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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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ona辱罵經紀人的當天下午，陳大班帶着Lucas和Alex，一起到W集團跟客戶負荊請罪。
回【日與夜】的時候，在前臺遇見了戴蒙，他朝Alex和Lucas看了一眼，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
他把西裝外套往後甩，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低聲問：“剛去了W集團？”
Lucas點頭，兩個人都以為戴總要罵人，低着頭很頹然。
結果，戴蒙只是問：“看你們的樣子，聊得不順利？”
Alex嘴抿成直線，聲音帶着怨氣：“客戶已經接受我們的道歉，但Ru團隊那邊說，希望換更專業的人對接他們。我們立刻說，可以換我或者Lucas……”
“結果Sing說，Ru團隊希望老大親自對接……從AM換成VP，這Ru也是離大譜……”
戴蒙眼裏暗了暗，擡了擡下巴：“我倒覺得挺合理，你們老大呢？”
戴蒙那句話，聽得Alex不舒服，被甲方代言人騎臉了，還說合理……
果然是資本家，為了賺錢不管員工死活。
他賭着氣，回應很冷淡：“他在樓下抽煙……”
戴蒙一臉了然，低聲說：“知道了……”說完，邁着大步子，朝前臺方向走。
Lucas嘆了口氣：“戴總會不會跟老大吵起來……這氣勢洶洶的。”
Alex冷冷道：“老大倒是不會，我拳頭可是硬了。”
……
夏天的室外熱得讓人頭暈，戴蒙旋轉門走出來，一股熱浪直撲臉上。
他站在大門外，往吸煙點的方向看。
陳大班穿着一身黑，後背抵着牆角，雙腳閑散站着。他的位置遠離抽煙的人群，顯得分外孤單。
頭發用發蠟抓過，把他側臉的棱角展示得更加淩厲。他沉默着抽煙，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大步走向陳大班，兩個抽完煙的男生跟他擦肩而過，嘴裏罵着：“抽根兒煙，熱得我內/褲/都濕了，艹！”
戴蒙走到陳大班身邊，就這幾步路，他握着的打火機已經很燙手，把他抽煙的欲望都熱沒了。
他默默把煙盒塞回口袋，側身倚着牆，打趣道：“不熱嗎？”
看見戴蒙，陳大班杏眼一亮，回過神來。他站直，轉身把整個後背給他看。
戴蒙手貼到他後背上下掃了掃，跟那兩個熱/濕/內/褲的男生不同。陳大班後背的汗水像被太陽蒸發完了似的，一點潮濕都無，整個後背清清爽爽。
“你沒有毛孔嗎？一滴汗都沒有？”
陳大班轉過身，嘴角彎着吸了一口煙：“我體質比較耐熱。當年跟廣爺跑音樂節做活動，他們衣服能擰出水，我一天下來沒流幾滴汗。”
戴蒙眼睛從他脖頸往下看，黑色V領下的線條，讓人忍不住窺探。
這人是真的不出汗嗎？戴蒙想。
那……做那種事的時候，被折騰得只剩下半條命，也不流汗？
戴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皺着眉，內心暗暗譴責自己。
兩人站在太陽下，各懷心事，彼此沉默着，都在等對方開口。
才站了幾分鐘，戴蒙被熱得額頭慢慢冒出痘大的汗珠，混着檀香調的香水，一縷縷飄到陳大班鼻尖。
他自己耐熱就算了，大老板并不，陪他曬太陽，病了算誰的。
“我抽完了，進去說吧！”說完，按熄還剩一半的煙。
兩人從吸煙點，走向WP大堂。大堂左側有個咖啡廳，他們找了個角落坐下。
戴蒙脫掉外套，松開領上的扣子，變涼快後，整個人才算活過來。
“樓上遇到Alex和Lucas，愁眉苦臉的。”
他看了陳大班一眼，漫不經心地給出建議：“Ru那邊，我可以幫你談。”
陳大班手指在桌上輕敲了下，斬釘截鐵：“戴總，Ru那邊，我可以搞定。”
像怕戴蒙不相信似的，強調：“真沒事……像Ru這樣的明星活動，我一個人能同時帶三個項目。”
戴蒙都沒想到，原來陳大班那麽能吹。他吐槽：“你不是Art base嗎？怎麽還要管線下執行？”
服務員端來兩杯咖啡，陳大班低頭喝了口拿鐵，上唇塗了一抹奶沫，小胡須似的。
紅紅的舌尖尖，靈活地輕輕一掃，瞬間，奶沫小胡須沒了，卻掃得戴蒙口幹舌燥。
咽下咖啡，陳大班眨眨眼：“你知道十年前的魔都【日與夜】是做路演起家的吧？人手不夠，就把Art來當ount，用戴老爺子的原話，能者多勞。”
