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溫水
溫水
1.
雖然是江年自己松口同意謝凜住進來的，但這并不代表她的內心毫無芥蒂。
恰巧最近接手公司，江年以此為理由，常常一天都都不在家，晚上更是“加班”到淩晨。
淩晨兩點，大多數人已經早早地進入夢鄉，只有零星幾扇窗戶還亮着燈。
江年回家時，迎接她的不是預料之中的黑暗，而是一片燈火通明，在客廳的沙發上還能看見謝凜的身影。
謝凜蜷縮在沙發的一角，身上蓋着一層薄毛毯，似乎是在等待江年回家，但是懷孕帶來的嗜睡讓他控制不住地睡過去。
或許是江年發出的聲響太大，将謝凜從夢鄉中吵醒。
謝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前是剛睡醒的朦胧，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江年。
“你…回來…了。”謝凜的聲音有些含糊，跟撒嬌似的。
江年感覺像是有羽毛從心尖拂過，癢癢的。
江年走到謝凜面前，語氣中帶着她都未察覺的溫柔：“你怎麽不到房間裏睡。”
因為剛睡醒，思緒還未清明，所以謝凜也未察覺這一刻的溫柔，只是乖乖地回答江年的問題。
“你還沒回來，在這裏可以第一時間知道你回來了。”
江年一怔。
之後江年像是和謝凜較勁似的，照舊“加班”。回來的時間變得越來越晚，從淩晨一兩點變成了淩晨三四點，但她每次打開門都能在沙發上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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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江年漸漸不再每天“加班”到淩晨。
或許是因為牽挂着家裏還在等她回家的謝凜，江年總會不自覺地關注起時間來。
2.
江年最近發現自己的身後總是跟着一個小尾巴。但當她轉身看向謝凜時，他就會用一雙澄澈的眼睛看着她，一臉無辜。
江年快步向前走了一段，回頭一看，謝凜還在她的身後，連他們之間相隔的距離也和之前相差無幾。
江年繼續往前走，中間故意停頓一下，然後再接着往前走，再停下，身後的謝凜亦步亦趨地跟着，兩人就這樣走走停停了一會。
江年在又一次停頓時，裝作要往前走的樣子，然後突然轉身。
謝凜沒料到江年會忽然轉身，有些猝不及防，邁開的腳還未落地，眼神中帶着茫然，像是一只偷吃零食結果被抓到的小貓。
江年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跟着我？”
“我沒有。”
“你有。”
“我就是沒有。”
……
江年率先認輸，在心裏給自己洗腦：不要跟孕夫吵架，不要跟孕夫吵架，他愛跟就讓他跟吧，我又不會少塊肉。
最終，江年只能接受背後某個小尾巴的存在。
晚上，江年正躺在被窩裏玩手機，忽然房門被敲響了。
打開門，謝凜正站在門口，懷裏抱着枕頭，他試探性地向江年問道：“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不——”江年毫不猶豫的想要拒絕。但想起白天謝凜喊肚子疼，雖然檢查後沒什麽大礙，可萬一晚上又出什麽事，她也不能第一時間發現。
還有楊芸檢查後對她的再三叮囑，念的她頭都要大了。
江年沉默了。
江年思索片刻，最終還是側開身，讓謝凜進來了，“你進來吧。”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六七……
之後，每當夜晚降臨，謝凜就會特別自覺地跑到她的房間裏，比江年本人還像主人。
偶爾江年也會疑惑事情怎麽發展成這樣了。
但每當這個時候，謝凜就會用帶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她，語氣中是非常真切的不解，問她：“怎麽了？”
江年總覺得哪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是哪不對勁。
于是，秉持着為難他人也不難為自己的人生理念，江年很快就把疑惑抛之腦後，愉快地玩起手機了。
江年可能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她已經逐漸習慣了謝凜的存在。
在昏暗燈光下，沒人注意到謝凜悄悄上揚的嘴角。
3.
