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承認
承認
聽說陛下來了,薛侍衛和楊侍衛立刻扔下手裏的雞腿,油乎乎的手慌忙在衣服上抹了抹,腳踩風火輪似的往外跑。
跑出門外一看,陛下果然站在院牆邊,旁邊是劉國公。
行禮過後,薛侍衛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請兩人進去避雨,李世民微微颔首讓他頭前帶路,提步便走。
長孫無忌是文官,早被老虎吓破了膽:“陛下,裏面有猛獸,不安全!”
李世民頭也不回:“那白虎你不認得?”
長孫無忌:“看着……眼熟。”
“那是大将軍的堂下虎,你不惹它,它不會咬你。”李世民邊走邊解釋。
長孫無忌見過幾次堂下虎,知其禀性,這才跟上:“陛下,臣聽說堂下虎咬死耕牛被您打死了。”
李世民走進院門,回頭看他:“你深居簡出消息倒是靈通。”
那日大将軍哭了一路,淚灑京城,想不知道也難,哪裏用得着消息靈通:“道聽途說罷了。”
轉過影壁,李世民勾唇:“咬死耕牛罪不至死,只是打殘了,之後又被人救了。”
救了?老虎在受傷的時候最是兇猛,怕是大将軍本人都不敢救吧,否則也不會兩手空空哭着回去。
聯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幕和那個小女娃說過的話,長孫無忌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原來小女娃所說的愛寵便是大将軍的堂下虎啊!
可那小女娃看起來至多不過十歲的年紀,簡單一句“後生可畏”都不足以概括長孫無忌現在的複雜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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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見到人,別暴露朕的身份。”穿過中門時李世民小聲提醒。
還處在震驚中的長孫無忌:“為何?”
李世民站定,再次回頭看他:“年紀還小,不想給她太大壓力。”
袁天罡的卦李世民無意讓太多人知道,反正他們已然認定小丫頭是他的外室,他也打算把小丫頭關在這裏一輩子,不如将錯就錯,省得另編理由浪費口舌。
剛剛看到那小女娃的時候,長孫無忌還以為皇後多慮了,他跟在陛下身邊這麽多年,自認對陛下的喜惡有一定了解。
就剛才那個小小年紀上房揭瓦罵大街的女娃娃,哪怕長成天仙,也絕不可能入了陛下的眼。
皇後居然把這樣一個小女娃說成是陛下養的外室,怕是懷着九殿下無法侍寝,疑心過重生了暗鬼。
畢竟當年盛寵一時的楊淑妃也是在皇後有孕時進的秦王府。
長孫無忌正老神在在,想着回去怎樣勸說才能打消皇後的疑慮讓她安心産子,轉眼就被現實狠狠打了臉。
如果陛下在宮裏所說的話還算模棱兩可,那麽剛剛就是親口承認了吧。
陛下你學壞了啊,這小女娃确實漂亮得驚人,可她看起來還沒有太子年紀大,怎麽下得去嘴!
另一邊,吳珝把談生意的事全權委托給了兩個小夥伴,自己跑進寝屋安撫小白去了。
小白這回可是吓破了膽,自從白衣美男走進內院就一直在發抖,從葡萄架回寝屋統共才幾步路,愣是平地摔了好幾跤。
小白身上的骨頭全接好了,內髒的傷卻還未痊愈,吳珝怕它吓出什麽好歹來,只得進屋陪着。
所以李世民走進寝屋時,便看見了這樣一幕。
小山似的吊睛白虎盤縮在牆角,将那朵煙紫色的小薔薇結結實實包裹在身體裏,小薔薇伸出雙臂抱住它的虎頭,用身體擋住它的視線,軟聲安慰:“打不過就打不過,等咱們養好了身子再找他打就是了。好男兒流血不流淚,輸人不能輸陣。”
下一秒白虎的鼻子抽了抽,身上抖得更厲害了,吳珝:“……好好好,不打了不打了,打架都是野蠻人的行為,咱們是文明虎,動嘴不動爪。”
然并卵,虎頭一個勁兒往她懷裏紮,撞得心口疼。餘光驀然掃到一片黑影,吳珝猛地回頭,卻見白衣美男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
吳珝:“……”
一邊環抱虎頭安撫小白,一邊艱難地回頭跟財神爺打招呼:“嗨,那個……生意都談完了?”
白衣美男點頭,吳珝:“所以你到這裏來……”只是為了吓唬小白?
白衣美男勾唇:“過來看看你。”
吳珝睜大眼睛:“看我幹嘛?”瞧把小白吓的。
白衣美男居高臨下:“你見過談生意找夥計談的?”
吳珝一噎,确實沒見過,可她不是有特殊情況嗎:“好好好,我跟你談,咱們去外面談,外面談哈。”小白抖得實在厲害,吳珝怕它吓出有機肥來,她可不想再做回鏟屎官了。
吳珝才挪動一下身體,吊睛白虎便發出類似求救的嗚嗚聲,龐大的身軀盤緊,吳珝動一下都費勁兒更別說站起來了。
“好好好,我不走,你松開,勒疼我了!”吳珝拍着白虎的背,回頭朝白衣美男歉意一笑:“不好意思,今日怕是談不成了,改日吧,改日我置辦好酒席再請閣下過來談生意,咱們邊吃邊談。”
都是他造的孽,當初要不是他下手太狠差點把小白打死,小白何至于吓成這樣,害她連生意都沒法談。
可野蠻人和財神爺是同一個人,吳珝告訴自己要忍,誰知她能忍,對方卻來勁兒了:“我很忙,想談就今日。”
給臉不接着是吧,那她還不給了:“今日沒空兒,再說吧。”
吳珝這底氣完全是偷瓜賊給的。據她所知,最近跑來偷瓜的那些人全都大有來頭,比如某位殿下的長随,某位娘娘身邊的小內侍,某公主府的大丫鬟等等。
這座離宮的溫泉很出名,常有皇室成員過來消遣,只要她想辦法與這些人搞好關系,打通銷路,何愁割不到韭菜。
之所以忍氣吞聲,不過是懶想走捷徑搞批發,若白衣美男死活不上道兒,零售也不是不可以。
眼前黑影一晃,白衣美男轉身便走。吳珝撇了撇嘴,小白臉果然沒眼光,送上門的財運都不要,腦子裏全是胸大肌嗎?
