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翌日上午,秦宮內舉行例行廷議,文武百官們你一言我一語,共同商議着半月後的大典事宜。其間兩名臣子一時争論開來,彼此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最後二人一同看向嬴政,希望陛下能定奪。
顯然嬴政此刻的心思并在廷議上,眼神看向虛空,似乎在想別的事情。底下的臣子彼此小聲議論起來,他們的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陛下今天這是怎麽了,上朝居然會走神,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右丞相王绾咳嗽了一聲,其他臣子瞬間安靜了下來。在王绾的提醒呼喚下,嬴政終于回過神來,三言兩語就解決了争議,然後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諸位可知九鼎何在?”
朝臣們你看我我看你,顯然沒有人不知道九鼎的下落。
李斯出聲道:“據臣所知,當年昭襄王曾取九鼎,那九鼎......”九鼎應該就在鹹陽,但李斯仔細回憶了一番,他來秦國十幾年,卻并未在鹹陽見過九鼎。
朝臣們的想法和李斯如出一轍,心裏覺得十分怪異。
按理來說,秦滅周後九鼎就該入鹹陽,但是九鼎卻消失了不在秦國,而且這麽多年從未有人再提過九鼎,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見此情況,嬴政心裏多少有了答案,于是沒有繼續追問九鼎的下落。
散朝後,嬴政剛回到政殿,就有宮人來報右丞相王绾求見。
嬴政問王绾:“王丞相見朕所為何事?”
王绾道:“為的是九鼎,臣知道九鼎的下落。”
嬴政疑惑:“那王丞相為何之前不在廷議上說?”非要私下裏說。
王绾嘆氣:“此事說來話長,請陛下聽老臣仔細道來。”
在王绾的徐徐講述下,被掩蓋多年的九鼎謎團,終于一點點地揭開了詭異的面紗。
事情還要從幾十年前說起,西周公聯合諸侯想要攻秦,徹底惹怒了昭襄王。派秦軍入西周國,居于西周國的周天子姬延阻攔失敗後,從此一病不起沒過多久郁郁而終,姬延死後周王未立,周王室徹底滅亡。
而昭襄王聽說周王已死,立即派遣王绾的父親,領着幾千秦兵去成周奪取九鼎運回鹹陽。
誰料王绾父親等人,到了存放九鼎的明堂廣場時,卻發現那九尊巨鼎皆消失不見,只剩九個空蕩蕩的青石臺留在原地。
青石臺上面遺留的痕跡,清晰地表明九鼎是最近消失的。王绾父親等人下意識以為是周人将九鼎弄走,于是将西周公和東周公“請”來問話。
西周公和東周宮眼神閃躲,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最後在王绾父親的威脅下,二人才将九鼎失蹤的事情,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
“九鼎真不是我等運走的,這九尊巨鼎一個比一個重,試問誰能在一夜之間全部搬走!”
王绾父親自然不信:“不是你們,那還能有誰?難不成九鼎還能長着翅膀自個兒飛了?!”
西周公指了指天,神經兮兮道:“是上天,上天!昨天夜裏,守夜的宮人發現明堂冒出一陣金光,起初還以為是着了火,結果等到了後發現,壓根沒有着火,九鼎卻消失了,只剩九個石臺子還在原地。除了上天,誰還能做将九鼎變消失這樣的事來!”
