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寒冬(4)
第44章 寒冬(4)
幾個月前褚與昭搬家的時候,把柳詩芸種在自家玻璃花房裏的暗夜玫瑰給移栽了,養在白橋卧房的陽臺上,每天傍晚從軍部回來就給它們澆澆水。
褚與昭其實不會養花,原本是抱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念頭在養,沒想到這一小叢玫瑰居然活了很久,直到深秋降溫了才終于有了要凋謝的跡象。
後來某個睡意朦胧的清晨,褚與昭隐約聽到陽臺那邊傳來一點動靜,揉揉眼睛朝那邊看去,發現穿着睡衣的雲溯正站在暗紅色的玫瑰前,才知道,原來花能活這麽久,是因為雲溯一直在默默替他打理着。
明明那時他的瞳孔都沒能完全聚焦,花影和人影映在眼裏都是模糊不清的,但褚與昭卻莫名地覺得,那一幕很美。
和雲溯說完了今天在預算會議上的見聞,褚與昭又去擺弄花。
暗夜玫瑰生于氣候條件極差的異星,生命力極強,花期遠比普通的玫瑰品種要長,但眼下也還是到了凋零的時候。
絲絨般的花瓣漸漸地失去水分、萎縮泛黃。
褚與昭撚下一片枯萎的花瓣來:“還是枯了。”
雲溯說:“也可以移到恒溫花房去養。”
“算了。”褚與昭笑了笑,“反正明年還會再開的嘛。”
暗夜玫瑰要經歷過霜遮雪凍,下一次迎來花期的時候才會綻放得更盛更美。
今晚雲溯無事,侍弄完陽臺的花草便洗漱去了。褚與昭盤腿坐在沙發上戴着耳機看機甲聯賽的重播,看着看着,明青一個電話打過來,差點把他耳朵吵聾。
“皇夫殿下,在幹啥呢?陪我聊聊天呗!”明青一如既往輕浮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青哥,你能不能不要一下班就給我打電話!不知道的以為你才是我老婆呢!”褚與昭把聯賽視頻關了,垮起個批臉,“你惦記誰就給誰打,別總來騷擾我!”
褚與昭,二十二歲,目前被迫兼職做大哥和大哥發小的傳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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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幾個月前褚曦強吻明青之後,這對發小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有些微妙。在褚與昭這個局外人看來,他哥好像對于明青是直A這件事感到非常絕望,有點破罐子破摔,強吻完第二天就火速跑路,回第六艦隊去了。明青也正常回歸工作,看上去像是無事發生似的,但是會不定期在下班後對褚與昭這個倒黴弟弟進行電話騷擾,借機問一問褚曦的情況。
所以褚與昭現在有點懷疑明青的性向了,該不會是薛定谔的直A吧?
這倆人別別扭扭的,有話也不跟對方直說,非要通過他來說,怪得很。要是真的兩情相悅,直接說開了不就一步到位了嗎?多省事啊!
褚與昭覺得“旁觀者清”這句話很有道理,連他這個戀愛白癡看到別人這樣忸怩,都覺得自己能做戀愛大師了。
明青笑嘻嘻地說:“我惦記你啊!我身為諾因公民,殷切關心一下陛下和丈夫的生活有什麽問題?”
“你就嘴硬吧。”褚與昭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年末軍部也忙,我哥整天一堆會要開一堆資料要做,也沒空搭理我,你問我也沒用。”
“嗐,你提他做什麽。”明青頓了頓,又問,“馬上要到涅槃日了,軍部不放假嗎?”
涅槃日就是人類遷移到這個宇宙後重新建立起文明的第一天,是為了紀念人類浴火重生而設立,在每年的1月17日。涅槃日是所有由人類主導政權的行政星所共用的節日,相當于舊人類過的新年。
“地面軍反正會放,宇宙軍我就不知道了。”褚與昭道,“可能要看各個軍區的安排吧。”
軍隊由于其特殊的組織性質,不會全體放法定節假日,一般都是各部門之間協調輪休,而處于一線的艦隊,很多時候節假日都是不休的,以免被人趁虛而入攻破防線。
明青又問:“那你和陛下大婚的時候他總該回來吧?”
“會吧。”褚與昭道,“你自己問他去呗,他又不會怎麽你。”
明青低聲嘀咕:“……他都已經怎麽我過了。”
褚與昭心想,看來這是被強吻弄得有心理陰影了。
哥啊哥,你向來冷靜自持,為什麽唯獨對青哥如此沖動?
雲溯從浴室裏出來,身上裹着浴衣,冷白的皮膚有點燙紅了,頭發滴滴答答地滴水。他邊用幹毛巾擦着頭發邊往沙發這邊走,看見褚與昭一個人唉聲嘆氣的,問怎麽了。
“我在擔心我哥未來的感情生活。”褚與昭抱着胳膊一本正經地說。
“哦、褚曦。”雲溯随手将毛巾搭在肩頭,說,“我記得他還沒成家吧,現在有戀人了嗎?”
“沒有,但是他有喜歡的人了,只是性別不太合适。”褚與昭抱怨道,“他倆也不知道幹嘛呢,反正堅決不肯直接溝通,什麽事都要通過我來講。”
雲溯聽明白了,還安慰褚與昭:“至少說明你很得他們兩人的信任。”
這信任不要也罷!褚與昭托着臉:“就沒有什麽方法能讓他倆有話直說嗎?我已經不想當傳話筒了。”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這都好幾個月了。
“簡單,逼一下就好了。”雲溯端起一杯紅茶,在褚與昭身側坐下,動作緩慢而優雅。
“什麽什麽?”褚與昭很積極地轉過臉去詢問,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黑色的雙眸明亮不已。
雲溯慢條斯理地淺啜一口茶水,道:“我給褚曦指個婚。”
皇命不可違抗。這一指婚,堅持了多年不肯結婚的褚曦該急了,不肯跟褚曦說話的明青也該急了。
這一急,想說的話自然不就都說出口了嗎?妙啊!不愧是陛下!
褚與昭在心裏把雲溯誇了千遍萬遍,開心得一把抱住雲溯的腰,差點把他杯中的紅茶撞潑了。
“……慢點。”雲溯趕緊拿穩了茶杯,雖是斥責,但口吻不重,聲音很輕。
聽着倒顯得像在撩撥了。
柔軟的腰身抱在懷裏,沐浴露的清香徘徊在鼻尖,燙得微紅的皮膚近在眼前。
褚與昭不由地喉嚨一緊。
他剛才怎麽居然還有心情去想別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