目送白衣瘟神離開,吳珝低頭繼續安撫小白,心中不甚在意。
等小白的情緒過去了,吳珝才起身出門,還得給兩個小夥伴分錢呢。
分錢的時候,薛侍衛對她說:“主家本來願意幫忙,劉國公也說要買,你對主家說了什麽,出來就變卦了,走的時候臉都黑了。”
吳珝拿出一箱錢與兩人平分:“也沒說什麽,只說今日沒空,讓他改日再來,誰知那是個狗脾氣的,轉身就走。”
薛侍衛吓得想捂她嘴,楊侍衛忙道:“離宮來來往往都是皇親國戚,咱們的東西好,不愁賣不出去。”陛下日理萬機,還是不要給他添麻煩了。
吳珝也是這個意思,當晚便給靠牆的胡瓜秧又澆了一遍靈液,幾日後院落四面圍牆爬滿了瓜秧,秧上結出累累碩果。
卻再沒來過偷瓜賊。
吳珝:“……”
吳珝讓薛侍衛和楊侍衛出去打聽,離宮是不是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沒人來偷瓜了。
沒人偷瓜她怎麽跟權貴搭上線,搭不上線如何打開銷路,打不開銷路怎麽把地窖裏的菜果賣出去!
雖然菜果經過靈液澆灌,保鮮期變長,不那麽容易腐壞,可也保存不了太長時間,必須盡快賣出去。
正當吳珝心急如焚的時候,薛侍衛跑回來說:“這個離宮有湯泉,距京城最近,每年這時候都會有許多皇親國戚過來泡湯,前幾日人還很多,從昨日開始就沒見有馬車駛進來過。”
過了一會兒,楊侍衛也回來了:“離宮被封了,說是要修繕,禁止外人出入。”
“封了!一定是打擊報複!”吳珝原地轉了個圈,仰頭問楊侍衛:“你們主家有本事讓離宮封禁嗎?”
陛下想封禁離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可楊侍衛不能直說,只得含糊道:“想來……有辦法。”
吳珝又轉了一個圈,再次看向楊侍衛:“那天是我心急了,說話有些沖,我想求見你們的主家,能幫幫忙嗎?”
地窖裏的菜果賣不出去,楊侍衛也很着急,可他只是一個普通侍衛根本進不了皇宮,更別說見陛下了。
見楊侍衛搖頭,吳珝又看向薛侍衛,薛侍衛也跟着搖頭:“想見主家,恐怕要等下雨天了。”
吳珝仰頭望天,碧空如洗,萬裏無雲,什麽時候才能下雨啊,便是她等得,地窖裏的菜果也等不得了。
這時薛侍衛提議:“不如全都賣給宮裏。”總比放壞了好。
楊侍衛嘆口氣:“離宮封禁,不許外人出入,宮裏的車馬怕也進不來。”
提到皇宮,吳珝發熱的腦子忽然冷靜下來,她對自己種的菜果有信心,說不定長孫皇後願意幫她。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長孫皇後此時正在跟楊淑妃聊天,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陛下身上,楊淑妃一臉悵然:“自打陛下氣疾痊愈,便不怎麽來後宮了,對咱們竟是問也不問。”
長孫皇後安慰她:“陛下政事繁忙,顧不上jsg也是有的。”
楊淑妃看了長孫皇後一眼:“娘娘別瞞臣妾了,陛下氣疾病愈之後不上朝不見朝臣,宮裏都傳開了,哪有什麽政事可忙。”
說着努努嘴,長孫皇後會意揮手讓人退下,只留慕容女官在旁邊伺候。
楊淑妃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神秘兮兮地問:“娘娘,臣妾聽說陛下在離宮養了外室,可是真的?”
長孫皇後才要端起茶盞,聞言又放下:“這些烏七八糟的話你從哪裏聽來?”
離宮都被她封禁了,就怕此事流出污了陛下的聖明,給自己扣上不容人的大帽子,怎麽還是沒能守住秘密。
楊淑妃自然不會承認她在皇後身邊安插了眼線,只說有宮人無意間聽了一耳朵,不知真假,所以才跑來禀報。
反正不管真假,她都要惡心惡心皇後,讓她臨産也不安生。
當年她懷着恪兒的時候,皇後就曾這樣對待過她,如今得了機會自然要還回去,讓皇後也嘗嘗臨産驚胎是什麽滋味。
跟楊淑妃鬥了這麽多年,長孫皇後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奈何明知她不安好心,仍是不可避免地勾起了傷心事。
瞧見皇後撫過肚腹的手微僵,卻還要強顏歡笑,慕容女官心疼得不行,忽然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淑妃娘娘說的可是慶善宮的那……”
“住口!”長孫皇後打斷了慕容女官的話,可關鍵信息還是被楊淑妃給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