王绾父親半信半疑,一邊叫來周王宮的所有宮人問話,得到了同一個答案:九鼎的的确确是憑空消失的。一邊又派秦兵去成周各處搜查盤問,沒有打探到最近有重物運出洛邑的消息。
最後王绾父親不死心,将成周王宮掘地三尺,但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這回是不信也得信了。九鼎,仿佛真的就這麽消失了。
王绾父親空手而歸,回到了鹹陽,并将此事告訴了昭襄王。
昭襄王聽後沉默了許久,下令不準任何人洩露九鼎失蹤的消息,又大張旗鼓地放出九鼎入秦的假消息,讓天下人誤以為九鼎最後到了鹹陽。
王绾道:“陛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九鼎的确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九鼎的下落。”
嬴政表情凝重:“朕知道了,多謝王丞相告知朕此事。”
“陛下言重了,若沒有其他事情,臣先告退。”
等王绾走後,嬴政單手敲擊着面前的木案,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昨夜見到的天幕異象。
若是之前,他肯定不信九鼎會平白無故消失這種事,定以為是有人故弄玄虛。但昨夜發生的事情,遠比九鼎失蹤更加詭異,讓嬴政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在天下人眼裏,九鼎是至高權力的象征。周室衰落後,多少諸侯觊觎九鼎,想要問鼎輕重,取代周室。
而最後能接近的九鼎的是秦人,明明距離九鼎只有一步之遙,就差那麽一點。
可是九鼎偏偏在秦人取鼎的前夕無故失蹤,實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天下人肯定會大加議論,借着所謂的天意诋毀秦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不奇怪昭襄王會隐瞞此事。
嬴政拿起了毛筆,又拿起一塊絲帛,在上面寫下心中的種種疑問。
“陛下,李廷尉和玉工孫壽帶來了傳國玉玺,正在殿外等待陛下傳喚。”
嬴政擡頭,發現來了是趙高,他收起絲綢帛,點頭道:“宣二人進殿。”
李斯走在前頭,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華麗的木盒,緩緩步入殿內。趙高想要從李斯手上接過木盒,卻被李斯躲了過去:“不勞煩趙中令,還是由斯呈給陛下看。”
趙高皮笑肉不笑,右手一攤,躬身道:“李廷尉請。”
嬴政将二人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沒有任何表情,也沒說任何話。
李斯走到嬴政面前,将精美的木盒打開,十分小心地取出了裏面的傳國玉玺:“陛下請看,這就是傳國玉玺。”
當玉玺出現的那一刻,殿內所有的光線都被玉玺給吸了過去。由最上等藍田玉雕刻的傳國玉玺,通體呈白色,散發出堪比滿月的瑩潤光芒。而上面雕刻的鈕交五龍,更是精美絕倫活靈活現。
嬴政從李斯手上接過玉玺,玉玺入手溫潤細膩,令人愛不釋手,嬴政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下方的印刻,是李斯書寫镌刻的鳥篆體。
“陛下,臣剛好帶了印泥。”趙高見狀立馬從懷裏掏出朱砂印泥,放在嬴政的面前。
嬴政右手持着玉玺,在印泥上輕輕一按,又從手邊随手拿過一張絲帛,沾着印泥的玉玺在柔軟的絲帛上輕輕碾過,上面出現了八個紅色的鳥篆字體,正是——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這八個字,正是嬴政心中最強烈願望的體現:惟願他和大秦都能既壽永昌。
趙高和李斯不約而同掃了一眼絲帛,發現上面還有其他字跡,分別是:天幕,漢朝,劉邦,泗水。随即又斂下眼神,各自心中猜想,陛下寫在絲帛上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嬴政端詳着玉玺和絲帛,臉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悅:“好!孫壽和李斯制傳國玉玺有功,二人聽賞。”
李斯和孫壽喜不自勝,連忙叩首謝恩:“臣多謝陛下。”
看完傳國玉玺,嬴政拿起手邊的絲帛,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白起和司馬靳的後人可在鹹陽?”
