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Wedding March16

第71章 Wedding March16

像是早已預料到褚與昭還會再提這件事似的,雲溯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否定的答案。

“不行。”

微涼的觸感消失了,是雲溯将手收了回去。褚與昭的心跟着落下來,像石子投入湖心,瞬間沉底。

“別的事情都可以商量,但是唯獨這件事不可以。”雲溯的話直接将所有可能性否決,“沒有商量的餘地。”

雲溯明明就在枕邊,觸手可及之處,可是褚與昭卻覺得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好遠。

曾幾何時,皇帝說話的聲音被尊稱為“聖音”——神聖,莊嚴,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一句話就能輕易主宰一個人的死生。

褚與昭覺得,他現在就像是在被雲溯宣判命運,而雲溯給他的夢想判了死刑。

這半年的時間又算什麽呢?他除了把自己的心賠了進去以外,什麽也沒有得到。雲溯并沒有因為他付出了滿腔的真心,就有所讓步。

這明明是早就可以預料到的結局,可是他卻故意對此視而不見,像個傻子似的越陷越深。

“……你不許我去軍隊一線,總得有個理由吧。”褚與昭努力地克制着聲音的顫抖,想讓自己顯得冷靜。可事實上他心裏已經一團亂了,憤懑、失落、悔恨、酸澀……許多種情緒如同麻繩般雜亂地擰在一起。

雲溯道:“理由的話,在最初就已經和你說過了,這是皇室的規矩,并不是只針對你一人。大哥比你早進地面軍許多年,現在也只能掌管支撐類的部門,不能觸碰到最核心。”

他試圖用雲頤的例子來說服褚與昭,卻未曾想褚與昭竟然反問道:“那尤佩王子呢,為什麽他就可以?”

褚與昭想不到他這一問竟然觸及到皇室的秘密,也正好踩中了雲溯的雷區。

尤佩王子,就是一切的起因。

若非他辜負了雲苒的信任,心思不純不肯安分,起了想要将自己的妻子俘虜取而代之、颠覆諾因皇室的惡念,雲苒就不會被迫手染鮮血将他殺死,也不會因此積郁成疾,在盛年時就病重過世。雲頤也不至于差一點就要淪為罪人之子。

而現在,尤佩王子所造成的惡果又全都壓在了他的肩上。

雲溯怎能不怨?

母親的前車之鑒仍擺在面前,他不可能重蹈覆轍,拿皇室的命運去賭。

可即便對褚與昭的限制是事出有因的,雲溯也沒有辦法把真正的原因告訴褚與昭,這件事只能成為永遠的秘密,不能再讓任何人知道了。

這是為了母親,也是為了他的大哥。

“尤佩王子可以,那是我母親的決定,不是我的。”雲溯的聲音愈發冷淡,“我不會為任何人破例。”

他想徹底斷了褚與昭的念想,甚至已經做好了褚與昭會因此再度與他抗争的覺悟。

褚與昭自言自語似的低聲喃喃道:“……這樣啊,我明白了。”

雲溯聽着他的聲音,那股悶躁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可是心裏能夠發洩情緒的出口全都被死死堵住了。

今晚喝下的酒仿佛還在胃中翻江倒海,令雲溯有些犯惡心。

或許他們都該好好冷靜一下了。

“我忽然想起還有很重要的事沒有處理完。”雲溯打開了床頭燈,掀開身上的被子,坐起來,“今晚可能就待在明鏡宮裏不回來了。”

褚與昭沒有作聲,也沒有任何反應。

腦內的某根神經忽然開始疼痛——一跳一跳的刺痛。

雲溯徑自換好衣服,推門出去了。

花沐剛把兩人換下的衣物送到洗衣房去,一回客廳就看到雲溯獨自一人從二樓下來,有些吃驚。

“陛下,您怎麽……”花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雲溯的背影,“這麽晚了,您要去哪裏?”

“我去明鏡宮。”雲溯腳步不停,“你不用跟來,休息去吧。”

就算雲溯這樣說,花沐也不可能真的對雲溯不管不顧,現在都已經是深夜了,馬上就要到零點,明鏡宮裏只剩下值班的仆從。

花沐實在是放心不下,還是放下手裏的事情追上去了。

雲溯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深更半夜裏批之前還沒看完的文件。

這個時間他當然不可能有什麽緊要的事情還沒處理,只是單純地找個理由從白橋出來罷了。雖然這理由很是拙劣。

新婚之夜,本該是個開心的日子,今天整個白天也極盡慶祝之事,可雲溯忽然從卧房裏離開了一個人跑來工作。想也知道肯定是和褚與昭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之前兩人之間鬧別扭的那段時間,雲溯也是靠瘋狂地工作來排解情緒的。

但具體出了什麽事情,雲溯不說,花沐也不敢問。她一邊在這頭守着雲溯,一邊悄悄聯系白橋內同樣還沒休息的仆從,讓對方去卧房找找看褚殿下。

大約過了十分鐘,那仆從回複了消息,說褚殿下似乎睡得很熟,無論他怎麽敲房門都沒人開,他一個下人又不敢不得允許随意進主人的房間,只得作罷。

花沐看了消息,不由地嘆氣。一直敲門都不開,怎麽可能是睡得很熟,恐怕是心情太差,不想搭理人吧。

兩邊都是回避的态度,這可怎麽是好?

