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怨夫

怨夫

實驗室內。

“你有沒有發現謝教授最近很不對勁?”許疏壓低聲音,悄悄地問身旁的白餘。

“有嗎?他不是一直都這麽冷着臉的嗎?”白餘不明所以。

“而且他今天又罵哭了幾個實習生。”雖然白餘今天沒被罵,但同為實習生,難免有點兔死狐悲之感。

“不是。”許疏雙手晃動,試圖形容出來她的那種感覺,“就是,你有沒有感覺到謝教授雖然都是冷臉,但是他的周身潛藏着一種怨氣。”

“就像是……”許疏絞盡腦汁,終于想到一個貼切又好像不那麽貼切的形容。

“一個被妻子抛棄的怨夫。”

白餘聽後,立馬反駁:“拜托,謝教授可是刷新最年輕教授記錄的人,參與過許多次重點實驗項目,還在國際科學報刊上發表過論文的人。”

“你說這樣的人會像怨夫?”白餘一臉你要不瞧瞧你在說什麽鬼話的樣子。

許疏撓撓頭,覺得白餘說的很對,但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可是……”

突然,一聲呵斥打斷了兩人。

“喂,你們倆湊一起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兩人轉頭一看,發現悄悄話的當事人就在身後。

謝凜穿着實驗室專配的白大褂,眼底一片烏青,一臉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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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教授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猜不透他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而謝教授的身側還站着他們的葉組長。

葉組長一臉怒色,剛才那句就是葉組長吼的。

葉組長走過去對着許疏和白餘倆人就是一頓輸出:“數據采集完了嗎?信息采集表填完了嗎?檢測報告整理了嗎?就在這聊天。”

兩人跟鹌鹑似的低着頭不敢說話。

“還不快去做。”葉組長指着大門,就讓他們麻溜的滾蛋。

等兩人走後,葉組長轉頭對着謝凜賠笑道:“那個小謝啊,新人不懂事,說話不過腦,你別往心裏去啊。”

“沒事。”謝凜垂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謝凜準備去操作臺看看數據單,剛擡腳,腳下一個踉跄,就要栽倒在地。

葉組長趕忙上前想要扶住謝凜,但謝凜下意識地側身躲過葉組長的手,扶着旁邊的牆壁勉強站穩。

葉組長見狀也沒多想,畢竟謝凜本來就不喜歡與人接觸,只是語氣擔憂地說:“我說小謝你也別太拼,都兩宿沒合眼了,要不你去睡會。”

謝凜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但被葉組長強硬的要求去宿舍休息。

謝凜無奈,只好去休息。

實驗室到宿舍需要經過一條偏僻的走廊,平常就沒多少人會路過這裏。

此時又是白天,大家都在工作崗位上,走廊更是一片寂靜。

但今天的走廊着實有點熱鬧。

謝凜剛走到轉角處,還未見到人,就先聽到一聲嘲諷。

男聲語氣輕蔑的說道:“你這個項目有什麽用?就是浪費資源的廢物。”

謝凜擡眸看向出聲者。

男人一身花襯衫,脖子上,手腕上名牌手表,大金鏈子一樣不少,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對着面前女研究員大肆嘲笑。

謝凜回憶片刻,想起來了這是最近走關系進來的那個蔣有富,現在好像是任職于審核組長。

謝凜看向男人脖子上的大金鏈子,嗤笑一聲。

蔣有富,還真是人如其名。

女研究員眼眶通紅,強忍着淚水,大聲反駁道:“我的實驗不是廢物,它是有意義的。”

蔣有富覺得自己被她駁了面子,話語愈加譏諷。

“生孩子就是你們女人的義務,還研究男人怎麽生小孩?”

看女研究員臉上還是不服,蔣有富一把奪過女研究員手裏緊緊捏住的研究數據單。

一大堆實驗數據報告就這麽被抛向空中,最終散落一地。

謝凜本無意參與這場鬧劇,剛想側身走過,結果被飄落的白紙給砸了個正着。

謝凜撿起那張紙,大致看了一遍,突然出聲。

“是嗎?”

