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意

生意

“原來是司苑派來的啊!”吳珝踢了小白一腳,小白會意起身自回寝屋,“女官屋裏請,奴家這邊有事求教。”

屋裏?還是算了吧。慕容女官很怕進得去出不來,從此做了菜地的肥料,或者白虎的午餐:“既然花花草草都沒了,本官無事可做便要回宮複命,宮裏還有許多事等着本官去做。”

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出去。

財神爺好容易來一趟,怎能輕易放走,天又開始下起毛毛雨,吳珝指了指旁邊的涼亭:“未經禀明便拔了這裏的花花草草,奴家心中十分愧疚,很想補償一二。”

慕容女官看看吳珝,又看看寝屋,雖然很想飛出去,卻連步子都不敢邁,生怕激怒對方招來不測,只得客随主便在亭中坐下說話。

“補償就不必了,不過是些花花草草,在哪裏都能種。”說話間慕容女官忍不住又瞥了寝屋一眼,睜眼說瞎話。

不敢激怒對方,就敢說出真相吓人了嗎,她當然不敢。

興師動衆跑這一趟,別說把人帶回去交給皇後處置,便是皇後交代的差事恐怕都辦不成了。

慕容女官自從在宮裏當差就沒這麽憋屈過,真的太窩火了,然而更讓她窩火的還在後面。

因為她聽見那小娘子說:“不行不行,奴家拔了有主的花草怎能心安理得享jsg用!這樣吧,等菜果成熟,奴家留下一半自用,剩下的按市價賣進宮裏,權當給宮裏娘娘們的餐桌上添道菜,不知女官可願意幫忙牽線?”

願意你大爺,慕容女官聞言簡直想爆粗口,把吃剩下的菜果按市價賣進宮,這也叫補償?

補償應該白送好吧,收錢算怎麽回事!

若幹年後,等離宮的山泉菜果賣出天價,還限購,慕容女官才明白按市價當真算是補償了。

可現在她不明白啊,以為對方在敲竹杠,又瞥了一眼卧在寝屋廊下的白虎,言不由衷地點點頭:“小娘子既然有這個心,本官自然願意效勞。”

先離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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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兩個守門侍衛越跪越害怕,感覺這事他們兜不住,聽說陛下來了離宮,趕忙連滾帶爬去禀報。

每到下雨天或者快要下雨的天氣,李世民的左腿和腰背上的舊傷便會隐隐發脹,而後鈍痛,那感覺好像用鈍刀子割肉,不是很疼,卻難受得緊。

重活一世,他知道這種鈍痛到了三十五歲之後會逐漸演變成一種劇烈的疼痛,有時候走路都困難。

四十五歲以後,氣疾、風疾和舊傷經常同時發作,心亂如麻,頭暈目眩,腿和腰背連在一起劇痛,讓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恨不得當場撞柱立時死了。

後世人總诟病他服食丹.藥,以為他想長生不老,沒人知道他只想自.殺。

五十歲他終于成功毒死了自己,臨死前他說,人間很好,以後再也不來了。

哪知道還有重生的一天。

如果可以選,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經歷一遍那樣非人的折磨了。

他已經犧牲自己做了一輩子的盛世明君,這輩子就任性一回,為自己活一次吧。

不知為何,想到這裏的時候,腦中忽然浮現出那日在牆頭上看見的嬌花一般的小娘子。

風起,吹翻她煙紫色的裙擺,好像一朵才探出頭的薔薇花苞,花苞上還帶着早晨新鮮的露珠,讓人分心猜測,她會在哪一個夜裏,為了誰而綻放。

恰在此時,馬侍衛進來禀報:“陛下,皇後派人去那個院子興師問罪了。”

李世民驀地擡手撐住湯池邊緣,又倏然放下,仍舊合着眼,問:“小丫頭拔了皇後種的花草,難道不該罰?”

馬侍衛:“……該、該罰。”

說完等了一會兒,見陛下沒有新的指示,便要退下,誰知才退了兩步,就聽陛下幽幽問:“皇後派了誰過來?”

