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夢幻曲
夢幻曲
時幼妍是迪迦奧特曼?
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哪裏找得到這麽漂亮的迪迦奧特曼。
秦放一腔孤勇,妄想用深情感動時幼妍,讓她心軟的計劃一瞬間就在“迪迦奧特曼”中被徹底打碎了。
時幼妍才不管秦放此時此刻內心的活動,她半夜裏受到驚吓還被用GR疫苗威脅,脾氣也上來了。
“秦放,分手的時候我和你說過吧!我最讨厭你的控制欲,你現在還拿着疫苗來威脅我?能耐了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何着以前你說的只要我要,你都給,是假的啊!”
“我不是威脅。”秦放的笑容僵硬了片刻,決定強行挽救,“我是協商。”
“你那是協商的口氣嗎!”時幼妍怒罵。
秦放避開話題,“我就是想要你現在回來,如果不行遲點回來也行。”
時幼妍翻了個白眼,起床拿了掃把,對着秦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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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原本不是想要那麽快被時幼妍趕出來的,他原本的計劃是強取豪奪,威逼利誘。
但是萬萬沒想到隔了三年時間,他的阿酒已經不是那個溫柔綿軟的小美人波斯貓了,她能拿着掃把讓他滾。
甚至掃把上黏着的幾根頭發還飄到了他臉上,帶着灰塵的氣味。
這和預想中不一樣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秦放有些憋屈,這股意難平一直持續到寒露集團新品研發會上還是如此,整個早上的會議,秦放都處于易燃易爆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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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M在IFA期間已經發布了一款和Llsy合作的智能手表Qwatch,搭載的就是骁龍3100芯片,售價兩百美元,研發部第四季度這款針對中低端消費人群的驚蟄4在除了芯片配置上和Qwatch相似度超過百分之八十,但驚蟄4卻比Qwatch高五十美元,當消費者傻子?”
研發部的部長小心翼翼地回答,“美國方面提高了關稅,驚蟄4的大部分配件和主芯片都是在美國采購,受關稅影響,驚蟄4的定價為兩百五十美元最好,雖然損失了歐美市場,但在國內關稅保護下,國內中等智能手表市場可以穩住。”
作為寒露鐘表集團的競争對手LM集團的Qwatch是在美國提高關稅前推出的新品,不僅占據國內市場接近百分之五的份額,在歐美市場也有所斬獲,這對寒露集團此前憑借驚蟄3占據的市場是不小的挑戰。
“這不是理由。”秦放将手上的報告一扔,投影儀下的側臉透着殺伐果決,“做配件和芯片的全球難道只有一家嗎?關稅高就從國內或者歐洲科技公司找替代,不要拿這樣明顯不可能通過的報告糊弄我。”
……
秦放的特助紀晨一早上都處于戰戰兢兢之中,看到研發部部長悶頭被挨訓的場景,生怕自家欲求不滿的老板一個惱火就把自己給開除了,連送資料時候都蹑手蹑腳,生怕惹了秦放怒火。
“秦總,這是您吩咐調查的關于徐禹溪的資料。”
秦放還在看季度報告,劍眉蹙起,極為肅穆,聞言立刻便拿起那一疊資料翻看。
徐禹溪的生平簡介無疑是十分耀眼光輝的,如果放到網絡上去寫一篇文章,那必定是一篇轉發量幾百萬的真實雞湯。
從小出生貧寒家庭,全家緊靠父親一人收入,母親辭職全程陪同徐禹溪練琴。
從默默無聞的普通人到能參與世界級音樂會的頂尖鋼琴家,徐禹溪不僅有天賦,更有毅力和運氣。
更關鍵的是,這個人氣質溫和,一身書券氣息,像是古代的文人墨客一般,風度翩翩,氣質儒雅,被稱為“鋼琴書生”。
秦放記得很清楚,當年真心話大冒險,時幼妍被問到喜歡什麽樣男生的時候,回答的便是“儒雅有風度的書生氣息男生”。
他要是換身衣服裝一裝,儒雅有風度勉強還能行,書生氣息怕是怎麽也學不出來,他身上只有一股商人的銅臭味,唯利是圖。
秦放望着資料上徐禹溪的照片,嫉妒瘋了。
憑什麽,他能配得上阿酒?
