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口香糖

口香糖

睡完男嫩模的第二天早上,呂泉回到了宏品所在的酒店房間。她見宏品氣色不佳,眼裏有血絲,站在洗手間鏡子前,一副沒睡好的模樣,便問:“怎麽了,為昨晚沒陪你吃醋?”

宏品氣若游絲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如果你非要這麽想的話,那我只能遺憾的說是。本來嘛,開始我們就約定好,我們的關系僅是玩玩而已,你幹嘛當真呢?”呂泉話中有話,“玩不下去就不玩。”

她拎起外套,準備走人。

宏品這才意識到她的話是什麽意思,急忙拉住她一只手臂,“呂泉……”

“放心,該付的錢我一分不會少你。”呂泉大力扯開他,甩門而去。

跌坐在地板上的宏品垂着腦袋,欲哭無淚。他想他一定是哪裏錯了,否則呂泉不至于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厭倦了他,移情他人。怪他,都怪他,不夠有男人味,不夠性感,留不住女人的心。

呂泉離開酒店的當天下午,宏品就退了房。他支付不起昂貴的房費。回自己出租房,也是坐的公交車,連地鐵都舍不得搭。回到擁擠狹小的合租房裏,進入屬于自己的那一小方區域,他終于哭濕了枕頭。

兩天後,卡上打來三萬塊錢,宏品給自己留了五千塊,剩餘的都打回了老家妹妹的賬戶。

然而宏品的爸爸并未因此滿足,反而打電話給他:“宏品,你在外頭賺錢容易,過年就別回來了,多賺點錢。早日呀,把你妹妹的房子掙出來,讓她能娶個男人回來!”

“爸,我想回去……”宏品眼睛腫得像桃子似的,啞着嗓子哀求,“求你讓我回去過年吧,我在這真的好累。”

宏爸吼他:“累什麽累,你們文化人再累不過就是動動腦子和筆杆子,有我們賣苦力的累嗎?你回來幹什麽,養你到這麽大不就是指望你賺錢回報我們!”

“那妹妹呢?”宏品鼓足勇氣問。

“妹妹,你妹妹能繼承香火,你能嗎?你老婆的孩子會跟你姓?你咋就不懂呢,你個男娃生出來就注定是人家的人,你妹妹是女娃,女娃才是我們自家人。這怎麽比?”宏爸急得五官都皺到了一塊。

宏品委屈的不行:“就因為我是男孩,不能生育,你們就這麽對我!可我也是你們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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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吵什麽吵!再吵一句試試?女孩男孩本來就不一樣,幾千年傳下來都是這樣,要怪你就怪自己沒投個好胎。我們做父母的,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帶大,你要怎麽報恩呀?你賺錢不是為了你妹妹,是為了我們呀!”宏爸堅持不懈地給他洗腦。

宏品無語淚流:“……”

“再拿兩萬塊回來,我考慮同意你回家過年。”宏爸最後撂下一句話。

“我知道了。”宏品低低地應下。

他躺在床上,不聲不響地瞪着天花板發呆,因為淚哭幹了,嗓子也啞了,并且晚飯還沒吃。失業的他最先要考慮的是如何最快找到新工作,以維持他在大城市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湊到寄回老家的兩萬塊。

離過年只剩一個多月,即便他明天就找到工作,也不可能馬上掙出兩萬塊錢。

除非……

宏品的腦海裏閃現一幕幕他與呂泉四處游玩的畫面,不論呂泉對他是真是假,至少戀愛經驗稀少的他是有動過真感情的。所以他怎麽都不理解為什麽呂泉說變就變,也不相信她說忘就忘。

攥着手機,盯着呂泉的號碼,宏品猶豫了整整一小時。他頭腦一片空白,不确定到底該不該聯系她。她會有什麽反應?會鄙視他,嘲諷他,亦或是根本不會接他的電話,回他的信息?

點下撥打沒一會兒,那頭就傳來了聲音。

“喂?”呂泉接了電話,“還有什麽事?”

宏品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錢不是打到你卡上了嗎?”呂泉略不耐煩。

“嗯。”宏品點了下頭。

呂泉摟着新歡,嘴裏叼着煙:“嗯你爸個嗯,有屁快放,老娘忙着呢。”

“……我。”宏品一句話憋在嗓子眼裏,憋得臉紅脖子粗,“我想……”

“喲,聽你這語氣,像是反悔了?這麽快就想通啦,想重新回到我的懷抱?”呂泉得意的不行。

宏品羞臊得承認:“嗯…”

“我這麽跟你說吧,離開姐的男人沒有幾個不後悔的,你這樣的我見多了。但是呢,好女不吃回頭草,玩過就玩過了,繼續認真下去就變質了,不好玩了,你懂不?”呂泉深深吸了口煙,再吐出來,“你是不是缺錢花?”

