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Wedding March15
第70章 Wedding March15
這場晚宴忽而變得十分漫長。
褚與昭借口室內悶熱,跑到宴會廳外的長廊上去吹湖風。三月的卡蘭還算不上很溫暖,掠過湖面迎面吹來的微風還帶着些許冬日的餘寒。
褚與昭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散,靠在冰涼的石欄上有些煩躁地用右手捋了兩把頭發,把煩人的碎發全都捋了上去。
他知道很多事情他的确無法插手,而晏嘉是雲溯的副手,這些年來一直在替雲溯打理中央政府的事情,算得上鞠躬盡瘁,也和雲溯保持着該有的距離,自是無可指摘。
可當褚與昭意識到自己在雲溯的身邊根本起不到一絲作用,只能做個可有可無地擺設的時候,還是難以抑制地感到了沮喪。
去年六月末他從皇家軍事學院畢業,還有三個月就要滿一年了。這将近一年的時間裏他似乎活得渾渾噩噩,一直在反反複複的負面情緒之中搖擺不定,至今一事無成。
他的人生本不該是這樣的。
在褚與昭原本的設想之中,畢業的第一年他應該正宇宙軍的第一線忙碌奔波,跟着第一艦隊的隊長學很多在學校裏學不到的實戰知識,為今後的道路鋪下基石。
然而,事與願違。
雲溯是他人生中的意外,卻也是他的命中注定。
事到如今,褚與昭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好像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團亂了。
褚與昭喝不太慣紅酒,因此拿了一罐啤酒出來,随手拉開易拉罐的環扣,仰頭灌了幾口酒下肚。
今晚沒怎麽吃東西,又喝得雜,待會兒該難受了。
褚與昭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望着遠處的夜景吹風發呆。
恍惚間,他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棧橋上出現了一道人影,看着有一點眼熟。
純白繡金的衣袍,反常的銀色長發……
神使?!
神使又從永生花園裏跑出來了??
褚與昭立刻挺直了身體,腦內最先冒出的想法就是回到雲溯身邊去守着,生怕神使這次出現又是想對雲溯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可是再一眨眼,神使的身影卻又不見了。
難道是他喝醉了,産生了幻覺?褚與昭對自己的眼睛産生了懷疑。
但保險起見,褚與昭還是返回去找雲溯去了。
他重新進入宴會廳,遠遠地看見雲溯在和某位大臣談話,看上去沒什麽異樣,四周也都是參與宴會的嘉賓,并沒有見到神使的身影。
褚與昭稍微松了口氣,想去把手裏的空易拉罐扔掉,一轉身卻被一個比他還要高幾公分的男人擋住了去路。
“……爸。”褚與昭無語,“你幹嘛,擋我道了。”
“小子,怎麽悶悶不樂的。”褚衛笑哈哈地攬住兒子的肩膀,“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啊!”
“哼。”褚與昭都懶得搭理褚衛,因為他爸比他還要遲鈍,腦子鈍得很,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麽開竅和柳詩芸在一起的。
“哼什麽哼,好好說話!”褚衛往他腦殼上敲了一下,“今天好歹也是你和陛下的婚宴,你小子不和陛下待在一起,在這兒瞎轉悠什麽呢?”
褚與昭道:“陛下忙得很,沒空搭理我。”
“啧啧啧。”褚衛聽他語氣,忍不住咂嘴,“怎麽跟個怨婦似的!怨氣好重啊褚與昭。”
褚與昭頂嘴:“要是我媽也忙工作忙得一直和別人說話沒空理你,你怨氣怕不是比我還重啊。”
褚衛反問:“你皮癢了?”最可氣的是褚與昭說的還沒錯。
褚與昭還真皮癢了,他現在煩得很,就忍不住想招惹別人。如果此時此刻有人能來找他打一架那就再好不過了。
于是褚與昭很真誠地說:“爸,要不你明天抽空陪我打一架吧?”
褚衛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你沒事吧?”
“我好久沒動彈了,想練練。”
“但凡早個十年我都會陪你練,但是你老子我今年已經五十五了。”
再過五年褚衛就要光榮退休回家養老了,他現在一對一可幹不過褚與昭,收拾兒子都得上點趁手的道具。
這對父子湊在一塊兒的時候向來沒什麽正形兒,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鬥嘴,為一些無聊至極也幼稚至極的事情争吵。
宴會将近尾聲,忽然有人端着酒杯來找褚衛,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着軍裝的年輕人。褚與昭瞧着挺眼熟。
“褚副司令!哎呀,真是好久不見!”
“宋先生!确實好久沒見了,近來可好啊?”
來人是一位議會議員,看樣子還是褚衛的老相識。他帶來的年輕人是宇宙軍軍部的一位低級軍官,說是褚與昭的同級生,也是去年夏天剛畢業。
褚與昭一聽就知道了,多半是這位年輕軍官站隊站到了宋議員那邊去,因而宋議員想引薦他給褚衛這個宇宙軍的二把手,好讓他能夠得到軍部上層的關注,早些被重用。
宋議員言辭鑿鑿舌燦蓮花,把這位年輕軍官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先是說他在軍校時期就成績優異,拿下過多少多少比賽的前三名,再是說他進入宇宙軍後表現多麽多麽出色,才進一線艦隊不到半年就已經立下軍功。
褚與昭聽宋議員這麽說,又盯着那位軍官的臉仔細看了看,這才想起來,原來這人就是隔壁班總拿第二的那個倒黴蛋。
——而第一是他。
褚與昭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悶氣又湧上來,堵在心裏憋得慌。
這宋議員也是很不會看場合,偏要當着他的面引薦。
當初處處不如他的人,如今也比他更有出息了。
等到晚宴落幕,所有賓客都散去,這忙碌的一天才終于算是結束了。
褚與昭和雲溯一道從宴會廳回白橋,短短幾分鐘的路程,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回到卧房的時候,雲溯才問褚與昭:“你是不是累了?”
“是挺累了。”褚與昭恹恹地說,“可能是今天事情太多了吧。”
他抱着一套幹淨衣服,獨自進了浴室洗澡。
明明新婚夜,正該是濃情蜜意時,褚與昭和雲溯之間的氛圍卻有點凝結住了。
兩人各自懷揣着心事,可卻誰也沒有說出口。
睡下之後,褚與昭平躺着,雙眼依舊睜得很大,呆呆地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他用右手不停地摩挲着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回想着白天在結婚儀式上許下的誓言。
人們總說,婚禮上的誓言往往是最不可信的東西,可是他是認真地說出“我願意”三個字,也是真的想要好好遵守誓言的。
思緒淩亂間,褚與昭的小臂上忽然多了一點微涼的溫度。
雲溯的五指攀上他的右臂,将他的手腕輕輕握住,問:“是不是晚上我提了晏嘉,讓你不開心了?”
“……不是。”褚與昭搖搖頭。
情敵的存在,固然會讓褚與昭有點悶悶不樂,但這并非根源。他心中症結的根源是——
“陛下。”褚與昭動了動唇,終于還是開口,“我還是想到宇宙軍去,那是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