秦放忍着極大的怒火和醋意繼續翻頁,下面是徐禹溪的個人情感史,勉強算得上幹淨,除了時幼妍以外,就只有一個白月光初戀。
只有兩段感情,秦放卻在這上面找到了優越感。
他對他的阿酒一直是從一而終的,第一個喜歡的是她,最後一個喜歡的也是她。
“丁清?”秦放念着資料上寫的徐禹溪初戀,拿着鋼筆在桌上點着,“紀晨,約一下這個人。”
“是,秦總。”紀晨眼皮一跳,而後立刻答應。
作為特助,紀晨的效率極高,在得到丁清的回複後,立即退掉秦放下午的行程,還特別貼心地訂了一家高檔酒店,隐秘性很好。
“您好,秦總。”
“你好,丁小姐。”
秦放落座後客套地和丁清打了招呼,而後便面無表情地拿着關于丁清的個人資料翻看,沒有任何顧忌。
他翻看的速度很快,但也快看了兩三分鐘。
國內新興奢侈鐘表寒露集團的總裁秦放約自己出來,然後當着自己的面翻看自己的個人資料,這短短的兩三分鐘對丁清來說,不僅僅是難熬了,簡直就是鈍刀子割肉。
丁清的坐直了身體,小心翼翼地吞了下口水,她甚至已經開始回憶起自己有沒有欺負過疑似總裁嬌妻的人。
翻完整整一疊資料,秦放的心情顯然愉悅不少,他叫了服務員點餐,甚至還極為貼心地要了女士菜和低度數的雞尾酒。
丁清覺得自己有點受寵若驚,但又感覺像是古代給死囚臨死前的最後一頓飯一樣,秦放現在做的有點像是臨終關懷。
她就是個十八線的小演員,沒多大能耐。
丁清微微顫抖着嗓音小心翼翼問道:“秦總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秦放對她的識趣很欣賞,他一邊從紀晨手裏接過一份合同,遞給丁清,一邊說道,“不是很急。”
特助紀晨瞄了眼,覺得自家老板口是心非的能力越來越高了,明明很急,卻裝的雲淡風輕、歲月靜好的模樣。
丁清極為拘謹地禮貌了微笑一下,打開那份合同的扉頁。
而後本就拘謹的笑容瞬間僵硬,睜大了雙眼望着秦放,又很快低下頭再次确認合同。
“秦總是要我做第三者嗎?”丁清難以置信。
秦放對這個詞不太滿意,他矜貴十足地微微搖頭,糾正,“為愛做的事情怎麽能叫第三者?這頂多叫挖牆腳,各憑本事罷了。”
丁清還是覺得難以接受,她作為娛樂圈的人,自然有關注新聞,最近關于寒露集團總裁秦放和青年鋼琴家時幼妍的八卦在社交媒體上廣泛傳播,就連她也以為這兩人是一對。
誰曉得是秦放單方面的喜歡,甚至還想要做第三者挖牆腳!
