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宴
晚宴
晚宴接近尾聲,江年才姍姍來遲。
江年一襲暗紅色魚尾裙,腰側的珠鏈構成一只停留在此的蝴蝶,垂落的幾縷絲帶如同蝴蝶的尾翼,一入場便吸引了全場目光。
單江家大小姐這個身份就極具吸引力,更遑論江年自身本就足夠優秀,江年像是落入狼群的羔羊,所有人都想上前與她攀談。
江年面上挂着得體的笑容,游刃有餘地應付周圍的衆人,餘光悄悄環顧四周,看看有什麽地方可以躲着。
所以她才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江年在心裏吐槽道。
江年忽地感受到一道帶着戲谑的目光落在身上,剛擡眸就和躲在二樓的徐酥喬對上了視線。
徐酥喬雙手搭在二樓的護欄上,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着樓下被圍堵的江年。
江年沒料到在這還能碰到熟人,眉毛微挑,以示回應。
“喲!你怎麽來?”徐酥喬笑吟吟地朝着剛上樓的江年問道。
江年好不容易擺脫那堆狗皮膏藥,長籲一口氣,無奈道:“沒辦法,老江看不得我太自在,讓我來這拓展拓展人脈。”
想到早上那通催命似的電話,江年只想嘆氣。
“別光說我了,你怎麽也來了。”江年眼底滿是好奇,壓低聲音道:“你不是最讨厭這種裝腔作勢的宴會嗎?”
想到自己的理由,徐酥喬莫名有點心酸:“誰讓我的新客戶也在這,不然我也不想來。”
兩人對視一眼,頗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徐酥喬上下打量了江年片刻,打趣道:“聽說你新交了個男朋友,沒帶過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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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背靠護欄,輕笑一聲:“我今天帶他過來,明天老江就會過來查他戶口催婚喽。”
“也是。”徐酥喬同意地點點頭,“江伯父可一直盼着你結婚安定下來呢。”
徐酥喬随口問道:“話說你談了這麽多個,就沒有一個想結婚,想長久在一起的?”
“嗯?”江年側身看向徐酥喬,要笑不笑地睇去一眼,“我什麽樣你不知道,我可是堅定的不婚主義。”
徐酥喬也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附和道:“對,江大小姐可是堅定的不婚主義,任何男人都不能撼動你的內心。”
忽然,大門處傳來一陣驚呼,人群的目光再次聚集在門口,江年和徐酥喬也不例外。
徐酥喬滿是興味的看向大門處,和江年分享自己聽到的八卦:“聽說那位從不露面謝家繼承人也要來,估計這就是了。”
“謝家也是夠精彩的,小三憑借兒子擠掉原配,成功上位。”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尤其是看別人的八卦上面。
或許是太過無聊,又或許受徐酥喬的影響,原本撐着腦袋發呆的江年也莫名起了一絲好奇。
男人站在暗處,一身白色西裝,獨特的設計将一截窄腰完美凸顯,最為特別的是他的臉上戴着一個黑色的口罩,遮去大半容貌。
因為角度問題,江年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側臉。
在這種宴會上帶着口罩,男人成功讓江年的好奇濃郁了幾分。
他向前踏了一步,從暗處走出,整個人出現在燈光下,一直隐藏的正臉也展露在江年的眼前。
當看清男人的正臉,江年原本好奇的表情僵在臉上。
謝凜若有所感的擡眸,一眼就鎖定了二樓的江年。
暖橙色的燈光如同旭日灑落人間的陽光,耀眼卻又溫和,傾瀉在江年身上,讓謝凜有一瞬的恍惚,好像江年正目光溫柔的看着他。
但謝凜知道那僅僅只是他的錯覺,江年不會這樣看他,尤其是在發現他再次欺騙她的現在。
他瞳孔驟縮,腦子一片轟鳴,原本柔和的燈光瞬間變得刺眼。
謝凜感覺自己如墜冰窖,寒意直沖大腦。
