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取樂作酒酣
取樂作酒酣
“惑山仙師來的好巧,快入座。我們也剛到。”此是木雲戟那潇灑面孔沉穩的聲音。
如無有何默,惑山仙師當然會應聲而坐。但是,木雲戟木公子身旁确實是站了他怎麽都移不開眼的人。
“你們?”
旁坐白争柳輕水已站起看着這邊,一副“木公子你慘了”的眼神。致使容聞也站了起來,歪頭看着這倆人,白争柳輕水怎麽回事?
木雲戟哈哈一笑:“也不能和惑山仙師說這是随口的話,何默也是我重要的客人。所以,都入座吧。”木雲戟大概也能猜出一二,這惑山仙師莫不是是他的就是他的,別人不能靠近一二?
開了席,容聞只知道吃,白争無食欲,瞧着身落腰起、一颦一笑皆為動人的窈窕女月臺舞,也沒什麽波瀾。見容聞很餓,就把自己的也推了過去:“晚上拉肚子。”
前一眼看白争的容聞還喜笑洋洋,這一眼,無事獻殷勤,白争沒安好心。
何默并沒打算和關逍坐在一起,誰讓他去坐另一席位的時候,關逍掌心突然隐隐現出了小妖靈的身影,然後沒了。關逍也不說話,徑自走去一個席位坐下。無奈,小妖靈在手,他就跟着關逍過來了。
坐下的時候,誰都看到,他是自己過來坐下的。沒人要他坐下。
嗯嗯,嗯!衆人的心裏似乎都有一個“嗯”。好像這樣,就是這樣。
何默低聲詢問:“你怎麽帶着我的小妖靈?”
關逍目不斜視:“給你。”
何默手伸席桌下,道:“那就給我吧。”
關逍不動:“場合不宜。”
何默:“那場合不宜給我,你把它帶來幹嘛?”
關逍一動不動:“保管。”
何默:“就是貼身保管了,那沒事。你把手放在我手上,法術一移,小妖靈自然回到我的掌心了。”
關逍只道兩個字:“不宜。”
何默:“……”
何默自問,他沒惹着關逍吧。他說話還一直看着關逍,關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個眼神都不給他。這可讓何默有一些郁悶了,他到底是怎麽又惹着關逍了?
無意擡眼,對面羅仙師,正捋他那栩栩胡須看來這邊,也不知為何笑的那麽……奇怪。何默自問,這裏剛才并沒發生什麽愉快的事情,甚至關逍始終正襟危坐,半個眼神也不給他。
一曲歌舞盡,木雲戟興致勃勃道:“大家取個樂子吧。”
何默心想:“也許是關逍不開心,取個樂子就好了。”見衆人想,他先道:“怎麽取?”他也沒想好,不過先開口總是好的吧。
木雲戟笑道:“想想嘛。不過要是這麽難想的話,我來說吧。”
又道:“我問你答,不限何問,大家随意。搶答,輸者喝,贏者問。”
此話一出,出來了男郎,一人搬一桌,席位東邊放三桌,席位西邊放三桌,木雲戟身後放一桌。随後出來了俏麗女郎,依次而行,各執酒壇放桌,反複幾次,剛出來的空桌子,滿滿酒壇立。他們的桌上均被放一碗,顯然是用來喝酒的,身後女郎站,明顯是倒酒的。
何默道:“看來木公子早準備好了。”
關逍終于看了他一眼,不如不看,這個眼神并不友好。何默眉梢揚了揚,他可說錯話了?
木雲戟巡一圈,笑道:“是呢,不可讓賓客無樂。”
何默看一圈,視線到木雲戟,道:“那麽,誰先來呢?”
瞧見了對面栖染仙師異樣的眼神,轉回來看到白争柳輕水同樣的眼神,還有那邊羅仙師,似乎都在提醒着他,這裏輪不到他來說話。
那怎麽辦,話都說出去了,他歉意的和各位笑一笑。原來剛才關逍的眼神也是在提醒着他。他還想着這樂子興許能讓關逍開心一下呢,沒想到,離他最近的卻也不提醒他一下,他确實不該目無規矩。那麽,在關逍眼中,是不是以為他提醒和沒提醒都一樣目無規矩。不是,只要關逍提醒一下就可以了。一下就可以了,哪怕拽一下他。
想到這些,他突然對這個席萬般無趣。想念床榻被褥了,真想後面有個床,他倒頭一睡,什麽都不用想了。
羅那顯現在頗喜歡這般模樣的自己,有胡須玩弄,捋捋胡須,他倒也不是怪何仙師無禮。倘若栖染仙師不在,那何仙師在此怎樣都行,他們這幾個人也不會在意。
木雲戟倒是頗給何默面子,讓他在這個場合中,找回了一點自己。恐怕只有關逍自己知道,他看到一衆眼神,握緊了拳。
木雲戟道:“何默也是對這樂子感興趣,大家不說,自然要有一個人來說。那麽,我先來吧。”
觀衆人,木雲戟道:“天子與民同樂,是天子大還是民大?”
此問棘手,回答了天子,便是木雲戟大;回答了民,便是他們大。換做不知木公子為人的,怕要以為這是宣示主權,挑釁他人。不過他們這些仙師,自當這是一個樂子。權利對于仙師來說無足輕重,遇到了作祟的,實力才最靠譜。
關逍道:“有民有天子,才有萬民朝拜;無民無天子,無天子也無民;民與天子同生,天子與民同存。此問無解。”
無解便是無大小。木雲戟端起一碗酒,朝前舉,後一飲而下,放下酒碗。一手向前擡起,笑道:“仙師請。”
關逍觀衆人,道:“王與将,将為武,王為文,誰大?”