馬侍衛趕緊收住腳步,站在原地回答:“是慕容女官。”

池中又沒了聲息,輕輕退到門邊,聽陛下再次淡聲開口:“罰可以罰,人不能帶走。”

馬侍衛:“……”

慕容女官是皇後身邊的老人兒,性子實在算不上好,陛下這樣說他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聽說慕容女官帶了侍衛過來,別回頭把人打死了。

結果才走到那處院落的隔壁,擡眼見武小娘滿臉堆笑地将慕容女官及其一行人等送了出來,慕容女官臉上也帶着笑,雖然有些僵硬,倒也算是賓主盡歡。

馬侍衛:“……”

所以皇後娘娘親自為陛下祈福種下的花拔了就拔了?

所以慕容女官風風火火來一趟是為了什麽?

目送慕容女官的馬車離開,馬侍衛都想不通其中原因,只得回去複命:“陛下,臣趕到時慕容女官已經走了。”

陛下這才睜開眼:“可曾傷了人?”

馬侍衛搖頭:“不曾。”

“不曾?”慕容女官是皇後宮中負責懲戒的女官,低階妃嫔都敢掌嘴的主兒,又怎會放過一個對皇後大不敬的小丫頭。

忽然又想起那一日牆頭上的光景,李世民忍不住失笑,怕是狐假虎威來着吧。

有大将軍那頭下堂虎坐鎮,別說慕容女官了,便是突厥鐵騎來了都不怕。

小丫頭天命所歸,命硬着呢,怎麽可能輕易被一個女官拿下。

所以他剛才在瞎操心些什麽?

馬侍衛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朝湯池望去,比剛才瞧見“賓主盡歡”的場面還震驚,陛下好像……笑了?

不是逢場作戲的笑,不是例行公事的笑,更不是冷笑,而是那種看穿某人把戲之後頗為無奈的笑。

自打氣疾痊愈,他很少看見陛下這樣發自內心的笑,所以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另一邊,吳珝送完人,回頭與薛侍衛和楊侍衛撞了一個對臉,薛侍衛滿臉問號:“皇後派來的人就這麽走了?”

吳珝挑眉:“不然呢?打你一頓再走?”

薛侍衛看向楊侍衛:“那女官說話的時候你也在場,她是不是說這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都是皇後親手種下的,還說皇後種花草是為了給陛下祈福?”

楊侍衛用力點頭:“是這麽說的,沒錯!”

吳珝眨眨眼:“還有這事?”

薛侍衛、楊侍衛:“……”合着吓唬他們呢!

“便是真的也不怕。”長孫皇後是歷史上出了名的賢後,肯定曉得民以食為天的道理,與其用鮮花祈福,倒不如讓陛下吃上實打實的新鮮菜果,對身體更有益處。

吳珝并不覺得有什麽:“我請那女官幫忙牽線,願意把這裏産出的一半菜果,按市價賣給皇宮,等陛下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鮮有營養的菜果,何愁不能長命百歲!”

薛侍衛、楊侍衛再次對視,覺得武小娘簡直天真的可愛。這裏是什麽地方,是離宮,皇家別院,一草一木都歸皇家所有,連人都是皇家的,更不要說産出的新鮮菜果了。

按市價……賣給皇宮?怕不是在開玩笑吧。

“那女官同意了?”薛侍衛問。

吳珝“啊”了一聲:“當然同意了。”

“怎麽可能同意啊?”一看那個女官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吳珝眨巴眨巴大眼睛,狡黠一笑:“自然是小白的功勞。”

薛侍衛、楊侍衛:“……”小白最近一直沒出現,他們都快把它給忘了。

狐假虎威誰不會,人家攝于小白答應下來,回宮要不要幫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難不成還能放小白去宮裏咬人?

剛才放小白出來吓唬人的時候,吳珝早想到了這一層,她要的不是女官當真幫忙牽線,只需她回去複命的時候提一句便好。

她相信長孫皇後會有自己的判斷。

慕容女官風風火火出宮,蔫頭耷腦回去,連皇後交辦的差事都沒完成,只得将今天在離宮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最後對皇後道:“娘娘,您是沒看見那只白老虎有多吓人,小山似的,吼一聲地動山搖。當場便有人認出,說那只白老虎是大将軍常帶在身邊的堂下虎!”

長孫皇後也有些吃驚,不是說大将軍的堂下虎被陛下打死了嗎,怎麽又活過來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長孫皇後壓下震驚,只問她感興趣的:“你是說陛下養在離宮的那個女人只有十歲大?”

慕容女官點頭:“頂多十歲,就是孩子!下官覺得不像是陛下養的外室,更像是……陛下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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