戴蒙挑眉提醒：“換現在，這話就是PUA，你知道的吧？”
陳大班眯着眼笑了笑，肩膀抖得，手裏的咖啡都在抖。他放下咖啡，說：“我可能有讨好型人格。”
“小時侯，為了讓老師誇我，我能不吃不喝，火力全開去複習。後來面對戴老爺子，也是這種心情。希望讓他覺得我厲害，所以我什麽都幹。”
“什麽都幹，那什麽客戶都能遇到。你有沒有發現，【日與夜】不怎麽接母嬰客戶？”
戴蒙沉思了一會兒，【日與夜】合作過的客戶庫裏，确實很少母嬰客戶。
“早幾年，我們合作了一個挺有名的母嬰客戶。那個項目，是給他們熱賣系列奶粉拍攝TVC。”
“那個母嬰客戶很容易炸毛，動不動就跟采購部投訴。從方案到執行，一個月時間不到，把全組人惹毛了。”
“最後鬧到我這裏，是因為，拍TVC請了一個媽媽和她的四個寶寶做演員，那四個寶寶剛好覆蓋客戶熱賣系列的不同年齡段。
“結果，拍攝前一周，4個寶寶裏的老大發燒了。協商下來，打算先把媽媽和老二到老四的畫面先拍了。結果兩天不到，老二、老三都被傳染生病。當時，那個媽媽為了照顧三個生病的孩子，已經累得精疲力竭。但還一直跟我們道歉，希望拍攝能延期。”
“我們當時給客戶兩個方案，一個是用別的寶寶代替生病的寶寶。另一個是延期。客戶堅持要用同一個媽媽的4個寶寶。”
“正常人的想法，那就只有延期這個選項了。但這個母嬰客戶不樂意，瘋了似的問我們怎麽會發生這種情況，說她們從老大生病，他們已經一再退讓了，怎麽能改期！要我們和媽媽給一個滿意的答複。”
戴蒙冷笑了聲，喝了口咖啡，深烘咖啡苦得回腸蕩氣。
陳大班邊搖頭，邊說：“我問她，什麽才是滿意的答複？”
“客戶原話說，按原計劃進行，就是滿意的答複。”
戴蒙又冷笑了聲，客戶意思就是，要麽讓孩子們都別生病，或者幹脆生着病也要拍，這件事才算完。
陳大班像是又生了一回氣，咬牙切齒：“重點是，其實那個TVC并不着急上線……”
“我們當時把客戶原話轉達給那個媽媽，媽媽現場就說不合作了，而且，這輩子都不會買這個品牌的任何産品。身邊的媽媽也不會買。”
“最後，我跟采購大佬說清楚了情況，【日與夜】整個項目組撤了出來，白浪費一個月。那次之後，我就沒怎麽接過母嬰客戶了。”
“我們做廣告的，說好聽是為了讓更多人知道品牌，說難聽是為了賺錢。可為了賺錢，我們也不是所有品牌都願意接。”
“背刺消費者的品牌，我不做他生意。”
陳大班摸了摸鼻子，意識到自己話題扯遠了，總結道：“所以，我們做乙方對甲方有情緒真的太正常了。大多數，可以互相理解，小部分，就會引爆成Fiona的情況。”
“怎麽讓【日與夜】不出現第二個Fiona，我在思考這個問題。”
“Fiona那邊，我已經跟HR說好，今天內會跟她做好工作交接，讓她先放假。等項目執行完畢，再看怎麽處理。她的工作我來接沒問題，戴總你放心。”
戴總本來就很放心，只是看你莫名其妙把別人的錯，義無反顧攬上身，心裏莫名有點難受。
換做幾個月的戴蒙，他會立刻炒掉Fiona，連坐Lucas和Alex。讓他們收拾好Fiona留下的爛攤子。同時，還要施壓，讓他們無論如何把二期和得物節兩個項目做好。
但，陳大班就是資本家眼裏的異類。
他明明身處一個現代潮流行業，他的管理方式以及身上的氣質，卻跟港片“古惑仔”裏的大/佬/一樣。
什麽都往身上攬，什麽人闖的禍他都幫忙扛。
戴日朗的徒弟，活得比他還江湖氣。
戴蒙沉思着，自己從業以來，幾乎沒遇到過什麽好上司，受行業影響，幾乎是利己的獨狼。別說照拂下屬，甩鍋下屬，下屬反殺上司的例子，倒是見過不少。
這會兒，看見陳大班對下屬的維護和反思，居然有種羨慕。
陳大班，怎麽那麽好啊。
……
那天的談話後，陳大班真的親自接手Ru團隊的溝通工作。
他帶着原來跟Fiona的兩個女生，親自上門拜訪Ru經紀人，現場再誠懇道歉，重新開啓工作。
發膠男經紀人并沒有因為陳大班道歉，而手下留情，說話依然不好聽，該挑刺的地方依然挑。
但每個挑刺的地方，陳大班都會問原因，有的經紀人能給出原因，有的經紀人給不出。
針對給出原因的修改，陳大班會耐心跟他說明，他們這麽安排的原因，争取保持原樣。而給不出原因的修改，陳大班會自動忽略。
他像在馴獸似的，把原本愛挑刺的經紀人，馴成了提要求之前，會下意識想想原因。
幾次會議後，發膠男經紀人挑刺的頻率，奇跡般少了很多。
Ru團隊這邊溝通順利，替Lucas線下執行分擔掉了大量火力，所有人都卯盡全力，算着時間。
一起迎接即将開始的得物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