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01
———從過長的睡眠中蘇生而來。
初春醒來的時候依舊在自己那張小小的床上，鋪着熟悉的灰色被褥。她揉着腦袋坐起身，看向模糊不清的玻璃裏印照的自己。
她現在是........14？那就是她剛到橫濱那年了。不過她也只是猜測，畢竟現在的橫濱對她來說的确陌生又熟悉，而她不管過多少年也确實不會長大。那六次輪回的記憶依然清晰的在她腦海中，她沒忘，只是———
初春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尚未還從夜晚中醒來的街道，天蒙蒙亮，現在大概是淩晨三四點的樣子。
那是她真正的魔法了吧，那是能讓她想的生物全數陷入夢境的能力，甚至連丘比都不會察覺到。但是現在，好像也沒什麽用了。
這個夢已經太過于繁瑣冗長。
她凝視了一會兒稍微泛起薄霧的窗，白色水蒸氣在玻璃外面凝結出一道道的水痕、路邊橙色的路燈、以及她所能看到的模糊不清的自己的灰發與金眸。
初春依然不記得自己的願望，即使它一度想起來了。
但這次她能清晰的意識到是自己本身在保護自己。
心底深處有聲音在大喊，
絕對不可以想起來！
02
大家也都記得。
畢竟深刻又刻骨的絕望曾經都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不管怎樣，在他們的記憶裏的确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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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作為主要角色之一的太宰治現在可能就已經在思考人生了。
也有将其只是當做一個夢的，比如咲樂小妹妹，還有與初春接觸較少的中島敦。他們睡醒之後只會覺得這個夢好長，背都睡疼了，然後一邊揉着身體一邊坐起身起床。
但什麽時候再見面，或者說還會不會見面，此刻還在自己家窗戶上挂着胳膊的初春并不會知道。其實有可能這一生都不會再見面了，但意料之外的是初春對此也沒有感到很難過。此刻已經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她是如何離開故鄉、又簽訂了這樣的契約、再經歷了怎樣的循環世界的初春即使是現在也沒有絕望。
或許是那六個周目的循環世界裏的絕望情緒也一直流蕩在她心中，在巨大的情緒沖擊過渡下本人意外的平靜，沒有很難過，但是，好像能開心了一些了？大概？
她的視線開始停留在身邊、餐具上、被褥裏，她活着的空間之中。
雖然下雨天會打濕袖管和頭發，但是在家裏洗完熱水澡，窩進泛涼的絨毯被窩裏也很舒服。她特地買來了零食然後抱着毛毯靠在她的窗前發呆，渡過了一整個下午。
初春也試着在開始做料理，雖然她很多時候都也還做不好———但是她會做簡單的小布丁了，長年未用的廚房與小烤箱終于有了用。
她開始察覺到那種喜悅的情緒，即便開始的時候只有一點點，比如在她吃到喜歡的甜點的時候，看着喜歡的風景做公交車回家的時候。當然也有她最喜歡的黃昏時刻，以前她就很喜歡，現在也是。她很喜歡這個時候海邊落日的風景。
當然，也感覺不壞，她很喜歡有這種情緒時候的感覺。
晴朗時候的陽光和一般的陽光是不一樣，這個時候的陽光最溫暖最透徹，光是看着也會感覺心情很好，是那種“啊今天又能好好加油了！”的感覺，雖然她也沒有要加油的事。
但這也是那種下課後和朋友一邊拿着冰激淩一邊在海邊狂奔的感覺吧，雖然她還是沒經歷過上學也只是想想，不過她猜測就是這樣的感覺。
嗯，她相信。
丘比其實也再沒出現過了，可初春就是魔法少女，這點也沒變。她有靈魂寶石，也依然和原來一樣矮矮的。不過她也沒管那只白色生物了，怎麽說，初春現在更看重自己的生活。
她一直以為現在還是自己剛剛從神栖66町來到橫濱的那一年，也就是自己真正意義上14歲的那一年。
但現在的太宰治其實并沒有穿着當年那套黑西裝，而是已經換上了沙色的外套。準确些算的話，他今年22了。
也就是說，這是初春20歲的那一年，橫濱在蠢蠢欲動孕育着風波大事的那一年。
03
說實話，他對于自己為什麽會在意一個應該來說自己絕不會感興趣的女性其實也沒什麽頭緒。
初春的願望使得整個橫濱成為了一個單獨循環的小結界，所有人都沒有記憶，甚至是初春自己。當然會形成這樣的世界，不停的輪回，也只是為了實現她的願望。
【一切都遵循她的願望而轉動。】
随着周目不停的反複輪回循環，第一周目、第二周目....一直到第六。期間如果遺留下情感了便會因此不停反複疊加加深，因為這不是這個世界轉動所自帶的基礎數值，也就是說是，‘外來物’。
而他們每次都會或多或少的有那麽幾個幸運兒會記得那些事情，就是輪回周目的漏洞了，畢竟其實橫濱也不小。
問題就出在最初的周目裏，太宰治所遺留下的、對初春的那一點，細微到如草碎的，不忍與憐憫。
真的也僅僅只是一點點而已。
或許是她那時的四肢還是如此纖細，她被雨水濡濕的發絲又是如此寒冷。
但經過數次不停的周轉，已經變成不是再能被輕易忽視的愛意了。
還在不停輪回周目的時候有好幾次其實他自己也挺摸不着頭腦的，但感情的确存在，也不能忽視。
他喜歡着她，是對那段時間存在的最好證明，也是對初春本身存在的最好證明。
好像在說，中間的那六年并不是所謂的夢、或是妄想。
它的确存在。
存在于這裏，存在于彼此。
04
“喲。”
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在腦袋上對着初春揮了揮。
初春這個時候正好在樓下的門口檢查自己有沒有漏買材料、一會兒炖湯要用的。
不過太宰治會見到葉井華初春也不奇怪，他的确是現在這種情況為數不多是會想“主動去看看”的角色。
他也是初春在醒來後唯一見到的、在輪回周目裏接觸過的人。
“啊，你好。”
初春朝他點頭稍稍鞠躬示意，面上和之前依舊一樣，就是沒什麽波動也沒什麽變化的表情。
她一手放在下巴下面想了想，然後擡頭對太宰治說，
“要進來坐坐嗎？”
“嗯？嗯好.....”
