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01

開門的時候丘比已經在那只用毯子裹起做成的簡易小窩裏縮着了,在聽到了門鎖拉開的聲響後。它便從窩內站起身望過來,不斷的晃着尾巴。

赤紅的圓眼睛內閃過一圈異樣的光。

“今夜的工作順利嗎?”

房間裏沒有開燈,唯一的光線來自丘比背後的那扇玻璃窗戶。白色的窗紗只拉了一半,從稍掩起的窗縫裏不斷鑽入微風,将其輕輕拂動。

透印着淺淺的光,丘比隐隐約約看到在玄關站着的似乎不止是一個人。

它搖了幾下尾巴,依附在耳朵上的圓環也碰撞了幾聲。而後朝門口走了過去。

沒有任何基質波動的赤眸內倒映着來自面前人的身影。

“不太順利。”

丘比沒有對于扛着個太宰治的初春做出過多的詢問,同樣的,初春也沒對它多說些什麽。

她扶着太宰治讓他靠坐在了餐桌邊的凳子上,而後轉身走向雜物櫃,用腳尖把堆積到一起的零散錢幣和水果罐子撥到一邊。再蹲下身翻出藥箱。

都有些積灰了,因為初春按理說是用不上這種東西的。

太宰治老老實實的坐在那邊,那只沒被繃帶蓋住的眼睛倒像是抓緊時間似的不停在房間內四處掃視。

他沒想到初春會直接把他帶回家,也非常出乎意料于她的房間。

…………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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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亂的還是錢。

“真少見呢。”

跳到桌子上來的丘比又走到了太宰治的旁邊,它看着他,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別的人類進到這間屋子裏。”

這意思是,除了初春以外只有他進來過嗎?

拿着藥箱走過來的初春嘆了口氣,但是很快,那表情又立即恢複成了平常的蹙眉和不耐煩,“沒辦法。”

怎麽說,太宰治也是所屬Port Mafia的人,至少是初春比較大戶的幾位老板之一。

而且…………如果那個時候她沒跑到前面,太宰治也就不會被魔女用藤蔓抓起來了。

按照他傷口的嚴重程度,不包紮一下是非常危險的。

初春的确非常的、不喜歡人類。

……………

所以她不管是對誰說話,都是那副暴躁的面孔。原本柔順的毛發一碰就炸,而本人的破壞力也是足以強悍到讓他人畏懼的程度。

即便是如今的初春輕阖上眸子,還是能依稀看到來自那邊的、直直戳入深灰色天空的筆直黑色樹幹,以及那如鏡面一般足有數十塊的水稻田。

那是過去她曾經待着的地方。

……那裏什麽都沒有,電、科技,連知識都是被限制着的。

“自己來嗎?”初春歪了歪頭,看了下太宰治那慘不忍睹被磕破的手臂與腿部,“……唉。”

她又嘆了口氣,接着自己俯下身把他的袖子管給卷了起來,開始上藥。

他的眸子被月亮淡淡的覆上了一層光,在這個短暫的片刻,其內在的冗沉似乎真的被破散了一般。

太宰治的目光停留在了女孩子伸出的纖細手指上,柔軟的皮膚蹭着他的手臂,她的手指在食指與拇指關節處都落着厚厚的繭。他也有,那是長期持木倉的痕跡。

房間內的光飄忽不定,也看不清太宰治究竟是不是在笑着的。

她的行動一直都充滿矛盾,做的事情也總是違背着她的表現。

“你一個人住嗎?”

雖然有些晚,不過太宰治這個時候才問出了這個問題。

“是啊,不過還有一只丘比。”

就蹲坐在他們旁邊桌角上的丘比又晃了下它那如同狐貍般的尾巴。

初春沒對太宰治說那些,像是以她的住處為秘密守則三約一類的條款話語。她不擔心他會說出去,也不擔心這一情報洩露後自己的安危問題。

她很強,所以根本不用害怕那些來找事的人。

太宰治又看到了那只被初春放在桌子上的紫色寶石,大概和鴿子蛋一般大,其面上雕琢着複雜的金色紋路。

紫色寶石的內部泛着些浮動的黑影,不過不怎麽影響它原本的精致漂亮。

她把太宰治原本的那層繃帶揭下,給傷口消毒止血,又紮上了一層新的繃帶。肋骨的地方不亂動應該暫且應該就沒什麽大礙,初春再次直起身來,她看到了太宰治望向靈魂寶石的視線。

“那個不能亂動。”

“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初春把那只小小的「靈魂寶石」拿了起來,将它覆在了自己的左手手指上,最後變成了只刻着不明文字的銀色戒指。

“這是「靈魂寶石」。”

“是魔法少女的證明,也是魔力的來源。”

“原來如此。”

她斜靠在桌子的邊沿上,插着胳膊。

“你不用回去嗎?”

