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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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盛夏，社畜們每天到辦公室，放下包，還沒坐下，就已經滿臉倦容。

誰心裏都在吐槽着：這B班怎麽才剛開始。

陳大班上午有會議，所以難得上午就到辦公室。拿着杯子去茶水間，本來只想倒杯咖啡，但今天茶水間的八卦，跟W項目有關，他就多留了一會兒。

說話的兩個姑娘，一個是上次把方案做砸的Tina，另一個是同組的Lily，跟Fiona關系都不錯。

Tina邊看手機，邊感嘆：“你看……又在群裏發瘋……”

Lily問着：“誰啊？”

Tina把手機屏幕怼到她面前，陰陽怪氣：“還能是誰啊？Fiona公主呗……”

Lily閱讀完手機的內容，早有預料似的：“這個Ru的經紀人是真變态，Ru自己也算不上一線，怎麽出席個線下活動那麽多規矩。”

“昨晚看見Fiona丢出來的截圖，我都笑死。不能同臺的藝人名單，長到吓人。連翻唱過她歌的小網紅都忌憚。還要現場給她們安排粉絲應援。哎喲……不是人幹的。”

Tina淡淡道：“那總比我們去村裏刷牆好吧……累死累活就幾張公關照，幾個新聞稿發發什麽都沒有了。寫簡歷裏算下鄉嗎？”

“也是。雖然Ru難搞，但起碼是明星，光是合照發發朋友圈也長臉啊。”

“Fiona倒是跑得快，巴結了隔壁組的Lucas。”

Lily在一旁也酸溜溜：“也是，哎……這行幹得那麽辛苦，要不是有這些東西在朋友圈曬一曬，都不知道為了啥。”

最早開始使用社交平臺的一群人，大多是廣告人。他們要麽熱衷于分享自己光鮮的生活，要麽完全不分享。

熱衷分享的那群人，光看他們發出來的東西，會讓人有種，他的工作多光鮮的錯覺。

下午茶永遠是最新款的茶飲，甚至是網紅聯名。文案裏，永遠藏着最潮的互聯網黑話。

哪怕加班到深夜，配圖也是穿得花裏胡哨提着電腦，站在CBD電梯裏的自拍。

他們精彩紛呈的朋友圈，讓陳大班常常擔憂，他們到底在為誰而活？

手機裏又收到幾條信息，她們看完，冷哼了聲，手機“啪”放在茶水間的餐桌上。

\"什麽叫，要是你們有空，可以幫忙到現場當粉絲應援……能跟明星合照！”

“啊呸！明知道二期項目跟得物節撞期，她還好開口說這樣的話！我就沒遇到過那麽不負責任的AM。”

\"自己的活推給下面的人，丢下團隊，自己跑去別的組接項目。還茶裏茶氣，真讓人寒心。”

聽到這裏，咖啡也倒好了，陳大班拿着咖啡打算往辦公室走，結果轉身，遇到廣爺和Alex。

很明顯他們也聽到了兩個姑娘的對話，陳大班舉了舉咖啡杯，示意他們去別的地方聊。

兩個小跟班，悄咪咪跟在陳大班身後，等離開茶水間一段距離，才開始說話。

廣爺低聲問Alex：“那個Fiona，你就直接放她去Lucas組幫忙了？我看她連座位都搬去Lucas組了。那你自己組的項目怎麽辦？”

Alex特別淡定說：“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自從Fiona不在組裏後，雖然，他們組的人對二期項目不感興趣，但整體氛圍，不像之前那麽割裂。”

廣爺一臉難以置信：“這麽神奇？”

他們三人一起走到陳大班辦公室門口，剛想往裏走，陳大班整個人抵在門口。

“我等下要開會了，你們別進來！”

“還有”，他臉湊到Alex面前，“二期一定要做好。”

從0-1最容易看到效果，但從1-2，就是需要日積月累的持續耕耘。

一期無論是傳播還是轉化上，反響都特別好。二期放在傳播上的預算少了，但需要跑的村子更多，需要調動當地村民積極性的互動也更豐富。

這種考驗執行力的項目，更磨人。一旦沒做好，轉化要是斷崖，那【日與夜】前面累計的口碑，也就滑坡了。

Alex謹慎地點點頭，領着廣爺往自己辦公區走。

……

這天，得寶二期提案順利通過，陳大班帶着Alex和廣爺提案結束後，一身輕松回到29層。

前臺的LED大屏上，投了一個熱烈歡迎【日與夜】新員工培訓的畫面。

最近，【日與夜】口碑日益增長，客戶也在擴/張，于是亟需新鮮血液。新員工上崗前也需要系統培訓。

【日與夜】的新員工培訓，從戴日朗時期就有了，通常是一個HR加上一個飛行嘉賓共同完成。

飛行嘉賓通常是公司總監以上管理層，或者是入職5年以上老員工。

這樣的培訓，能讓新員工，除了從HR的流程端，系統了解公司工作流程，也能從老員工的業務端，感受公司氛圍。

陳大班雖然業務繁忙，但對新員工培訓非常重視，每次HR邀請，時間允許，他都會出席。

萬事通廣爺，一臉神秘地湊到陳大班耳邊，說：“老大，你一定猜不到，今天新員工培訓的飛行嘉賓是誰。”

陳大班皺眉想了半天，沒個頭緒：“誰？”

廣爺一副得逞的模樣：“戴～蒙～戴～總～哦！”

