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
48番外
48
五個多月的華昕，斷奶一個月，小寶貝在媽媽身上繼承來的抵抗力消耗的差不多了，生了人生中第一場病。
“咳，咳咳，怎麽病了，醫生怎麽說？”匆匆趕回家的華先生，吓壞了。
“醫生說是單純的小兒發熱，沒事。”
“沒事？”
早春寒涼，印塵那幾天有些咳嗽，他自己很小心，甚至都沒抱抱孩子，很擔心會把自己的病傳染給他，結果還在公司的時候便接了電話，說小寶貝發燒了。
“沒事，小孩子大一點都會生病的，你快去吃飯，坐着一直看他做什麽？”千千不是不擔心孩子，可是有專門的阿姨幫忙看着，她自然要更多關心老公的感受。
印塵小心的把手伸進嬰兒床裏，手指剛摸到寶貝的額頭，像被燙到了一樣立刻拿開，又再更加小心的去摸孩子，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神仙玉雕般，平時都沒什麽表情的人皺了眉，只能說明他超級鬧心。左手扶着右腿，右手伸出仔細摸着小嬰兒，印塵單薄的肩和這個別扭的姿勢落在千千眼裏，她伸手抱住了他。
剛剛碰到他肩膀，人已經低低的咳了起來，“咳，咳，咳咳，去醫院，現在就去。”他咳的難受，身子微微發抖，還是指着孩子，吩咐馬上去醫院。
“沒關系的，小孩子發燒多用物理降溫方法是有好處的。”千千覺得，小孩子都會生病的，一點發燒沒什麽，不太希望孩子去醫院打針、抽血。
“小孩子發燒不能等。走，快點……咳咳，咳……”拂開她的手，印塵已經不去看千千，咳嗽着看向保姆、育兒師們，誰也不敢耽擱，立刻開始收拾。
杜千千站在原地，呆住了。第一次，印塵理都不理她，直接做了決定。
孩子躺在醫院病床上，小小的身子還是熱烘烘的，印塵坐在輪椅裏，緊挨着床邊，親自守着小家夥，從問診開始，化驗、皮試、輸液一刻也沒休息。
午夜，小家夥幾個小時沒再發燒，睡的安安穩穩，手伸進被子裏，握着華昕軟糯圓潤的腳丫，印塵撐不住身子，依舊坐在輪椅裏，趴在病床邊跟着睡着了。瘦弱的雙腿，掩不住的癱軟無力，只能靠腰部的力量撐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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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沒辦法跟他生氣，半夜三更又跑到醫院來，抱着他嗔怪道：“孩子病了有我呢，你自己的身子不要了麽？連我，你也不要了？”
無力的靠在陪護床床頭，印塵已經直起腰的力氣也沒有了，握着愛人的手，輕嘆一口氣解釋着，“千千，我小時候，比華昕，大一個月的時候，生病、發燒，退燒了又發燒，反反複複，等到完全退燒後，腿已經，再也沒有力氣。”
那麽小的孩子，還不懂什麽是殘疾不能走路，等他明白自己的“與衆不同”後，跟随一生的自卑和敏感，便再也無法擺脫了。
“我這一生，從不知，雙腿能夠走路是什麽感覺……”漂亮的眼睛望着她，帶着期望被理解的感情，希望他的一意孤行，千千能夠理解他。
“塵塵，對不起。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對不起，”沒等印塵完全說完，千千已經主動去抱住了他的腰，輕輕撲到他胸口，不想讓他再說下去，她終于明白了他的心思，太難過了，不忍再聽下去。
幾個月大，那時候印塵還叫子辰，他已經發病，導致終生都沒辦法再走路。千千很後悔，面對孩子生病這件事兒，沒有更早更多的和他溝通。
