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手術

手術

“我喜歡他迷戀我的樣子,同時乖巧,美麗,惹人喜歡,嗯…還比較善良單純。”卓岄并不懼怕回答這種問題,“所以,只要具備我喜歡的點,無論是誰,其實都可以,不一定非得是藥屏燈。”

按照這個邏輯,籃姿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你喜歡我什麽,你就去找具備這些條件的一類人,不一定非得是我,你明白嗎?”卓岄此番話,理智到無情。

籃姿坐在沙發上,沉思了片刻,又仿佛是在等水燒開,沒有對卓岄的話表示态度。

談話進入僵局,卓岄卻并不着急,她知道這件事光靠言語是不可能解決的,要重新定義二人的關系,重塑一個關系,需要過程。

羽絨服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卓岄接了電話,“我現在下去。”

藥屏燈提着裝有籃姿外套和皮鞋的大袋子站在酒店大堂裏,一張泛紅的小臉藏在大大的圍巾下面,眼裏閃着晶晶亮的光,巴巴地等着卓岄來。

電梯叮的一聲,卓岄從轉角出現。

“卓岄。”藥屏燈雀躍地撲上去,快到碰到她時又及時剎住,“她怎麽樣了啊,有沒有好點?”

卓岄摸摸他的頭,“小可愛。”

“嘿嘿。”藥屏燈彎起笑眼,顯得越發可愛帥氣,“你愛不愛我呀?”

“乖。”卓岄在他腦門親了口,順手接過東西,“你先回去吧,外面太冷。”

藥屏燈摟着她的腰問:“那你呢?”

卓岄:“我晚些走。”

大堂裏這對高顏值婦夫的膩歪引起了路人群衆的關注,時不時有人投來八卦的目光。沒辦法,藥屏燈長得太出挑了,他和成功女士模樣的人出現在酒店裏,還舉止暧昧,旁人很難不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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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人偷偷拍了他們的照片發到朋友圈炫耀。

“嗯~不要嘛~”藥屏燈和她撒嬌。

卓岄最受不了他這樣甜膩膩地沖自己撒嬌,無奈又舍不得,最後不得已在他耳尖上輕輕咬了下。

“嗷~~”藥屏燈捂着耳朵,震驚地瞪着她。

“嗯?”卓岄挑挑他的下巴,“還鬧嗎?”

藥屏燈氣得眼眶都紅了,捂着耳朵,哼了聲掉頭就走。

卓岄盯着他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拎着東西回樓上。她剛進電梯,藥屏燈就調頭回來了,眼淚汪汪站在玻璃大門外。見已沒了她的身影,才擦擦眼淚走了。

恰巧來這家酒店開|房的呂泉與宏品目睹了這一幕。

呂泉幸災樂禍道:“喲,新婚沒幾個月老卓就搞外遇,還在家門口的酒店?”

宏品對他們都不熟悉,于是沒發表任何看法。

“一回生二回熟,又不是沒開過房,裝什麽緊張。”呂泉故意這麽說以羞辱他。

宏品露出點厭惡的神情,但很快又恢複面無表情,此刻他大腦一片空白,沒有多餘的念頭。他反複催眠自己,只要跨過今天這個坎,他的新生活就會開始了,他不必再為金錢煩惱,同時他也會失去……失去什麽,他不敢細究,怕自己會逃跑後悔。

情場老手的呂泉忍不住發笑,攬過他的脖子對他耳語:“別整得跟烈士赴死一樣,有那麽貞潔嗎?大家都是成年人,出來混就得玩得起,不想玩就趁早滾,得了便宜還賣乖才叫人惡心。”

依舊無話的宏品盯着她默默看了會兒,手揣在黑棉衣口袋裏,點了下頭。

呂泉暫時滿意了,擡起頭在走廊裏悠閑地晃:“哎,不知道卓岄還在不在啊,哪個樓層哪個房啊,會不會撞見?”

門咔嚓合上。

生命中不缺巧合的事,她們的房間剛好是籃姿她們隔壁那間。在雙方見面之前,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月牙不知不覺懸在天邊,夜幕灰藍,月牙靜谧而寒涼。

一邊的青年失去了關于愛情的純潔夢想,另一邊的大女孩卻還在為情所傷。

卓岄陪她在房間裏吃完晚飯,收拾收拾準備離開。情緒低落了許久的籃姿忽然從背後抱住她,懇求:“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籃姿…”卓岄拉開她的手,轉過身來。

房裏格外安靜,外面有車來車往的喧嚣聲。

“忙完這一陣,我放你兩個月假,去國外走走吧。”卓岄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過了,她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談的,需要的不過是給籃姿時間去想通,放棄錯誤的執念。

籃姿無精打采:“你也去?”

