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晉江網原創首發
晉江網原創首發
顧依依因着喝酒，第二日醒來還是有些頭疼。她揉了揉腦仁，坐起身來。外面并不平靜，聲音直沖她的耳膜。
顧衣衣一邊伸手，一邊詢問身邊替她穿衣的裴醉，“外面怎麽那麽吵？”
“謝安容來看你了，我讓人攔在外面讓她等着了。”裴醉替她別好最後兩個紐扣，這才平淡無奇的說道。
顧依依呆了一瞬，然後立馬爬起來，頭發都沒梳就準備披頭散發的往外跑。因着宿醉，站起身來有些發暈，跑起來都在搖晃，她也來不及管。
裴醉卻是抓她回來一把按在凳子上，取了牛角犀的梳子替她梳頭，看着粗魯，動作卻一下比一下輕柔。梳順之後好整以暇的看着顧依依，聲音裏帶了笑意，“你和癸卯處這麽好，存心讓我吃醋嗎？”
“哪有，她是女孩子嘛，和你不一樣。”顧依依乖順的由裴醉給她梳頭，任憑裴醉替她攏好發型，這才轉過來抱着裴醉的袖子撒嬌道，“況且，我跟癸卯的好，只能在私下裏，多可憐。”
“那我跟你的好，也只能在私下裏，你怎麽不可憐我。”嘴上說着要可憐他，可是裴醉的聲音可聽不出來一絲委屈。
“你還好意思說。”顧依依沖着鏡子裏的裴醉瞪了瞪眼，“我可沒忘昨日是誰在外面死活都不肯親我。”
裴醉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看着顧依依微微翹起的嘴唇，和因為撒嬌鼓起的臉頰，終究還是沒有講出自己的擔憂。
他總覺得自己和少女的婚事不會那麽一帆順水，意外總是不期然的到來。可是這些顧慮，卻不必說給她聽。他只要她沒心沒肺，一生安好無憂。
等到裴醉終于把顧依依滿頭柔順的青絲梳好，插上最後一根珠釵，他這才肯放顧依依出去見癸卯扮成的“謝安容”。
可是顧依依和癸卯坐下來還沒有說到幾句話，便有門口的小厮進來傳話，說是姜氏女皇專程來拜訪。
顧依依和癸卯面面相觑，莫不是昨日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但是任憑她們怎麽想，都沒有想到姜氏女皇竟然是來向顧依依道歉的。
西蒼國雖小，但再怎麽不濟，姜氏女皇也是一國之王。顧依依派人去請了将軍外祖，這才跟着一起到府外迎接。
她知曉姜氏女皇身為穿越女，并不是很看重這些繁文缛節，但是她不看重，卻不代表自己可以留下被別人拿住的話柄。
姜氏女皇看到昭榮公主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倒是有些意外，她的第一反應便是去想她是不是來尋顧氏女的麻煩。
傳言中這二人的關系僵持到極點，雖知傳言并不可信，可是自從她上一次親眼看見她們的針鋒相對，卻是不能不信了。
“謝安容”此時倒是知事懂禮，尊姜氏女皇為長輩，讓她坐了上座，這才解釋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将軍府。
倒不是她自己想來，而是姜幽公主拜托她給顧依依送了一盒子膏藥，說是對臉上的鞭傷極有療效。
癸卯說這話的時候沖着顧依依偷偷眨了眨眼，姜幽公主的原話可不是這麽說的。真正的謝安容蠢，她癸卯可不蠢，被當槍使這種事兒，非得潑一盆子髒水回去才夠。
雖然她和顧依依也鬧不明白，為何這姜幽公主會不肯輕易放過顧依依，難道真的只是姐弟情深？
姜氏女皇聽到“謝安容”提及姜幽公主的名字眸色便是一沉，她從顧依依手裏拿過那盒膏藥，擰開來湊到鼻尖聞了聞，卻是臉色都變了。
這東西若是抹在傷處，好得的确快。可裏面加的料，便跟罂粟毒.品一樣，會讓人上瘾。
好一招離間計，若是昭榮公主當真攬了功勞在自己身上，日後的仇，自然也會被顧依依算在她的頭上。
但若是昭容公主不攬這一功勞，她猜測姜幽一定會有下手準備，在顧依依上瘾之前将藥膏悄悄替換成普通的藥，反過來拉攏顧氏這族。
昭榮公主可是她給姜理定下的皇妃人選，她這是要斷絕了姜理妻家的助力，斷絕他繼位的一切可能。
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女兒！
