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完
一章完
安喻瑾和顧璟熙的故事始于2018年的隆冬。
“你好，你們這裏有梅花嗎？”
安喻瑾正在栽花，聽到聲音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來人。
那是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年，少年穿着深藍色的羽絨服，脖子上圍着一條圍巾，明顯是手工織的。
安喻瑾露出微笑：“你要幾株？”
“三株。”
安喻瑾從貨架上抽出三株寒梅，出于習慣，她用粉紅色的包裝紙将梅花包起來，還繞上一條淡紫色的蝴蝶結。
她把梅花遞給少年，對面的人道聲“謝謝”才離開花店。
直到屋外的寒風鑽進安喻瑾的衣袖中她才反應到自己盯着少年的背影看了許久。
這是他們的初遇，沒有多少話語，但這場面卻記在安喻瑾的心上。
三日之後，正值冬至，或許是因為日有所思便會得其所願，安喻瑾再次見到那個買梅花的少年。
天色漸漸暗下來，街道旁的路燈因為年久失修，只發出微暗的光亮。
安喻瑾提着保溫盒走在路上，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偏偏在這時一個胡同裏還傳來打鬥的聲音。
聽到聲音的安喻瑾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跑，但是當她看見人群中那熟悉的身影時她愣住了。
當她看見少年被挨了一拳後，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只大聲喊道：“警察來了。”
因為她這一句，小巷子裏面的人頓時停下動作，稀稀疏疏的跑走。
少年是最後一個出來的，路燈的光雖然微弱，但安喻瑾還是看到了他的臉上有些擦傷。
他的眼神中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戾氣。
安喻瑾條件反射的向後退了一步。
顧璟熙這才發現還有一個女生在旁邊，愣了一瞬後，眼中的戾氣倒是消失不見，說了聲：“謝謝。”
見顧璟熙要走安喻瑾輕輕拽了下他的衣擺，聲音有些低：“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家，我有點害怕。”
顧璟熙被這句話逗笑了，他微微彎腰和安喻瑾的目光平視：“我剛才可和他們一起打架，你不怕我啊？”
安喻瑾确實感覺一些不妥抓緊了手中的保溫杯聲音更低：“我還記得你上次來買梅花。”
“可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這麽好心的，以後別輕易找陌生人幫忙容易被騙的，走吧。”顧璟熙直起身子，這是同意的意思。
安喻瑾點點頭，在前面帶路。
顧璟熙有些好奇，這麽膽小的小姑娘剛才怎麽就有膽子對着那群人喊警察來了呢？
不多時，兩人就到安喻瑾的家，顧璟熙看着她進去，正打算離開，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同學，等等。”安喻瑾從單元樓裏跑出來，此刻她手上提的保溫盒成了一個藥箱。
“還有事嗎？”顧璟熙轉身看着少女問道。
“你臉上有傷，塗點藥吧。”安喻瑾有些怯生生的說。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顧璟熙忍不住逗她：“我看不見怎麽塗，你幫我嗎？”
見安喻瑾沒有答複，顧璟熙也察覺到了兩人關系也并不是特別熟：“不好意思，開個玩笑。”
安喻瑾搖搖頭：“沒關系，我幫你謝謝你送我回家。”
安喻瑾家的對面有一把長椅，她把藥箱放在上面，從裏面拿出一支藥膏，輕輕塗在顧璟熙的傷口處。
此刻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安喻瑾都能感受到顧璟熙的氣息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有些倉促的收回手，耳邊不自覺的染起一抹紅暈。
一時間有些寂靜，只能聽見北風在耳邊呼嘯的聲音。
“你叫什麽名字？”顧璟熙的聲音在寒冷的冬日中格外清晰。
“安喻瑾，安靜的安，比喻的喻，王字旁的瑾。”安喻瑾邊收拾藥箱說。
“我叫顧璟熙。”
