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01
她看起來不大,甚至比太宰治還要小一點。
嬌小的肩上披散着長至腰下的灰發,如果略去那總是帶着疏遠氣息的金眸,平常看去,那精致的眉眼也是如描畫而出的一般。
在地下世界調查初春從而得出的情報,她似乎是個年僅14的普通女孩子。經常作為“外援”去各個Mafia打着那種與火并木倉械相伴的“臨時工”。
除此以外什麽都調查不到,就讀的學校、家人,或是什麽別的。她如同帶着層層枷鎖的迷一般看不透。
終歸究底,在這個地下世界裏。初春還是挺有名的人物。
自從龍頭戰争的外援後初春又前前後後有幾次又被Port Mafia喊來打了臨時工。其中有個別機會是太宰治或者中原中也在的,當然,他們倆都不在現場的時候也是占了絕大多數。
帶着蓬松裙擺的女孩子拉着絲帶、踩着低跟的小皮鞋,而後騰空着飛躍而起,不斷用掉落而出冰冷木倉械朝敵人扣下扳機。
朝上望去是純粹的圓形、不帶一絲缺角的月亮懸挂在晴朗的藍色夜空內。夢幻般的光線也似是透明紗布般一同落在了初春的身上,像是在她的頭上又多蒙了一層頭紗。
太宰治坐在一旁的木箱子上,支着手托着下巴。看向她的目光中是一如既往的充滿笑意。
今夜的任務Port Mafia依舊是找來了初春,太宰治則是作為任務負責人,又有幸在一旁多看了一次初春打工時的身影。
畢竟裙子下面會掉出木倉的魔法少女可是別的地方都看不到的。
更何況,初春還是活生生的,真實存在的。
而且,調查情報的時候他還打聽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她吊起絲帶不斷的越過對面此起彼伏冒出而人數衆多的敵對組織。有少數子弓單擦着她的皮膚劃破了,但也幾乎是瞬間,那些深淺不一的傷口便已經愈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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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裙擺下掉出的弓單匣源源不斷,作為鐵制器物的木倉械中不斷夾雜着五色彩花與奶油般的白色火光。她踏着倉庫內疊在高處的木箱角飄飄落下,正好站在太宰治坐着的那只木箱子旁側。
“辛苦了。”
他朝她笑笑。只是那眸子中依舊不帶光,猶如傾倒的濃墨、将倒映其內的她的身影徹底包裹。
初春依舊是皺着眉、一如既往的表情。即便在Port Mafia的工作結束了也沒有絲毫改變。她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太宰治,可初春蹙起的眉在這一眼後反而皺的更深了點。
初春看着的地方,準确的來說應該是太宰治身後的牆面。
她張張嘴,說出的話最後卻還是沒趕上事态的迅速發展,
“快走——————”
魔女結界。
嵌進牆內的黑色石頭所散發而出的魔力愈發強烈,而後化為結界的入口迸發而出,如同從上罩下的蓋子一般将他們倆徹底罩住。
02
這是太宰治第二次進到魔女結界裏來了,不過這一次沒有丘比,它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一般會發生死傷事件、火并亂鬥的地方,魔女出現的概率也會高一些。初春只是沒想到這一次魔女在的地方會那麽近。
就在她待着的地方。
結界內的四周環境仿佛打翻的顏料盤,帶着恐怖意味的髒亂顏色塗抹在斷掉的栅欄、和破碎的觀賞性小橋上。這次的魔女貌似是那種很喜歡園藝的類型,結界中到處都是水壺以及荊棘玫瑰這樣的東西。
初春和太宰治此刻站在其中的一截斷裂橋階上,她還是那副洋裙的裝束,太宰治則是已經開始帶着好奇意味的向四周尋視了。
“一會不要站在離我太遠的地方。”她對他說,“這裏的危險足以會致人死亡。”
太宰治回過視線,稍揚了下眉。
他的視線中混雜着訝異與意外,還有一點點疑惑。太宰治沒有回應她的話,他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初春小姐是如何看待死亡的呢?”
