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哪個廟裏都有屈死的鬼(中)

第一章  哪個廟裏都有屈死的鬼(中)

“卧倒!”戰智湛大叫了一聲,翻身把魏道媛撲倒在地。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過後,一陣劇痛傳來,戰智湛知道自己負傷了。魏道媛用力推開戰智湛的身體,爬了起來緊張的檢查戰智湛的傷勢,發現戰智湛的傷勢雖然不重,但是流血很多。

“魏姐你快走吧!這裏很危險,安南猴子會順着腳印找到這旮沓的。”戰智湛說道。

魏道媛沒有理睬戰智湛,解下戰智湛的“78式”背囊說道:“‘駱駝’,你再流血就沒命了!我是醫生,你現在是傷員,你必須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把眼睛閉上!”

魏道媛說着,拿出戰智湛“78式”背囊中唯一的一個急救包,開始給戰智湛止血,小心翼翼地包紮好戰智湛的傷口。由于失血過多,戰智湛慢慢陷入了半昏迷狀态。他感覺到魏道媛正在擦他的臉,心裏邊嘀咕道:“完犢子了!徹底完犢子了!老子兩把失血過多,差點兒喯兒故喽,第一把是艾晴艾阿姨救了自己,第二把是‘洱海魚鷹’救了自己,可是艾晴阿姨遠在萬裏之遙的哈爾濱,‘洱海魚鷹’去了那個世界。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老子也沒幹啥有損陰德的缺德事兒呀?這一把陽壽已盡,算是他娘的徹底沒救了!”

戰智湛急忙默運老爹傳授給他的“武當龜息功”,他要将最後的一點意識凝聚起來。忽然,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暗想道:“嘿嘿,‘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不對!不對!老子死得稀裏糊塗的,輕于鴻毛,哪兒能配得上龔自珍這首堪稱定庵詩壓卷之作的名篇!”

素來自诩看淡生死,正在鼓勵自己的戰智湛忽然又害怕起來。他不想死,他還年輕,爹和娘只有他一個兒子,他還沒有結婚生子。他要是死了,老戰家豈不是要絕後了?可是,想不死也不行呀。老話不是說得好嘛,黃泉路上無老少,悲悲戚戚莫回頭。閻王要他三更死,無神敢來五更留!戰智湛這一沮喪,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一點意識又漸漸的消失了。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戰智湛感覺自己的兩條胳膊不能動了,還很疼痛。他動了動,這才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跪在他曾經解救前指醫院女兵池塘邊的草地上,身邊還站着兩個手持“56式”半自動□□的戰士。只不過天氣不大好,是個大霧天,看誰都有點模糊。

“老子還沒死?”戰智湛犯起了嘀咕,他疑惑的問身邊的一個戰士:“鬼兄,這是哪旮沓?是閻王殿還是十八層地獄的那一層?哦,對了!今兒個是啥日子?”

那個戰士踢了戰智湛一腳,怒喝道:“呸!誰是你鬼兄?你才是鬼呢!什麽‘啥日子’?今天是四月一日。你記住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你這個無恥的叛徒!”

“叛徒?還‘無恥’?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明年的今日就是老子的周年?老子這是要被槍斃咋的?這都是他娘的哪兒跟哪兒的事兒呀?指定是誤會了,老子是被啥小人給冤枉了!冤枉!冤枉!嗯,原來今兒個是四月一日,老子是和七哥‘四喯喽’的兄弟小昭李昭輝一天死的,還都是被槍斃的。唉,老子也沒有和小昭結拜呀,咋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不對!不對!老子對黨的忠誠,早已經融化在血液中,銘刻在腦海裏,落實在行動上了。老子和小昭這是沒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卻不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當真是造化弄人!戰智湛被執行槍決的日子是四月一日,也是二十年後中國的年輕人很喜歡的洋節,也就是“愚人節”。“愚人節”與古羅馬的嬉樂節和印度的歡悅節有相似之處。從時間的選擇上看與“春分”這個節氣有關,因為這期間天氣常常突然變化,恰似是大自然在愚弄人類。這一天,人們以多種方式開周圍人的玩笑,但最晚只能到中午十二點,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經查,罪犯戰智湛原系‘利劍部隊’第四分隊分隊長。戰犯智湛辜負了黨對他的培養和信任,屢犯軍規。戰犯智湛還亂殺重要俘虜,私自潛逃至敵境,給我黨我軍造成了不可彌補的損失。是可忍,孰不可忍!經南疆軍區軍事法庭合議認定:被告戰犯智湛所犯罪行事實清楚,證據确鑿。判處被告戰犯智湛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不得上訴!”忽然,戰智湛的身後傳來一個嚴肅又讓人毛骨悚然聲音。戰智湛轉過臉望去,原來是南疆軍區東部前指保衛處副處長伍江華宣讀《判決書》。

