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夫人,方才我去廚房,聽說要把綠衣送走呢。”

還在洗漱的蘇意濃詫異幾息,随即反應過來,臉都不洗了,便問:“誰說的?陸長風知道嗎?”

綠衣跟在他身邊幾年了,沒有功勞有苦勞,怎會說送走就送走?莫不是聽錯了。

青梅搖頭,瞪着一雙茫然的眼,道:“不知道,奴婢也是聽他們說的。”

“你去問清楚。”

蘇意濃面色嚴肅,這個節骨眼送走,對她很不利呀。不清楚的人會以為是她嫉妒,容不下人呢。

到時,什麽難聽的話都會說的。

蘇意濃随意吃了點東西,然後焦急的等着青梅回來。沒等來青梅,倒是等來了孫姨娘。

此時她正扭着腰進了院子,臉色倒不是很好。她雖是姨娘,到底是長輩,蘇意濃還是要好好接待的。

“縣主安好。”

“姨娘怎的過來了?快坐。”

她心裏有猜測,可不确定,所以裝作不知來意,省得給自己找麻煩。

孫姨娘在府裏待了大半輩子,也是有些本事和眼色的,可眼前這位嘉和縣主,不知是真無辜,還是演戲真,倒教她一時看不透了。

“沒什麽事,就是過來看看。”

“喝茶。”

既然她不開口,蘇意濃也不說話,就這麽僵持了片刻,喝了一盞茶後,孫姨娘憋不住了。

僵笑着開口:“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事找你。”

“姨娘有話不妨直說。”

孫姨娘低頭咳嗽聲,有些不好開口,但又不得不說:“縣主嫁過來有些時日了,我聽說,你跟長風沒同房啊?這怎麽行,母親還等着抱曾孫呢。”

不是為綠衣的事來的?

蘇意濃松口氣,但是随即心又提了起來,她跟陸長風的事原來整個府中都知道,恐怕背後沒少說閑話。

心裏不大舒服,畢竟這是她和陸長風的事。

“我身體不好,他體貼我,所以他睡書房。”

“是,長風就是體貼。”孫姨娘不鹹不淡的應了聲,大概是沒把她的話聽進去,“不過呢…”

蘇意濃擡眼,面色如常,不過什麽?

“不過長風身邊也要有個貼心人不是,你說綠衣跟了他幾年了,定然是合心意的,這下送人走,不是落人閑話?”

“再說,人走了不得再找一個,多麻煩呀。”

哦,她懂了,說來說去,還是綠衣的事。

“姨娘的意思是?”

孫姨娘捂唇笑,手一擡,爽快道:“我哪敢,是祖母的意思,讓你把人留下。可不能善妒,不然,整個京城是要笑話的。”

“而且,走了一個綠衣,也會有第二個綠衣,男人嘛,不都那樣,貪圖新鮮。”

越聽,蘇意濃心裏越不是滋味,合着把綠衣的事算在她頭上了,好冤,她一點都不知情。

蘇意濃深吸一下,緩了緩情緒,繼續聽着。

“正妻小妾都得有,子嗣是頭等大事,我聽說縣主身體不好,你瞧瞧,祖母急啊,不過你放心,妾室生得孩子,都是你來養,動不了你分毫,縣主有什麽好怕的?”

她喝口茶笑笑,說了許多,聽得頭暈,末了,又見孫姨娘啓唇要繼續往下說。

蘇意濃不想再聽,便堵了她的話,道:“姨娘誤會了。”

孫意濃笑意僵在臉上,反應過來後笑笑,“是是,我誤會了,那麽綠衣的事?”

“綠衣的事我不知情,姨娘怕是找錯人了。”

氣氛僵持了片刻,孫姨娘面上有些挂不住,可也不敢氣惱,她收斂笑意,低頭沉思了幾息。

而後道:“縣主何必,話都說開了,不用藏着掖着。”

蘇意濃鎮定下來,如實相告,“我确實不知,不妨等陸長風回來,問問他。”

讓孫姨娘去問,她可不敢,今日若不是祖母讓她來,她也不想淌這趟渾水,現在又不是她當家,幹嘛給自己找事做。

孫姨娘不喜的撇撇嘴,捏着帕子的手用了力,“綠衣走了,怕是祖母會給長風納妾呀。”

“嗯,這倒是,回頭我問問他喜歡什麽樣的?給他納幾個妾。”

孫姨娘一陣沉默,尴尬的說不出話來,也是被她氣着了,既然把綠衣送走,那又何必納妾。怕不是拿話堵她的?

“給誰納妾?”

兩人沉默的功夫,門外響起陸長風的聲音,緊接着,就看見他一臉輕松的走進來。

陸長風掃了眼孫姨娘,最後目光落在蘇意濃身上,眼神過于直白,讓她有些不自在,又想起了昨晚的事。

雪白的臉頰瞬間泛起紅暈,嬌豔的晃了他的眼。

“姨娘難得進我這院子,可是有事情?”

