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滴水
一滴水
深夜，卓岄在睡夢中聽到熟悉的哭聲。她醒來開燈，發現是藥屏燈在哼哼唧唧的哭。
他蜷着身子，蹙緊眉頭，四處摸索，好似丢失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卓岄瞬間明白，他找的不是別的，正是她——這個他每晚都要抱着入睡的愛人。
卓岄從自己病床下來，躺進他被窩裏，揉揉他的頭發，柔聲哄：“乖，我在呢。”她的嗓音高時清亮，低時磁性，擁有絕佳的穿透力和鎮靜作用。
藥屏燈拱進她懷中後，哭聲果然小了。
“小燈，你熱麽？”卓岄拍他背時發現，他的睡衣被汗浸得濕透。于是想推開他，起身去打盆熱水為他擦身。
但藥屏燈怎麽都不願意松手，卓岄稍用點力拉他胳膊，他就哭。
卓岄耐心道：“小燈乖，我馬上回來。”
“不……”藥屏燈一口氣喘不上來，大聲咳嗽，接着哭得更厲害，像是夢見了某個場景，不斷呓語，“不要，卓岄你不要走，我錯了……不要走！”
“我不走。”卓岄抵着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雖然不燙，保險起見，她還是拿水銀溫度計重新給他測一遍。
藥屏燈并不配合，掙來扭去，鬧個不休。
卓岄沒法子，只好壓住他的身子，親親臉頰和嘴唇，先安撫他的情緒，然後等他安靜下來，把溫度計夾到他腋下。
“嗯~”藥屏燈摟着她，呼吸慢慢平穩。
卓岄不敢再動他，輕輕摩挲他耳邊碎發，問：“小燈，你怎麽這麽愛哭呢？”
“因為你壞。”藥屏燈冷不丁冒出一句。
卓岄怔了怔，簡直要懷疑他是在裝睡了，勾起唇角，她繼續問：“我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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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藥屏燈似乎不打算回答她，久久沒動靜。
“對你壞？”卓岄咬了咬他的下巴，“欺負你算壞嗎？”
藥屏燈哼了會兒，不置可否。
“不說是嗎，不說我走了。”卓岄存心威脅他。
“嗚……”藥屏燈又開始淚兩行。
見他如此清醒，卓岄狠了狠心，加重語氣道：“藥屏燈，好玩嗎？眼睛睜開。”
藥屏燈抽噎着睜開雙眼，眸裏滿是清淚。
卓岄壓抑住激動之情，用力吻他的眼角，啞聲道：“乖。”
“你不許走。”藥屏燈哭得渾身都是汗，蹭得她也到處是汗，“卓岄，你這個大壞蛋，世界第一大壞蛋！啊嗚嗚嗚嗚……”
“好好好，我是壞蛋，你是好蛋。”失而複得的感覺令卓岄紅了眼圈，此刻連他的罵聲都覺得好聽無比，所以由他罵，由他抱。
“你壞死了，沒有人比你更壞。”
藥屏燈泣不成聲，“動不動就不要我，動不動就懷疑我。我把心掏出來，你還不信我。你這麽壞，你還說你愛我，你根本不愛我，因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你的愛是一滴水，我的愛是一片海，我永遠永遠愛你比你愛我要多得多得多！”
卓岄百口莫辯，好氣好笑的同時又有些感動。
“嗚……”藥屏燈罵完卻難受起來。
“怎麽啦，還沒罵爽？”卓岄捧起他的小臉問。
藥屏燈抹着眼淚搖頭：“你，你是我的驕傲。”
“嗯？”卓岄不解。
藥屏燈一字一句道：“我不想任何人說你，我自己也不行。”
“算啦，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原諒你。”卓岄半開玩笑。
“原諒什麽，我說的是實話。”藥屏燈非常耿直，“以後，你要多愛我一點。”
“一片海？”卓岄借他的比喻說。
藥屏燈搖搖頭，掰着指頭，認真道：“不用這麽多，一滴水變成兩滴水就好。”
他這副可愛的模樣，逗得卓岄忍不住笑，“那你呢？”
“我？”藥屏燈指着自己，“我已經是一片大海了！”
卓岄：“世界上不止一個海啊，你是哪片海？”
“所有，全部！”藥屏燈趴到她胸口，“地球上的每一滴水都是我，不能更多了。”
卓岄心裏說不出的溫暖。
窗外雪花簌簌，就像有位冰雪王子跳着舞在人間灑落愛的禮物——晶瑩的，純白的冰。
冰會化成水，水是生命之源，生命是愛。
愛，是一切。