當然這和輪回周目的初春不太一樣。
她依然只高到自己的肩膀下，灰色的長發紮成了腦後低垂的兩股，眸子也是有些令人懷念的澄澈金色。
她打開家門，一邊換鞋一邊說，
“我今晚想試試口蘑香菜湯，你沒事的話可以幫我試試味道嗎？”
然後她又打開冰箱，“有葡萄汁和汽水、還有牛奶，你想要哪個？”
“嗯........汽水吧。”
說實話這種甜甜的汽水太宰治也的确很多年沒喝過了。
不過這個也不重要，他又重新把視線放回去盯着初春的背影。
“初春小姐....最近還有去絞殺魔女嗎？”
“嗯？沒有哦。”她從冰箱門後探出頭來，“只要我不感到絕望，那就可以了吧。”而且丘比也失蹤了一段不少的時間了，或許，它是又在拐騙新的少女簽訂契約？不知道。
但不管之後的未來如何，至少現在她的生命跳動在這裏，那也足夠了。既然世界會讓她感到絕望和不公，那相對的，她去索求些快樂，也可以吧？
“看你現在的衣服，你現在是已經去武裝偵探社工作了嗎？”
“是的，新同事也很會啰嗦呢。”
“織田先生最近也還好嗎？”
“嗯，他收養的那五個孩子差不多也到上學的年紀了。每天都很充實呢。”
她說：“那就好。”
看起來這個世界裏初春也救下了他們，雖然她不記得了。
開始切蘑菇、香菜，準備調味料。白煙不斷的從鍋裏冒出又被油煙機吸入，等她把烤好的蘑菇丢進鍋裏開始煮湯的時候，初春也倒了一杯葡萄汁坐在沙發上的太宰治旁邊。
“嗯，那個時候...”，她扭頭盯着旁邊冒煙的湯鍋，“你總是湊過來和我示意友好呢，謝謝。”
初春是在道謝，為那些時候的。
他大聲的問什麽時候去吃可麗餅的時候的，突然出現又湊過來問她什麽時候有空的時候的。
那些時刻所傳遞的感情雖然有些遲了，但現在她才一點一點的接收到。
“初春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呢。”太宰治嘆了口氣，想起了在最初的那個周目她被森先生的指示關進Port Mafia的時候所做的那些行動，又想起來什麽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說起來還有這回事呢，不過他确信她那時候應該是真沒想什麽......他又說，“在外面的時候要小心被人騙...”
最後這句的确是真心話。
那之後太宰治依然會時不時的去拜訪，也會邀請初春去外面的一些地方走走，偶爾也會去武裝偵探社，不過也沒到打成一片的程度。她作為一個，“看起來十分年幼的、太宰先生的熟人。”的角色拜訪那邊。
但硬說起來，她年齡其實比中島敦是要大的呢。
“有時候我也會想念那邊。”她看着遠處的霞雲，風帶動她的發絲朝後飛去，在陽光中泛着些粉。初春說的是神栖66町，“也會想為什麽偏偏就是我呢。”，是指她的業魔。
“但是都發生了，那也沒什麽辦法了吧。那只好現在好好生活了吧。”
這也同樣是幾個沉重的字眼。但是作為敘述者的她，依然不是帶着笑容的。光線與天空融在她的眼底，形成柔和的顏色，而她盯着旁邊的太宰治。
他只是笑笑。
“初春小姐，其實也是個溫柔的人呢。”
這是他說過最多的話。
絕望的确存在，但是在她深處的心底，她暫時也不會去觸碰她。初春的人生被分成了兩瓣，一塊被神栖66町侵占滿了，一塊又無縫接上了她作為魔法少女做的冗長的夢，好像只有現在她的生命，才開始慢慢的、生長了些許。
她感到靜谧、安心。
還有———
05
初春喜歡夕陽，黃昏落日時候的場景。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很喜歡。
只有那一刻的數秒鐘也罷，就足夠讓她像是經受了靈魂洗禮。而後在漂亮的橘紅色厚積雲中迎來夜晚，陷入安心的夢鄉之中。
初春今天還是穿着那條格子裙去了海邊散步，其實她現在也會穿些別的衣服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今天還是穿着這條裙子去比較好。
這也是初春在橫濱穿的最多的一件衣服。
她看見逆着光的地方，海的前面模糊不清的站着個人。大片大片的橘紅色光線撲打下來，那是她最喜歡的夕陽時刻。眯了眯眼，走進了些，她才發現那個人是太宰治。
太宰治對她笑了笑。
然後說，
“嗯.....”