印塵沒什麽害怕的事，可有了華昕以後，他害怕了。他知道小孩子早晚會生病，會發燒，但他的孩子跟別人不同，他怕華昕會遺傳自己的病，怕兒子跟自己得一樣的病，一輩子不能走路。盡管不同的醫生都曾斬釘截鐵的告訴過他，不會遺傳！
華昕寶寶的病好了，他爸爸印塵已經病倒。
身體底子差，長期坐輪椅導致他心肺不太好，印塵病了很久，也住院住了很久。系統的治療使他離不開醫院，想念小寶寶，只好叫人抱了孩子來，又不能把小家夥留在醫院太久。每次印塵摸着華昕肥嘟嘟的手腳，都會流露出不舍的眼光，讓千千很心驚。
一般病人發燒肺炎，即使需要住院也不會插導尿管，但印塵病情複雜，身體殘疾行動不便，住院初期醫生給用了兩天導管排尿。他讨厭那個東西，後來撤掉了，寧願麻煩護工多幫助搬動自己的身子，也不願用那個東西。
這一天，千千放下家裏的奶娃娃，來到醫院陪印塵，一進病房她已經覺得不太尋常，氣氛有些冷。
“塵塵，你怎麽了？我剛剛問過醫生的，他說再輸液幾天，然後檢查一下各項指标，你就可以出院回家啦。”
“是，可以回家了。”磁性低音還有些啞，情緒太差了吧。
他頭發軟軟的，膚色像小女生似的晶瑩剔透的白，嘴唇因為久病而沒什麽血色，卻依舊美的無可挑剔。
“你不高興麽？”
“高興。”
“發生了什麽事麽？”高興被他說的像吃了苦瓜，她去摸他的手，他竟然躲開了？
千千細細打量半靠在床頭的印塵，發覺他腿上依舊蓋着薄薄的被子，可被子覆蓋的邊緣露出了一條白色的東西，是什麽？她把手調轉方向伸過去摸了摸，是護理墊。
“？肚子不舒服？”
“……沒”
看他快要把自己嘴唇咬出血來的樣子，千千不問了。輕輕去摸他的右腿，問他腿疼麽？看他搖搖頭，知道是按摩師今天給按摩過了。她站起身，貌似随意的握着他冰涼的腳踝，給小心的拉了拉襪子，回頭問護工，“指甲刀呢？我給他剪剪指甲。”
“我去拿。”護工起身要去外間，千千沒做聲，卻也起身跟了出去。
小聲問了護工才知道，印塵輸液的時候，想要小解，他自己下半身動不了，手上又有針，只能護工幫忙在床上排洩。
病的久了，他身體弱，腰部以下本也孱弱無力，護工拿了接便器，上手剛碰到他腰，便已經控制不住，失禁在了床上。這麽大的人尿了一床，印塵自己氣的直哆嗦，一句話沒說，更沒跟身邊人發脾氣，怕他着涼加重病情，兩位護工連忙抱他挪到陪護床上，把病床裏外收拾的幹幹淨淨。等到千千過來時，只看到他吩咐鋪在下身的護理墊，當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
握着他總是冰涼的手，仔細給修剪指甲，千千手又伸到薄被裏，輕輕揉捏他全是骨頭沒什麽肉的大腿。“病了這麽久，不好好吃飯也沒活動，你都瘦了，想吃什麽我去買？或者我讓阿姨給你做好不好？”
“我……”他想說一個癱子能做什麽活動？但話到嘴邊，看着千千粉嫩的臉蛋和亮晶晶的眼睛，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不可以亂想啊，你現在病着，過幾天回家就好了。”
“我自己知道，年紀大了，身體肯定是越來越差越來越不中用，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倆還是分開睡吧，不然到時候弄你一身……”印塵的手，摸到了千千的小手，握着她的手，他知道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失禁的事。丢臉又無可奈何，他只能強迫自己接受現實。
“我還去問了醫生，醫生說了出院讓你多活動活動，有專業的老師幫助，會好的。”他會不會好，千千都不介意，她只在乎他開不開心，希望他能夠好好的。說完鼓勵的話，千千還貼在印塵耳邊，故意呼出熱氣逗他，“分房不可以，我還要生女兒呢。”
