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打臉
打臉
葡萄美酒很快端上桌，除了沒有夜光杯陪襯，味道比西域進貢來的不知醇厚了多少。
都說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此時韋昭容根本哭不出來，因為她發現這裏的葡萄可比葡萄酒美味多了。
放着這麽美味的葡萄不吃，非要把葡萄變成酒，陛下怕不是有什麽毛病。
剛開始吃的時候還端着，吃完一盤形象全無，吃完葡萄還有櫻桃，味道同樣美味。
眼看到了飯點，吳珝想差人去酒樓買席面回來，韋昭容不許：“那些煮熟炖爛的肉有什麽好吃，你給本宮涼拌一個胡瓜條，再腌一盤小蘿蔔，配上兩個胡餅，滿夠了。”
吳珝笑着應下，當真給韋昭容做了兩個涼拌菜配胡餅，怕胡餅太幹，另用山泉水做了一道鲫魚苋菜湯，仍舊讓薛侍衛叫了席面款待韋昭容帶來的人，特別是剛才替韋昭容代言的女官。
這一頓飯吃下來，韋昭容成了仙女姐姐，吳珝成了仙女妹妹，仙女姐姐對仙女妹妹種菜的技術贊不絕口，仙女妹妹趁機道：“奴家這套種菜的技藝是祖傳，當初司苑看上奴家，聘請奴家到離宮種菜，奴才便與她說好，賣藝不賣身，只答應将一半菜果賣與皇宮，另一半自用，用不了的自銷。”
別看韋昭容位份不低，在這青黃不接的月份，分到她宮裏的新鮮菜果也少得可憐。南邊發大水道路受阻之後，她宮裏連一片新鮮菜葉都找不到了，嘴饞便去堂姐韋貴妃宮裏蹭吃蹭喝。
前些日子，堂姐宮裏還有些新鮮菜果，這幾天也沒了，聽說宮裏僅剩的菜果都送去了甘露殿陛下的餐桌上。
見這裏的新鮮菜果居然能出售，韋昭容簡直像撿到了寶，感覺今日不虛此行，比抓到陛下養的那個外室還讓她高興。
韋昭容要買，吳珝故作豪爽：“仙女姐姐還給什麽錢啊，想吃盡管派人過來摘，平時想孝敬你都找不到機會。”
對方這樣一說，韋昭容反而不好意思了，感覺自己買得有點少，當即派人去給娘家送信。
京兆韋氏不愧是百年世家，家大業大，財大氣粗，韋昭容一問便說願意承包韋貴妃、韋昭容宮裏的新鮮菜果，同時自家也要買。
吳珝又不好意思了：“不瞞仙女姐姐說，奴家平價賣給宮裏，是因為占着離宮的地，對外出售肯定要比給宮裏的價錢貴些。不過仙女姐姐的娘家要買，還是算平價好了，畢竟離宮封禁，是仙女姐姐照顧了奴家的生意。”
韋昭容從小在錦繡堆裏長大，初家王世充長子便是個不缺錢的，二嫁天策上将李世民也從未短過用度，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哪裏曉得什麽貴什麽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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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她也是堂堂昭容，京兆韋氏的姑娘，貞觀天子的女人，外出買點菜果還欺負人家小本生意，這要是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占小便宜不是她的風格，她一出手就要買最貴的最好的，再說仙女妹妹種的菜果夠新鮮夠美味，她覺得很值。
于是韋昭容大手一揮：“價格你定，誰敢說貴，讓誰來宮裏找我！”
吳珝親熱地拉着韋昭容的手又是一番商業吹捧，吹得韋昭容飄飄欲仙，連帶着把剛釀好的葡萄酒全買了。
臨走，吳珝死活要摘兩小筐葡萄送給韋昭容帶回宮，韋昭容拗不過直接褪了一對實心的赤金手镯給她，表示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并且自願給吳珝的菜園打廣告，自帶一種不顧別人死活的豪氣。
看得随行人員一陣肉疼，把薛侍衛和楊侍衛也震得一愣一愣的。
送走韋昭容，吳珝掂着那對沉甸甸的赤金手镯，兩只水杏眼笑成了彎月亮，酒香不怕巷子深，地球缺了誰都轉。
薛侍衛咽了一下口水，忽然聽楊侍衛小聲說：“薛兄，你掐我一下。”
薛侍衛掐了，疼得楊侍衛直抽氣。
地窖裏的菜果賣出天價，比之前預想的還要高，葡萄酒的售價原地翻了兩倍，這是天上掉餡餅的節奏啊！
不，不是餡餅，都是武小娘的功勞，這小娘子不但會侍弄菜果會釀酒，還是個天生的商人。