此問也棘手,明眼人一看出來,這是對上一問的反擊。若将大,便是他們大;若王大,便是木雲戟大。且看誰敢回。若回王大,便是承認他們這些仙師是将,這自然不是各位仙師所看到的。若回将大,這就有點那種要“滿門抄斬”的意思了。更有些自誇。
不過這個問題,一般來倒是很好作答,自是王大。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木雲戟道:“自古以來,文武雙全,可遇不可求。将打城池擁吾王,寶座上封将軍名。無王無将,有将必有王。”
看來木公子要輸了,這種問,誰大誰小都是說者喝。唯給出相應的權理,并否以誰大誰小,方是問者喝。如上問。
果然木公子點桌道:“王大。”
不過木公子并沒有端起酒杯,反而看向關逍,道:“仙師輸了,為何不喝?”
惑山仙師怎麽會輸呢,這個問的根本不是誰大誰小,而是無論回答誰大誰小,都是說者喝。并非他喝,他也是現學現賣。回答了無解,方知無解才是答。
關逍道:“你輸了。你喝。”
木雲戟頭一偏,有疑:“我說了誰大,為何我喝?答不對?”
何默欲開口,又想到這是關逍和木雲戟的對話,他若說話,那便是三個人了。到時誰喝酒,難不成二對一?
對,還真是。
他沒想到。
關逍道:“題中有問,請人來答。只可指定一人,若一人答不上,此問還是你輸,作酒兩杯。”
木雲戟來了興趣,不由一笑道:“原來我題中有個漏洞。”他忘了‘題中有問,請人來答”。
又道:“若那人答上了呢,如何。”木雲戟故問。
關逍:“作酒一杯。”
木雲戟興致高漲:“好。”
觀衆人,白争柳輕水很有自知之明。至于容聞嘛,白争看了他,吃吃吃、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想一掌給他呼到桌上。吃桌吧!
栖染坐定不動,氣定神閑,叫人一眼便覺很穩當。羅那顯揪着胡須,看向主座,木公子在看這邊,不會是要找他吧。這得想想,他低頭捋須。
就在衆人以為木公子會找栖染仙師,或是就指定問者來答。木雲戟找了何默。
木雲戟道:“何默,你來答我問。因為我看你想說。”
何默:“……”
木公子真給他面子,加上一句,這又讓他找回一點自己了。他這樣認為,完全出于他和木公子是單獨認識,并非經由關逍、栖染仙師和哪個仙師介紹認識。
誰也不知,惑山仙師的拳松了松。
何默不失他望,道:“還記得上問嗎,你問的時候心裏想的是大你輸,還是小你贏呢。其實你自己也不知道,我問你答,自是要回你問,所以你一問,必有他一答。這個誰大誰小,在你心裏,在各位的心裏,都不是滿意的答案,誰大誰小都會傷了另一方。
“民敬天子,天子護民,二者如商往來,其都是為了天下安定。自無誰大誰小,不過這個自是要以自身所處之地來說,若你站明堂,自是天子大,不可疑;若是站市井,有民有天子,自是民大,不可忘民。
“若只是如我們這般身份來說,明堂與我們毫無瓜葛,但我們也是天下一員,天下安定,我們自得安定。所以你問此問,在這裏無解。同樣,關逍所問,以此地為背景,在你那裏,也是無解。”
聞之,他人鼻息稍輕。
木雲戟神色一凝,手指輕輕點着酒碗,每三五十年他都會換個地方住,作為仙師,他已活了兩百多年。國亂無妖,他們仙師便會退居一方。兩百多年,倒忘了誰大誰小,亦可無解。
上一問,他沒發覺無解便是答,這一問仍是未發覺,自己設的題自己栽跟頭。不過從中長了智,不外乎一件好事。
何默說上問,也是從頭給他理了一遍,他确實不清楚到底是大輸還是小贏。惑山仙師答了無解,他是一仰頭就把酒喝了,本能的,是認同的。所以何默這個,他也認同。
他輸了,指定答者作答,解了他問。須喝一杯,他喝兩杯。
第一杯,他仰頭就喝。俏麗女郎過來斟酒,第二杯他舉杯朝前,道:“這杯酒,我單敬你,何默。”
何默雙手端酒碗道:“自該回酒,本是你指定,才有我的答。”
木雲戟喝了酒,坐在主座,眼睛看的極為清,躬身忽一笑道:“是嗎。這個請答可是惑山仙師說的呢。”
經此兩問,羅那顯低頭沉思的臉越發清醒,再聽木公子一言,他恍惚懂了什麽事。從惑山仙師說出“請答”後,那個惑山仙師就只是坐在何仙師身邊的惑山仙師了,或許還有點晚,應該說從惑山仙師開口答時,那個惑山仙師就只是坐在何仙師身邊的惑山仙師。羅那顯捋着胡須重重的點點頭,肯定着什麽事。
何默想着可能是關逍自省了吧,應該拽他一拽的,所以他就對關逍展露了他的笑容。
各席位上的人,也不知現在都在想些什麽,容聞吃的最開心。樂子繼續,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