丁清覺得世界觀都要破碎了,結結巴巴地推辭,“秦總,這種事情我、我不能做,您要是喜歡時幼妍小姐,不如去追求,您這麽優秀時小姐一定傾心。”
秦放保持和善微笑的面具瞬間崩裂,這戳到了他的痛處。
他如果真的有優秀到讓他的阿酒傾心就好了,問題就是不能。
不僅不能,他的偏執占有欲還讓阿酒厭惡。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但并不是輕易能改得好的。
與其不知何年馬月才能糾正這毛病,不如挖牆角。
所以他才想要在徐禹溪身上下手,蒼蠅不叮無縫蛋,秦放相信,徐禹溪一定是有縫的雞蛋,而他不過是故意把蒼蠅引誘過來而已。
“丁小姐,這些事情不勞駕你操心。”秦放客套但言語間沒有任何回拒的可能,“簽下這份合約,我捧你成為一線花旦,如果你拒絕或者洩露一丁點消息出去,或許可以知道被雪藏封殺的感受。”
明晃晃的威逼利誘,連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
進娛樂圈這麽多年,丁清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但還是有一回遇到這樣的事兒,她咬着牙沉默。
服務員已經将餐飲酒水上齊,但席間兩人都未有任何動作。
“你不是對徐禹溪餘情未了嗎?當年離開也是因為家境平寒,那現在有能力了為什麽不争取一下?你難道想要等年老色衰之後求哪個金主垂憐?”
丁清聞言,眉心抽動,卻依舊垂首不應答,手張了張又很快縮回去。
商業談判桌上,秦放最擅長察言觀色,觀測人心。
他随意瞄了眼丁清,而後揚着極為和善地微笑,遞過去一支金色鋼筆。
“簽完之後會有專人送丁小姐回去,合作愉快。”
-
白城市中心音樂廳舉辦的這場小型沙龍慈善音樂會通過網絡轉播後,微博上的讨論度越發高漲,一度沖到熱搜前三。
這場音樂會雖然是以慈善為名,但也是一種營銷手段。
一開始普通群衆只是對一擲千金的富豪做慈善感興趣,彈幕上面也都是一清水談論哪家企業負責人出的錢最多,直到輪到秦放時候,敏銳的網友立刻嗅到不一樣的味道。
關于寒露鐘表集團秦放和韓松靈的八卦帖越來越多,也被越頂越高。
直到韓松靈親自出面發了微博——
【醉翁之意不在酒,紅花還需綠葉配,我是綠葉,綠葉是我。】
這明顯撇清關系,并且将衆人的注意力成功轉移到時幼妍身上。
時幼妍的微博瞬間漲粉十多萬,最新一條關于慈善音樂會宣傳的評論下也是清一色求知欲爆棚的詢問和探讨。
【話說秦放不是那個被稱為資本圈頭狼的男人嗎!!看來頭狼有自己的獵物了!】
【啊啊啊資本圈頭狼和我女神配一臉啊!】
【不是,難道沒人發現時幼妍小姐姐就是前幾年代言寒露手表的人嗎?】
【回樓上,注意到了,正在寫霸道總裁和他的鋼琴家小嬌妻的同人小說,要不要了解一下?】
【寧信黃河沒有水,不信放妍沒一腿!放鹽CP沖啊!!】
【放鹽CP是什麽絕美CP啊!孔融看了都不讓離!】
……
從熱評一條條往下看,時幼妍面上無奈的笑容也越來越大,果然吃瓜群衆聯想的能力很強大。
這裏面當然還有韓松靈的手筆在,她這個閨中密友就是個純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這陣風本來刮不到她頭上,結果現在已經吹的她腦殼都疼。
“酒酒,這其實是一種好的方向,你都沉寂了三四年,雖然是搞藝術的,但這麽長時間沒出來,國際上知名的音樂會或者音樂盛典也不會邀請你去。”