當場分到一箱錢，兩人同時暗下決心，以後哪兒也不去就跟着武小娘混了！
韋昭容咋咋呼呼上門，歡歡喜喜離開，中間傳話給京兆韋氏花高價買菜果，買天價葡萄酒，最後用兩只赤金手镯換走兩小筐葡萄，馬侍衛蹲了小半天全都打聽清楚了才禀報給李世民。
李世民泡在湯池裏笑出了聲，這雁過拔毛的本事前無古人，轉頭問大将軍：“靖兄，還想要你的老虎嗎？”
李靖不明白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實話實說：“想要。”
李世民又問：“你帶了多少金過來？”
李靖認真想了想：“只要那小娘子肯将堂下虎還給臣，價錢随她開，臣這些年還有些積蓄。”
停頓片刻，忽然說：“陛下為何這樣問？可是有什麽不妥？”
“沒什麽不妥。”李世民擡手示意更衣，自有侍衛拿來布巾和幹淨的換洗衣袍伺候，“朕怕你身上沒帶夠錢，回頭讓人留下當苦力，明年與突厥開戰沒有主帥。”
李靖：“……”不、不至于吧。
可陛下都這樣說了，李靖不得不認真考慮起這種可能性，朝李世民一拱手：“臣身上确實沒帶多少錢，派人回去取恐怕來不及，不如陛下先借給臣，明日臣便還上。”
明年與突厥開戰，必要一血當年便橋之恥，若非為了堂下虎，他如今該在軍營練兵，而不是在這兒泡湯泉。
已然耽誤了小半天，下午怎麽也要趕回軍營，實在等不得一來一回地取錢，還是借錢更方便。
“找朕借錢？”李世民解下自己的腰包翻出內囊給李靖看，兜比臉幹淨。
見李靖嘆氣，李世民又安慰他，“不妨事，大不了朕留下替你當苦力。”
李靖：“……”
說完提醒李靖和衆人：“到了那邊千萬別暴露朕的身份，小丫頭還沒長大，朕不想給她太大壓力。”省流版官方說明。
李靖無比耿直道：“陛下多慮了，劉國公說那小娘子一門心思都在種菜上，半點打聽陛下身份的意思都沒有。”
衆人：“……”看破不說破，方為真君子。
李世民輕輕磨牙：“又是劉國公。你回去告訴長孫無忌，他再敢背後亂嚼舌根，朕拔了他的舌頭。”
“……”
很快來到院門前，薛侍衛、楊侍衛見陛下和大将軍一起過來了，趕忙上前行禮，李世民朝他二人身後看去：“她呢？怎麽不出來迎接？”
薛侍衛、楊侍衛：“……”您不是才來嗎，裏頭的人還不知道呢。
只敢腹诽哪兒敢吐槽，薛侍衛腿快進去通報了，楊侍衛則推開院門，引着陛下和大将軍往裏走。
李靖這幾年都泡在軍營，很少回家，所見除了兵将便是兵器，秋冬落一身塵土，春夏還有蒼蠅蚊子，生活條件極其惡劣。乍見滿眼碧綠，曲徑通幽，細看碧綠間綴滿果實，紅的嬌豔，綠的清爽，紫的誘人，勃勃生機，空氣中仿佛都帶着絲絲果香和甜味。
要不是大戰在即，軍務在身，這不就是他和出塵夢想中的歸隐之所嗎，難怪連陛下都想替他在這裏當苦力了。
才穿過中門，薛侍衛一個人跑出來回話，聲如蚊蚋：“後院有女眷，請陛下和大将軍在前院涼亭消遣，菜果管夠，不、不收錢。葡萄酒十、十貫錢一桶，可以先喝後、後付錢。”
李靖聞言差點笑場，看來劉國公所言不虛，這小娘子确實對陛下沒什麽意思。虧得陛下臨出門時還提醒他們不要暴露他的身份，說對方太小不想給太大壓力。
人都見不到，哪兒來的壓力，喝點葡萄酒還要付賬，價錢一點不比賣給韋家的便宜。
李靖都替陛下臉疼。
偷眼看陛下，臉果然疼黑了：“她人呢？讓她出來伺候！”
薛侍衛直接跪了，說話聲越來越小：“小娘子說她……她賣藝不賣身，賣藝要、要加錢。”
李靖忍笑忍得厲害，肩膀直抖，遙想陛下當年金盔金甲勇冠三軍，戰場得意情場亦得意。
長孫皇後與陛下舉案齊眉，前朝公主楊淑妃對陛下百依百順，前朝幾位重臣之女争前恐後進入秦王府，後來陸續封妃，就連陛下的弟媳原來的齊王妃都在玄武門之變前夜偷偷給陛下傳遞消息。
到目前為止，李靖還沒聽jsg說陛下在哪個女人身上吃過癟，哪怕不知道陛下的身份，單憑這張俊臉足以颠倒衆生。
有一次宮宴上，陛下見他只顧照顧妻子，并不與人喝酒應酬，還笑話他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沒想到陛下也會有今日。
他回去一定要把這事告訴劉國公。
餘光瞥見李靖抖肩膀，除了薛侍衛和楊侍衛，其他侍衛也都在抖，李世民：“……”這是掉錢眼兒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