謝凜從來沒有噴香水的習慣，所以他的身上只有清爽的皂香味。可是最近江年發現謝凜的身上總是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奶香味。
而且天氣還未轉涼，謝凜就早早地穿上了長袖，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
謝凜也從之前恨不得把自己粘在江年身上，到現在開始刻意躲着江年，晚上也回自己房間裏睡覺。
起初江年對謝凜的變化是有點奇怪的，但是想問吧，她又該以什麽身份去問，以及怎麽問呢。
她總不能直接沖上去問謝凜：“你最近為什麽不粘着我了”
江年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謝邀，已經感受到現場的窒息感了。
江年就這樣拖着，直到楊芸中午打電話過來照例詢問謝凜最近的身體情況時，她随口提了句這件事。
“什麽？！”楊芸聽到謝教授居然不粘着江年後情緒瞬間激動。
江年被楊芸吓了一跳：“你怎麽這麽大反應，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怎麽會！要知道謝教授可是為了你才……”楊芸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後連忙閉嘴。
楊芸有些懊惱，這件事謝教授可是說過絕對不要讓江年知道的，自己剛剛居然差點說漏嘴了！不過慶幸的是自己沒有把話說清楚。
“謝凜什麽？”江年剛剛忙着看文件，沒聽清楊芸說了什麽。
聽到江年追問，楊芸立馬否認：“沒什麽！”
江年有點狐疑，問道：“那你剛剛說謝凜什麽”
楊芸見狀，開始随口胡謅，試圖轉移話題：“我是說謝教授會不會是有什麽事情，但是因為他覺得過于羞恥，所以不敢說出來。”
楊芸為了讓江年相信，開始舉例道：“像有些女性在分娩過後，盆底肌松弛導致子宮脫垂，但是因為覺得羞恥而不敢說出來，不敢去醫院治療……”
“可能現在只是小問題，萬一拖久變成了大問題，然後出事了怎麽辦！”
楊芸越說越害怕，本來是用來轉移江年注意力的話，結果她先信了。
江年有點被楊芸說的可能性給吓到了，漸漸忘記追問：“不至于吧……”
雖然江年嘴上這麽說，但楊芸的話像是滾雪球一樣在江年心上愈滾愈大。
在又一次謝凜要避開自己的時候，江年直接上手把謝凜按倒在床上，準備掀開謝凜的上衣，瞧瞧他到底在遮掩什麽。
江年的手還未碰到衣角，身下的謝凜就開始劇烈地掙紮，江年險些沒按住。
江年不僅要按住他的手，還要注意避開他的肚子，不由得厲聲道：“別動！”
見江年有要生氣的跡象，謝凜慢慢停止了掙紮，眼圈紅紅的，還閃着淚光，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不過江年顯然沒有那個心思，掀開謝凜的衣服後，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随着時間增長而漸漸變大的肚子。
江年情緒瞬間複雜起來，就是在這裏，有一個和她擁有血緣關系的小生命。
江年鼻尖嗅了嗅，發現自從撩起謝凜的衣服後，原本隐隐約約的奶香味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視線順着氣味上移。
胸口的兩粒紅豆上面沾染着一點白色的液體，紅白兩色色差鮮明，奶香味是從那裏傳來的。
江年一下子愣住了，立馬起身，從謝凜身上退開。
“咳”江年假意咳嗽了一下，撇過臉不敢看謝凜，“我還以為你有什麽難言之隐啊。”
謝凜想要坐起身，但是懷孕帶來不便在此刻展現出來。
江年見狀也顧不得自己心裏那點小情緒，上前小心地扶起謝凜。
謝凜在江年的幫助下坐起身，臉上還挂着淚珠，雙手緊緊抓着衣角。
“你不覺得……”謝凜對于身體上的某些變化似乎有點恥于說出口，“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會啊。”江年有點奇怪謝凜的問題，“這有什麽，懷孕導致的産乳不是很正常嘛，不然小孩出生吃什麽？。”
眼見話題像是脫缰之馬，越扯越遠，江年趕緊就此打住：“反正這都是正常現象。”
聽此，謝凜的表情還是沒有放松多少。
“那……”謝凜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開口問道：“那我胖了好多，不好看了，你會不會覺得我變醜了。”
江年上前捧起謝凜的臉，經過這段時間的溫養，兩頰長了點肉，但依然和胖、醜搭不上邊。
謝凜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長長的睫毛随着眼睑上下舞動，像一只可愛的布偶貓。
江年有時候真想撬開謝凜的腦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她伸手輕輕掐了一下謝凜的臉頰。
謝凜摸着江年掐過的地方，有點不明白江年的意思。
江年神色認真道：“首先，你一點都不胖。”
“其次，”江年感覺有點頭疼，“我又不是有病，你懷孕了變胖不是很正常嗎，我怎麽會嫌棄你呢。”
“真的嗎？”謝凜又問了一遍，眼睛緊盯着江年，生怕江年臉上出現一絲厭惡。
江年點點頭：“真的。”
“所以，”江年頓了頓，“你沒必要因為正常現象而感到羞恥。”
內心糾結許久的問題在此刻得到了答案。謝凜心裏悄悄松了口氣，臉上終于再次出現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