姜氏女皇強捺下自己的怒火，她們西蒼的皇位之争，竟要把大周無辜的少女牽扯進來。她轉頭看向顧依依，這一回是真的帶了歉意,“姜幽不懂事，我已經好好責備過她。”
姜氏女皇的用詞驚得顧依依怔了怔，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很久沒有被位高權重者如此平等的對待過了。
“你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事情，盡管開口，只要我能做的到。”姜氏女皇笑着說道，她的年紀和顧挽情差不多，雖然沒有顧挽情的奪目光輝，卻多了一份溫和可近，“我記得，你在百花宴上可是拿了不少的香囊。”
“诶？”顧依依突然想起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百花宴的最終獎賞，現在是不是也等于變相得到了？只不過，西蒼國的女皇，真的有權利決定自己和阿醉的婚事嗎？
顧依依斟酌良久，提裙走至姜氏女皇面前，屈腿一跪，鄭重的磕了一個頭，“那我便求您兩件事，第一，請替二皇子殿下求娶昭榮公主為妻。第二，請替我求陛下賜我和裴醉成親。”
姜氏女皇端在手裏的茶盞輕微一晃，她重新将它放回桌上，拉了顧依依起來，這回倒是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這才開始詢問，“我聽聞你和昭榮公主相處并不融洽，為何要替她求這門婚事，而且還是跟我的兒子。”
她說着頓了頓，“便是太醫也不能保證他醒來之後的情況，你這是……”
姜氏女皇說不下去了，如果姜理不是自己的兒子，她真覺得顧依依是想推死對頭昭榮公主進火坑。
顧依依微微垂頭，“我和昭榮公主不合是真，但我們相識十餘年也是真。吵吵鬧鬧争争搶搶這麽多年，好不容易都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雖不至于一笑泯恩仇，但也都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是我說過姜理的婚事要讓他自己來選呢。”姜氏女皇本是推脫，因為現下她并非特別的滿意昭容公主。不過她這麽一提，顧依依倒是想起了那天偷聽到的話。
“不過，你說的那個裴醉又是哪一家的，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姜氏女皇避開姜理不談，倒是真的有些好奇那個裴醉。
她此次來大周除了為姜理挑選皇妃，也想着給姜幽找一個驸馬。這京都城內所有高門子弟的信息她都略知一二，卻不曾聽說有過裴姓人家。
“是我的侍衛。”顧依依提及裴醉，便忍不住彎唇笑了又笑。在這個世上總有一人，能讓自己在想起他的時候，滿心的柔軟和甜蜜。
“侍衛？”姜氏女皇打量着顧依依，瞧見她羞澀的笑意，便知她是認真的。她的目光微微凝重起來，心情頓時十分的複雜，“你要嫁一個侍衛？”
“對。”裴醉皇家暗衛的身份自然不能暴露，只能拿将軍府侍衛的身份來遮掩，“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娘親外祖也全都同意了。”
“那你為何還要請旨賜婚？”姜氏女皇雖然對裴醉的身份不滿，但是當着滿臉笑意的顧依依，還是說不出來責備的話來。倒是聽到顧依依的後半句話，微微蹙眉。
她甚是不解，既然親人并不反對，那直接成親便是了，何苦那麽麻煩。
顧依依怔了怔，低首輕喃，“因為不想他抵着流言蜚語娶我為妻啊。”
若是私下成婚，無論裴醉是否出自将軍府，旁人肯定會因着他低微的身份，冷嘲熱諷說他高攀。
裴醉舍不得她受一點苦楚，她又何嘗不是舍不得他受一點委屈呢？
姜氏女皇聽着顧依依的話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她自己心裏的那一點點回憶，此刻竟然都被顧依依給勾了出來。想想當年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可是卻依舊不曾泛黃消逝。只是當初她并不曾像她一樣毫無顧慮，也不曾得到親人的任何支持。