蘇意濃別過臉,得了,正主回來了,沒她的事了。

“哎喲,可回來了。”孫姨娘喜笑顏開,總算看見救星了,“為了綠衣的事。”

她連忙起身,站在陸長風跟前,“縣主要把綠衣送走,方才我去她院子,她哭哭啼啼的,什麽話也不說,只說自己的願意的,你看這…”

“長風啊,綠衣跟了你那麽久,可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事。”說完她又湊近了些,聲調也小了點,“快勸勸縣主,別做那落人閑話的事,好歹是個縣主,不能容不下人。”

陸長風側頭,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些波動,只不過是怒意,“姨娘搞錯了,是我讓綠衣走得,跟我夫人沒關系,再說,綠衣自己也想走,兩全其美。”

“怎麽?府中有人嚼舌根?”

孫姨娘動動唇角,神色驚訝,臉上的笑容顯得僵硬,“長,長風,你要是有什麽難處得說啊。”

“姨娘覺得我有什麽難處?”

“沒,沒。”

最後孫姨娘在陸長風淩厲的目光中,快速離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府裏的閑話又多了一個。

左不過是關于綠衣的事,起先他們以為是縣主送人走的,搞了半天,原來是公子的主意,看來公子和縣主是真恩愛,全然不是旁人說的那樣冷淡。

這樣也是好事。

房內飄着藥香,袅袅熱氣升騰,在半空散去。

蘇意濃一口喝完翠竹送來的藥,随後捏着拍擦嘴角,嘴裏一股苦味,正想找個梅子來壓壓,眼前就出現一只手,碟子端了過來。

她皺着眉擡眼,看見陸長風溫和的眼,裏頭映着她茫然的身影,這一刻,她的心像被什麽擊中般,一下一下,慌得厲害。

“你為何将綠衣送走?”

蘇意濃捏起一顆梅子,放進嘴裏,苦味一下就沒了,滿口腔都是甜味,還有梅子的香味,心情很是舒暢。

“不想讓某人看見誤會和傷心。”

“咳…”

聞言,蘇意濃劇烈的咳嗽兩聲,差點将果核咽下。

剛才說的話是何意?是指她嗎?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她可什麽都沒說。

“其實,你若喜歡就把綠衣留下來,我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說着這話,心口抽痛了一瞬,不是她的本意。她猜不透陸長風的想法,而且,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雖然她不願意。

“你不生氣?”

蘇意濃沒去看他的臉,但聽他的語氣也知道,臉色是不太好看的。

“你就一個妾室,旁人都十幾個了。”

她哽着喉嚨說話,苦澀的感覺蔓延到心口。蘇意濃沒聽見陸長風說話,便擡頭看了眼,然後撞進波濤洶湧的湖泊裏,快要吞噬她了。

蘇意濃慌忙挪開眼,心虛道:“怎麽,我說錯了。”

陸長風攥緊拳頭,手背發白,優越的下颚緊繃着,半響才緩了情緒,“那是別人。”

興許是覺得語氣重了些,陸長風又向她解釋,“綠衣進府的時候,我就跟她說過,到了合适的時機會讓她走,她也同意了,所以,你不用有負擔。”

“哦,是這樣。”

她就說嘛,怎麽可能是因為她。

蘇意濃沒了負擔,可心裏卻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一塊,難以言喻的煩悶。

她偷偷瞥了眼陸長風,見他黑着臉,當即找個借口出門,任由他坐在屋內生着不知名的氣。

蘇意濃去了綠衣院子,不管怎麽說,總歸要去看看,看看能幫上什麽忙,別到時候說她人走了,也不去看看。

“縣主。”

綠衣規矩的行禮,面上平靜,不見哭鬧,也不見欣喜。

蘇意濃掃視一圈,只看見一個丫鬟和綠衣在收拾,其它沒見着人,她重新将目光放在綠衣身上。

“你是自願的?”

陸長風說她是自願的,她沒不相信的意思,可她想親口聽綠衣說出來。

“是。”綠衣坦然一笑,神情放松,眉眼間有着陌生的情緒。好像輕松了,自由了。

“爺把賣身契給我了,還給了我一筆銀子,夠我後半輩子生活,我很滿足。”

蘇意濃凝視她,眉目間很輕松,是發自內心的舒坦。她信了綠衣的話,若是假裝的,未免心機太深。

她信了。

“準備去哪?”

“小時候在涼州住過,先回去看看。”

蘇意濃點頭,又道:“需要幫忙的盡管說,能幫就幫。”

綠衣沒說話,睜着一雙水眸注視她,忽而笑了,格外爽朗,“我很羨慕縣主,能得這樣一個夫君。”

“啊?”忽然來這麽有,蘇意濃有剎那的茫然,她是說陸長風吧。

“爺對縣主很好,為了縣主,能做旁人不能做的,縣主該珍惜。”

嫁來這麽些時日,還未在一張桌子上用膳,午後祖母派來過來請,說是晚上一起用膳。

蘇意濃不想去,可轉念一想,還是得去,不去有的說了。

頭一次坐一起,渾身不自在,一雙雙的眼睛盯着她,要把她盯着一個洞來。

她瞥了眼鎮定的陸長風,想起綠衣臨走的話來,她說,陸長風是為了她才讓她走的。

可陸長風明明說不是啊,所以,到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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