全身的黑西裝上是同樣黯沉的發與雙眸,僅靠聲音,根本難以辨別他究竟是何種意圖。
因為那笑意根本不像是笑意。
初春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她大概少見的沉默了有數分鐘。
“…………人類死去,生命消逝。”
太宰治突然又聳聳肩,越過了站在他對面的初春,率先朝着結界內部走去,“沒事,不用太在意,只是我有點好奇的問問而已。”
這個時候的笑又突然如真的一般了。
“因為會在結界內保護我的初春小姐,在外面也是會幫着Mafia幹着打群架一類的工作。”
涉及相關Mafia的事情是不可能不與死亡挂鈎。
作為“有名人”的初春,自然不可能一次都沒有殺害別的人類。
“……………………”初春在略微遲疑了數秒後轉過身去,跟上了前面的太宰治。
“我不是很喜歡人類。”
她特地把人類的音讀的很重。
“一般來說,我都把清除魔女的工作放在第一位。”
也就是說,救人的工作是在第二位,或者是根本沒有這個第二位的存在。
初春不會因為被卷進魔女而受害的人類去主動幫忙,但是,若是看到魔女她便一定會去清理。
她對于人類的印象不是很好,由于從前各種各樣的淵源過去。
久到可以牽扯到初春還在神栖66町裏生活的日子,那深至內心的恐懼與疏遠一直到現在還依存着。
“魔法少女也是人類。”
可能是太宰治看向她的複雜眼神太明顯,她皺着眉補充了一句。
她的話有些矛盾。
因為就算初春表達的意思是純粹的不喜歡、甚至厭惡。剛才,她還是讓太宰治靠她近一點了。
是怕他死在這裏。
走在前側的太宰治嘴角勾起,稍曲着身,手則插在口袋內。
整日穿梭在地下世界裏、兇悍到手下人命不止一條的女孩子換個地方也可能是會救人的角色。
這樣的矛盾在他腦內如同棒棒糖那樣甜蜜的條紋螺旋,散發着趣味與新奇。
初春走快了幾步,小跑到了太宰治的前面。逐漸增多的薔薇使魔代表了前處即是魔女的巢穴,她要開始和魔女打鬥了。
不過初春沒能預料到魔女形态的多變,以及荊棘藤蔓的可延伸範圍。從背後暗漆漆的天花板上所攀爬而下的藤蔓一下子就把尚未反應而過的太宰治就整個帶向了前方。速度太快,太宰治在察覺到那處的危險後只來得及朝後側去一點臉。
如果剛才她沒跑到前面的話,被荊棘綁過去的應該是初春才對。
面對着這突如其來的事發,初春頓了有兩三秒。原本一直都是皺着眉的面孔也暫時的變成了詫異。
不過很快,她就開始朝前抛着絲帶跳躍而去了。
03
————「quia hortulanus esset pythonissam」
園丁魔女。
她的模樣古怪到第一眼還看不出那是什麽外表,如毛線團一般纏在一塊兒的荊棘像蛇一般扭動着。又似是圍巾一般纏在她纖細瘦長、骨頭一般的身子上,被豔紅毒花所替代的嘴嘟哝不清的說着些什麽。
不過太宰治的黑色倒是能看的很清楚,在清一色又雜亂的綠與紅之間,他的黑外套尤為顯眼。
他整個人被荊棘纏繞動彈不得,不斷的在結界的四處甩來甩去。時不時的還會磕碰到哪邊的尖銳角線,要是能把他救下來也肯定不是輕傷就能解決的事。
雖然太宰治是個自殺狂,但是這種顯然疼痛痛苦萬分的死法他是極為不喜歡的。
不過這個時候,比起自力更生想些逃生的辦法。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那處不斷躍起、踩着魔女的藤蔓想攀爬而上的小小女孩子身上。
額角被擦破了,肋骨應該也被撞的有些骨裂了。疼痛對于在Mafia內工作的人來說也是必須要學會習慣忍耐的東西。
猩紅的血跡沿着太宰治的額角溢流淌下,也将他的視野稍許粘上了點紅色。
初春利落的不停用裙擺下抖落而出的步木倉打斷着那些扭動的詭異藤蔓。在她将魔女的一小塊區域全部挖鑿空後,她便抛出絲帶,從這塊脆弱的窟窿開始将魔女整個繞了一圈。而後用纖細的手腕猛的朝後扯去。
她的實力的确不算弱,或者說,很強。
從太宰治被抓走到初春将魔女整個擰成兩半總共用了大約五六分鐘的時間。的确,沒有這種威力的話初春自然也不會在地下世界中變得很“有名”了。
魔女逐漸化為煙灰消散,與此同時一起慢慢消失的還有結界。初春用絲帶編織而出的大塊網兜接住了從上落下的太宰治,她跑過去,到了逐漸松軟的網兜、落到了地上的太宰治旁邊。
他看起來不太好,身體四處都是血的痕跡。可是那些傷口牽扯所帶來的痛覺一點都沒有在太宰治臉上表露的跡象。
他的眸子反而還和平時的如出一撤,淡淡的看向初春。而後他稍許颠簸的撐着手爬了起來,略有些狼狽的模樣。
結界逐漸消失,他們倆現在身處在一個和剛才的倉庫所不同,完全陌生的小巷裏。
初春蹙着眉又看向他。
………………這個出血量。
她嘆了口氣,走上前鑽到了太宰治的胳膊下面,支撐着他搖晃到甚至站不直的身體。
太宰治可能是個絕無前有的破例,這個時候能夠好好休整包紮傷口的地方大概只有初春住的那間小屋子了。
調查也得不到結果的住所信息,她現在要帶他回去。
“即便如此,初春小姐還是來救我了呢。”
他的聲音聽起來是在笑着的。
依舊是難以辨別真假的笑意,不過嘴角倒是一直都在勾着的。
簡簡單單的矛盾就以如此形态彙聚在了這個小小的女孩子身上。
“那不一樣。”
初春的眉只靠聲音就能肯定還是皺着的,帶着暴躁情緒的聲音一如既往。
太宰治突然想起了那個在調查初春資料時候,順帶找到的一個略有意思的情報。
————被黑/市所懸賞的少女。
少女身份不明,外貌不明。但是價格額外的高昂。
甚至,發起人毛骨悚然的發言直接開口說,哪怕是“部件”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