千千的話，吓的印塵好想爬起來就跑，你說生女兒就是女兒？“不要，不要孩子了，我這樣的身體，還是不要的好，孩子太多，沒完沒了的操心，會折壽的。”
“哼，不行。”
嬌妻在旁，時時刻刻撒嬌哄着，很快，印塵控制不住下半身的壞心情被一掃而光。
出院回家，養好了身體，再加上系統的鍛煉，按摩，吃藥，他身體狀态很快好起來，腿依舊瘦弱沒力氣，不過失禁的情況漸漸消失，不必再依賴成人尿不濕，臉上才又有了一點笑容。
“塵塵，他哭了，你抱一會兒哈。”不容分說，胖胖的華昕被塞到了印塵懷裏。
小孩子的感情說來也奇怪，大部分時候都安安靜靜像個優雅的小王子，可偶爾精神了就想唱歌，哭的整棟別墅裏的人都知道，華昕又在找爸爸了。哭的撕心裂肺的奶娃娃，印塵伸手抱過來，不需說一個字，只要聞到爸爸身上的香味兒，他便不哭了。
抱了一會兒，印塵自己坐輪椅沒系束帶，他小心把小胖娃放在兩腿癱腿中間，左手摟着華昕，右手搬動着右腿，讓腿往兩邊挪開一點，免得華昕坐在他幹巴巴的腿上被硌得慌。就在他穩住了兒子，右手去摸束帶，打算把自己固定好在輪椅上的時候，一大片溫暖熱流來襲。
好久不尿褲子的華先生，沒留神被兒子尿了一身，臉都氣白了，又不能兇胖娃娃，只好推着輪椅去按鈴。趙叔急急忙忙上樓來，看到的就是印塵把胖娃扔在床上，一只手抓着他小胖腿不讓逃跑，一邊沉着臉，等人過來，他随時準備離開去換衣服了。
真是父愛如山體滑坡啊。
初夏的季節，約上全家人和老友一起出去玩，這一次還帶上了專業攝影師，目的就是想自然又真實的，記錄跟寶寶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吧。
白白胖胖的小團子誰見了都喜歡，安安舅舅喜歡，楚淮書大大喜歡，寧寧、洛洛小姐姐們也喜歡，可是，只要到了晚上，小團子便不可愛了，誰也不搭理，只要爸爸。
寶貝粘着爸爸，老婆粘着老公，印塵只好一直抱着胖小子，輕輕給唱歌，累的腰都快斷了。
千千心疼他，悄悄地小聲跟他說，“老公，把華昕給我，你抱了一個小時了。”為了能抱住孩子，印塵一直坐在輪椅裏，千千知道孩子越來越白胖，重量大了，他抱這麽久很吃力。
“沒關系，再睡熟一點，讓保姆直接抱過去。”他腿沒有力氣，保持不了平衡，做不到彎腰穩穩當當把寶寶放在床上，只能再等等，讓兒子在他懷裏多睡一會兒。
“是我不好，總讓你抱他，把你腿都壓麻了吧？”
“抱孩子不算什麽，我腿本來也沒啥用，麻了也沒關系。”對老婆要保護、要憐愛、要照顧，連孩子也不管，他還算男人麽？
“老公，我想要……要一個，藍色眼睛的寶寶。”摟着他的肩，千千輕輕摸着他的俊臉，說出的話，差點逗笑了印塵。
“看你成長，看你優秀，看你做最好的自己，才是我最大的心願。結果你一心一意，只想拉着我生孩子？”華先生不淡定了。
話是這麽說，印塵始終無法拒絕老婆，向來百依百順。
美麗的海灘風光，溫暖的熱帶氣候，大家出去玩都十分開心又惬意，流連忘返，只有印塵回來後，一病不起。
吃什麽吐什麽，卧床靜養好多天，印塵才好起來，恢複了些精神。
沒多久之後，又知道了另一個重磅的消息，老婆又懷孕了。
千千懷孕，為什麽每次都是他吃不下還會想吐？想到這個問題，印塵會想笑，如果是替老婆難受做孕夫，他心甘情願。
“塵塵，你說我肚子裏，會不會是個藍色眼睛的女兒？”
“噗，我的中文系高材生老婆，我給你報個班，你去好好學學生物好不好？”
“塵塵，你嫌棄我。”
“不是不是，千千，我是害怕，如果，我說如果，你生不出藍色眼睛的寶寶我該怎麽辦啊？”他求生欲真的很強了，難道還要繼續生麽？他老婆年紀小，學歷高，身材好，還願意給他生娃，他當然高興了。最重要兩夫妻感情深厚，老婆懷孕他孕吐，造孽啊～