安喻瑾默默在心裏将這三個字念了一遍，有些驚訝的擡頭，“你也在華南上嗎？”
顧璟熙點頭：“怎麽，我們是校友？”
第二次見面，安喻瑾知道了這個在胡同裏打架的少年是華南的年級第一。
冬至過後，就是枯燥的校園生活，一個周六，天空中飄起片片雪花，這是這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安喻瑾班因為換課，上的體育課，她一般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所以并沒有下樓，而是獨自一人看着窗外的雪景。
“你怎麽一個人在教室裏啊？”安喻瑾察覺到有人在身邊坐下。
聽到聲音後，她轉頭看向身側，果然是顧璟熙。
近些天來，安喻瑾已經習慣顧璟熙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但這時還是因為他串班來找自己有些驚訝。
“體育課不想下去，不過你怎麽來了，你不會逃課吧？”安喻瑾嘟囔。
“帶你一起逃課啊！外面的雪多好看，不親自感受一下？”顧璟熙的語調輕松，似乎逃課是一件多麽正常的事情。
安喻瑾神色動動：“不太好吧，我是體育課沒關系，要你被發現怎麽辦？是要記處分的。”
顧璟熙揉了一下安喻瑾的腦袋笑：“小魚，你怎麽這麽可愛呢，放心我們提前下課了。”
顧璟熙拉起安喻瑾的手向外走，因為教室在一樓，他們并沒有引起旁人注意，最後在一個牆角的地方停下來，牆角栽着一棵銀杏樹。
顧璟熙松開安喻瑾的手問：“翻過牆嗎？”
安喻瑾輕輕點點頭：“小時候翻過一次。”
顧璟熙嗯了一聲，一只手扶住圍牆一旁的樹幹，找好位置後，向上一跳，手順勢松開樹幹，抓住牆頭跳上去。
他爬上牆頭後，并沒有立刻跳下去，而是看着圍牆下的安喻瑾道：“上來吧。”
安喻瑾猶豫一秒，學着顧璟熙的樣子，順利的跳上圍牆。
安喻瑾雖然順利跳上圍牆，但下去時犯了難，剛才爬牆沒注意，現在要跳了她才發現圍牆真的不低。
少年似乎是感覺到安喻瑾目光裏的恐懼，跳下圍牆，仰視着安喻瑾，安慰道：“小魚，別怕，有我接着你。”
安喻瑾聽到顧璟熙的的話，心中莫名安定下來，少女閉上眼睛向下跳去，她跌倒一個溫暖的懷抱，顧璟熙真的接住了她。
安喻瑾睜開眼睛，恰巧和顧璟熙對視，兩人默契的笑出來。
“現在呢，要去哪裏？”安喻瑾從顧璟熙的懷抱中出來。
顧璟熙拉起安喻瑾的手，向前跑去他的聲音随着風進入安喻瑾的耳中：“帶你感受雪！”
安喻瑾感覺顧璟熙的聲音總是充滿活力，盡管在寒冷的冬日也能給她帶來一絲溫暖。
街道上大雪紛飛，少年拉着少女飛奔在其中，他們頭上落下雪花，倒真有一股共白頭的感覺。
白雪在風中飛舞，少年少女在風雪中自由奔跑，是啊，這才是青春，自由、張揚，不被凡事所束縛。
後來顧璟熙帶着安喻瑾進入一家名為重回過去雜貨店，裏面的牆上挂着各式各樣的明信片。
顧璟熙拉着安喻瑾找到一個位置坐下，在她面前放了一張紙和一支筆笑道：“寫信存在這裏，他們在約定的時間會寄給給未來的你，要試試嗎？”
“你也可以寫個紙條貼到那裏。”顧璟熙指向那面貼滿便利貼的牆面。
“可以啊。”安喻瑾聽完顧璟熙的介紹在紙上寫起來。
大約半小時的時間過去，兩人一前一後的放下筆，将信件裝好遞給店長。
店長笑道：“有空閑的話可以再來轉轉，寫張紙條貼在對面牆上，畢竟說出來心情可能會好些。”
後來，兩人又各自寫了一張明信片才離開。
多年後安喻瑾還記得自己當時寫的內容：下初雪的這天，我的心中好像住進一個人，可他是我不忍也不敢亵渎的月亮。 落款：2018年12月29日
下初雪的這天，是安喻瑾人生第一次逃課，也是她第一次放肆的在雪地裏奔跑。
2018年除夕那天的煙花是安喻瑾出生以來看到過最豔麗的一次。
除夕夜晚，家家團圓，過年的喜悅充斥在每個人的心中，但在燈火闌珊的小區中有一家只亮着微弱的光。
“喻喻，爸爸媽媽今年不能回去了，我們給你郵了快遞，新年禮物你記得收啊。”電話裏人聲音中充滿歉意。
“沒關系，媽媽，花店的姨姨給我拿了餃子，是韭菜雞蛋餡的。”安喻瑾的聲音中沒有絲毫的不滿。
“喻喻，我們有點事，先挂了。”不等安喻瑾回複，對面已經挂了電話。
安喻瑾放下手機，打開春晚節目，窗外的歡呼聲和電視中主持人喜悅的聲音相結合，怎麽都和安喻瑾凄涼的環境不太搭配。
安喻瑾最後還是關掉了電視，她的父母工作忙，每年都回不來幾次，這已經是她獨自度過的第三個跨年夜。
雖然她已經習慣了，但心裏難免會有些傷心，她總是聽父母的話乖乖的，從來不給他們找麻煩。