哦？說實話，陳大班還覺得挺意外的。全公司要說忙，戴蒙說第二都沒人敢說第一。

自從得寶一期後，Victor分管的媒體綜合業務部，除了忙着擴張下沉村牆資源，還忙着接收從戴蒙那邊牽來的媒體投放生意。

頭部互聯網企業，苦流量久矣。線上流量早就瓜分幹淨，難得被W集團挖掘出那麽絕妙的下沉廣告資源，不少企業争相詢問。都在等着W集團合作結束後，在村牆上刷自己的廣告。

一個月的工作，村牆的排期已經要到年底。

過去的【日與夜】，就算想接，人手也不夠。可是現在的【日與夜】收購星傳後，成了廣告行業的龐然大物，面對這樣的需求，簡直小菜一碟。

戴總這資源整合的能力，簡直神乎其技。

道理說，賺錢才是他感興趣的地方，所以，他出席新員工培訓，這件事，着實讓人好奇。

他們經過29層最大的會議室，會議室外圍全透明，這屆新員工人數頗多，烏泱泱坐滿會議室。而日理萬機的戴總，正一身灰色定制西服，站在會議室中間，做公司介紹。

看慣了他冷冰冰的撲克臉，介紹起公司來，氣氛還挺輕松，會議室裏不時還能發出笑聲。

Alex站在他身旁，雙手環胸，贊嘆道：“這群新員工也太賺了，那麽帥的戴總給做新員工培訓……”

陳大班打趣：“你當年入職的飛行嘉賓是誰？”

Alex撇了一眼身邊的廣爺，咂摸嘴：“我旁邊這家夥……晦氣。

廣爺瞪他一眼，警告道：“有本事，再說一遍。”

“實話實說呢麽！”

陳大班看了看時間，眼神從戴蒙身上移開，往自己辦公室走。

經過Lucas組辦公位的時候，聽見一個女生大罵：“我艹他全家！這個男人媽的是不是腦子有屎，大小事都能挑毛病！他媽的，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吧。”

污言穢語，直沖耳朵，陳大班皺眉，看向發飙的女生，只見Fiona身穿緊身連衣裙，用最端莊的姿态，說着最難聽的話。

幾個組員，過來勸她，還勸不住。罵聲震天響：“我跟你說，以後我但凡買Ru代言的東西，我就是狗！整個A&M娛樂的藝人，我他媽都拉黑！”

“香港藝人來內地賺錢，就是一個小綜藝的冠軍，把自己當成老佛爺了？一個經紀人！讓我跑魔都8個區買吃的。媽的皇帝舌頭嘛！！”

剛開始，還沒指名道姓，現在可就都知道了。

陳大班剛想開口，身後另一把沉穩的聲音就傳過來。

“罵夠了嗎？”

所有人聽見聲音，先渾身一抖。Fiona轉身，視線對上戴蒙那張臉，比平日看到的還要陰沉。

他旁邊還帶着一群新員工，估計是帶人參觀辦公室的時候，遇到了這幕潑婦罵街。

一群新人，聽完Fiona的爆炸性發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還有一些竊竊私語。

戴蒙眼睛先掃過Fiona，再跟陳大班對上，低聲說：“陳總，麻煩處理一下。”

說完，回頭跟HR說：“我這邊有事，只能陪到這裏了，剩下有勞我們HR。”

接着，轉頭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

“老大，我錯了。我不應該……在辦公室裏辱罵代言人……對不起！”

Fiona從被戴蒙兇過之後，就知道自己闖禍。一直低頭不語開始委屈，等走進陳大班辦公室，才把眼淚釋放出來。

加上進門就老實認錯，伴着“噼裏啪啦”的眼淚，把悲情戲碼演到極致。戴蒙自己來看，估計也罵不出什麽。

Lucas剛剛在會議室開會，知道後第一時間過來，替Fiona說話：“那個Ru的經紀人，确實很難搞，這段時間一直刁難Fiona。”

“老大，看在第一次，算了吧。”

Alex作為Fiona的領導，也幫腔：“Fiona确實沖動了，但剛剛你也聽到，那個奇葩代言人确實幺蛾子多。老大，別生氣了。”

陳大班看了Alex一眼低聲問：“怎麽？要把我也策反，跟你們一起罵奇葩經紀人？”

一個句話，讓辦公室裏的人瞬間噤聲。

哪個廣告人的廣告生涯裏，沒怒罵過幾個客戶；哪個廣告人的廣告生涯裏，沒拉黑過幾個品牌？

陳大班不是聖人，他心中也有一座墳，埋着一些客戶和品牌。

廣告歸根到底，是服務行業。最大的成本是人工，利潤的大頭，是服務費。

公然辱罵客戶的代言人，就是傷害客戶形象，就是專業不夠。

但作為過來人，陳大班也清楚，奇葩客戶确實存在，一方面感同身受，一方面怒其不争。

得物節的項目執行到現在，剩下幾周就落地了。

最近，Lucas把全組人都卷到這個項目裏，所有人都忙得昏天暗地。萬一把Fiona罵走，就沒人對接Ru。光是為了項目順利進行，陳大班的話也不敢說太狠。

他盯着Fiona，手指在桌上敲了敲：“Fiona，如果你只是個AE或者SAE，我都懶得把你叫進辦公室。”

“但你是M！”他聲音停了停，繼續說：“經理級別的管理人員，除了能管理項目，還需要給下屬做好表率。”

“如果你的每個下屬，受你感染，都能在辦公室公然大罵客戶。相信我，你也不會覺得爽，而且覺得很頭疼。”

“Fiona罵人一時爽，但這個行業非常小。爽過之後的代價，你最好付得起。”

陳大班沒留給Fiona哭訴的時間，警告過後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轉身離開時，Fiona擦眼淚時，露出得逞的一抹笑，被陳大班捕捉到。

像在說：又過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