李斯恰好知道這二人的情況,于是道:“陛下,白起幼子白仲和司馬靳之孫司馬昌俱在鹹陽。”
“那好,召白仲和司馬昌明日入宮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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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五十的白仲,是白起尚在世的幼子,自從當年白起被昭襄王貶為普通士兵後,一家人搬離了大王賞賜的宅邸,成了普通人。
如今的白仲早已忘記家族當年的輝煌,習慣當鹹陽城的無名小吏。以普通長吏的身份,見證着大秦統一六國。
只是白仲怎麽也不會想到,始皇帝陛下居然會召見自己,他有生之年還能再一次踏入秦宮。
在白仲年幼時,父親白起還是八面威風,武震七國的武安君。有一次,他央求父親帶他去秦宮見見世面,看一看矗立在渭水河畔的鹹陽宮到底有多輝煌。
在外人看來冷酷無情的人屠白起,卻對這個白仲這個老來子相當疼愛,答應了白仲德要求。一次宴飲,親自帶着白仲進入了秦宮,白仲終于見到了輝煌美麗的鹹陽宮。也見到了秦王。
幾十年過去,鹹陽宮依舊是那樣的美麗磅礴,她始終靜立在渭水北岸之上,溫柔且冷酷地注視着秦宮裏的變遷榮辱,像名慈愛且包容的母親。
白仲進入章臺正殿,一打眼就瞧見居于中央最高處的陛下,雖然遠遠地看不清陛下的面目,但白仲依然被陛下撲面而來的威儀氣勢所震驚。
恍惚間,白仲仿佛看見賜死父親的昭襄王,這二人的氣勢多少有些相似,他急忙回神叩首:“罪臣白起之子白仲,叩見陛下。”
卻聽陛下的聲音,悠悠地從高處傳來,似空谷,似山澗。
“武安君白起功勳赫赫,為大秦的統一大業立下了不世之功,何來罪臣一說?賜座。”
“多謝陛下。”聽到陛下說起了父親,白仲一時心懷感傷,無數複雜的情緒凝聚在胸口,悶得他差點兒落下淚來。
好在白仲畢竟年紀大了,控制情緒的能力增強了不少,才沒有在陛下面前落淚出醜。
“司馬賢侄怎麽你也在?”白仲跪坐在旁邊列次,轉眼發現他旁邊的人居然是司馬昌。
司馬昌的大父司馬靳,當年是父親白起的副将,最後還和父親一起被賜死在杜郵。這種情況下,白家和司馬家關系一直不錯,會互相照應。
“白叔,我也不知道。”司馬昌搖頭,他對陛下突然召見一事同樣感到疑惑。二人就的心中充滿了疑問,但都猜不出陛下召他們兩個無名小吏來宮中的目的。
就在這時,卻聽陛下道:“朕能用十年時間統一六國,既有在座諸位的功勞,也有先祖宗廟的庇佑。從文公到太上皇,歷經六代秦王,大秦才一步步崛起,這才有了統一的根基,朕莫不敢忘。”
白仲聽得有些雲裏霧裏,又聽陛下再次提到了父親的名字,他立即坐直了身子,緊接着陛下叫到了他的名字。
“朕念在武安君白起功陷長平,為秦征戰數十載,斬敵人首級近百萬的功勞,封白起之子白仲為太原郡守。”
白仲簡直不相信他的耳朵,陛下居然要封他為太原郡守,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白叔,陛下叫你呢。”旁邊的司馬昌推了推他,白仲才從茫然中醒了過來,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對嬴政道:“多謝陛下的美意,但臣只是一微末長吏,恐怕難以擔此重任,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朕相信你,畢竟你可是武安君白起之子。常言道,虎父無犬子,區區郡守不在話下。”
白仲仍然有些猶豫和無措,想着要不要再次拒絕。在白仲看來,當一郡之守可不是件小事情,他害怕因為自己的緣故,有損父親的名聲,但又擔心不識擡舉會惹怒陛下。
嬴政顯然也看出了白仲躊躇的原因,給了他一個臺階:“朕給三年時間,若你能治理好太原郡,這個郡守繼續由你來當。若不能,朕就撤你的職,讓你回鹹陽繼續當一個小吏。”
陛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白仲也不好再次拒絕,而且陛下給的恩典,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白仲當即叩首謝恩:“臣多謝陛下恩典。”
白仲剛坐下,陛下又點了旁邊的司馬昌。年紀尚輕的司馬昌,舉止表現比白仲更為緊張。
嬴政詢問司馬昌道:“你就是司馬靳的孫子司馬昌,任的什麽職?”
在得知了司馬昌是名鹽鐵吏後,嬴政又問他幾個問題,發現這個年輕人話間引經據典,倒是頗有才學。
然後又聽司馬昌自述道:“伐蜀的司馬錯将軍正是司馬氏族人,大父司馬靳乃司馬錯之孫。”
嬴政贊道:“原來是司馬錯将軍的後人,讓你當一個鹽鐵吏多少有些屈才,不如......”
嬴政本想着讓司馬昌升一升,在鹽鐵坊裏繼續發光發熱。但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天幕裏提到的司馬遷,聽起來這人應該是個史官,再一聯想到司馬氏曾掌周史的事情,莫非這個司馬遷是司馬昌的族人。
于是嬴政問司馬昌道:“司馬昌你可以願意擔任太史一職?”
群臣包括白仲都有些詫異,太史等史官在秦國向來不被重視,是最沒有地位的官吏。陛下剛剛說了那樣一番話,又讓白仲擔任太原郡守,為何卻不待見這個司馬昌呢?
