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善惡報應,古往今來逃過誰(上)

第十七章  善惡報應,古往今來逃過誰(上)

辭別了“雞從良”,戰智湛溜溜達達的走到靖宇街上。燈紅酒綠的埠頭靖宇街上,缺的東西很多,但從來就不缺少豪爽的漢子,和美麗的少女。一路上,戰智湛的腦瓜子就像撥浪鼓似的轉來轉去的看看不完的西洋景。一對兒對兒情窦初開的少男少女,背着書包,躲在角落裏卿卿我我,好不羨煞人,戰智湛甚至有些後悔了,怎麽就不在“雞從良”家多泡一會兒。

人,不過是造物主手下一枚被動的棋子,是貪嗔癡的傀儡。異性願意往一塊兒湊合那是人的天性。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如果你知道你,你就不是你了。和“雞從良”多呆一會兒固然能帶來精神上的愉悅,但是,戰智湛心不在此!“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蕩滌魑魅除魍魉那是己任,為民除害是當務之急,輕重緩急是得分清楚的。害得除,妞兒也得泡!

時間還早着呢,反正就是個消磨時間,戰智湛向西一拐,溜達到了熙熙攘攘的老鼎豐。都說老鼎豐的槽子糕不錯,戰智湛花了一毛多錢買了兩塊,放到嘴裏咬了一口。果然,柔軟糯香,香甜可口,口感那是好極了!戰智湛一轉身,發現有二三十人在排隊買冰棍。眼目前兒雖然還沒有到十冬臘月,室外的溫度也降到了零下。如果是在烈日炎炎的三伏天裏吃冰棍,那再正常不過了。但在,冰天雪地中人們哈着氣,跺着腳,還要吃冰棍,甚至還要排長隊買冰棍!這樣的情景确實讓很多外地來的人感覺到驚詫了。

忽然,戰智湛前面一位老爺子領着的小男孩兒搖着老爺子的手說道:“姥爺,姥爺,你不是說老鼎豐能自己轉悠的大紅燈籠上畫的小人賊拉好看嗎?我想看!我想看麽!”

小男孩兒的姥爺十分慈愛的說道:“這眼目前兒剛過了十一,還沒到元旦呢!小山子想看老鼎豐的宮燈,姥爺正月十五領你來!小山子記住了,老鼎豐的大紅燈籠叫‘宮燈’,上面畫的小人叫‘才子佳人’。呵呵……正月十五來看宮燈前兒,小山子得薅住了姥爺的袖子……”

戰智湛聽了這位老爺子的話,不由得心往神馳。他似乎看到了摩肩接踵的人流把靖宇街擠得水洩不通,擠進去出不來的,擠丢了鞋的,甚至擠丢了孩子的比比皆是。呼朋喚友,尋子覓爺的聲音到處都是,一點也不稀奇。可惜,正月十五還早着呢。戰智湛掐着手指頭算了算,今年的正月十五時三月一號,要想看燈寒假就得在家少待兩天。

戰智湛前面的老爺子似乎囊中羞澀,在兜裏摳了半天,才摳出來三分錢的鋼镚兒,給小山子買了一根兒三分錢一根兒的冰棍兒。輪到戰智湛了,戰智湛掏出來一毛錢買了兩根兒五分錢一根兒的奶油冰棍兒。小山子正把冰棍兒放在嘴裏嗦嘞,猛然一回頭,看到戰智湛手裏的冰棍兒,把自己的冰棍兒舉到老爺子面前嚷道:“姥爺,姥爺,這個冰棍兒白不呲咧的不好吃,我要吃叔叔黃色那樣的冰棍兒!姥爺,姥爺,你給我買嘛!”

小山子的話把老爺子造了個大紅臉,吱吱嗚嗚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戰智湛看出老爺子的窘迫,走到眼淚都快出來的小山子面前,笑吟吟的舉起手中的一根兒冰棍兒,說道:“小朋友,叔叔的冰棍兒買多了一根兒。叔叔牙疼,吃不了兩根兒,你能幫叔叔吃一根兒嗎?”

這一下,老爺子的臉紅的都發紫了,口中喃喃的說道:“這哪行!這扯不扯!”