怎麽會,江年怎麽會在這裏。
謝凜垂落身側的手微微顫抖,難以壓抑心中的恐慌。
江年在看到謝凜的正臉時立刻就認出了他,原本還算可以的心情瞬間跌落低谷。
江年嗤笑一聲:“沒想到我還會連栽兩次。”
徐酥喬也從一開始認出謝凜的呆愣中回過神,蹙起眉頭:“怎麽會是他。”
江年隔着人群,深深地望謝凜一眼,然後側身離開,身側的徐酥喬面露擔憂,跟了上去。
謝凜下意識地想追,但是身旁人喋喋不休的阻攔,只能讓他眼睜睜看着江年逐漸消失的背影。
為了預防一些突發情況,所以晚宴一般都配有獨立的休息廳專門為各位貴客休息。
此時徐酥喬正坐在休息廳的沙發上,嘴裏不停地罵着謝凜。
經過一番打聽确認,徐酥喬才知道謝凜就是謝家的繼承人,徐酥喬憤憤道:“一口氣騙你兩次,謝凜倒是頭一個。”
身為當事人的江年反倒格外平靜,捏住高腳杯的頸部,輕輕搖晃,觀賞着杯中搖曳的琥珀色液體。
然後,一飲而盡。
“這裏挺無聊的。”江年把已經空的高腳杯置于桌面,“走吧。”
休息廳的大門緩緩打開,站在門外的謝凜也一同進入江年的視線內。
這次謝凜沒有戴口罩,畢竟秘密已經被發現,脆弱如白紙般的掩飾又用于欺騙誰呢。
身後的徐酥喬沒想到謝凜還敢出現在江年面前,開口就是陰陽怪氣:“謝少爺怎麽沒在大廳,反而屈尊于我們這小小的休息廳門口呢?”
謝凜沒有在意徐酥喬的攻擊,只是看向面前的江年,眼尾一片緋紅。
謝凜如同紮根般站在江年面前,脊背挺拔如松,但樹幹的內裏卻是空洞的。
謝凜是站在法庭上的囚徒,等待着江年的判決
“讓開。”江年語氣平靜,仿佛眼前的謝凜只是一個毫不相幹陌生人。
法槌重重落下,審判已定。
謝凜面色蒼白,原本的準備許久的解釋最終停于唇邊。
因為他知道沒用了,無論何種理由,欺騙已經發生,最糟的結果已經誕生,沒有任何挽回餘地。
比起欺騙,最重要的是這次他觸碰到了江年的底線。
他是江年最讨厭的小三的兒子。
見謝凜不讓,江年也沒再次開口,只是耐心地等待。
門口的兩人僵持不下,因為他們心裏都知道誰先退步,誰就輸了。
最終,謝凜動了。
他退開了身。
他是個徹徹底底的輸家。
江年目不斜視地從謝凜身邊走過,腰部垂落的絲帶随主人的身姿飄動,如同飛舞的蝴蝶。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絲帶末端,截住了要飛走的蝴蝶。
是謝凜。
謝凜聲音顫抖,如同瀕死的蝴蝶,依然在揮動自己的雙翼,尋求生的希望。
“我不想的,可是我沒辦法。”
我也不想欺騙你,我也想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春日,與你相遇,然後長久的在一起。
可是我沒辦法,我沒辦法決定自己的出身。
回應謝凜的是從手心抽離的絲帶,江年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謝凜。
謝凜站在原地,即便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仍不願移動視線分毫。
他看着江年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內,到最後會慢慢地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謝凜低着頭,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枯死的大樹,毫無生機。
良久,謝凜才動身離開。
隐藏最深的秘密已經被發現,留在這場晚宴沒有任何意義。
謝凜才剛上車,一段急促的電話鈴聲就緊随而來。
是穆玉的電話,也就是他的生母。
電話剛接通,穆玉急匆匆地叮囑道:“我當初可是憑借你才坐上謝家太太的位置,你要好好抓住這次機會,把謝家繼承人的位置也給我牢牢抓在手心!”
憑借……孩子…。
謝凜聽此,心緒微動。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他也沒有什麽可以再失去的了。
所以瀕臨絕境的賭徒打算傾其所有,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