蔣有富和女研究員皆一怔,此時才發現現場還有第三個人。

蔣有富本以為是哪個路過的研究員,剛想讓他滾蛋,轉頭一看發現是謝凜後,一臉獻媚。

謝凜把那張實驗報告仔細看了一遍後,眼神犀利地看向男人,質問道:“風險評估組和審查組都已經簽字,确認該實驗項目具有可實施性,你身為審核組組長為什麽不簽字。”

“因為…”蔣有富眼神飄忽,“我認為……”

“你認為?”謝凜反問道:“我怎麽不知道審核組只有一個人了。”

蔣有富臉色蒼白,不敢吱聲。

“一個實驗的存在與否是由全組決定的,這裏不是你的一言堂。”

謝凜目光看向蔣有富:“稍後我會向院長建議替換一個新的審核組組長的。”

謝凜一開口,蔣有富知道自己這個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蔣有富霎時間面色蒼白,嘴唇微動,還想和謝凜找個理由掙紮一下。

但謝凜顯然不給他機會,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另外,我記得實驗室內明确規定過禁止穿戴首飾,需穿着實驗室專用衣服。”

謝凜随意看了一眼蔣有富,似确認般問道:“對吧?”

“對…對…。”蔣有富結巴道。

蔣有富心下一緊,連忙說道:“我現在就去換。”

說完,蔣有富就立馬跑沒影了。

見蔣有富跑了之後,謝凜将視線轉移到女研究員身上。

女研究員正在撿散落一地的實驗報告。

謝凜将手中的報告遞給女研究員,仔細打量她片刻後,說道:“我沒見過你。”

“我是新來的。”女研究員小心翼翼地撣去報告上的灰塵,“這項實驗是我從媽媽那離接替過來的。”

女研究員見謝凜對這個實驗感興趣,介紹道:“這項實驗的各項數據其實已經非常完善,還有過豐富的臨床試驗,成功率達到了90%,只差最後一步了。”

“只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奪走了媽媽的生命,她臨死前都念着這項未完成的實驗。”

因為提到母親的離去,女研究員的語氣有些低落。

謝凜聽後,心下一動,問道:“這項實驗……”

突然,一段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謝凜。

“失陪。”謝凜疾步離開,來到無人處才慌忙接起電話。

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電話,但謝凜心底仍充滿期待。

哪怕是關于江年的一點點消息也好。

所以當電話的那頭傳來謝霆的聲音時,謝凜眼底剛浮起希望瞬間破滅。

謝霆才說出個“你”字,謝凜就立馬把電話挂斷了,還順帶拉黑了。

來到宿舍後,電話鈴聲再次響起,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謝凜剛按下接聽鍵,對面的謝霆生怕謝凜挂斷似的,立馬說道:“你不想讓江年知道那件事情吧?”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讓謝凜瞬間僵住。

謝凜問道:“你想幹什麽?”

謝霆知道自己拿捏住了謝凜的命脈,開始有恃無恐:“小兔崽子,敢挂老子電話,別以為你躲在實驗室裏不出來,我就不能拿你怎樣……”

謝凜不耐煩地再次問道:“你到底想幹嘛?”

謝霆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開始說明來意:“明晚有場晚宴,你代替我去。”

謝凜毫不猶豫地拒絕:“不可能。”

“是嗎?”謝霆哼笑一聲,威脅道:“你應該不會想讓江大小姐知道你是——”

謝霆故意停頓片刻,旋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小、三、的、兒、子、吧?”

謝凜嘴唇微抿,垂落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握緊。

“你不會。”

謝凜努力按捺內心的慌亂,冷靜分析道:“你不會放過和江家扯上關系的機會。”

那點小心思被謝凜戳破後,謝霆有些尴尬。

沉默在兩人間彌漫。

最終謝凜出聲打破這段僵持。

即使心裏明确知道謝霆不會,也不敢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但謝凜就是不敢賭。

因為他承擔不起一絲一毫賭輸的後果。

謝凜問道:“晚會,江…”

謝凜其實是想問江年會不會去。

但最終他還是改口問道:“江家會來人嗎?”

謝霆知道謝凜這是松口了,随意道:“放心,我确認過江家不會來人。”

電話挂斷後,謝凜感覺身心俱疲,直接倒在床上。

床品是簡潔的白色,非常符合謝凜的風格。

同時也顯得那只布偶熊格格不入。

謝凜躺在床上,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把布偶熊緊緊抱在懷裏。

他将臉埋在布偶熊的身上,聞着它身上殘留的關于江年的氣息。

這是他唯一僅剩的,留有江年氣息的東西了。

“我好想你啊。”

空蕩蕩的房間回蕩着他的呢喃聲。

沒有人會聽見,也沒有人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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