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熬夜去看演唱會的後果就是，考試的時候好困啊。此刻，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努力的往一起和，我在想，如果現在給我一張床，不出一分鐘，我絕對會睡着。倒黴的是，我們這個教室的教考老師，竟然是康美人。嗚呼哀哉。
看着煩人的試卷，我的眼皮越來越重，等我再起來時，是被康美人頗具穿透力的聲音吼起來的。
然後，然後我就被康美人請出了教室，像現在一樣，低着腦袋在過道裏。
“蘇韻，你給我站起來，這馬上就快高考了，學校為了你們，制訂了多項政策，你們白天考試，晚上老師們還要連夜為你們批閱試卷，算出成績進行排名，好讓你們知道自己的短板，你倒好，考試的時候打瞌睡。你一向成績挺好，老師們對你都寄于的厚望，所以對于你的一些小動作，老師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和葉碩談戀愛，老師本來就是持反對态度，高中生禁止早戀你不是不知道，鑒于你和葉碩成績都不錯，老師希望你們能互幫互助，所以沒有過多的幹預，可是你看看你，竟然考試的時候打瞌睡。”
康美人越說越帶勁兒，我的頭越來越低，老師，俺真的好困啊，不行不行，認錯的态度還是要端正的，于是挺了挺腰，一臉認真，字正腔圓的對康美人說：“老師，我錯了。”
說完，還九十度鞠躬。
許是康美人覺得她的一番話對我起了作用，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蘇韻，老師知道你是個好學生，等高考過了，你和葉碩的事情，老師就再也不會過問了。”
早戀的界限是什麽，高考之前的，全部稱之為早戀，高考過後，一切以在一起為目的的戀愛，就都是合法的了，大人的世界，我不懂。
回到教室繼續考試的時候，我看見平時很文靜，以踏實著稱的女同學，竟然在偷偷作弊，她發現我看她之後，特別緊張，臉都紅到耳根了。看吧，這個世界遠不是你眼睛看到的那樣。在你以為自己過的不好的時候，很多人其實都在羨慕你，就像我一直憂傷，卻發現自己被很多女生嫉妒。
記得網上有一組特別火的圖片，名字叫做《我從十一樓跳下》，說的是有一個人因為生活不順心，便從十一樓跳下去，看到十樓平日恩愛的夫妻正在吵架，看到九樓的平日裏堅強的男生在偷偷哭泣，看到八樓的阿妹發現自己的男朋友正在和自己的閨蜜滾床單，看到七樓平日裏光鮮亮麗的白領在吃她的抗憂郁症的藥，看到六樓事業的阿西還在找工作，看到五樓受人尊敬的教授正在偷穿老婆的內衣，看到四樓的時尚女郎在和男朋友鬧分手，看到三樓的阿伯每天都盼望有人拜訪他，看到二樓的莉莉還在看她那結婚半年就失蹤的老公，在他跳下樓之前，他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黴的人，跳下去才知道，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困境。
想想我自己，沒有什麽不好的，我從一個孤兒院裏前途黑暗，人生無望的遺棄兒，到成為木歌的大小姐，至少，我有疼愛我的養父，有可以穿一條褲子的死黨莫小安，有莫小安的男朋友任一陽，雖然他總是一張撲克臉對着我，但是關鍵時候總是會保護我，還有，我心愛的少年，我的葉碩。
葉碩，也許所有的人都不認同我們的愛情，當然，除了莫小安和白木之外，可是那又怎麽樣，世事遠不是別人看到的那樣。我們會幸福的，一定會。
我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別人的事情，與我何幹。