“不。”卓岄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你自己去,散散心,認識些新朋友。不然你會以為眼前的生活就是一切。其實你還有很多選擇。”

籃姿搖頭,握着她的食指不放。

“去吧,我認識的籃姿不是這樣的,找回你自己,好嗎?”卓岄耐心勸導她。

倘若不是因為兩個人從學生時代就建立了友誼,卓岄可能不會花這麽多時間精力安撫她的情緒,替她想辦法去解決。

籃姿:“卓岄,既然藥屏燈對于你不是無可取代的人,那是不是證明你沒有那麽愛他?因為在我心裏,你,卓岄,就是唯一,就是我此生想要愛的人,其他人都不行。”

“這只是你一時的主觀想法,事實并非如此。”卓岄試圖打破她腦子裏這個“唯一”的緊箍咒,否則事情會變得無法收拾。

籃姿不認同:“感情本來就是主觀的。”

卓岄:“不是多與少,能不能取代的問題,是我不會選擇和你在一起。籃姿,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我選擇的人也不是你,我們只能是朋友,這不是單向選擇,是雙向選擇。”

隔壁房間,抽事後煙的呂泉敲了敲空酒瓶子,“別睡了,上超市買酒去,再搞點吃的。”

被榨幹的宏品精疲力盡,軟綿綿爬起來穿褲子。

“有空多鍛煉,過兩天我給你辦□□身卡,跑跑步練耐力。”呂泉嘴角帶着壞笑。

宏品半夢半醒開門。

“凡事都是熟能生巧……”呂泉披着豹紋大衣,叼着煙出來,一扭頭叫了出來,“卓姐!”

正在拉扯不清的兩人不約而同轉過頭來看她。

卓岄尴尬的轉回頭,假裝沒看見她和宏品。

籃姿則終于松開了扯着卓岄衣袖的手,并不客氣地問:“你們怎麽在這?”

“咳咳。”呂泉與宏品相互對視一眼,“還能幹嘛,打個炮呗。”

“……”籃姿以白眼回之,砰地進房摔上了門。

“卓老大,你們在這開會?家裏是不是有矛盾,我上來的時候看見咱燈姐夫哭呢。”呂泉用詞比較小心。

“沒事。”卓岄拍拍她的肩膀,便走了。

呂泉在後面小聲嘀咕:“神神秘秘的……算了,不管,宏品買酒去。”

她擁着宏品在進口超市裏逛,零食,飲料,紅酒,白酒,啤酒,都往購物車裏堆。

“黃葵這丫頭大晚上找我幹啥?”結完賬,呂泉走在前頭接電話,宏品提着兩大袋物品跟在後面。

呂泉:“喂,想我啦?”

電話那頭的黃葵氣息虛弱,嗓音嘶啞:“呂泉,我在醫院,你快過來……”

“哪個醫院?”呂泉心裏咯噔一下。在這個時候,黃葵給她打電話,而不是給家裏人打電話,可見不是一般事。

黃葵報出醫院名字和病房號,叮囑:“我現在要手術,你快過來。”

“你那小老公呢?”呂泉邊往車庫走邊和她通話。

“男人有什麽用,靠不住,拿不了主意。這事我不想家人知道,你來我才能放心進手術室。”黃葵忍着疼痛解釋。

呂泉關上車門,“好,我明白了,我現在就趕回去,你放心。”

将東西放在車後座,宏品坐在了副駕座。

在不違反交通法規的情況下,呂泉以最快速度趕到了醫院。她先找到了病房外的雁栖水。

雁栖水捂着臉蹲在病房外面的牆邊,無聲無息。

“怎麽個情況?”呂泉拉他起來。

不拉不要緊,這一拉,雁栖水哭了,死活不願意站起來。呂泉是個女人,不方便和他動手動腳,她讓宏品繼續拉他。

宏品勸他:“起來吧。”

