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Wedding March 2
第57章 Wedding March 2
“陛、陛下……?”衛兵不明白雲溯的意圖,驚疑不定。
雲溯道:“照做就是了。”
“……是。”衛兵領命離開了。
兩分鐘後,隔壁房間裏傳來一聲巨大的槍響。
雲溯依舊靠坐在椅子上,仿若聽不到這槍聲似的,依舊面無表情地隔着單向玻璃注視着審訊室裏的白複和于徹。
臨時搭建的審訊室隔音效果與标準化的審訊室比不了,即便門是緊閉着的,那一聲槍響還是隐約傳了進去。
還在審訊過程中的兩人都聽到了,反應各異。
讓衛兵開槍的事是雲溯臨時起意,事先并未知會過白複。他以為外面出了什麽事,首先想到的就是雲溯的安危,冰封似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露出焦急的神色來,立刻就起身朝外沖。
“陛下?!”
而于徹卻毫無反應,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見白複起身沖出去,還百無聊賴地撥弄起戴在手上的銀色手铐。
測謊儀像壞了似的,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反應。這證明,剛才那突如其來的槍聲,甚至沒能讓于徹的心髒加速一下。
果然如他所想。
雲溯眸色一沉。
着急沖出來的白複見雲溯還穩穩當當地坐在原位,而自己的手下正一邊收起手槍一邊進來,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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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我讓他幫忙做個小測試而已。”雲溯朝着于徹的方向擡了擡下巴,“這個人很奇怪,不是麽。”
“的确。”知道并無意外發生,白複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他來到雲溯身側,也看向玻璃後的于徹,“他太冷靜了,這不太像正常人的反應。只是警校的訓練,也不至于讓他能做到如此程度。”
白複同樣是警校出身,中央警察大學平常的訓練科目,他再清楚不過了。雖然他們在校時會做抗壓力和抗幹擾訓練,但産生驚訝、恐懼的情緒是大腦的本能。若本能能通過訓練就完全克服,就不叫本能了。
于徹聽到槍響也能冷靜至此,可能本身大腦裏就有什麽缺失。
這樣的人很少,但并非全然沒有。
這時白複才忽然明白過來雲溯所說的“小測試”的意義,眼底閃過訝異:“所以您是看出他——”
“高功能反社會人格。”雲溯道,“多半是如此了。”
“他的履歷幹淨,未必真就是有人特意為他做了手腳。”雲溯習慣性地用食指指腹輕輕敲打着皮椅的扶手,“或許他本身就善于僞裝,能夠學習和模仿身邊普通人的言行舉止。”
高功能反社會人格的學習能力極強,他們知道自己異于常人,所以會通過學習和模仿他人來僞裝自己,實現社會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骨子裏确實極致的冷血,與道德感的缺失。
研究院出過相關數據,高功能反社會人格的持有者人數遠低于普通的反社會人格,而且極大多數出現在alpha中間,少見于Beta。這也與兩種性別天生的性格特征有關。
而于徹,正是那個“極少數”。他是持有高功能反社會人格的beta。
雲溯猜,這人在心裏大概是鄙夷他們所有人的,他肯定覺得自己非常特別。
“再審也問不出什麽了,我去和他聊聊吧。”雲溯起身,把監聽耳機交到白複手上,“你在外面聽着。”
白複點頭:“是。”
于徹雙手戴着手铐,雙腳被鎖在金屬制的椅子上動不了,這樣的束縛只有怪物才能瞬間掙開,因此現在的于徹還不至于能威脅到雲溯的安全。
雲溯推門進去,在于徹桌對面的位置坐下。
“陛下。”于徹擡起頭來,平靜的雙眼裏多了一分興趣,“剛才是您一直在外面看着吧。”
“沒錯。”雲溯颔首,“我很好奇,是什麽人混進了我的車隊裏卻只是為了做偷拍這種下作的事。”
雲溯語氣重的輕蔑令于徹心中不滿,他差點下意識地就要反駁,說這麽做自有用處,但很快于徹就反應過來,雲溯是故意想套他的話。
“您很聰明。”于徹盯着雲溯的臉,并不多言。
從人的表情和小動作裏獲取信息是于徹的特長,他就是靠着細致入微的觀察本領和絕佳的模仿力才使自己融入了“普通人”這一群體。
可惜,于徹不知道,雲溯也是個與普通人不同的人。
雲溯淡淡道:“多謝你的誇獎。”
“剛才你已經和白複聊了很多了,現在是否可以進入正題了呢?”
于徹絲毫不松口,故作迷茫:“剛才那些還不算是正題嗎?”
白複詢問的已經是與偷拍事件相關的內容。
“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了,陛下。”于徹依舊扮演着一個誤入歧途的可憐人,“想必您是知道的,我是一個孤兒,從小過着只能勉強吃飽的生活,我太羨慕那些富貴人了。”
雲溯當然不信,也不準備接于徹的茬。面對習慣于演戲的人,最重要的是打亂他的節奏。
“你羨慕嗎?其實你根本瞧不起他們吧,于徹。我猜,你大概也瞧不上我。”
這話一出口,于徹的表情果然僵了一下。
“你身為一個beta,卻站在了alpha這一方,是出于什麽緣由呢?”雲溯微微擡眼,将beta驟然冷徹的表情收入眼底,“難不成,明日黨竟能給出讓你心動的好處?”