籃姿承諾過，要讓藍可盈付出代價以贖罪。沒多少時日她就通過董事會抽出了原屬于藍可盈的百分之十股份。
“姐，你不要忘記誰和你才是一家人！”藍可盈自然不甘心。
國外家中，籃姿面無表情提醒她：“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妹妹，你現在應該沒機會站在這。”
藍可盈頓時安分不少：“那我以後還能見你嗎？”
“……”籃姿沒作回應，轉身離去。
她沒有直接将股權書給卓岄，而是把股份賣掉，兌換成資金，全數投入卓岄的公司，這樣，卓岄想拒絕也無法拒絕。
有了這筆龐大的資金支持，公司的許多産品和計劃都得以馬上付諸生産和實施，季度效率直線上升。彌補了近半年來因為高層動蕩帶來的不良影響。
“藍總，你這是？”
黃葵看總裁助理拿普通員工離職用的紙箱子進籃姿辦公室，感到好奇，就敲門進來一探究竟。
沒料，籃姿真的在收拾東西，往紙箱子裏碼，一副準備走人的架勢。
“卓岄該回來了。”籃姿簡短道。
黃葵撓撓頭：“其實你和卓總關系挺好的，為什麽不能一塊辦公呢？公司這麽大地方，騰出一間辦公室完全不是事。”
籃姿用的這間辦公室是卓岄的。
“莫非是傳說中的一山不容二虎？”黃葵擠眉弄眼道。
拿起桌上嵌着卓岄單人照的相框，籃姿眼神變得溫柔。照片上是學生時代的卓岄，白色球衣，紅色棒球手套，意氣風發，陽光燦爛。
籃姿笑了笑，既是回答她，也是在對自己說：“換個地方，調節一下心情。”
“換地方？”黃葵很是吃驚，“藍總，你要調離這個公司？去哪啊？”
“歐洲分公司。”籃姿放下相框，略有不舍。
“今年是什麽年啊……”黃葵嘆氣。
籃姿關心道：“你有心事？”
“心事？心病吧。”黃葵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面，“雁栖水偷女人偷到家裏，我不為難他，說離婚就離婚呗，結果他還恬不知恥的跟我要房子。”
“然後呢？”籃姿相信她有能力應對。
“打官司呗。”
黃葵陰笑兩聲，“雁栖水能撈到一分錢，都算我輸！老娘不信了，偷人還能不淨身出戶。”
籃姿拍拍她的肩膀，無話可說。
“保重啊，藍總，在國外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缺男人和我講，我介紹好的給你，保證新鮮幹淨。”黃葵沖她挑挑眉。
籃姿皺鼻，“我不好這口。”
“喜歡女的？”黃葵小聲問。
“嗯。”籃姿點頭。想着反正她要走了，告訴黃葵也沒關系。
黃葵驚訝了一秒鐘，神神秘秘道：“女的我也有！”
“……”籃姿憋着笑搖頭，“謝謝，不用了。”
藥屏燈出院回家首件事就是洗澡，洗去一身病氣，再去抱孩子。他愧疚道：“卓明，爸爸對不起你，你想不想爸爸和媽媽？”
“咿。”小卓明興奮的吃手手。
“大寶貝，媽媽想你。”卓岄湊過來親親卓明的小腦瓜。
小卓明眼睛一彎，笑起來，嘴裏一顆牙齒沒有。
“哼。”藥屏燈抱着孩子還吃醋，“我還以為你喊我呢！”
“你不是說你是小寶貝嘛。”卓岄接過孩子，抱着她在屋裏轉悠，“瞧我們卓明多可愛，是不是呀？”
“哼哼哼！”藥屏燈追過去，攔住她。
“這是誰？”卓岄問小卓明。
小卓明很是聰明，她抓抓藥屏燈的衣領，又碰碰卓岄的臉，當做回答。
“我，我是你爹！”藥屏燈生怕她不認識自己。
卓岄戳戳他的心口，“你不是小寶貝嘛？”
“小寶貝是用來寵的，不是用來氣的。我生氣了，你不能只抱她不抱我，哼！”藥屏燈張開雙臂，要抱抱。
卓岄表示拒絕：“我還沒抱夠大寶貝呢。大寶貝是老大，小寶貝是老小，先來後到，懂不懂？”
“不行。”藥屏燈在沙發上打滾，“你不疼我了~哼~”
卓岄坐在他旁邊，故意氣他似的和卓明互動，“這是什麽？手手，這是媽媽的手手。寶寶自己的手手呢？”
小卓明的手非常非常小而精致，她的整個手掌只能握住卓岄的兩根手指。
雖然都是人類的手，不同的是，嬰兒的她，在光線下幾近透明的小手手上還沾着奶味的口水；而她媽媽的手，白皙，有力，成熟，源源不斷傳來能撐起整個家的能量和信心。
藥屏燈忽然伸手握住卓岄沒被握的無名指和小指，字字認真道：“你，我，她，一家人。”
三只大小手就這麽相互握着，閃閃發光，溫暖無比。
卓岄想，這大概就是幸福的模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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