花沐想着,或許該找個人來勸勸,但這麽晚的時間了,又能找誰?

陛下這個樣子,恐怕只能找長輩來勸才有用。喻殿下生病未愈,當然不可以随意打擾,這樣一來,便只剩下大殿下了。

花沐抱着試試的心态,去辦公室外撥出了雲頤府邸的電話。

所幸,很快就有人接了。

“深夜打擾,我是白橋的花沐。”花沐立刻報上自己的身份,“我有急事想找雲頤殿下,是關于陛下的,請問殿下現在休息了嗎?”

對面知道她是雲溯的侍從,态度很好:“殿下還沒睡,我把電話轉到他書房裏,請稍候。”

花沐有些意外。她本來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打算,卻沒想到這個時間了雲頤殿下還在書房裏?

很快,電話轉接完畢了,雲頤溫潤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花沐是嗎?雲溯怎麽了?”

花沐大略和他說了雲溯和褚與昭之間似乎起了矛盾的事,雲頤說:“知道了,我現在過去找雲溯,你放心吧。”

有了雲頤這句話,花沐才終于松了口氣:“多謝殿下,真是麻煩您了。”

從花沐的視角來看,雲溯性情冷淡,也沉穩持重,甚少有依賴什麽人的時候,這些年她在雲溯身邊侍候,只見過他偶爾對雲頤這個大哥有幾分依賴,因而在雲溯反常時,她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要去尋求雲頤的幫助。

只是未曾想,無論是她還是雲溯,在後來那件事發生之前都沒有真的看清過雲頤這個人。

花沐打完電話回到辦公室內,看到她給雲溯倒的水到現在還是一動未動,雲溯一口都沒有喝,視線依舊落在桌面上的紙質文件上,挪也不挪。

她嘆了一聲,繼續守在雲溯的身旁。

大約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雲頤就來了。

他輕輕擰開門,用口型對花沐說:“你先出去吧。”

兄弟倆要聊天談心,花沐本也不便在裏面待着,依言到辦公室外守着去了

雲溯的注意力很集中,幾乎是全神貫注,連辦公室裏的人已經換了一個都未曾察覺。

雲頤來到辦公桌前,俯身捏住雲溯手裏的文件,一下子抽走。

手裏的鋼筆落了個空,雲溯愣了一下。

花沐當然不敢做這麽大膽的舉動。

他擡起臉來,眼底映入雲頤的身影,眼神變得有些迷茫:“大哥……你怎麽來了?”

“還不是你深夜忽然瘋狂工作,把花沐吓個夠嗆,這才把我找來了。”雲頤把抽走的文件放在一旁,又擡手摘去雲溯的單片眼鏡,“你再這樣過度用眼,小心另一只眼睛也要近視了。”

雲溯捏了捏眉心,顯得很疲憊:“……我只是不想去想那些煩心事。”

今晚和褚與昭之間的對話只有寥寥數語,卻已令他身心俱疲。

“陪我聊聊吧,就像小時候那樣。”雲頤道,“不要總是把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

雲溯輕輕“嗯”了一聲,可還是不自覺地別開了眼。

盡管雲頤關心他,深夜到訪,可他和褚與昭之間的矛盾畢竟事涉尤佩王子的事,他實在無法與雲頤坦誠相待。

兩人來到沙發邊,各自坐下。

對于和褚與昭鬧不愉快的原因,雲溯只說是褚與昭固執地想去宇宙軍一線,但他不願放人。

雲頤皺起眉:“都半年過去了,他還是這般的不聽話。”

雲溯不自覺地為褚與昭說話:“他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有些棱角是正常的。”

“可皇室裏哪裏容得下有棱角的人。”雲頤道,“雲溯,他今日不聽你的話,不肯安分地待着,以後還不知道會怎樣違抗你。”

“他……”雲溯張了張唇,“在其他事情上,他還是向着我的。”

雲溯言語之中的偏向,太過明顯。即便雲頤不願承認,也還是意識到褚與昭這個人的存在給雲溯帶來的巨大影響。

雲溯微微垂着頭,看不到雲頤眼底洶湧的情緒。

“雲溯,你有沒有發現你變了。”雲頤的話直戳要害,“你難道忘了,當初你是為了什麽才走進永生花園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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