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Wedding March 1

第56章 Wedding March 1

——皇帝辦公室。

窗外小雪初霁,太陽落山前的最後一絲陽光透過寬敞明亮的落地窗照進房間,金紅色的光芒輕輕落在雲溯的肩頭。鐘擺一下下地左右搖擺着,時間點滴流逝而去。

秘書出去辦事了,辦公室裏沒有別人,安靜得只剩雲溯和緩的呼吸聲。

他靠在黑色的皮質轉椅上,平常總是挺起的肩膀疲憊地松垮着,雙眼阖起,整個人一動不動的,連眼睫也不曾眨動一下。

但雲溯并沒有睡着,只是在閉眼休息而言。

最近他的腦子裏有些混亂,心裏悶得慌,不知為何又有些空落落的感覺。他不想被負面情緒所困,所以幹脆用工作将自己填滿,以免再浪費時間在這些沒所謂的思緒上。

可僅僅是工作間隙片刻的小憩,雲溯還是覺得內心無法寧靜。

嗡——

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眼睫微微一顫,雲溯睜開了眼。

不知為何,朝着手機伸出的右手在半空中忽然一滞,但只持續了短暫的兩秒,雲溯便抓住了手機。

小朋友:偷拍你的人可能就在你的随從裏,保險起見還是查一下比較好。

雲溯莫名地感覺到松了口氣,很快回複道:好。

“小朋友”是雲溯給褚與昭的備注。其實他沒有給人起這種肉麻昵稱的習慣,是前段時間聽花沐說,特殊的備注可以顯示出一個人的特別,很有意義,所以他才努力想了這麽個“愛稱”,把褚與昭的備注給改了。

改完了還拿給褚與昭看,羞得對方差點離家出走。

Advertisement

這三個字是很輕快的,仿佛天生自帶幼稚和可愛的氣場,即便褚與昭終于發消息來,說的還是正經事,雲溯也覺得有點可愛。

不過其實就算褚與昭不提醒他,雲溯也已經注意到偷拍的視角有問題。

今天懸車降落前他已經讓地面上的警衛清走了所有記者,他很确定他和晏嘉從車內下來時明鏡宮門口已經沒有外部的人。

所以那張照片只能是內鬼偷拍的。

但偷拍的意圖又是什麽呢?

大婚前夕,皇帝和自己有多年情誼的青梅竹馬舉止暧昧。這樣的緋聞的确能賺足人們的眼球。

照片一經發出後,馬上就登上了各大sns的熱趨第一,此前長期挂在熱門趨勢前排的明星出軌醜聞和繼承法修訂案争議,很快就被壓了下去,熱度逐漸降低。

網民們的視線永遠在追逐更勁爆的訊息。

這麽一看,既得利益者就變得分明了起來。

但再大的明星,也絕對不可能有膽在他的明鏡宮裏安插自己的人手,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拿他做噱頭這樣的事,就更是不敢做了。

因此,可能性就只剩下後者。

雲溯想,他真的該好好警惕了,最近發生的樁樁件件,都或直接或間接地與繼承法修訂案有關。這也就意味着,矛頭再次指向了明日黨。

按照白複辦事的速度,這會兒應該已經把偷拍的人找出來了。

雲溯輕輕吐了口氣,視線再次落向手機屏幕。

褚與昭肯主動和他說話,應該是氣消了吧?

那天……神使算計他的那天,他還沒來得及向褚與昭解釋,對方就已經被他吓得跑掉了。

從前雲溯覺得褚與昭大大咧咧,好像沒什麽心眼子的樣子,可是事實上,褚與昭的內心也是很敏感的吧?

雲溯反思,一直以來他對待褚與昭的方式,似乎都太粗糙了。

或許該多斟酌一些才是。

雲溯想趁着褚與昭主動理他的機會把人勸回來,思來想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一條不算長的消息寫了又删,删了又寫,最後還是拿了玫瑰做幌子。

還好褚與昭接了他的話茬。

收到褚與昭的回複後,雲溯給留在白橋裏的花沐打了個電話。

“陛下有何吩咐?”

“今天的晚餐讓他們準備得豐盛些,但病後該忌口的忌口,不要做些太刺激的食物。”雲溯道,“褚與昭要回來了。”

“明白!”花沐答得輕快,聽語氣比說話淡淡的雲溯要開心千百倍。

但雲溯的喜悅在心裏,點點滴滴,慢慢彙集。

雲溯吩咐完了,也沒着急挂電話,又問花沐:“你們……是不是都挺喜歡他的?”

花沐笑盈盈地答道:“是呀,殿下為人直爽坦誠,又沒有架子,白橋的仆從們都挺喜歡他的。”

“這樣。”雲溯沒有再說什麽,把電話挂斷了。

依雲溯對褚與昭的了解,這小子一直覺得自己很招人嫌,也從來不會刻意去讨除他以外的其他人的喜歡。但事實是,就是這種直率,令周圍人都對褚與昭十分喜歡。只是這種喜歡往往不會挂在嘴上。

而他……

他對褚與昭,至少絕對算不上讨厭。

雲溯思緒未竟,門外便傳來敲門聲,規規矩矩的兩下,連輕重都控制得完全一致,便知是白複來了。

“進。”雲溯擡聲。

白複推開門,低聲道:“陛下,人找到了。”

“誰?”