安喻瑾就這麽想着，不知不覺縮在沙發上睡着了，後來她是被電話聲吵醒的。
是一個備注為月亮的人打來的，安喻瑾接過電話，輕聲問：“有事嗎？”
“來窗戶邊。”電話裏只回答這麽一句。
安喻瑾不明所以的走到窗戶邊，此刻對面的人又說了一句：“向下看。”
安喻瑾目光想下看見了顧璟熙，他今天穿着一件絨毛大衣，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但少年脖子上圍着一條深紅色的圍巾，給他增添了幾分煙火氣。
“能出來嗎，顧哥帶你看煙花？”在安喻瑾出神之時，顧璟熙開口。
“等我一下。”安喻瑾語氣中多了一絲笑意。
安喻瑾并沒有讓顧璟熙等太久，套了一件外套就奔下樓。
“你冷不冷啊？”安喻瑾見到顧璟熙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我可不怕冷。”顧璟熙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圍到安喻瑾的脖子上，“倒是你，怎麽穿這麽少。”
“我穿的不少了！”安喻瑾擡頭想要為自己辯駁。
但顧璟熙的圍巾圍到她的臉上，幾乎整張臉都被圍巾包住，話也被圍巾堵住。
“算了，今天主要目的是帶你看煙花！”顧璟熙帶着安喻瑾向煙花的最佳觀賞地點映春湖走去。
兩人到時，映春湖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安喻瑾感覺到自己的耳邊滿是喧嘩。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鐘，映春湖邊已經圍滿人，同時傳來倒計時的聲音。
顧景熙在安喻瑾耳畔說：“一起倒計時啊，慶祝新的一年到來，一切都會更好的。”
“10”
“9”
……
“3”
“2”
“1”
随着最後一個數字聲音的結束，一束煙花飛向空中，炸開，接着更多的煙花飛向空中，形成朵朵五彩斑斓的花。
在第一朵煙花炸開的那一瞬間，安喻瑾聽到身側的顧璟熙說了些什麽。
後來她再問的時候，顧璟熙只是笑道：“希望小魚能夠不必事事謹慎，勇敢做自己。”
安喻瑾目光被煙花吸引，那時她希望以後年年都能和顧璟熙一起看煙花。
2019年在煙花的綻放中到來。
這一年她在顧璟熙的輔導下，順利的考上高三的實驗班，就這樣安喻瑾和顧璟熙成為同班同學。
高三的學業陡然加重，但國慶那天學校還是給這群學生放兩天假。
在安喻瑾的印象裏，那年國慶大抵是她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
國慶那天，顧璟熙約安喻瑾出去，安喻瑾恰巧有空同意下來。
地方是顧璟熙定的，在一個游樂園裏，那時安喻瑾問顧璟熙怎麽定在游樂園，顧璟熙的回答是：“小魚不管多大都是小朋友啊！”
安喻瑾記得那天他們一起玩了很長時間，游樂園裏的項目，顧璟熙都陪她玩了一遍。
天黑之後，他們坐上了摩天輪，大概是因為玩的太累，安喻瑾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摩天輪已經轉完，顧璟熙看見她醒了，說道：“正打算叫你呢！”
安喻瑾注視着顧璟熙，發現少年的臉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她心裏想到：“都十月了，天也不熱了吧？”
後來，顧璟熙把安喻瑾送回家，少年離開時對她說：“小魚以後也要天天開心。”
國慶假期的游樂園之旅，顧璟熙讓安喻瑾知道了，原來她也是可以不事事做的拘謹，她也是可以放肆大笑的。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又到了除夕夜，這天，安喻瑾依舊是獨自一人。
這一年除夕，全國開始禁煙，當她在遺憾不能見到煙花之時，顧璟熙打來電話。
和18年的除夕一樣，只有簡短的五個字：“帶你看煙花。”
安喻瑾有些疑惑，都禁煙了怎麽看，但她沒有問出口，心中帶着期待下樓，因為跑的有些急，她一頭栽進顧璟熙的懷裏。
顧璟熙頓了一秒調侃道：“也就十幾天不見，這麽想我啊！”
被調侃的多了，安喻瑾也能臉不紅心不跳的對上少年的眼眸：“對啊，特別想你。”
顧璟熙沒想到安喻瑾會說這話，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安喻瑾說完就後悔了，她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火燒的一樣，熱的不行，少女忙從顧璟熙的懷中出去。