小山子看了一眼戰智湛手中的冰棍兒,然後一本正經的對戰智湛說道:“嗯……我姥爺常說,無功不受祿,不讓我要別人的東西!可是叔叔的牙疼,不能吃兩根兒冰棍兒。小山子幫着叔叔吃一根兒冰棍兒,那是助人為樂!助人為樂那可是男子漢大丈夫的美德!”

小山子的話如果是從一個成年人的嘴裏說出來,定然會令戰智湛感到不齒,可是卻偏偏出自一個七八歲的幼童之口。戰智湛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将手中的一根兒冰棍兒送到小山子手中,說道:“小山子說得對!助人為樂那可是男子漢大丈夫的美德!小山子,把你的冰棍兒給姥爺吃。小山子幫助叔叔一起吃叔叔手中的冰棍中不?”

周圍圍觀的人聽了戰智湛和小山子的對話,也無不感到有趣。有一位心直口快的人笑完了之後直搖頭,低聲嘟囔道:“這麽大點兒的人就學會了得便宜賣乖,長大了還得了?”

“不當礽子!”戰智湛權當沒聽見,對連連道謝的老爺子拱了拱手,趕緊溜之大吉了。

戰智湛出了老鼎豐,又逛了逛同記商場。他對琳琅滿目的商品沒什麽興趣,卻被商場十分獨特的交款方式吸引住了。只見商場四周是櫃臺,中間是收款處,櫃臺和收款處之間用鐵絲架起了一個空中“通道”。售貨員将貨款和貨單夾在鐵夾裏,然後用彈簧彈出,鐵夾沿空中鐵絲傳遞到收款處,收款員收完款再把取貨單連同餘款從空中返回到櫃臺。戰智湛童心甚盛,他欣賞了半天商場十分有趣,又很獨特的收款方式,又擠在一群孩子中,去照樓梯兩側的哈哈鏡。商場的哈哈鏡一面是肥鏡,把人照得又肥又胖又矮。一面是瘦鏡,把人照得又高又瘦又長。戰智湛和那些照哈哈鏡的孩子一樣,看着哈哈鏡中奇形怪狀的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

戰智湛就像個大孩子般在同記商場逛了半天,這才感覺肚子餓了。戰智湛走出同濟商場,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龍江餐廳,不用看龍江餐廳的菜譜,只看大門的裝飾和大門兩側挂有兩塊寫有“包辦酒席”和“應時溜炒”小豎匾,以及人流如織的食客,就知道龍江餐廳是一家有名的國營大飯店。戰智湛是不差錢兒的主,他摸了摸肚皮正想走過去,忽然想起來海哥和卓不凡唠嗑前兒曾說過,在埠頭要想吃得有特色,就得去道外,還不能去國營大飯店,得去犄角旮旯胡同裏的“蒼蠅館子”。戰智湛沒弄明白“蒼蠅館子”是啥意思,就問三哥“黃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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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皮子”說了半天,戰智湛終于聽明白了。敢情“蒼蠅館子”是一個愛稱,而非貶義。“蒼蠅館子”的環境不好、衛生差那是事實,可“蒼蠅館子”卻有着一種神秘的吸引力,讓一些吃膩了大飯店川魯湘粵山珍海味的人,來“蒼蠅館子”品嘗一下小老板親自上竈帶給人們,讓人欲罷不能的特別味道。“蒼蠅館子”那麽讓人趨之若鹜,有啥打人家吧什兒呢?

戰智湛心中暗想,金庸金大爺《射雕英雄傳》中精靈古怪的黃蓉,為了忽悠吃貨洪七公能教傻小子郭靖《降龍十八掌》,就變着法子的給洪七公做好吃的。要想征服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他的胃嘛。那“叫花雞”倒是挺符合洪七公的身份的,可“玉笛誰家聽落梅”讓黃蓉說的神乎其神,把洪七公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蒼蠅館子”裏有沒有。

戰智湛忽然想起來,他路過靖宇街和三道街街口的時候,偶爾向道外新華書店裏面的北三道街張望了一眼。只見北三道街裏面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十分熱鬧。戰智湛根據以往的經驗判斷,道外新華書店拐角那裏面一定有“蒼蠅館子”!