他先頓了下，
那是落日經過的數秒鐘，她看的很清楚，連太宰治被逆風吹到前面的發絲都看的很清楚。
“要試試嗎？交往。”
風吹得有些過于喧嚣，充斥着她的耳朵。
初春愣住了，然後緘默了有數分鐘。那些在最後的最後被忘掉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又出現在了她的記憶中，那是她曾經所許下的願望。
剛剛在神栖66町中陷入黑暗，又在橫濱蘇醒而來的葉井華初春也是站在海邊，落日時刻。那時，她的旁邊就站着丘比，然後，她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那既然無論如何都是沒有改變的結局的話，那就希望能幸福的死去吧。”
“沒有痛苦的。”
即便已經是不一樣的世界她覺得自己還是會變成業魔，于是她————
那經歷七個周目的世界都沒能找到的幸福，現在好像找到了。
愛也很是很重要的，能感受到愛，也是一件值得誇贊、同樣重要的事。
知道了愛與愛其他事物的感覺，屬于他人的愛意此刻也在源源不斷的流入她的心中。
一次都沒笑過的初春這個時候第一次展露出了恬靜的微笑，然後墊着腳、垂着眸子湊到太宰治的耳邊說，
“你必須要忘記我，然後認識其他新的人。”
“感受新的溫度，新的感情，觸摸那些生活細節，為他們感到快樂。”
“但是，絕對要忘記我。
還有，謝謝你。”
然後随着落日一點一點的隕落，大地歸為黑暗，海面泛起深沉的藍色時。她也消失了，在最後的落日光芒中，帶着最初也是最後的恬靜微笑。
【Happy end】「“我喜歡你”」
因為感到幸福了，所以屬于葉井華初春的願望也實現了。
但魔法少女總是會在萌生出與願望相反的想法時迎來突兀的結束。
因此她也在她最想活下去的時候實現了曾經的她所許下的願望，即使，她不記得。
最後好像獨身一人了，但，明明應當是她很幸福的結局。
太宰治是事後的幾分鐘才知道為什麽的，她之前所在的地方洋溢着閃閃發光的粉塵，像是在訴說着些什麽，然後屬于她的記憶，她真正的願望也出現在他的腦中，但也只有他知道了。
他意識到為什麽她會消失。
因為她同樣感到幸福了，那是來自她對他說的，“我喜歡你。”
他沉默了，與此同時橫濱也迎來了夜晚，月亮挂在天空上閃閃發光，一如他最初見到她時那晚的月亮一樣。
初春最後和太宰治說的話的意思是，她知道自己要消失了，所以希望太宰治也忘掉她活下去
也不能說是誰的錯吧，最開始剛剛成為業魔吞完毒藥自殺的初春在來到橫濱後，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也要變成業魔然後害人最後再只能自殺了，所以希望自己能死的幸福些，遂許願：“幸福的死去”
（但事實其實.....她在這個世界并不會變成業魔，只能怪偏偏那個時候她身邊正好就有只丘比了）
于是為了達成她這個願望的條件，她就會忘掉那些所有絕對會絕望的東西（包括她的願望）然後開始不停的輪回周目，一共六個周目的世界其實也代表了所有的救贖方式，如果他能知道這個，如果他們都能知道她的事情，如果她自己也知道，那最後能達成幸福或是實現願望的條件嗎？
最後的結果是不行，六個周目她都以不一樣的方式毀滅了。
最後回到真實世界，她依然不記得願望，是一種自保方式（因為潛意識知道想起來了之後，幸福了之後就會消失了），因為這個時候初春才剛剛開始想試着活下去，她第一次有了像是希望一樣的東西，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安逸的幸福
但她的願望是死去
所以迎來了結束，雖然也是以她的願望實現，她本身消失的形式。
對了其實她的消失也是對太宰治告白的回答了，因為她也喜歡太宰治，不然也就不會達成了願望的條件“幸福”然後消失了
當然最後說的孤身一人指的是太宰治（？）（大拇指！）
只有太宰治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後面是還有一章番外滴，過兩天更新，大家不要錯過了捏
另外希望被虐到的大家不要在評論區哀嚎，我們可以一起刷好甜好甜，然後拐新的受害者來看文一起哀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