然而司馬昌卻答應得尤為痛快,似乎生怕嬴政收回成命,“陛下,臣願意!”
出了鹹陽宮後,白仲将司馬昌拉到一旁,安慰他道:“司馬賢侄切莫悲傷,雖說太史容易受人輕視,但畢竟是陛下的旨意。”
司馬昌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興高采烈道:“白叔,我不是悲傷,我是高興。”
“高興?”白仲滿頭問號,當個不入流的太史有什麽好值得高興。
司馬昌已經開始了自言自語:“司馬氏原為重黎氏,掌管天文地理。周宣王時,重黎氏改為司馬氏,掌周史。而後周室動亂,司馬氏離周去晉。三家分晉,司馬氏又分為秦、趙、衛三族,各奔東西。遷秦都司馬氏一直居住在少梁邑,昌正是少梁司馬氏。”
“司馬氏通天文地理,以博學聞名。只不過司馬錯先祖和大父生來好武,所以從軍,縱橫沙場。說起來,掌史才是我司馬氏的本職。之前我任鹽鐵吏,全因父親的囑托。如今陛下命我當太史,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昌定會竭盡全力。”①
白仲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能盡心做事,才不枉來世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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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從看完上次的天幕後,嬴稷返程的一路上始終憂思不定。
命運似乎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既讓他得知自己有可能成為秦王,同時又讓他的希望轉瞬間破滅。嬴稷差不多可以确定,他的兄長嬴蕩也看到了天幕。
如此一來,他似乎已經沒有機會成為秦王。不過,嬴蕩既然知道了未來的事情,為何還要派人接他回秦國,他的王兄究竟打着什麽主意。
是想殺他,還是想用他呢?
不過,嬴稷本能地覺得,他這個莽撞的王兄應該不會殺他。也不知道現在蘇秦到了哪裏,若是蘇秦在身邊,定能為他解惑。
馬車外的使臣對嬴稷道:“公子稷,前面就是秦國的邊境,到時候會有人來接應我們。”
馬車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到了秦趙邊境,已經有人侍立在路旁,接應公子稷的馬車,還有一隊秦卒負責公子稷的安全。
“公子稷,臣準備了更加寬敞的安車,請移駕。”
嬴稷轉移到了安車內,又聽使臣對外面領頭的秦卒道:“白起,後面由你負責公子的安全,若公子出了任何事,唯你是問!”
“是。”
白起!
嬴稷連忙走出安車,只見車旁的青年男子,高大挺拔,眼神極為銳利,又帶着一股戾氣。
“你叫白起?”嬴稷追問道青年道。
白起擡頭,打量面前的衣着華貴的年輕公子,回道:“正是,公子有何貴幹?”
“我......”嬴稷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雖然現在的他,還不是那個下令賜死白起的昭襄王,但面對白起,他還是莫非地生出來一股心虛,斟酌片刻道,“我見你有些眼熟,又叫白起,以為是故人。你是哪裏人士?”
白起也很是奇怪,對面的年輕公子為何一見他,就目光閃躲,仿佛有虧于他似的:“我乃郿邑人士,公子肯定是認錯人了。”
“可能吧......”
白起說完朝嬴稷拱手離去。看着白起挺拔的背影,嬴稷無奈道:“算了,日後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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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日子,總是尤為短暫。七天長假轉瞬而逝,眨眼間明天就是上課日。
趙落安和趙女士出去玩了一圈,回到家後感到意猶未盡,看着手機相冊裏的充滿笑容的照片,不自覺開始期待下一個節假日。
放下手機後,趙落安打開電腦,開始制作下一期的視頻。
此後的一周,趙落安是邊上課邊制作視頻,終于在周天早上完成了所有的內容,檢查無誤後,準備開始上傳。
這一次,趙落安記住了勾選推廣框,“是否推廣,當然是。哦耶,上傳完成!出去看電影,犒勞一下自己。”
等趙落安離開房間後,一行行藍白色的字體出現在房間裏。
【時空已匹配——】
【人物已匹配——】
【上傳成功,恭喜您完成視頻推廣,請再接再厲!】
正和舍友們一起看電影的趙落安,殊不知她的視頻已經發布到了未知的時空。
一場風暴,即将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