北三道街裏面太熱鬧了,商賈雲集、鱗次栉比。不僅各種各樣的商鋪多,買東西逛街的也摩肩接踵,大聲吆喝買東西的,讨價還價的的聲音此起彼伏,可謂人聲嘈雜。

“破爛換錢!”戰智湛腦袋瓜子不斷轉悠着,正在找“蒼蠅館子”,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吆喝,把他吓了一跳。戰智湛扭過腦袋看去,原來是一個推着小車收破爛兒的五六十歲的老頭兒,戰智湛不由得啞然失笑。像這種走街串巷的小生意人,北三道街裏面到處都是,在這種繁華街道上更少不了這種小生意人。戰智湛側耳傾聽,果然在嘈雜的人聲中,傳來陣陣吆喝。

“荞……麥皮!”“彈……棉花!”這是走街串巷賣荞麥皮和彈棉花的。

“針頭兒線腦兒掏耳勺兒!”“磨剪子嘞……炝菜刀!”敢情北三道街五行八作啥都有。

“雖說是親眷又不相認,可他比親眷還要親……”在叫賣聲和讨價還價的嘈雜聲中,忽然傳來一陣唱二人轉的聲音。戰智湛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轉頭看去,原來是新華書店後大門外有一小片空地,一群人正圍着看二人轉。戰智湛早就聽說過,埠頭人常說:“寧舍一頓飯,不舍二人轉”。可見二人轉在埠頭人心目中的位置。二人轉就是一盤讓人津津樂道的農家菜,好就好在它的土生土長、原汁原味。誰也沒有想到,十餘年以後,趙本山改良了二人轉中的粗口,讓人們眼中原本土得掉渣的二人轉又火了起來。那時,二人轉演員沒什麽地位,只能灰頭土臉地蜷縮在城市的角落裏,在肮髒簡陋的小戲園子,穿着髒兮兮的演出服,上演着所謂“無葷不成段”的二人轉。兩個人一副架,拉二胡、吹唢吶,幾個人往那一聚,就是一個舞臺。在男女老少的包圍下,兩個人放亮了嗓門兒就唱起來。

戰智湛使勁抻着脖子看去,只見一個女孩兒身着紅綠彩裝,手搖彩扇,正在十分賣力氣的邊跳邊唱着二人轉移植的現代京劇《紅燈記》的唱段《都有一顆紅亮的心》。戰智湛本想多看一陣二人轉,可他的肚子不争氣,一個勁兒咕咕的叫,他又沒有埠頭人那麽熱愛二人轉,只能擠過看二人轉的人群,繼續尋找“蒼蠅館子”,好填飽肚子。他還有正經事兒要幹呢!

戰智湛剛走過第四百貨商店的側門,猛然發現前面三四十米處十多人規規矩矩的排着隊,不知在買什麽東西。戰智湛好奇心大盛,走過去才看清楚,原來這些人排進了一個飯館,在排隊吃飯。戰智湛更好奇了,這是賣啥好吃的呀,竟然排了這麽多的人。戰智湛擡頭望去,只見這家飯館的門臉兒特別破,門臉兒上的牌匾更破,上書四個絕非名家所題賊啦磕碜的大字:“北三酒館”!戰智湛又向“北三酒館”裏面撒嘛了一眼,裏面雖然一樣破,可是不僅每張桌子都坐滿了吃飯的人。更讓戰智湛難以理解的是飯桌旁還站着幾個人,直眉瞪眼的瞅着飯桌上旁若無人的食客。這些大快朵頤的食客一個一個的也挺氣人,啃着骨架,喝着八毛錢一斤的“新工藝”,那叫一個惬意,惹得站着的人就像跟這些食客有多大仇似的。

戰智湛暗自驚訝:“這家館子指定就是‘蒼蠅館子’了!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咋這麽牛掰呢?這生意做到這份兒上簡直沒誰了!不知他家有沒有‘玉笛誰家聽落梅’這道菜?”

