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修學旅行篇：暗戀的滋味（七）
修學旅行篇：暗戀的滋味（七）
未來。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你主修的是小號，聽了那個音樂之後，我一直以為你主修的就是薩克斯。”
“吹奏樂本來就大同小異，而且薩克斯其實也是新手比較容易入手的吹奏樂。”他在門外說道，“為了賺點外快，我會的可不止這點。”
“我知道，就是好可惜啊，那天如果能聽到老師的鋼琴，我或許就能更早确定，小時候送我回家的人是誰。”
門外的人笑了起來，接着他傳出驚呼：“不好，你朋友好像要回來了，我去那邊的共用休息室躲一下！”
外面的腳步聲消失了一串，又響起了一串，绀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但她很快就說着“我才剛想休息，玉緒就不能把這些事情都做完嗎？”，又朝着大廳的方向走去。
過去。
雨滴滴答答地落在傘上，天空霧蒙蒙的，空氣裏也全是水蒸氣的味道。
花咲縮在傘的角落裏，小心翼翼地瞄着在身邊舉着傘、和自己并肩行走的男人。
“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對、對不起。”
花咲聽見冰室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她忍不住聳起肩膀，以為自己要被教訓了，但幾十秒過去，預料之內的訓斥聲也沒有傳來。
“我們發現你的手機的時候，真的以為你被綁架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作為你的班主任，我當然會擔心，你的書包已經拿回來了，現在應該在酒店的房間裏面，至于你的手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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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咲的眼前多出了一部灰色的手掌大小的小手機，那正是她在逃跑中掉下的東西。
“謝謝。”
“找你的時候，它一直在響，是個叫‘壬君’的人打來的。”
“您接了電話嗎？”
冰室沉默了片刻，緩慢地搖搖頭。
“我給他發了短信，跟他說‘我們正在找你’，他就沒繼續打電話了。你最好回他一個電話。是你的朋友吧。”
“我以為您會覺得是兄弟。”
“你的學生檔案裏面寫，你是獨生子女。”
冰室很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卻讓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記住過的花咲的心，又一次掀起了漣漪。
她聽着自己胸口傳來的心跳聲，打開手機，上面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除了各別幾個號碼之外，幾乎全都是同一個名字。
她點開了最後一個未接來電，按下回撥鍵。
“喂？”
“你還知道回電話啊！知不知道丢下一個‘我迷路了’就消失了有多吓人嗎！”
花咲猛地拉開了耳朵和電話的距離，電話那頭的聲音也清晰地傳入了冰室的耳朵裏。花咲尴尬地瞄了一眼撐着傘的人，對方卻只是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并沒有對她的電話有任何多餘的表現。
這讓她的尴尬感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我确實迷路了嘛！手機還搞丢了！我也沒辦法回你啊！反正你出去打架的時候也從來不接我電話吧！”
“這個和那個是兩碼事！”
“怎麽是兩碼事了！你自己說說，你打架的時候挂了我多少電話！”
“我打給你、打給你，還不是因為怕你走丢了嗎？你也不是第一次走丢了。”
“那我每次打給你也是擔心你受傷出事啊！你也不是第一次打架受傷了！”
“原來你會擔心嗎……”
“當然會啊，就是認識那麽多年了，還要特地說出來會很不好意思……總之我現在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再見！”
花咲飛快地按下手機上的紅色話筒的按鈕，手機也很是時候的顯示電量不足并自動關機。
“男朋友嗎？”
“只是青梅竹馬而已。”
換成其他人問，花咲說什麽都要塑造一下人設，反正天童也不是一個學校的，怎麽給他安身份都沒關系。
就目前而言，天童被安上的人設包括但不僅限于：前男友，追求者，表哥，親戚家的弟弟，打工認識的帥哥男生。
唯獨老師，她不想讓他誤會。
“關系倒是挺好，學生還是應該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學習上，你們明年也要準備高考了，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
人生的三大錯覺之一：他喜歡我。
花咲的腦子裏确實在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閃現出了這個錯覺。
這難道是老師在吃醋嗎？
理智上她知道肯定不是這回事，情感上她卻讓自己放肆于這份誤會。
“說起來，老師只打了一把傘呢。”
“找你的時候就下雨了，青君給我打電話，我就打着傘過去了，沒時間去找第二把。”
“說起來哦，學生間有個關于傘的傳聞。”花咲特地停頓了一下，但冰室并沒有接她的話，她只能硬着頭皮自己把話題繼續下去，“雨傘下面的區域通常被認為是私人區域，容許他人與自己共享私人空間，本身就是一種對親密關系的認可或默認。這就是——”
“相合傘。”
“原來你知道啊。”
“這種程度的事情，我當然會知道。如果按照這個邏輯，所有臨時共用一把傘的人，就都會成為親密關系。毫無科學依據。”
“老師真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花咲一腳踢開腳邊的石子，手背在身後，小心翼翼地瞄着冰室的側臉。
“我要那種東西做什麽。”
“老師談戀愛的時候都沒有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花咲的心怦怦直跳，她說出口的瞬間就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但話已經像是踩着香蕉皮一樣滑出口中，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冰室嘆了口氣，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你要是把這種心思放在學習上多好。而且得到了答案之後，又會發生什麽嗎？”
“我數學成績很好啊，就是有點好奇，老師也是個帥哥，這個年齡了還沒談過戀愛才奇怪吧。”
“……我有沒有談過戀愛，和你沒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啊，不是，我真的只是好奇。”
花咲的體溫在這個有點寒冷的雨天，迎來了最高峰。
“學生對于老師的喜歡，通常只是出于憧憬。”他沒有點破花咲的心思，只是用這樣的方式暗示她，“老師與學生的戀愛之所以不道德，也是因為其身份地位的不對等，不論是知識層面還是人生閱歷。一旦學生進入社會，成為大人，回過頭去就會發現，自己曾經憧憬的人，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
花咲沉默着聽着他的話，又踢飛了一個落入腳尖的小石子。
真的是憧憬嗎？
花咲盯着自己的腳尖，稍稍拉開了和冰室的距離，肩膀卻沒有感覺到雨點。她仰起頭看向頭頂，雨傘向自己傾斜着，就算自己走開了一點，也完全在傘的保護之下。
她這才注意到冰室淋濕的半邊肩膀的西裝。
心的跳動更加劇烈，也更加苦澀。
只是憧憬而已。
“老師還真是游刃有餘。”
“不然的話，就不是老師了。”
就連他這樣普通的話語，都能夠牽動她的心弦。
這真的只是憧憬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