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毀容
毀容
藥屏燈遲遲沒能追上卓岄的原因是，他被秦霓放開不久就又被捂住嘴，拖入了面包車。
“唔……！”
三個白種女人沒把他放在眼裏，松松按住他，準備綁上繩子。藥屏燈反抗過程中有幾次差點成功掙脫她們，如果車門沒鎖的話。
即使是這樣，他掏出手機第一件事便是打給卓岄求救。
第一次，挂斷。
第二次，還是挂斷。
藥屏燈猶如掉進了萬丈冰窟，絕望，黑暗，冰冷刺骨。
他被捆住手腳，扔在後座，像只待宰的羔羊。而他的主人，或許連他的屍首都不一定能見到。無論怎樣，此刻，他是被她抛棄的。
面包車行駛三十分鐘左右，停在一間廢棄工廠外。
三個白種女人先下車。藥屏燈被秦霓扛在肩上，轉移進工廠裏。橙紅色的夕陽殘血般投照在藥屏燈頭頂，他背靠鐵皮，坐着沾有汽油的麻袋，兩眼無神的與秦霓對視。
光暈不合時宜地為他纖長的睫毛鍍上一層淡淡金色。
秦霓凝視他令人難以挪開視線的容顏許久，然後拍了拍他的臉，笑着走開。
工廠由鐵皮圍成，因為廢棄有一定年頭，鐵皮大面積生鏽，沒生鏽的部分也斑斑駁駁。蹭一下必定染一身黃鏽。
布滿浮塵的空氣異常混濁，藥屏燈用力咳嗽幾聲，漸漸接受自己或許會命喪于此的事實。他開始回憶自己從小到大的生命歷程，回憶他和卓岄自相識相愛到結婚生女的點點滴滴。
“哎，天生尤物，毀了多可惜啊。”車旁，秦霓搬出個白塑料盒，揭開蓋子，拿起一瓶化學溶液晃了晃，“這麽完美的臉蛋被毀掉，神也會哭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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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瓶子，她戴上面罩和橡膠手套，重新拿起危險品，走向藥屏燈。每一步都是死神的宣判。
“造物主，完美的造物主，你創造了完美——完美的肉身，完美的純潔，當然，還有完美的惡。”秦霓在他面前緩緩蹲下，直視他的雙眼，“在告別你神賜的美麗之前，說句臨別言吧。”
藥屏燈看清她瓶內裝的是什麽液體後，頓時全身僵硬，血色盡失！比起被毀容，他寧願自殺，毀了容貌，只會讓他生不如死。
“不，不要……”藥屏燈拼命搖頭，“不要，我不要！”
邪惡的笑聲充斥整個空蕩蕩的工廠。
秦霓壓低嗓音：“求我啊。”
酒店。
卓岄等了很久都沒見藥屏燈回來，她沖出房門，下樓找人。可哪裏都沒有他的影子。她問遍工作人員和游客，同樣一無所獲。
她強壓下自尊心，撥打他的電話，得到的卻是對方已關機的提醒。
他和那個叫秦霓的女人走了？
他有意外？
他還會不會回來？
千百種猜想疑問在卓岄腦海中盤旋。
“喂，卓岄，藥屏燈在你身邊嗎？”籃姿急匆匆打來電話詢問。
卓岄意識到不對勁，“怎麽回事？”
“稍後解釋，現在你先去我發給你的地址，藥屏燈很可能被劫持了，你多帶幾個人……”籃姿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
卓岄當即同酒店經理借了輛汽車，然而國外的人手并不好借，聽說有風險，多高報酬也沒人願意去。
救人要緊，卓岄顧不了那麽多，油門踩到底，單槍匹馬一路飚向目的地。
籃姿不放心，轉臉又打電話給合作方的老總，請她調幾個保镖前往她發的地址，去協助卓岄救人并保護她們。
至于她是如何知道的，則要從幾小時前說起。
上午九點，籃姿準備辦公時，藍可盈突然闖進她的辦公室。
一身潮流裝扮的藍可盈，心情頗好的樣子：“姐，想我沒？”
籃姿黑着臉問：“誰準你回國的？”
“不要醬紫嘛，我這次回來呢，有很重要的事要辦。”藍可盈翹起二郎腿，“到時候你感激我還來不及。”
“重要的事？”籃姿皺着眉，不太信她的話。
藍可盈清了清嗓子，“你的終生大事！”
“……”籃姿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藍可盈跳起來：“哎哎，你聽我說完！我沒有把握是不會回來的。上次你不是說除了卓岄誰都不行，誰都不要嘛，這次我來就是幫你達到心願的，怎麽樣，感不感動？”