他省略了分析的過程,很直白地道出了偷拍事件背後的操縱者。
接連兩個問題,都直戳要害。于徹扯開嘴角,驟然一笑:“我還道陛下是個事事都要依賴于首相大人的花瓶,原來不是。”
原本他還對雲溯提不起什麽興趣,這下倒覺得有點意思了。
于徹在言辭上如此冒犯,雲溯卻并未生氣,也不做聲,等着對方繼續說。
一旦撕破了假面,後面就容易了。
“我不過覺得有趣,才來摻和一腳罷了。”于徹不再僞裝,身體向後一靠,坐姿很放松,“至于性別,這是最無所謂的事。”
“人們總是會和與自己相近的人抱團在一起,去争取所謂的‘群體利益’,在我看來這很愚蠢,而且吵鬧。”于徹露出傲慢的神色來,這才是他本來的面目,“我是beta又如何,他們是不是被歧視,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相反,我受夠了這群弱者抱團哭慘的可憐模樣,所以我想讓他們再慘一點。”
這就是于徹身為beta卻站在alpha一側為明日黨所用的原因。
這理由常人理解不了,于徹骨子裏的傲慢導致他的思維方式也異于常人。
“不過,偷拍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雲溯道,“我想如果是你的話,多半會采用更加偏激的方式。”
“當然不是。”于徹嗤笑道,“是段峻岩那個孬種想的。”
這就對上了。
是明日黨在背後操縱這件事的走向,将人們的注意力轉移,從而壓下beta們不滿的聲音。
其實他剛才和于徹說的話大多帶着試探的成分,并不完全确定。但現在他确定了。
議員立法是會受輿論影響的。
段峻岩是在報複他不肯出面幹涉立法嗎?所以借這樣一件荒誕的事來告訴他:你不幫忙,我們就用你作為棋子來阻止繼承法的修訂?
還真是狂傲啊。
雲溯從審訊室裏出來,朝白複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明白。”
提交證據和起訴這樣的事,雲溯就不管了。
他離開了地下空間,沒有注意到于徹唇邊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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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褚與昭在白橋露面了。
他離開的時候兩手空空,只帶着一顆支離破碎的小心髒,回來的時候倒帶得不少,雙手提滿了東西,全是柳詩芸給他帶的吃的。
弄得他像個逃荒的。
褚與昭站在花沐面前,滿臉尴尬。
“……這些都是我媽給我帶的。”他不好意思地說,“我都說不要了,她還硬塞。”
從前褚與昭住校讀書的時候柳詩芸也是這樣,每次休完假準備回學校宿舍的時候,柳詩芸就會像這樣塞一堆吃的給他,硬要他帶到學校去,弄得他很沒面子。
那會兒他還在上學,也就算了,可現在他都多大了啊!
二十二了,堂堂男子漢了。
就很丢臉。
花沐笑着說:“做母親的嘛,是這樣的。白橋有地方放的,您別擔心。”
說罷便喊來仆從,将褚與昭這一大堆大包小包收拾了。
腳邊一下子空蕩了,客廳也很空蕩。褚與昭朝四周望了望,問:“……陛下呢?”
花沐道:“陛下這幾天一直忙于工作,這會兒應該還待在明鏡宮的辦公室裏,等晚餐時間就該回來了。”
最近白橋的晚餐時間改成了晚上七點半,主要是因為雲溯回來得晚。
這會兒還不到七點,但是褚與昭已經能聞到廚房裏飄出來的味兒了。
有他愛吃的東西!
什麽嘛,雲溯果然還是在意他的。
褚與昭心裏忍不住有點小得意。
褚與昭跑進廚房裏去瞅了一眼,才這會兒的功夫,花沐已經給雲溯發完了消息。
“我已經告訴陛下您回來了。”花沐告訴褚與昭,“陛下說他馬上就回來。”
褚與昭點點頭。
“對了。”花沐驟然想起什麽,又道,“陛下命我們改造了一下花房,我帶您過去看看吧。”
改造花房?
褚與昭說了聲“好”,跟着花沐去看了。
白橋的花房裏原來都是雲溯自己種的植物,現在這些植物都被挪到別的地方去了,花房整個空了出來,過道兩邊只有光禿禿的土地。
花沐告訴褚與昭:“陛下說,等開春以後,整個花房都要拿來種暗夜玫瑰,因為殿下喜歡。”
“……這樣啊。”褚與昭輕聲喃喃。
其實他喜歡的不是暗夜玫瑰。
他喜歡的是每個清晨為他打理玫瑰的那個人。
花沐出去了,褚與昭一個人在空無一物的花房裏轉悠,來來回回地走,踩着夕陽金紅色的光芒。
直到外面隐約傳來仆人們的聲音。
“陛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