然而雁栖水就只會捂臉嘤嘤嘤地啜泣,不回話也不起身。

“難怪黃葵信不過你,你這種男人誰攤上誰完蛋。”呂泉沒好氣的罵了句,随後推門進病房。

病床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捏着手機的黃葵見她來了,眉頭才稍稍平順。

“怎麽回事,還動手術,孩子……”呂泉不敢烏鴉嘴。

黃葵沉重地嘆了口氣:“別問了,孩子不一定能保住,一會兒如果我麻醉不能做決定,你替我簽字,凡事你看着辦。泉子,我信得過你。”

呂泉笑了笑,“莫名其妙的,還挺感人哈。得,姐們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別擔心,手術交給醫生,其他事交給我,保證妥妥的。”

“謝謝姐們了。”黃葵語氣少有的溫和。

但當雁栖水被黃葵喊進屋裏後,氣氛又變了。

“喝水嗎?”雁栖水帶着濃重的哭腔問。

黃葵沒給他好臉色:“喝你爸的頭!”

呂泉摸摸鼻子,“別吵了,一會兒要進手術室了,你靜一靜,看,要不要上廁所?”

“過來。”黃葵給呂泉面子,沒再當着她面吵。

同情雁栖水的宏品遞給他一張紙巾,好讓他抹幹淨臉上的鼻涕和眼淚。

雁栖水仰起頭,把他們倆吓了一跳。

“不是,黃葵,這你打的啊?”呂泉是個讀書人,受西方思想影響多些,看到弱小的男人被打成這副模樣,不免有些心疼。

黃葵不耐煩地瞪雁栖水:“丢人現眼的玩意,怕人不知道你這張臉有多醜是吧?!”

抖成篩子的雁栖水慌忙搖頭,小心翼翼扶她下床。

呂泉注意到宏品抿緊了嘴唇,不敢出聲的樣子,問:“吓到了?”

“沒有。”宏品往她身邊靠了靠,“我們老家都是這樣的,女人沒事就打老公孩子。她們在外頭工作辛苦,壓力大,男人沒什麽文化,不體貼,就挨打。”

“黃葵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呂泉輕撫他的背,“不怕啊,我不打男人。只要你乖乖的,要什麽我給你買什麽。”

宏品重重的點了點頭,第一次感覺呂泉是個不錯的女人。

醫生和護士把黃葵推進手術室之後,雁栖水就守在門外等,什麽話也不說,就一直站着等。

其他人可能不理解,或許以為他是在為黃葵擔憂,其實他真正在意的,是黃葵肚子裏的孩子。孩子是他的全部希望,是他受盡羞辱和暴力也不願離婚的理由,倘若孩子沒了,他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除了孩子的消息,任何事都不關心。

“你說黃葵是不是腦子裏有坑,當初不是蠻喜歡人家雁栖水的嘛。雁栖水年紀比她小好幾歲,水靈靈的男孩子,她到手就不珍惜了,拳打腳踢,我們都勸她多少回了,就是不改。”呂泉喝着從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來的熱咖啡,嚼着雞蛋火腿三明治和宏品聊天打發時間。

宏品小口吃着烤雞飯團,不怎麽接話,多數時間在點頭。他也沒什麽自己的看法。男人的頭腦永遠趕不上女人那麽複雜和精明。

男人關心的是美食,化妝,護膚,購物,除此之外所知甚少。當女人們讨論國際新聞,金融走向,法律常識時,男人們幾乎無從插話。

“還疼嗎?”呂泉吃飽了飯就開始吃宏品豆腐,摸上摸下,親這親那。

雖說深夜的醫院裏沒人會看到他們的親密行為,但宏品是個男孩子,臉皮薄,本能地抗拒呂泉對他耍流氓。

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醫生拿着疊紙問:“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呂泉跳起來,沖到醫生面前。

醫生是個微胖的女子,“你是她什麽人?”

“朋友,同事。”呂泉回答。

雁栖水站的太久,腿腳都麻了,他一瘸一拐走過去,攔到他們中間,“孩子怎麽樣了?”

“你又是她什麽人?”醫生問。

“我是她老公。”雁栖水再次問,“醫生,孩子有沒有事?”

醫生嚴肅道:“病人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孩子八成保不住了,我們盡力搶救病人生命,來,這份責任書還有同意手術的,你們出一個人簽字。”

“我來吧。”呂泉快速把文件浏覽了一遍,然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得知孩子很可能保不住,雁栖水頓時癱軟在地上起不來了,雙眼失去焦點,眼神渙散。

他到底……

還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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