每次我們月考，最幸福的就是初中部的了，周五下午就不用來上課，收拾收拾教室，給我們騰地方。因為月考是單人單桌，就像高考一樣，不過沒有準考證，只是你的同桌去別的教室而已，所以每次月考，葉碩和莫小安就被分到初中部的教室，于是乎，之前的每次月考，莫小安都和任一陽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那時候我不明白，不就是從高中部到初中部嗎，走兩步就到了，有必要麽。
每每這個時候，莫小安總是搖頭晃腦的對我說：“蘇韻啊，你不懂，整整兩天我都見不上我家任一陽了。”
我說：“吃飯的時候不還是可以在一起嗎，再說了，平常也沒見你怎麽能見上他啊。”
“蘇韻，白天考試的時候，腦細胞死亡量過高，以至于午飯的時候肚子餓的咕咕叫，吃完又接着第二場考試，完全沒有時間增進感情啊。”
我常常鄙視它們那兩只，總是擠兌莫小安，“你們可以晚上增進感情啊，反正你倆的房間愛你都在樓上。”
莫小安一臉嬌羞狀，咬着手指，扭着屁股對我說：“蘇韻，我白天考試那麽累，晚上真的沒精力啊。”
所以，每次和莫小安讨論黃段子的時候，我沒有一次勝利的。
當時不明白的感情，如今和葉碩在一起了，才能知曉，某些人當時不舍的心情，就算是中午還能一起吃飯，就算是晚自習還能見面，就算是只有兩天的時間，我也不想和他分開，我想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哪怕不說話，只要在一起，就好。
相愛着的人，或許都是如此吧。寂靜的，喜歡着你，熱烈的，喜歡着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最愛的人。
忽然想起六世□□喇嘛倉央嘉措寫的一首詩，他在詩中對愛人說，來我懷裏，或讓我住進你的心裏，默然相愛，寂靜歡喜。說的大抵就是我此刻的心情吧，天空有流星劃過，我對着星空許願，希望有一天，能和我心愛的人一起 ，去西藏，去那人間最美的情郎流浪着的拉薩街頭（後人評價倉央嘉措，住進布達拉宮，他是雪域之王，流浪在拉薩街頭，他是世間最美的情郎。），去朝拜這塵世最美的愛情。
只是世事難料，我沒想到的是，後來的一天，我真的踏上了我日思夜想的雪域高原，身邊，卻沒有我最愛的人，我真的朝拜了這塵世最美的愛情，陪着我的，卻不是我最愛的人。我在羅布林卡跳舞，我在納木錯流淚，我在拉薩，祭奠和懷念，我失去的愛情，和我年少的愛人。
月考終于吹響結束的號聲，我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出教室，葉碩已經在外面等我了。他接過我手裏的東西，揉了揉我額前的碎發，問：“很難嗎？怎麽累成這樣？”
“還不是怪你。”我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最近，葉碩越來越喜歡揉我額頭我碎發，我決定，要去剪掉齊劉海。每次被他揉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像小朋友。
“我昨晚也沒幹什麽啊？”
我還沒反應過來，莫小安從後面蹦出來，她用筆戳了戳我的胸口，幸災樂禍的問：“老實交代，你們昨晚幹嘛去了？”
“能幹嘛啊，去看演唱會了。”我壓根沒反應過來，莫小安已經歪樓了。
“演唱會？月黑風高，樂聲悠揚，孤男寡女？嗯？”
看着莫小安一臉奸笑，我的瞌睡蟲終于被點醒了。
“莫小安啊莫小安，你和任一陽床單滾多了吧，我和葉碩是很純潔的。”
“純潔？男女之間，竟然還有純潔的愛情，厲害呀，我的蘇韻。”
莫小安說完，屁股一扭攙着任一陽走了，留下我和葉碩一臉懵逼，風中淩亂。
“她一定是床單滾多了。”我指了指莫小安的背影說道。
忽然耳旁一熱，“蘇韻，不如我們，嗯？”
看着葉碩那張放大的臉，還有那雙桃花眼裏的狡詐，我的脊背嗖嗖的涼。
“我，我們，什，什麽啊？”因為太緊張，我說話都有些結巴。
“沒什麽，走吧，我幫你報仇。”