時幼妍一邊刷着平板看新聞,她的經紀人奚麗便拿着一臺筆記本電腦飛快地分析數據。
“你現在的熱度很高,比過去拿到柴可夫斯基音樂獎的時候還高,加上你顏值高,能吸引到不少顏粉,目前已經有幾家綜藝給我遞了邀請。”
“這熱度是靠着秦放來的,況且我一個彈鋼琴的,去參加什麽綜藝?又不是演員歌手或是愛豆。”時幼妍并不想去,蹙着眉繼續刷平板。
合作好多年了,奚麗對時幼妍的了解也很深,知道她是妥妥家裏有礦的小富婆,對熱度、錢財這些不看重,對和秦放扯上關系更是深惡痛絕。
說白了,這小祖宗就是沒個上進心。
換做別人,有這熱度的時候哪個不是抓緊多曝光,萬一日後混得不好了說不定還能轉型進入演藝圈。再不行也能在觀衆面前露個臉,混個知名度。
如今歐美音樂圈逐漸注意到國內市場的潛力,在國內提到上嘴的國際鋼琴師雖然不多,卻也不少。如果能有更高的知名度,歐美圈一些重量級的音樂盛典勢必會邀請時幼妍。
奚麗腦子裏的算盤打的叮叮響,只可惜攤上了個毫無上進心的合作夥伴。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詢問道,“那需不需要在微博上給你發條澄清貼,順便把你和徐禹溪訂婚的消息發布一些,還能再來一波熱度。”
“不了,沒必要。”時幼妍果斷拒絕,“只是網友的一些猜測,正兒八經的去澄清反而不好。”
她對徐禹溪的感情不深,對他的感情像是友人之上,戀人未滿,但他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選。
滾滾漸漸長大,他的成長中需要父親這個角色。
況且如果不是想要先徹底治好時滾滾的病,解決心頭大石的話,或許她早就接受徐禹溪的求婚,而不是訂婚。
現在要是向媒體公布兩人的婚訊,平添麻煩不說,指不定秦放那老變态什麽時候又過來爬她房間的窗戶。
半夜做噩夢夢到老變态驚醒,結果一睜眼秦放老變态就真的盯着自己看,這場景她是不想要再經歷一遍了。
經紀人奚麗還在不停地勸說,從熱度談到未來發展,甚至扯到國家榮譽上去,并且痛斥時幼妍的無作為不上進行為。
時幼妍無奈地轉個身背對她,她覺得她這個經紀人名字起的确實很對,果然犀利。
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到時滾滾托兒所放學的時間了。
這是滾滾第一次在國內的托兒所上學,也不知道适應的怎麽樣。
“奚姐,我去接滾滾放學了,今天徐禹溪晚上訂了餐廳,說要給滾滾接風洗塵。”時幼妍起身欲走。
“哎,又是滾滾長滾滾短,你明明是前途璀璨的鋼琴家,卻被一個孩子拖住三四年!”奚麗的怒火也上來了,“要是周彤知道你為了滾滾放棄自己的事業,她怎麽想?!”
時幼妍三年多隐匿日本,沒有參與任何工作,奚麗作為她的經紀人也三四年沒有收入,沒有工作。
她清楚時幼妍需要時間治愈傷口需要調整,但這個時間不能看不到盡頭。
“人死不能複生,況且從來也不是你的錯!酒酒,你沒必要把自己逼成這樣!”
時幼妍離開的腳步停住,她的右手胳膊上還拎着一件藍色的小夾克,是給時滾滾帶着的,怕夜風太冷,會着涼。
她沒回頭,奚麗只看見她的背影,纖細筆直,似懸崖峭壁之上的雪松一般寧折不屈,透着孤寂蕭索的味道。
時幼妍聲音清冷,隐隐帶着不容置喙的果決,“奚姐,我知道。我沒錯,秦放沒錯,相撞的卡車司機也沒錯。”
“那是誰錯了呢?周彤嗎?”