初春指的是太宰治,畢竟他的那群部下都突然發現自己的老大憑空消失不見了,估計早就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用那麽着急。他們已經很習慣了。”

看樣子,太宰治一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的臉上又開始罕見的露出了一點煩惱,似乎自從遇到太宰治,初春的表情都或多或少的多變了些。

不過那種別于暴躁的情緒頂多也只在她那邊停留了一秒,再度浮現的還是那熟悉的蹙眉。

“他們還挺慘。”

太宰治不以為然的笑笑,

“我也有同感。”

“初春小姐之前并不住在這裏吧?”

門口的信箱塞滿到甚至爆出來的報紙裏,最上面一張的日期是差不多半年前。而初春開始在這個圈子裏嶄露頭角、變得有名起來也差不多是三四個月前左右。

“………………是。”她頓了頓,“我之前住在另外一個地方。”

初春的金眸凝視着窗外的月色,光打在她的側影上,似是描了層邊。

“那個地方離這裏很遠,是以時間為單位才能描述的距離。”

她的眉不再皺着了,舒展開的眉眼平平淡淡,眸子略微垂着。

“那裏糟糕透了。”

“不喜歡人類也是由于這個原因嗎?”

初春轉過身,對着太宰治挑挑眉,“是的。”

他的話讓她有些意外。

初春不怎麽說謊,或者說,是不願意也不想說謊。她在和貴園與完人學校、還有家庭內所受的教育都是奉承着誠信至上、互幫互助不求利益的。

逐漸的潛移默化所帶來的結果就是她這幅如今的姿态。

不會掩飾情緒,也不會說謊。

暴躁的時候眉就會蹙起來,訝異的時候也會略微睜一下眸子。

太宰治也一次都沒見到過她笑着時的表情。

初春剛才的話裏已經隐隐透露她以前在的地方…………是距離這裏有千年之遠的世界了。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太宰治應該也聽明白了這一點。

他沒有奇怪的過問。

初春又一次嘆了口氣。

只要有太宰治在,她嘆的氣可能就比過去在所有時間裏加起來的次數都要多。

她生活的那個地方,可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祥和無比,可實際上,甚至對于人類自身都編入了其他基因的殘酷村落。

人類的基因內也被編入了倭猩猩與狼專司基因,前者用于消化矛盾減少沖突、後者則是防止人類攻擊同類。

還有一個叫做愧死機構的東西,它的功能也和狼專司基因大同小異。不過它們兩個對于初春本身都不怎麽奇效了,可能是因為她已經死過了一次,也可能是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和橫濱內的這些人類都不一樣。

沒有正常人類的基因裏會有這種東西的。

不過,倭猩猩基因卻還是在正常工作的。它的作用是在那個時代的孩子在青少年時期後,為了減少沖突的發生,于是會讓他們開始普遍陷入同/性或者是異/性間的拟态性/行/為。

長期的孤獨與勞累奔波也或許是初春會受它控制的其中一個因素。

她轉頭看向太宰治的目光中帶着一絲複雜,雖然眉還是在稍稍皺着,但那和暴躁的面貌不太一樣。那對幹幹淨淨的金眸中摻和進微妙與難以言喻的情感。

而後在初春慢慢的阖上雙眸又睜開之後,它就再度變回了平淡。細眉也一并平展了開。她緩緩的伸出了一只手,撫向了太宰治的側臉,不大的手掌頂多只有他的半張臉長,細膩的皮膚蹭着他。

“……………………”

很溫暖,與之相比,初春的手就有些涼了。由于天生的體寒,也許魔法少女的工作也或多或少的影響了點。但她不讨厭那種暖烘烘的溫度。

太宰治是被她出乎意料的舉動突然吓了一下,他望着她不斷眨着的睫毛還蹭到了點在她的手指上。

初春很快就把手又縮回去了,一言不發的低頭。似是剛才發生的事都是幻象。

只是那觸覺還如此栩栩如生的依存在太宰治的側臉頰上,是難以忽略的真實。

“我真的不喜歡人類……他們會勾心鬥角、撒謊拐騙、為了利益什麽事都可以做的出來……甚至是無辜的孩子他們也能因為危險就去殺害。”

她的聲音淡淡的,回蕩于安靜的空氣中就猶如夢境一般。

“可是,他們卻是會散發暖意的生物。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初春再度阖上金眸,似是黑暗中熄滅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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