還沒明白葉碩的意思，就被拉着狂奔起來。
路過莫小安和任一陽的時候，葉碩放慢了速度，對正眉飛色舞的莫小安說：“小安，聽說以後月考改周考了。”
只聽見背後的莫小安鬼哭狼嚎的，我才明白，葉碩說的幫我報仇，是幹什麽？話說，都已經進前十了，還那麽怕考試啊，不過我自己也挺不喜歡考試的，尤其是它竟然還要占用我們少的可憐的周末時間。
高三的生活，除了做不完的卷子，還有考不完的試。
一切真的如葉碩所說，月考變成了周考，然後，在距離高考一個月的時候，我們就再也沒有了周末。
我恨恨的看着葉碩，一整節課都在數落他，“都怪你，還說要幫我報仇，這下遭天譴了，真的變成周考了。”
誰知道，人家完全沒有悔改之意，還義正言辭的回答：“我本來就沒有騙莫小安啊，上次考完試康美人親口對我說的。”
我的嘴巴張成了O型，“你又不是班長，也不是學習委員，康美人幹嘛就告訴你一個人啊。”
“那天剛好碰見了，康美人讓我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你當然沒壓力了，都被保送了，哪裏來的壓力，我說葉碩，你都被保送了，幹嘛還來上學，這樣裝模作樣的樣子，真是讨厭。”我撇了撇嘴。
“我想和你在一起啊，不上學怎麽能看到你呢，小米，我們再也不會分開的，相信我。”葉碩說的特別篤定。
葉碩，我知道，為了我們的愛情，你一直在努力，而我，也從未放棄。我以前總是想，或許我們可以考同一個城市的學校，再或者我們可以考同一所學校，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這麽多年，雖然我不喜歡學習，不喜歡考試，可是我從未放松過，我會怕，怕有一天，你回到我身邊時，我配不上你的優秀。
你從小就家境優渥，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穿着白襯衫，背帶褲，你那麽幹淨，就像是城堡裏走出來的王子一樣，全身上下，都散發着自信的光芒。而那時候的我，頭發亂糟糟，衣服也破破爛爛，因為鞋子太舊，腳指頭都露了出來，黑黑的。
當媽媽離開我的時候，我絕望過，當我在孤兒院半夜餓的睡不着覺的時候，我放棄過，當你說你會帶我離開孤兒院的時候，我自卑過。是你，是你的到來，給了我人生的希望，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
而我也暗自慶幸，還好，還好再一次站在身旁時，我也如同你一樣，幹幹淨淨的。雖然沒有你那麽優秀，可是至少，每次考試，我的名字都和你挨的那麽近。
葉碩，我其實是願意相信你的，可是橫在我們之間的，遠不是高考那麽簡單。
我搖了搖頭，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樣才是好孩子。看着正在認真做題的葉碩，他的睫毛真長，側着看起來，實在是太好看了，我一個忍住，偷偷親了他一口，葉碩似乎又被我吓到了。
“小米，以後要親，就光明正大的親，我不介意。”
話說，這是被吓到了？這明明很享受好麽，可是我剛剛看見他耳朵都紅了，現在還紅着呢。
“咦，太惡心了。”莫小安的聲音好大，隔着好幾排動能聽到。
我把手中的練習冊撕了一頁，揉成球球，瞄準、射擊，嗯，效果很滿意，鄭重目标，莫小安揉着被我砸中的臉，朝我龇牙咧嘴，直瞪眼睛。
就在我得意洋洋，尾巴翹上天的時候，某人用他特有的低音炮善意的提醒我，“蘇韻，你剛才撕的那一頁，是康美人明天要檢查的。”
“嗷，葉碩，你不早說，莫小安，把我的兇器還給我。”
葉碩在身後靜靜的看着我，嘴角上揚，眼角帶笑，那一雙桃花眼，直勾人魂魄。
葉碩啊葉碩，你就安安靜靜的做個美男子就好了，為什麽要如此腹黑，這不符合你的氣質，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