“禁煙了怎麽看煙花啊？”安喻瑾為了緩和氣氛，轉移一下話題。
安喻瑾話剛說完，就看見顧璟熙拿出一大束仙女棒：“這裏！”
為了她的安全考慮，她的父母一直沒讓她碰過這種東西，雖然不說，但她心裏一直都很羨慕別的小朋友能玩。
這時她看見顧璟熙手中的仙女棒，眼中好似亮起繁星，滿心歡喜。
顧璟熙從那束仙女棒中抽出一支，從口袋中拿起打火機點燃，火光乍現，少年在火苗的映襯下像是神明。
顧景熙将那支點燃的仙女棒遞給安喻瑾，少女滿心歡喜，目光在仙女棒上久不移動。
少女不知道的是，那個除夕夜，少年的目光在她身上沒有移動過。
安喻瑾沒有想到，那年除夕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19年底疫情爆發，安喻瑾所住的小區封控，那段時間她的父母固定每個星期一個電話。
但顧璟熙卻每天都會給安喻瑾打電話或發消息安慰她，囑咐她吃飯。
有一次聊天安喻瑾似是無意間說：“不知道的以為你是我男朋友呢！對我這麽好。”
顧璟熙在電話對面笑了聲：“如果我真的想當你男朋友呢？”
安喻瑾吃飯的動作頓了下，只當他是開個玩笑，沒有多問。
“在和喻喻視頻嗎？”是顧璟熙奶奶的聲音。
顧璟熙從小父母離異，他自幼和奶奶一起生活，老太太對他很好，顧璟熙每年脖子上的圍巾都是奶奶親手織的。
安喻瑾打招呼：“奶奶好呀！”
安喻瑾和顧璟熙視頻的多了，老太太也和安喻瑾熟悉起來，盡管隔着手機但老太太很是喜歡和安喻瑾聊天。
老太太把顧璟熙擠到一旁，看着屏幕裏的安喻瑾問：“喻喻吃飯了嗎？”
安喻瑾乖巧的說：“奶奶，我正在吃呢！”
“喻瑾，奶奶給你織了條圍巾，可好看了，等解封了你來找奶奶，我再給你，千萬不能讓那小子知道了。”老太太趁顧璟熙去接水的功夫偷偷和安喻瑾說，頗像是在展示自己的珍寶。
安喻瑾心中因為這個老太太感覺到家庭的溫暖：“奶奶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好好，奶奶聽喻喻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顧璟熙和安喻瑾視頻的內容大多是學習的內容。
一天周六，安喻瑾給顧璟熙發信息他沒有回複，安喻瑾沒有多想，只當是他是有些事情要忙，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了正午顧璟熙都沒有回複。
安喻瑾心中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她不敢去想，手有些發抖的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
鈴聲響動幾秒，傳來的并不是顧璟熙溫柔的聲音，而是冰冷的機械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 temporarily, please redial later。”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 temporarily, please redial later
”
安喻瑾又撥出去兩個電話，仍舊是無人接通，她不停安慰自己：“安喻瑾，顧璟熙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吓唬自己。”
安喻瑾說着，可她的聲音卻不自覺帶了一絲哭腔：“顧璟熙你快點接啊。”
正午的陽光明明明媚且耀眼，但安喻瑾感覺此刻自己的身體只剩冰涼，周圍像是籠罩上一層陰影。
那天的電話最終還是沒有撥通，只有一條短信為這個故事畫上不太完美的句號：“認真高考，不要想太多。”
網課期間，顧璟熙請假了，沒人知道歸期，安喻瑾又恢複往常的生活，為高考而奮鬥，仿佛她的生活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顧璟熙這個人。
2020年的高考到來，耀眼的陽光照在她前進的路上，也照亮了每個學子奮鬥的目标，安喻瑾踏進高考的大門。
一眨眼十年過去，昔日那內向膽怯的少女如今更加自信。
安喻瑾高考那年超常發揮考上了全國著名的醫科大學，如今她成為B市一家醫院的一名醫生。