“是今日随行車隊裏的人。”

是了。

一般情況下,雲溯出門會帶的人就那麽些,首先是貼身侍奉的花沐,然後是白橋的仆從兩名,這些人平時都在雲溯的居所侍奉,從入明鏡宮之處就已經查明了底細,甚至連祖上十八代都查得一清二楚,不太可能有問題。

白複自不必說,雲溯的警衛隊每逢他出門都必定會派人在暗中護衛。

負責明面上的安全工作的則是明鏡宮的警衛隊,這些人都是每年從皇家軍事學院和中央警察學院裏挑選出來的,在審查方面相對而言沒有挑選白橋仆從那樣嚴格,至少表面上是對皇帝忠心的。

至于內心裏怎麽想,就不得而知了。

雲溯起身;“走吧。”

白複有些詫異:“您要親自去嗎?”

以前明鏡宮裏也不是沒有抓到過其他在野黨安插的眼線或是某些和帝星關系不太融洽的行政星的間諜,但是雲溯向來是把審訊工作和後續的處理都交給他們來做,幾乎不會親自幹預。

雲溯微微颔首。

明鏡宮內沒有審訊室,人被暫時押在中央政府大樓的地下空間。

這裏原來是政府大樓的倉庫,用以存儲一些年代久遠的紙質文件,後來中央政府完全實現了信息化,這些紙質檔也就都被清走了。地下空間層高很低,陰濕黑暗,哪怕開着燈也顯得昏沉壓抑,普通人走進來也會心生恐懼,更何況是心中有鬼的人。

在白複看來,這裏是很适合關押一些見不得光的人的地方。

不過他也只是臨時借用這裏,搜集出來的證據已經遞交檢察院,等起訴後走完手續,人就該移交監獄管理了。

出于自己的考慮,白複其實不希望雲溯走進這樣的地方。在他看來,君王就如同高不可攀的太陽,這些見不得人的工作,就讓他們這些“家犬”來做就好。

這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中央政府大樓,地下空間。

雲溯沿着石梯走下,電子門在眼前緩緩向兩側展開。

臨時審訊室安裝的是單向玻璃,雲溯可以看到裏面關着的人,但對方卻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白複逮捕的是個留着平頭的男人,beta,長着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不算好看也不算醜,面部沒有任何記憶點,像是走在街上瞥過一眼就會很快以往的路人甲。

這樣的人,最适合做一線的情報工作,說難聽點,就是間諜。

雲溯心裏門兒清,這人極有可能不是因為利益或被威脅而反水的,而是本來就被作為眼線安插進明鏡宮警衛隊的。既然如此,那他的生平履歷也一定做得非常幹淨,不會露出一絲蛛絲馬跡。

雲溯随意挑了張椅子坐下,接過白複遞過來的平板,屏幕上顯示的正是被捕者的資料。

雲溯大略掃了一眼,果然如他所想,什麽也看不出。

雲溯問:“審過了嗎?”

白複在一旁答道:“還沒有,人剛帶回來。”

“你先問吧,我看着。”雲溯說。

白複點點頭,吩咐手下把審訊室的設備調試好,然後拉開門進去。

這個平頭男人名叫于徹,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因為成績由于,才得以靠貧困助學金一路從小學讀到了中央警察大學,去年夏天通過畢業考核後就進入了明鏡宮警衛隊。在明鏡宮工作這半年期間,他沒有任何的獎懲記錄,看起來就是最平庸最不起眼的那一類人。

既然是警校出身,必然很熟悉審訊的流程和常用手段,面對這樣的“內行人”,哪怕是白複也未必能審出東西來。

但非正常的審訊手段,雲溯向來是不許手底下的人用的,即便是對間諜、卧底這類人。雲溯奉行人道主義,這對他而言是執政的基本。

果然,白複按照正常程序盤問,于徹答得很有分寸,除了他自己的事之外,什麽也沒有透露。

對于為什麽要偷拍雲溯和晏嘉發到星網上這件事,于徹也只說是因為自己一時糊塗,想拍點素材作為皇室八卦博眼球,賺些流量錢。

在于徹回答問題的過程中,他右手下放置的測謊儀一直沒有動靜。那麽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麽于徹确實沒有撒謊,要麽于徹已經對撒謊這件事習以為常,并不覺得這有錯,也就自然而然不會感到緊張。

雲溯隔着玻璃觀察于徹,心中的異樣感愈發強烈。

他太平靜了。

既然出身于警校,還在明鏡宮警衛隊工作,那于徹必然聽聞過家犬們的惡名。可是如今他做了不該做的事被發現,還被白複抓來審訊,卻是這個反應。

不應該。

這冷靜程度,快要和被強行封閉感情的雲溯本人有的一拼了。顯然,這很反常。

雲溯眸光一動,心裏冒出個猜想來,但還需印證。

他取下監聽耳機,朝守在審訊室門口的白複手下道:“過來。”

“是!”訓練有素的衛兵立刻走近雲溯,恭敬地垂首站在他面前,等待吩咐。

雲溯薄唇輕啓,吐出的字句卻着實将他吓了一跳。

“你去附近找個合适的空曠地方開一槍。”雲溯道,“槍上的消音器取下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