宏品拼命忍住眼淚,明知道她看不見,還大幅度搖頭以作回答。

呂泉猜測道:“怎麽,跟着我混了幾天,胃口大了,回不去以前的底層生活,想再掙些?”

“不,不是的……”宏品憋得打嗝,“我,我家裏人想要我再寄兩萬塊回去,給我妹妹。”

“又是你妹妹,你們家重女輕男的思想太嚴重了吧。怪不得都說出身農村的男孩子一定要努力到大城市生活,你們那簡直就是男人的地獄。”呂泉受西方文化影響多些。

宏品還為自己的母父辯解:“不是的,我們那每家都是這樣…”雖然他自己有時也很委屈和懷疑,覺得不公,但畢竟他母父養育了他這麽多年,況且在家鄉,他們家這種情況實在太常見了,不能怪他母父。

呂泉直接罵他:“宏品,你是不是腦子裏缺根弦啊,還是缺心眼?他們把你的血吸幹榨淨,你還自覺偉大,覺得犧牲自我,照亮一家了是吧?”

宏品:“……”不知怎麽回她。

“算了,這些破事我也懶得管,我只想告訴你,回來是不可能的。我呂泉玩過的男人跟嚼過的口香糖一樣,你懂嗎?”呂泉的新歡聽她打電話打了這麽久還不挂,有點着急,在她懷裏亂扭。呂泉拍拍他的頭,小聲說:“別急,馬上。”

宏品自然是聽見了,失落地回了個字:“懂。”

呂泉沒挂電話,沉吟片刻,問:“你是想掙這方面的錢,是吧?”

“嗯。”宏品不知她什麽意思。

“我不需要你,但有其他需要你的人,比如我認識的幾個富婆,當然,富姐也有,像你這種年輕單純的,搶手。”呂泉眉飛色舞。

宏品立即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麽了,本能的想拒絕,卻說不出口。他心底清楚的明白,他只要松開答應,錢就會輕松地朝他湧來。

“考慮一下?我這些姐們出手可不是一般的闊綽,比我付給你的肯定要多得多。接幾單生意,別說你兩萬塊,就是兩百萬也有。”呂泉俨然像個拉|皮|條的,且業務熟練。

宏品內心的天平劇烈搖擺,一來說他面對着兩萬塊的現實壓力,二來他想通過數額不小的金錢向母父證明自己,贏得她們的喜愛和尊重,但同時他暫時難以說服自己走上這條不光彩的捷徑。

呂泉沒有催他,反而輕笑:“沒事,你還年輕,有些事一時半會想不通,不能接受,很正常。等你想通了再回我電話,就這樣。”

“……等等。”宏品咬着左手的拇指,“我,我同意。”

他怕這電話一挂,他就再沒有勇氣打回去了。

呂泉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确定?”

“嗯!”宏品其實沒那麽确定。

“行,我幫你問問,有消息的話,晚上或者明天通知你。”呂泉掐掐懷裏新歡的臉,“你呢,要是後悔,随時可以同我說,別到那才說,丢我的面子,聽見沒有?”

宏品依舊老實地:“嗯!”

話音剛落,呂泉挂了電話。

宏品坐在地板上,這才發現自己保持着一個姿勢僵了很久。在通話的過程中,他連喘氣都是小心翼翼的,更別提敢有什麽動作變化。在做出同意這場交易的決定時,他甚至有短暫的零點幾秒忘記了呼吸和心跳。

現在慢慢回過神來,他果然生出了反悔的心思。

合租房的隔音效果極差,白天窗外馬路上不是大車小車敲喇叭,就是菜市場的叽叽喳喳,一群上了年紀的大爺圍着攤位買菜砍價。好不容易到晚上,大爺們吃完晚飯,又帶着音響到樓下和公園裏大跳廣場舞……

宏品窩在被子裏躺了一天,沒刷牙沒洗臉,也沒吃飯。餓到胃絞痛且尿急,他才終于起來上廁所,然後順便翻出一包泡面,煮水泡上了。

吃完泡面,食欲被喚醒,他覺得還是餓,但不想出去見人,于是用外賣軟件叫了個大份的炒飯送來。

半小時後,隔壁的飯香傳進了他屋子裏,對門的菜香遍布整個出租房,只有他的飯還沒送到。因為他叫飯的時間正是晚餐高峰時,注定不能準時送達。

好在宏品不是空腹等餐,他默默地等了外賣員又二十分鐘。

大門的門鈴響了。

宏品爬起來套上外套,就沖了出去。

“你好,你的外賣,祝您用餐愉快,五星好評。”外賣員遞上打包好的外賣炒飯,轉身回電梯。

“謝謝。”宏品飛快關上門,閃回自己的小房間,坐在墊子上立馬撕塑料袋子,揭蓋子。經過這麽長時間,炒飯不怎麽熱了,溫溫的,但味道還不錯。宏品大口吃着,吃到一半拿起手機點了五星好評。

他總想,他對別人好一點,別人也會對他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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