“轉過去!”一個戰士手中的“56式”半自動□□的槍托子狠狠砸在戰智湛肩頭。

伍江華副處長的雙眼離開《判決書》,兩道噴射着怒火的目光射向戰智湛,腮幫子上兩團白肉不住蠕動着,咬牙切齒、義憤填膺的吼道:“像戰智湛這種大叛徒、大內奸,就應該砸爛他的狗頭,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讨之!再打翻在地,踏上一萬只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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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智湛萬念俱灰,他沒有注意去聽伍江華副處長那白白胖胖的臉上不斷張合,殷紅的嘴唇中到底吐出些什麽,他的雙眼無神的望着遠方那起伏的山巒,腦子中一片空白。

忽然,戰智湛發現水塘的對面影影綽綽的出現了兩個人,在水塘氤氲的水汽缭繞中正在淩波向他這個方向走來,宛如仙人降臨。戰智湛不由得心中凜然,暗自嘀咕道:“這二人顯然輕功絕頂,莫非是金庸金大爺的名著《天龍八部》中逍遙派的嫡系傳人?”

那二人越來越近了,行走在水面上,水面竟然波瀾不驚。戰智湛大為差異,心中暗想一個人的輕功就算是練到了絕頂,達到出神入化的程度,也絕難做到在水面上行走,水面依然那麽平靜。就算是蜻蜓點水,水面連點漣漪都沒有也是不可思議的。戰智湛不由得好奇心大盛,渾然忘了自己即将被槍決,凝神望去。只見水汽飄渺中,來的二人相貌漸漸清晰起來。戰智湛的心一下子蹙到了一起,那二“人”一“人”生得青面獠牙,表情猙獰兇惡,怒目而視,膚色黑青。這“人”頭戴黑帽,身着黑衣,手拿上有彎尖鈎和鈎爪的勾魂鎖鏈。另一“人”頭戴白帽,身穿白衣,面色青白,就連毛發都是白的。更要命的是這“人”一直吐着一條長長的血紅色舌頭,表情喜笑顏開,面帶一絲邪魅,露出恐怖的面目。

戰智湛自幼就自诩膽大,曾經和小夥伴兒打賭,一個人半夜三更的跑進墳地去偷供果,回來分給小夥伴兒們吃。可是今天,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過的恐懼,徹底膽寒了。戰智湛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上下牙齒捉對兒厮殺。

都說笑話人不如人!笑話別人的人,大都是因為自己的自卑心理在做怪。戰智湛在讀大學期間的軍訓中,他同寝的幾個同學心血來潮,裝神弄鬼的想去吓唬女同學。結果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反被裝鬼的女同學吓得屁滾尿流、鬼哭狼嚎。戰智湛忘了在什麽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凡怕天、怕地、怕人、怕鬼的人,必是心中有鬼,必是品行不端。”

這句話戰智湛很喜歡,他一直用來鞭策自己,也可以說是為自己壯膽。這樣,總比走夜道兒吹口哨更像個正人君子,畢竟沒人願意落個“品行不端”的評價。

“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鬼!鬼!鬼!”戰智湛看過的書很雜,知道結伴而來的這二“人”可不是人,而是黑白無常二鬼。那身着黑衣的民間傳說是“黑無常”,名叫“範無咎”,手中所拿有彎尖鈎和鈎爪的勾魂鎖鏈專勾人的琵琶骨。那身穿白衣的民間傳說是“白無常”,又名“謝必安”,他手中的“哭喪棒”可将靈體敲醒或打暈。黑無常和白無常常常結伴而行,同出同進,形影不離,是地府的十大陰帥之一,閻羅王的兩大左右手,是專門在人間抓捕人靈魂的鬼差使者。民間傳說中,黑無常給惡人帶來的只有災難,而白無常一方面給人帶來恐懼和不安,另一方面也可以給人帶來發財的好運氣。

戰智湛現在遇見了真鬼,還是來索他的命的,被吓得本想大叫,可他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似的,脖子伸得老長,凄厲的聲音瞬間被卡在喉嚨裏,發出“嘎、嘎、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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