“當然不是!是……”奚麗語塞,一瞬間後悔方才的語快,她清楚地明白周彤的死在時幼妍身上留下了多大的印記。
“不要再有下次了,奚姐。”時幼妍囑咐,而後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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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滾滾的托兒所是白城最高端的一家托兒所——聖彼得堡托兒所,中外合資,雙語教學,連幼師都是博士學歷,最重要的是,這所托兒所的人文教育很優異。
被查出來脊髓型肌萎縮症後,時滾滾雖然年紀小,但已經懵懂知事了,時幼妍擔心時滾滾會被同學嘲笑,笑他跑不起來,走路都遲緩。
但是如果是在人文教育十分優秀的托兒所的話,時滾滾被欺負的概率也會小很多。
時幼妍将車停好後,站在聖彼得堡托兒所門口等時滾滾出來。
已經快要過五點半了,可還是遲遲不見托兒所班級的幼師領着小豆丁們出來,時幼妍心裏有些着急的時候,忽然望見打着淡藍色領帶,一身休閑西裝的秦放從托兒所內走了出來。
秦變态臉上帶着難得的和煦笑容,像是神仙下凡似的,溫和無比地領着一群小豆丁出來。
還格外貼心地推着時滾滾的輪椅出來,時不時地彎腰詢問幾句。
時幼妍的火氣直冒,清冷的面孔一點一點變得陰沉。
秦變态的主意竟然打到滾滾身上了。
她雙手交叉環在一起,等托兒所的自動電門一打開,便踩着高跟鞋飛快地向時滾滾走去,一手奪過輪椅把手,氣勢洶洶。
像是早就料到這種情形似的,秦放一見到時幼妍便自動讓出位置,笑容依舊和煦如春風,看不出半點不滿來。
旁邊站着的托兒所院長不看形勢,閉着眼拍馬屁,“秦總,這位便是秦夫人嗎?花容月貌,果然與您十分登對啊!”
時幼妍極為不滿地蹙眉,剛要反駁,便聽見秦放很是自然地接過話頭,絲毫不心虛地承認。
“嗯,我愛人不僅美麗動人,并且心善,這次的投資便是她提出的,您要感謝的話應該要感謝她。”
聖彼得堡托兒所的院長聞言又要來一通馬屁誇贊,時幼妍立馬做了個手勢示意打住,推着時滾滾的輪椅快步向前走。
幾乎禿頂的托兒所院長有些不知所措,“令夫人這是有急事?”
“夫妻情趣,我愛人喜歡使些小性子。”秦放随口安撫了兩句,立馬又大跨步地追上時幼妍的步伐,半點沒有早就分手三年的前男友自覺性。
“阿酒,等等。”
秦放在後面喊,時幼妍如同身後有豺狼虎豹在追趕似的,越走越快,還自動忽略秦放的話,裝作一點沒聽到一樣,還有空探身低頭詢問時滾滾今天在托兒所的情況。
“滾滾,今天過的怎麽樣?晚上你徐爸爸要給你接風洗塵,訂了日料店。”
“挺好的,同學們很歡迎偶!還有這鍋蜀黍!”
時滾滾今天确實很開心,他才進托兒所的時候很害怕,但沒想到裏面同學和老師都對他很好,而且還有一個帥叔叔,一整個下午的課都在,還很關心他。
吐詞不清的話,卻讓時幼妍一直懸着的心稍稍落下,沒被欺負就好。
至于什麽叔叔,不是什麽重點。
“那就好,我們回家啦滾滾。”時幼妍面對時滾滾時最是溫柔,就連聲音都輕柔了幾分,帶着不自知的稚氣。
“阿酒。”秦放抓住時滾滾輪椅另一邊的把手,暗中下力氣控制,“我今天有照顧滾滾。”
“那真是多謝秦先生了,不過我最近實在沒空請人吃飯,不如折現吧!”時幼妍邊說邊從錢包裏抽出一張黑卡來,“這樣夠不夠?”
時幼妍不缺錢,秦放更不缺錢。
這個時候拿黑卡出來,分明就是打發人,拿錢打發,還傷人自尊。
時幼妍太清楚秦放的弱點了,為人自傲自尊到甚至有點唯我獨尊的地步,根本受不了這樣明晃晃近乎羞辱的話語,一定會放棄離開的。
時幼妍的手就這樣舉着,拇指和食指夾着黑卡,墨鏡下露出的絲絲眼神都帶着厭惡和不耐。
她等着秦放氣急敗壞地離開,甚至做好了秦放對她破口大罵的準備。
誰曉得,一只修長的手伸了過來,秦放直接接受了這張黑卡。
他不僅接受了,還是笑眯眯地接受,“錢夠了,甚至還有多餘的錢來送你們回去。”
“不用,我有車。”時幼妍用懷疑的眼神掃了掃秦放,不懂秦變态又是弄得哪一出。
秦放像是沒聽到時幼妍的話似的,彎腰露出假笑問道時滾滾,“今天滾滾答應叔叔會讓叔叔送你回家的對吧?”