她終究還是輕嘆了口氣，緩緩地往後一靠，“好，我答應你，我會和承徽帝說的。”
不過是小女兒家的一往情深，有什麽不好滿足的呢。若是真心喜歡，成全了便是了。只是……
姜氏女皇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我想見見那個裴醉呢，看看是什麽人，讓震威将軍的外孫女非嫁不可。”
顧依依得令，滿心歡喜地喊了裴醉出來，握着他的手牽到姜氏女皇面前。但是她卻從未想過，最狗血的事情，永遠發生在身為女主的她的身上。
就好像裴醉也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和親生母親見面。
姜氏女皇剛剛端起茶盞，便直直地撞進了一雙眸子裏。看到裴醉那雙漆黑的深眸，她手裏的茶盞一下子摔碎在地上。
黑漆漆的眸色中，仿佛承載着瀚海波瀾，三個孩子裏，只有他一人的眼睛像極了那人。
姜氏女皇的心底劇震，猛地站起身來，卻不知要如何開口。好一個“賠罪”，她尋了二十年的兒子，竟被藏在大周的将軍府裏當一個小小侍衛。
“我覺得我大概要食言了。”姜氏女皇看向顧依依的目光有些複雜，甚至帶了點擔憂，然後又緩緩轉向一旁的裴醉，“因為這是我的兒子，我要帶他回西蒼。”
顧依依睜大了眼睛，一臉的懷疑。
僅僅見了裴醉一面就說裴醉是他的兒子，這是什麽邏輯？難道因為姜理受了傷，她們西蒼缺了皇子，就要再找一個回去？
聽說過冒名認領東西的，沒聽說過連兒子都要随便認的！顧依依瞪着她，一臉的不屈。
雖然她原本挺喜歡這個姜氏女皇的，可是現下她一下子把自己心裏的好感值刷成了負數。
憑什麽要讓她莫名其妙的認兒子，而且認完了還不讓自己與裴醉成親？甚至還要帶走裴醉，帶到那麽遠的西蒼去！
“他就是我的兒子，他和他的父親很像，非常像。”姜氏女皇的眼裏含着憐憫，就這樣看着顧衣衣，“姜理是二皇子，并不是因為上頭有姜幽，而是大皇子的位置，我一直替他留着。”
顧依依身子晃了晃，終于一下子從頭頂涼到了腳底，“您是在開玩笑嗎？”
不等姜氏女皇回答，顧依依一下又覺得難過起來，“您要是真的在乎阿醉，怎麽會二十年之後才來找他！”
“我……”姜氏女皇面露哀色，上前一步，想要解釋，卻被裴醉打斷。
“是，她是在開玩笑。我無父無母，是孤兒。”裴醉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後院走去，腳步之快，讓顧依依跟在後面都有些踉跄。
“阿醉！”顧依依跟着裴醉走了好遠，終于忍不住眼角的濕意，跑上前一把抱住裴醉的腰，将腦袋埋在他背後。
裴醉停在原地，沉默了一瞬，喉嚨動了動，“我在。”
“我不想你去西蒼。”少女的聲音有些低，像是要哭的樣子。
“我沒有說要去。”裴醉試圖握住顧依依的手，可剛握緊，下一瞬又被她掙脫開來。
“可是你最後肯定會去的！”顧依依帶着哭腔，又開始蠻不講理。
“……”裴醉無言以對，他就知道顧依依會鬧上一場脾氣。說實在的，他自己腦子裏都亂得很，卻不知道怎麽還有空顧慮起她的想法。
見裴醉不理她，顧依依的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阿醉我怕……”
她哭着将裴醉轉過身來，一頭撲進他的懷裏，“你去了西蒼就是大皇子了，你說不定還能當皇帝，他們會給你塞好多好多的女人，讓你聯姻，讓你娶這個公主，那個郡主。”
“那個時候，你的眼裏就沒有我了！”
她只想裴醉是她一個人的，她只想一個人擁有他。她不要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更不想和三宮六院争寵奪愛。
“我不要你去西蒼！我不要你去認什麽母親！”
“我怎麽能這麽自私呢？可是阿醉……我真的好想就這樣自私下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