這天，她做完一臺手術剛坐到椅子上就收到一個電話：“你好，是安喻瑾小姐嗎？”
對面在得到安喻瑾的肯定後繼續說道：“您十年前在我們這裏寫過一封信，有空的話方便來拿一下嗎？”
安喻瑾聽到十年前的信件時，腦海中浮現出少年的面孔，是那麽清晰，仿佛少年拉着自己跑的時光就在昨日。
安喻瑾思緒收回道：“今天下午三點左右吧。”
等對方挂掉電話，安喻瑾才察覺道自己的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流了滿臉。
下午三點半，安喻瑾憑着記憶找到那家小店，和記憶中一樣，小店還是叫重回過去，此刻她再次走進店鋪倒是真正的感覺到店鋪名字的含義。
店鋪除了規模大了些其他的倒沒怎麽變，店長走出來看見安喻瑾：“安小姐嗎？”
安喻瑾禮貌的點頭，問：“我可以轉轉嗎？”
“當然，您自便。”店長說完去幫安喻瑾翻找她十年前留下的信件。
昔日的那面牆上的字條貼的更多，有些微微發黃，有些卻十分嶄新。
安喻瑾一一掃過這些紙條，上面有着少年大志對未來的追求，有不敢說出口的告白，也有不少碎碎念。
“我希望能和喜歡的人考上同一所大學。”
“少年時代的奮鬥終究會成就更加美好的自己。”
“希望以後的我能不後悔現在做出的決定，成為一名優秀的人民教師。”
“我的同桌好可愛啊，像是一只小兔子，好喜歡她啊！”
“好想再次看見煙花啊！最近過年都沒有年味了。”
這面牆的下面有一個書架，上面倒是擺了不少本子，安喻瑾從中抽出一本看了起來。
“遇見一個很細心的小姑娘，長得好乖。”
“又見到那個小姑娘了，原來叫小魚還和我同校啊！”
“偷偷看了她的紙條，說我是他不忍亵渎的月亮，可是她不知道她也是我可遇不可求的月亮啊。”
“和小魚一起去游樂園玩了一天，坐了摩天輪，她真的好乖，趁她睡覺偷偷親了她一下，我真不是人啊！”
“某人說小魚最近脾氣不好，我當場就罵回去了，小爺好不容易寵出來的姑娘，他管那麽多幹什麽。”
“小魚一個人在家，為了她的安全考慮，小爺就監督他好好吃飯吧！”
“奶奶被查出得了癌症，那麽慈祥的老太太上帝是怎麽忍心的呢？”
“奶奶的病情越來越重了，現在的她吃什麽吐什麽，人瘦了好大一圈，可是她還惦記着織圍巾。”
. “我讓奶奶好好休息，奶奶卻說她答應好小魚要給她織一個全世界最漂亮的圍巾的。”
“奶奶現在呼吸都很困難，她說她死後要将骨灰灑進海裏，因為她的理想是環游世界。”
“奶奶這兩天狀态很好，飯吃下後雖然還會吐但勉強可以吃一些了，這些天她圍巾織的更加勤了，我覺得奶奶的病情應該是有了好轉。”
“老太太很會騙人，她明明這兩天狀态那麽好，怎麽就丢下我一個人走了呢，奶奶你真狠心啊！”
“最終，那條圍巾還是沒有織完，聽醫生說，奶奶在咽氣之前手裏還握着這條圍巾。”
看到這裏，安喻瑾的心像是被刀紮了一樣，那麽慈祥，看到自己總是會笑的老太太就那麽走了，她死之前都還想給自己織完那條圍巾。
安喻瑾的眼淚從眼眶中奔湧出來，身體的本能控制着她繼續翻下去，她抹了下臉上的淚痕。
手指有些顫抖的繼續向下翻去。
“在奶奶去世的第四天，我開始感冒發燒，我知道這是感染的跡象。”
“我有些不敢相信，每次去醫院我都會帶好口罩的。”
“我有些撐不下去了，我不敢接受奶奶去世的事實更不能接受我的感染。”
“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現在所經歷的痛苦大概是用和小魚相遇換來的吧！”
“小魚那天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好喜歡你啊！”
“小魚以後沒有我罩着可怎麽辦啊，她那麽膽小，一個人回家會害怕的！”
“對不起啊小魚，答應好沒每年要和你一起看煙花的，我可能要失約了。”
“安喻瑾，我愛你。”
安喻瑾原先濕潤的眼眶湧現出更多的淚水，此刻竟哭成一個淚人。
後來安喻瑾從店長那裏拿走兩封信，嘴中她将它們放到一個盒子中永遠封存起來。
這年除夕，煙花解禁，映春湖邊站滿人，安喻瑾在最外圍看着空中綻開的朵朵煙花，時間逐漸推移，她好像又聽見了少年的聲音：“小魚，說好一起看煙花，我可沒有失約啊。”
安喻瑾不敢回頭，她害怕這就是自己的一場夢。
她的眼眶已經濕潤，一滴淚水在倒計時的結束聲中落下。
十年的等待最終由一場爛漫的煙花結束，這或許就是他們最美好的結局。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