，呂泉摘下墨鏡，滿臉嘲笑。
宏品扭過頭去，假裝不認識她。
“找不到工作是不是？本來嘛，你什麽工作經驗也沒有，人家憑什麽要你。再有，好崗位都是招女不招男，男孩子換工作哪有那麽容易。你跟我裝清高，問題是，你養得活自己嗎？宏品，男孩子拼事業沒有用的，終究是要伺候老婆孩子的，你要懂得靠女人，而不是硬撐。”呂泉笑了笑，“上車吧，我帶你去吃大餐。”
捧着已經有些冷掉的飯團，宏品眼前忽然有點朦胧，他紅着眼眶搖頭。
“我給你五秒鐘考慮，錯過這次機會，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呂泉亮出手表，開始倒計時。
一滴滴滾燙的淚珠砸在涼涼的手背上，宏品腦子裏冒出一個重要的數字，他擡起頭，對呂泉說：“三萬塊，要多久？”
呂泉一時不确定他在說什麽：“錢？”
“你之前說，你願意養我。”宏品嘴唇都在抖，“我，我現在需要三萬塊，你要多久，才願意給我？”
呂泉摸着下巴難以置信地笑了笑，“三萬塊，兩個月吧。你表現的好，我可以另外獎勵你一萬塊。”
兩個月，就能掙到三到四萬，對于宏品來說是個不小的誘惑。他再沒有猶豫，坐進了車裏……
發現呂泉不在公司，籃姿随手就打電話命她麻溜滾回來上班，否則馬上向卓岄告狀。
呂泉得了小美男，心情正是最暢快的時候，籃姿說什麽她都愉悅無比的應下，不擡杠，無借口，忠心耿耿。
“今晚你加班到九點，我先走了。”籃姿候到她回來就拎電腦走人。
“唉，為什麽啊，敢情我是來替你的啊？”呂泉對着她背影喊，“我也有自己的私事要辦的，你曉得不？”
然而籃姿早就把一切抛在了耳後，開了車就熟門熟路去卓岄家。
卓岄的公寓離公司很近，開車十五分鐘就能到。
自從上次她對卓岄告白真心後，她就無法像往昔那般對卓岄了。她想知道卓岄有沒有變得讨厭她或者試圖疏離她。她怕失去卓岄，怕到想時時刻刻看到她，摸到她，以确認自己還在她身邊。
“卓岄。”門打開，映入她眼簾的是藥屏燈一張随時驚豔世人的漂亮臉龐。
藥屏燈對她們的事一無所知，禮貌回：“她在書房。”
籃姿進門的同時，多看了他一眼。
藥屏燈肌膚無暇，唇紅齒白，氣色頗好，沒有半點憂傷痛苦的樣子。
他還是那麽得寵。
“你怎麽來了？”卓岄合上電腦，眼神示意藥屏燈去泡茶。
藥屏燈幫她們關上書房門，然後去廚房找茶具和茶葉泡茶。
籃姿将自己的電腦包放在一旁的椅子裏，轉身就抱住了卓岄。
卓岄稍有驚訝，但沒推開她，若無其事道：“你來找我，什麽事？”
“我知道我這麽說可能有點惡心，可這幾天，我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你。”籃姿很是直白。
卓岄尴尬的沉默着，不知該怎麽回應。
籃姿終于放開她，語出驚人地問：“你愛我嗎？”
“……籃姿，今天我不想談這個事。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卓岄不喜歡暧昧和拖泥帶水的關系。她的話其實已經回答了籃姿所有的問題。
“我不認為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比不過那個你認識了才兩三年的小白臉。”籃姿越來越冷靜，“我們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卓岄，和他離婚，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
卓岄打開電腦，“籃姿，我對你只有友情，我很滿意我現在的婚姻生活，如果你愛我，請讓我繼續幸福。”
書房頓時安靜下來，兩人四目相對。
藥屏燈推門進來，察覺氣氛微妙，便沒敢出聲，倒完茶就退了出去。
“那我呢？”籃姿轉過頭，聲音哽咽。
卓岄沒想到她會哭，一時無措，按住她肩頭，側身摟抱了她一下。在她過往的記憶裏，籃姿幾乎沒有掉過眼淚，無論是多麽大的事，她都能平靜冷淡的去面對。所以今天見到這樣的她，卓岄吃驚且內疚。
“卓岄……”籃姿拉住她的手臂，“對不起。”說完她站起身，連電腦都不要了，鞋也沒換就出了門。
藥屏燈在客廳裏吃着葡萄，見籃姿失魂落魄的出來又徑直出門，又見卓岄遲疑的追出來，他納悶道：“怎麽了？”
卓岄發現玄關處籃姿的鞋，眉頭緊皺，對藥屏燈說：“你在家，別亂走。”然後就要出門。
藥屏燈哪裏肯啊，急匆匆拿了外套和鞋子要她穿上換上，生怕她被凍着冷着。