“不要想的這麽悲觀嘛。”
聽着她嬌氣溫柔的撒嬌，印塵很喜歡，伸手把人抱在了懷裏。
“千千，”話剛出口，華昕小寶貝搖搖晃晃走了進來，保姆在身後跟着，給他們倆行了個禮，微笑着沒說話。
“爸，爸爸，爸爸。”22個月的小團子，早已經會叫媽媽了，今天卻是第一次叫爸爸。
天天喜歡窩在爸爸懷裏白白胖胖的小團子，卻不大會講話，偶爾會蹦出幾個單字來，也不甚清楚。對着爸爸喊媽媽，印塵從來不會不高興，他不急，不着急讓小華昕長大。
“華昕會喊爸爸了，寶貝好棒噢。”從印塵腿上站起來，千千想去抱他，她也偷偷教了好多次好吧，看來今天華昕是徹底畢業了。
“華昕，華昕，來……”手抓着輪椅扶手，印塵伸出一只手去摸兒子，小家夥小腿跑的飛快，他完全碰不到。不過不用擔心抱不到寶貝，華昕就是來找爸爸的，已經自已抱住印塵左小腿，開始往輪椅踏板上爬。
爬上來是不可能的，印塵的一雙腿不能動，還沒有力氣，支撐不住小寶貝的體重，都被他拉下了踏板，小寶貝着急了，“爸爸，爸爸。”
“哎，寶貝，爸爸抱。”他無奈又把腿都搬到踏板上，伸手去夠小團子。
坐輪椅沒辦法抱起孩子，印塵只能求助保姆，保姆知道千千懷孕，知道不能讓夫人抱孩子，立刻抱起華昕，送到了他手裏。
華昕是一個小男孩，卻人人第一次看到他都會覺得是女孩子，正是因為五官長得像爸爸，太精致好看了。小小年紀沒有煩惱的小團子，總是笑啊，圓圓胖胖的，印塵抱着已經有些吃力，滿滿的寵愛都給了他。
看着印塵抱着小團子已經有些吃力又樂在其中的樣子，千千忍不住說道：“所有的煩惱，都會被他的笑給治愈吧？”
誰知印塵有自已的一番想法，“千千，你懷孕我很開心。可是，我忍不住會想，他們以後，會不會因為有一個殘疾不能走路的爸爸而自卑呢？我身體不好，常常生病，能做的事很少，沒辦法好好陪伴他。千千，我不能給孩子們很多快樂、開心的回憶，反爾會帶給他們很多不太愉快的東西，所以，我才不想要太多小孩。有他們倆，足矣。”
是上天的恩賜，讓他這樣殘疾的人也能夠有愛人，有孩子，印塵很滿足。
千千不那麽認為，她愛印塵，特別想給他多生幾個寶寶。孩子們可以照顧他，孝順他，還會長得像他那麽好看，遺傳他的好基因、優秀的嗓子，多好呀。“你不知道自已有多好麽？還好，我知道。”
這一胎，千千懷孕過程依然非常順利，更沒有像華昕出生時那般提前差不多兩周便破水，而是穩穩當當到了足月分娩，果然是印塵心裏偷偷盼望的女兒，雖然不是藍色的眼睛，但真的又是一位長的和印塵一摸一樣，秀氣又好看的寶寶。
女兒出生，印塵抱着老婆更睡不着了，他怕孩子生病。
千千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安慰，“該吃吃該睡睡，塵塵勇敢一點，堅強一點，又不是第一次做爸爸，你好沒出息啊。”
“我也想睡啊，可是……”他是真的擔心。
“你也要好好的照顧自已的身體，以後女兒出嫁，你可是岳父哦。”
“我才不要當岳父，我女兒不嫁人。”聽到女兒未來會嫁人，華先生脾氣被徹底激發出來，直接放出豪言壯語。
幾個月後，全世界級別最高，淨度最好，顏色最美，重量最大的粉色鑽石亮相中國拍賣會。
有位坐着輪椅，手裏握着九位數的佛珠，長得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仙人似的神秘大佬，親臨拍賣會，他眼睛都不眨的拍下了九位數的兩顆粉鑽，據說是為了送給老婆和女兒。
感謝大家一路陪伴，我會繼續努力，把自己心中的故事盡量完美的寫出來。也希望多看到來自讀者的留言，批評建議，喜歡感慨，我都想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