“回去。”籃姿內心沒有一絲波動。
“你！”藍可盈氣急了，脫口而出，“你以為我吹牛騙你？那我問你，卓岄喜歡小狐貍什麽，是不是就那一張漂亮面孔！假如他變成一個醜八怪，卓岄還會喜歡他嗎？”
“什麽意思？”籃姿有了幾分緊張。
藍可盈賣起關子：“欲知詳情，請我吃大餐。”
“可盈……”籃姿的話被打斷。
“別訓我，你是我姐，不是我媽。天天訓我，你不累，我累。”藍可盈吐槽完不快，又笑嘻嘻道，“我們去吃飯吧。飛機餐難吃死了，我都沒吃幾口，現在肚子好餓。姐，你早飯吃了沒，我陪你吃啊？”
籃姿只好領她去公司附近的餐廳就餐。
兩個人點了鍋烤魚，三四個配菜，外加一瓶啤酒。
“回國就是要接地氣，像這些東西，國外要麽吃不到，要麽不正宗。我這麽熱愛中國美食的人，你居然一次次把我往外面趕，你還是人嗎？”藍可盈用筷子用的不是很熟練，夾魚肉需要叉子筷子一起上。
籃姿沒心思和她閑聊：“吃完就回去。”
“偏不。”藍可盈揚起下巴，“我藍可盈言出必行，說要幫你就幫你，你的拒絕無效。”
“你想做什麽？”籃姿擔心的是這個。
藍可盈吹了吹魚肉的熱氣，“搞他呗。害我丢面子，我不得回敬他一下。”
籃姿神情愈加沉重：“可盈。”
“好奇我怎麽搞他？”藍可盈看了眼腕表，“三點鐘，天使變惡魔，見證奇跡的時刻。”
藍可盈喝完一瓶啤酒，籃姿又替她叫了瓶白酒和紅酒，摻兌起來喝更容易醉。
“姐，你想灌醉我？”藍可盈哈哈大笑，“我的酒量，你大概沒見識過。別說它三瓶混的，就是三瓶白的，在我跟前，和白開水沒區別。”
事實證明，她大話說得有點早。
“嘿嘿。”兩瓶酒沒灌完，藍可盈就紅了臉，“姐，你有兩個，不對，三個。”
見她喝出重影，籃姿終于開口問：“你打算對藥屏燈做什麽，三點鐘是什麽意思？”
“我說了啊，把他變成醜八怪。”藍可盈撐着頭，往嘴裏塞花生米，“三點鐘，我的人就會動手，毀他那張小臉，嘿，嘿嘿。”
籃姿受到震撼，穩住心神，問：“你的人在哪裏？”
藍可盈說出了地址。
卓岄開着陌生的車，在陌生的環境裏找路。
雖然她無數次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然而一想到藥屏燈正身處險境中，吉兇未蔔，她就克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幸好籃姿發的地址在導航上很明确，卓岄沒有找不到或走錯路，只管一直開。車速很快飙升至最大值，卓岄不僅是不在乎交通法規，甚至連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了。
刷——
一個急剎車，車胎冒出白煙。
髒破的廢棄工廠外面停着輛白色面包車，地面一串雜亂的腳印。卓岄沒有貿然進去，她急剎車的聲響應當已引起了裏頭的注意。
如她所料，三個白種女人紛紛走了出來，四處張望。
卓岄趁她們繞着車子打轉的功夫，飛快閃進了工廠內部。
“求我啊。”秦霓擰下瓶蓋。
濃烈的腐蝕氣味嗆得藥屏燈幾乎窒息。他上半身完完全全貼在鐵皮上，鐵皮嘩嘩作響，哀求的話語從他牙縫裏被擠出來：“求，求你殺了我吧……”聲音簡直不像是他自己的。
與其被毀容再自殺，不如現在就殺了他，一了百了。
秦霓豎起一根手指，“噓，不許你這麽說。我怎麽舍得殺你呢？殺人可是要坐牢的。”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藥屏燈不明白，明明他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
“怪只怪，你的命不好。”秦霓嘆氣，“我和你無冤無仇，拿錢辦事而已，你做鬼不要尋我報仇，想報仇去找我的雇主。你認識的，藍家人。”
語畢，她伸手掐住藥屏燈的脖頸，另一只手舉起化學液體的玻璃瓶。
“啊！！！！”——凄厲的叫聲穿破耳膜，直達地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