“我也去。”他鎖了門追上卓岄的步伐。
卓岄不能明說，反問他：“你跟着我幹什麽？”
“我不放心你嘛，再說，你是我老婆，我為什麽不能跟着你？”藥屏燈撒嬌地低頭在她懷裏蹭蹭。
心情複雜的卓岄摸摸他的頭發，“小燈……”
“嗯？你有心事啊？”藥屏燈蹭蹭她的臉，順帶着親了下她的嘴角。
卓岄難以啓齒，把差點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藥屏燈迷醉的注視着她，撒嬌：“卓岄，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哼~”
卓岄“嗯”了聲。
“……”藥屏燈愣了下，“真的？”
卓岄再次“嗯”了聲。
“什麽？”藥屏燈像只布偶貓似的歪頭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卓岄走進電梯：“我不能說。”
“但是和我有關對不對？”藥屏燈鼓起腮幫子，“你不告訴我，必定有你的理由，只要這件事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和婚姻，你不讓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吧。”
他這樣懂事體貼，反而令卓岄更覺得虧欠他。
小區裏沒有籃姿的身影，卓岄擔心她在這樣的低溫天氣下會凍出病來，更擔心她出意外事故，在街上不停地尋找，不斷的詢問。藥屏燈邊幫着找人邊照顧卓岄，怕她摔着碰着不舒服。
找了約半小時，他倆終于在一個紅綠燈口找到了招手打車的籃姿。
“籃姿，跟我回去。”卓岄上前攥住她的手腕。
藥屏燈緊随其後跟上來。
大冷天裏趿着拖鞋，身上僅一件毛衣和牛仔褲的籃姿眼神哀傷，在人來人往的路口一動不動。
藥屏燈覺得自己作為男人，這時候應該發揮一下父愛精神，關心道：“有什麽事回去說吧，別凍壞了。”
聽到他的聲音，籃姿頓時反而來勁了，甩開卓岄，就往最近的酒店去。
卓岄能看出來，但藥屏燈還傻兮兮一頭霧水，她也不願意把他拉扯進來，所以幹脆讓他回家：“小燈，籃姿的鞋和外套沒拿來，你去拿一下吧，回頭打電話我下來取。”
藥屏燈嘴上先答應了，可心裏一琢磨，覺得不對：“卓岄，你是不是要留下來陪她？那我……”
“你先去拿吧，乖。”卓岄捏捏他的小臉蛋，示意他趕緊走。
于是藥屏燈沒再磨叽，扭頭跑回家。
在酒店大堂等了會兒的籃姿，見卓岄進門才上樓。卓岄刻意沒追上去，保持一段距離，跟到她房間門口。
籃姿刷了房卡，擰開門，對她說：“進來。”
“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事你自己考慮權衡。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做事不要太任性。”卓岄不打算進門，站在外面就把話講清楚。
籃姿苦笑：“到底誰是小孩子，卓岄？你明知道我們結婚獲得的利益，會比你現在這段婚姻獲得的多得多，而你卻不願意選擇這麽做。重感情輕利益的是你，不是我。”
“大人就一定是薄情寡義的嗎？”卓岄反問她。
“……”籃姿沒回答。
以卓岄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財富，其實最不缺的就是所謂的利益。她辛辛苦苦，白手起家，為的不就是能有朝一日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你是不是準備為了他而舍棄我？”既然對方談感情不談利益，籃姿幹脆換個角度再戰。
卓岄立即否認這點：“當然不是。”
籃姿進一步問：“那你覺得我們還能繼續當朋友嗎？”
越聊越深，卓岄不想站在走廊裏與她聊這麽私人的事，于是進了房間。
籃姿關上門，先去找熱水壺燒開水。她知道卓岄容易口渴，懷孕後更是如此。
灌好了水，按下按鈕，籃姿叢酒店櫃子裏找出一條幹淨毛毯披在了卓岄腿上，并且幫她調整靠枕高度。
卓岄拉她坐下：“沒事。”
“他能做到的，我未必不能。”籃姿話裏有深意。
“籃姿，你喜歡我什麽？”卓岄沒接她的話，試圖從另一個方向開導她。
然而籃姿不太樂意直接回答這種有陷阱的提問：“那你喜歡藥屏燈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