時滾滾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又眨,停頓片刻後才怯生生地道,“對。”
秦放繼續不要臉地給小孩下套,“那叔叔得信守諾言,送你回家,好嗎?”
時滾滾小腦袋略思索了翻,覺得很是正确,點點頭應得很快,“好。”
時幼妍無話可說,她覺得三年不見,秦放的性情是越發捉摸不定了。
明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說過自己有未婚夫了,秦放此前也狀似聽明白了,還氣狠狠地罵了她不知好歹,結果沒過兩天,又是半夜爬她窗戶,現在還死皮賴臉地纏着她?
秦變态不是向來最自傲矜持的嗎?
時幼妍心煩意亂,推着時滾滾地輪椅一路快走。
“阿酒,我的車不是這個方向。”秦放跟在時幼妍身後,極為貼心地指着方向,“如果你要開你的車也行,我打電話讓司機過來。”
時幼妍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半點不想搭理。
秦變态跟着便跟着吧,到了車上,她把車門一關,秦放還能跟着車後面跑不成?
結果到了聖彼得堡托兒所的停車場,時幼妍發現——
自己車的後車輪爆胎了。
她朝四周望了望,周圍的監控竟然也沒開。
這很明顯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爆胎行為。
一米外,秦放笑容如狐貍般充滿得逞後的滿意,他輕輕咳嗽聲,掩飾笑意,而後十分矜貴地問:
“阿酒,現在你要坐我的車嗎?”
兩分鐘後——
一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從聖彼得堡托兒所駛出,不知為何,連車尾巴都透着點得意洋洋的意味。
時幼妍抱着時滾滾坐在後排座位,時滾滾估計是在托兒所把精力都耗盡了,上車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好了。
秦放就坐在距離她大約半米的位置上,還狀似十分體貼地吩咐司機。
“車開的再慢點,有小孩在。”
偏過頭,時幼妍去看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
她很明白自己的車輪是秦放爆掉的,更明白如果自己不順着秦放上車,他必定還會有其他招數過來。
精明的商人總是會設下連環陷阱,踩下一個還會有第二個。
時幼妍過去嘗過太多次墜入陷阱時的味道了。
與其折騰,不如遂了秦放的願算了,只是送一程罷了,況且滾滾GR疫苗的事情,還要相見。
安靜的車內,時滾滾已經迷迷糊糊睡着,時幼妍壓低了聲音,“秦放,你沒必要這樣。”
秦放輕笑了一聲,聽不出是嘲諷還是愉悅的意味。
他不答反問,“阿酒,徐禹溪比我對你好嗎?”
幼妍偏頭看向他,卻見秦放微微側首,用手撐着頭,雙眼微合,睫毛纖細。
窗外的陽光打下來,将他整個人都鍍上一層光,像是入睡的神明。
秦放有一副好皮囊,叫人忍不住心動,只是稍稍露出點弱勢來,便能叫人垂憐。
他知道自己的優勢,也善于利用這樣的優勢,好叫人心軟。
“當然比你對我好。他在音樂上會給我建議,也不霸道不固執不偏執,能聽得進去我的話,會給我個人空間,也不派人跟蹤我。”
秦放合着的雙眼倏地便睜開了,時幼妍分手時也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沒有徐禹溪這個對照而已。
當時是怎樣的情形呢?