戰智湛上來了好奇心,就排在了隊尾。這家“蒼蠅館子”很小,只有三張桌,每張桌最多只能坐四個人。一些人不堪忍受看着別人吃肉喝酒的痛苦,紛紛拎着大包小裹的,找地方成仙去了,等候餐位的只剩下了幾個人了。

輪到戰智湛了,“北三酒館”的小老板十分熱心,察覺戰智湛是第一次來,就推薦讓戰智湛來一個粉腸、松仁小杜、豬尾巴、骨架、醬牛肉,還有牛鞭的拼盤兒,一樣來一點。戰智湛感覺小老板的建議很中肯,這樣一來,“北三酒館”的特色他基本都吃到了。至于酒,戰智湛被一些顧客用燒水的水壺從一個碩大的鋁筒中接出來的酒吸引住了。戰智湛聞着那酒的味道,分明就是啤酒。埠頭的啤酒那可是一絕,不可不喝!

小老板介紹,那就是有名的“埠頭生啤”!至于怎麽喝,更讓戰智湛大開眼界。小老板順手從櫃臺底下摸出來一個洗臉盆,用肩上搭着的抹布擦了擦,接滿了啤酒,端到了窗臺上。小老板很實在,又用罐頭瓶子向洗臉盆中倒了兩瓶子啤酒。直到洗臉盆浮溜浮溜的,這才憨笑着把罐頭瓶子交給戰智湛,說道:“呵呵……十杯只多不少,師傅就用這罐頭瓶子喝吧!”

“北三酒館”的熏醬果然不同凡響,戰智湛雖然買的是“站票”,但依然吃得津津有味。他吱喽一口喝掉半瓶子“埠頭生啤”,又抓起一塊熏牛鞭放到嘴裏慢慢咀嚼。這牛鞭很筋道,吃起來口感很好。戰智湛就着拼盤,喝了浮溜浮溜的一洗臉盆“埠頭生啤”,喝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戰智湛本想再來幾杯“埠頭生啤”,但是怕耽誤了正事,這才作罷。剩下的少半盤拼盤,戰智湛猶豫了一下,還是請小老板用油紙包好,再用紙繩系緊了,拎在手中。

戰智湛離了歪斜的向北走去,擦肩而過的行人紛紛掩鼻躲避,說道:“酒磨子!”

“酒磨子?笑話!”戰智湛笑了笑,忽然想起來在埠頭很流行的《酒磨子》順口溜來。戰智湛雖然喝得醉醺醺的,但仗着記憶力好,還是張口就念了起來:“酒磨子,真鬧心,經常喝到醉昏昏。一年四季杯不離,天天如是餐餐飲。若遇老友千杯少,胡言亂語酒氣噴。醉步蹒跚風擺柳,欲跌扶椅難站穩。時而高歌哼兩句,跑調沙啞又走音。莫理風雲多變幻,管他富貴或是貧。人生只覺酒壺大,一醉方休仙山尋。真是無奈恨當初,為何嫁此嗜酒人。”

“埠頭生啤”喝多了,有個非常令人鬧心的事兒,就是得總找地方方便。好在埠頭的茅樓好找,戰智湛只需要伸着鼻子使勁的聞,順着味道就找到了。只不過酒喝多了的人上這種茅樓方便是很危險的,一個不小心掉進去渾身臭烘烘的尚在其次,埠頭又不是沒發生過喝多了掉進茅樓裏淹死的悲劇。幸虧戰智湛雖然喝酒喝的兩腳就像踩棉花上,東倒西歪的,可他的武功絕頂,輕功超群,豈能鬧出上趟茅樓掉進糞坑裏這種笑話?

在路過大新街的時候,一輛摩電叮了咣當的開了過來。戰智湛急忙後退,讓過摩電,嘴裏嘀咕道:“他娘的,這摩電也不長眼睛,沒見老子過來嗎?也不給老子讓路!”

戰智湛邊咒罵着摩電不長眼睛沒給他讓路,邊一步三晃的繼續向江邊走去。

戰智湛走到了江壩上,刺骨的寒風迎面襲來,他凍得一哆嗦,酒也醒了一大半。戰智湛凝神向江中望去,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此時,江面雖未冰封,卻已經在跑冰排了。如果不怕小西北風刮得你臉像刀割般疼,白天來看跑冰排,絕對稱得上壯觀。可是,眼下黑咕隆咚的什麽也看不見,只能聽見冰排相撞,發出的“咔”、“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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