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穿越了

穿越了

宛如墜崖般的浮空消失後,我終于費力地睜開了眼睛。眼前卻不是客棧的景象,我睜眼看瞧了半天,四方朱紅高牆,赤色是皇家專用,這裏是禁庭啊。

我覺察到“我”正在宮道上行走,前方引路的提燈燭火爍爍,而我步履匆忙,顯然是趕去做些什麽。

我開口喚了一聲祝遙,可沒人理會我。“我”依舊沉悶趕路,待我再喊幾聲後才明白—那并不是我的聲音。

而是心的聲音。

理所當然,我的四肢也不得動彈。不出我所料的話,我應當是被封在什麽器皿中了。不過這東西位置到奇怪,像挂在頭顱上般。這位置得天獨厚,一時間我也難以脫身,索性就由它去罷。

腳步倒在一處上鎖的宮門前停了,雖然我天資不高可到底算耳濡目染了十多年,這座宮殿煞氣很重,有不少怨念在。

或是冷宮?可我又嗅到一絲血腥氣,禁庭其中,如何會出現大刑?

“陛下,火已經滅了。”

一個小黃門戰戰兢兢從暗處跑過來,慌亂得衣衫不整卻毫不遲疑地朝我跪下請罪。不過他一句陛下倒是點醒了我,那個人現在是九五之尊。

本朝建有三百餘年,我自然猜不出這是哪位皇帝。

“何人縱火?”這位陛下沒有免內侍的請罪,昔日孔聖人問人不問馬,三言兩語間倒顯出這位陛下的不好相處來。

君賢首善,我猜這位陛下年紀尚輕,怕是還沒想通這種道理,待到他中年想必就後悔了。

“欽犯祝氏女。”

小黃門頭也不敢擡,一行人皆是屏氣。我因這祝遙的緣故對祝字格外敏感,祝氏女三字一出,我覺着呼吸都停滞一刻。

這不知是幾百年前,怎麽會有祝遙的出現。我不斷安慰自己,可總是覺得這事會與祝遙有關。

“人呢?”

“現已拘押。”

我聽這對話尤為奇怪,卻說不出奇怪在哪裏。這位陛下當真令人琢磨不透,提及火勢他只問何人縱火,談到祝氏他又問人在哪裏。只能說這位祝氏對陛下而言非同一般。

“引路。”

即刻有親衛來為他解鎖,我竟然還一應五感具在,開鎖時鐵鏈碰撞的聲音令我沒由來的恐懼,更多令人不安的是仍然濃厚的燒焦味道。我都止不住地發嗆了,那位陛下硬是忍着不适不咳一聲。

宮門落鎖之際,我得以看清這座宮殿的凜氣森然的內狀。迎面一面高牆上刻着四個大字—更始象新。

更始。

更始皇帝。

淪為廢庶人的更始皇帝。

天子坐明堂上提審人煩祝氏,我等了許久,那鐵鏈碰撞的聲音又一次傳來,不過這次我的恐懼終于有了名狀。

祝遙。

她被內侍牽着,腳鐐和手铐并用讓她邁步艱難,可祝遙的眼神又是那樣的無畏,仿佛死生不是她的把柄一樣。

“你可知罪。”更始帝問祝遙,祝遙果然如我想的般倔強,“沒罪。”

祝遙身上還套着內侍寶藍色的寬大衣衫,幾處明顯的暗紅透露出她受過傷的事實。許是因為失血祝遙的臉色并不是紅潤,蒼白的臉上祝遙扯出一絲無力的笑。

“是我縱火,陛下盡可以殺了我。”

“永春宮是禁庭要處,關押的都是要犯。你這一放火,又何止一個死能解脫,也許是淩遲,也可能是其他宮裏一萬種折磨你的辦法。祝姑娘,你不如向陛下低頭認錯,只有……”

傳聞永春宮是更始皇帝設立在禁庭中專為處置不容易他政見的人的一所監牢。而更始帝性情詭異多疑,在位時前朝後宮皆如履薄冰,老人總說小孩要是不聽話就給你抓進永春巷。據此後朝的肅宗早已在一片祥和中推平了這座宮殿,今朝我竟能見的這永春宮的真面目也能算是不虛此行。

“五豐,何必勸她。”

爺爺。

驟然進入腦海的是祝遙和爺爺若似相識的熟悉感,從前許多不得知的謎就這樣被解開了,原來在一百年前他們早已見過。

“祝遙,你以為殺了朕的人,朕就無法定你祝氏一族的罪了嗎?”更始輕哂,“曹無傷就是這麽教你的。”

“株連九族,禍何逃一人。你就是這麽理解的?”

牽連九族的重罪,大禍到底是能逃還是不能逃一個人呢?我猜不透更始帝的意思,他到底是想讓祝遙生,還是要她死。

“季重明!你背棄親師違背諾言,不得好死!”祝遙情急大喊,不過旋即有天子親衛來堵上她的嘴,祝遙就發不出清晰的聲音了,她只有一行淚從猙獰的眼神中掙紮落下。我看見了那滴淚,也感受到更始默默地嘆氣。

随着更始走下一步,親衛對祝遙相向的兵刃便退後一分,直至更始在祝遙面前蹲下。

我從祝遙充滿恨意的眼中看見更始平靜毫無波瀾的臉。

那是一張和我風馬牛不相及的臉。

“祝遙,你也覺得朕會不得好死嗎。”更始語氣淡漠,并不在意自己的結局。

“那朕偏要你親眼看着朕的下場。”

更始的華袍自祝遙面前閃過,我聽見親衛收鞘的聲音和祝遙尖銳的哭泣。那聲音繞過宮牆,落在走出永春宮的更始耳中。

“祝姑娘會明白您的意思的。”我諱名五豐的爺爺來勸更始,“當局者迷。”

“朕此一生,不負天下人。”更始話中聽不出波瀾,“唯虧她一人。”

我聽不懂更始的話,只想起一片殘垣的國公府,祝遙對我隐瞞得太多太多。五豐會意沒有去接更始帝的話,而更始自離開至消失在宮牆中都沒有再回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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