似乎是又一次跟蹤被知曉後,時幼妍終于爆發,和他争吵理論,說要分手,受不了沒有私人空間,受不了他偏執的性格。
而他什麽也沒說,把時幼妍禁锢在別墅裏整整十天,直到她收回分手的話。
可十天之後,他沒等到時幼妍收回這話,卻等來了時隐之接他妹妹走。
這一走,便是三年。
“我會改的,阿酒。”秦放的聲音很低,“但你從來沒給我改的機會。”
“我給過,秦放。”時幼妍黛眉緊蹙,“已經三年了,秦放你也沒必要執着于過去了,早就該放開了不是嗎?”
秦放沒說話,雙眼緊緊地凝視着她,唇抿的很緊,帶着一觸即發的感覺。
時幼妍很不喜歡這樣,她想要打最後一劑猛藥。
“秦放你以為你愛我,但其實不過是你的執念和偏執占有欲作祟。”
“你該去找的是心理醫生,不是我。”
“所以,以後不要特地來找我了好嗎?”
這一番話時幼妍說的又快又急,語氣裏帶着不自知的厭煩,像是一只無形的冷箭,射在秦放的心上。
阿斯頓馬丁駕駛位上的司機默默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他從後視鏡上看到自家老板那一點一點揚起的冷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阿門,上帝,太吓人了!
秦放長時間的沉默,讓氣氛僵硬到零度以下,時滾滾半睡半醒間都不安地嘟嘴揮手。
輕輕拍着時滾滾後背,時幼妍安撫着他,根本不管旁邊某人越來越冷的神情。
秦放雙手交叉握在一起,忍耐。
想要現在立刻打電話給江渡臭罵一頓,教的什麽死纏爛打狗屁方法,壓根沒用。
他知道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情不對,他也有去咨詢心理醫生,只不過效果不是很好罷了。
他知道自己偏執、自負、占有欲和控制欲強大,但他更清楚地明白,他是因為愛阿酒,愛她這只嬌貴的波斯貓才更加偏執、想要占有控制,而不是因為偏執和占有欲才愛。
秦放想要解釋,可餘光瞥了眼時幼妍,見她只一心一意照看那不知道生父的小屁孩,頓時一股濃厚的無力感便籠罩在他心頭。
渾身的暴虐因子都洶湧地沖上來,讓他恨不得拎起那小破孩就扔到窗外,好讓他的阿酒,目光能從這小屁孩身上分出來一點給他。
秦放厭惡極了時滾滾,卻為了時幼妍,又不得不扮演好善良叔叔的角色,實在是痛苦煎熬。
聖彼得堡托兒所本就是貴族式的學院,就是在市中心附近,距離白城的音樂廳并不遠,就秦放沉默的這一會兒功夫,車便開到了。
阿斯頓馬丁的司機才将車停好,冷不丁一瞥,後視鏡裏自家老板的臉色又黑了一個度。
時幼妍開了車門,抱着時滾滾出來。
她把話說的這麽絕,按照秦放那驕傲矜貴的脾氣,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和她說半句話了。
才松了口氣下來,時幼妍便聽到身後秦放明顯帶着氣的生硬話語。
“阿酒,你說徐禹溪比我好,但我從不會拈花惹草,還是在音樂廳門口,大庭廣衆之下還這麽不知廉恥。”
時幼妍順着望了過去,白城音樂廳門口,徐禹溪和一位手捧鮮花的女子交談。
這明顯就是粉絲。
“徐禹溪是音樂界的名人,有人來送花很……”
時幼妍的話還沒說完,便看見站在音樂廳門口的這兩人忽然抱在了一起,長久的抱在一起,極為親密。
白城音樂廳門口人來人往,但那兩人依舊半點不避嫌地抱在一起。
時幼妍抱着還在淺眠的時滾滾,遠遠注視着,神情平靜。
如果真要出軌了,她此刻難道還要歇斯底裏地沖上去質問嗎?未免幼稚。
秦放背對着時幼妍将剛剛才發了信號的手機收起,從鼻腔了哼出一個冰冷的音調。
像是打了勝仗的将軍似的,分明得意自傲,卻還得裝作謙虛收斂風範。
“這就是你的未婚夫?阿酒,我覺得你眼光還沒以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