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高大的alpha站在解剖室外,透過門上的玻璃隔窗向裏張望。

屋子中間是一張金屬操作臺,上面放着一具體形龐大,外形兇悍醜陋的外星生物屍體。

舒隽身穿實驗服站在操作臺旁,将解剖刀放在一旁,雙手探進外星生物腹腔,捧出一塊鮮血淋淋的內髒,猩紅的血混着不明液體裹滿他的手套,滴落時在指縫間拉出粘膩的細絲……

終于,外星生物的胸腔被掏空,內髒全部取出,血淋淋地陳列在托盤裏。

舒隽放下手裏的解剖器械,對着旁邊的助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随後獨自走進解剖室裏的另外一扇門。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鐘,解剖室的側門打開,舒隽從門裏走出來。

他脫下寬松的實驗服,挺拔颀秀的身形完全展露出來,五官精致秾麗,明豔動人。

若不是親眼看到,誰也不會相信這樣嬌豔精致的omega,在解剖那些醜陋兇悍的屍體時,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站在實驗室外的alpha見到他,強壓下反胃和嘔吐感,殷勤地跑過來。

他見了舒隽原本是想笑的,但走近了看到他指骨纖秀的手,腦海裏就閃過剛剛他掏心髒的血腥的畫面。

嘴裂開卻沒笑出來,先哕了一聲,接連深呼吸,才勉強開口:“舒隽學長你忙完了……嘔!”

舒隽眸色淺淡,微微撩起眼皮,淡漠地看着面前的alpha,語氣同樣也是冷冰冰的:“跟我來。”

這名alpha叫叢磊,也是A大的學生。

舒隽一名擁有罕見3+級基因的omega,公認的A大校草,身邊追求者衆多。

但從沒有人像叢磊這樣的,他自诩深情,有毅力有恒心,發誓不追到舒隽絕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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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實際他的恒心和毅力就是死纏爛打,每天四處打聽舒隽的私事,偷偷監視他的行程,像個跟蹤狂一樣陰魂不散。

舒隽明确拒絕他,甚至報過警,可都收效甚微。

他下個星期畢業離校,去官方的研究院工作,在離開之前,必須要處理掉眼前這個麻煩,不然叢磊糾纏到研究院,影響太壞了,會嚴重耽誤他的工作。

穿過長長的走廊,舒隽停在一扇門前,指紋解鎖後将門推開。

門後是一間百十平方開外的屋子,沒有窗戶,室內光線灰白,陰沉冷清,空氣冷涼且幹燥,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舒隽輕車熟路地走進去,叢磊站在門口被冷氣撲了一臉,邁出的腿頓時有些猶豫,但見舒隽進去,也急忙跟上。

“學長你是想和我……”叢磊話說了一半,看清房間裏的陳設後,他的小腿肚開始轉筋,僵住不動。

屋子裏整整齊齊地陳列着各種各樣的生物标本,鑄型的、斷層的,塑化的,游離的,髒器到大腦、眼球到四肢,人類和不知名外星生物标本擺滿了整間屋子。

舒隽停在一件人體塑化标本前,語氣完全不似平常那樣清冷,而是透出些許癡迷:“美嗎?”

聽到他突然開口,叢磊身體不自然地哆嗦,下意識地退後兩步,臉色黑得很難看:“學……學長,你不是有話和我說嗎?”

舒隽停下擦拭标本的動作,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獵物。“學弟,你說過會為我而死。

你不知道,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多開心!遺體捐獻協議我已經替你拟好了。”

舒隽手搭在他的肩膀,沿着肩線的輪廓慢慢向下,喃喃自語:“學弟,你的身體很适合做成标本,真的很适合!”他越說越急,手指死死扣住叢磊的胳膊。

叢磊被他抓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結結巴巴:“學長,學長,你誤會了!我開玩笑的,你冷靜一點。”

舒隽擡頭深深地望着他,語氣裏帶着明顯的蠱惑意味,露出魅人心魄的笑:“學弟,相信我,我刀功很好,不會打亂你的肌肉紋理,不會割壞你身上的筋絡骨膜,我會把你做成最完美的人體标本。”

叢磊受不了了:“啊!”

這間屋子他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他沒想到這麽漂亮的omega,竟然是個有特殊癖好的變、态,他永遠都不想再見到舒隽了!

躲開舒隽的觸碰,轉身瘋狂推門,力氣大的快要将把手從門上扯下來了。

舒隽站在他身後,目光冷漠,繼續喃喃游說:“學弟你不是很喜歡我嗎?你變成标本以後我也會喜歡你,會把你擺在這間屋裏最顯眼的位置,每天都來看你。”

叢磊瘋了一樣推着門,他才不想和一群标本拼C位,他只想逃:“學長,求你放我出去,我們不合适,我以後都不會來打擾你了!”

舒隽傷情又失望,聲音發顫:“你以後都不會來見我了?你真的不想被我永久保存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叢磊搖頭,一連氣說了三個不想,到最後透出哭腔:“學長我還沒活夠,求你放過我吧!放我出去。”

舒隽冷眼看了他很久,最後不舍地嘆息,打開門鎖:“你走吧。”

alpha魂都被吓飛了,踉踉跄跄地跑出标本陳列室。

舒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樓梯處,緩緩地舒出一口氣。

演變、态比解剖取樣可累多了。

目的達成,準備鎖門走人。

一轉身,卻發現原本空無一人的陳列室裏站着個高大的身影。

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舒隽毫無心理準備,吓得差點喊出聲,喘息了幾瞬才将理智拉回來,打量着突然出現在陳列室的陌生人。

這人身形悍利挺拔,也是一名alpha,但是氣場卻和叢磊完全不同。

他像是一棵伫立在山巅的雪松,周身帶着清冽的寒意。

但寒不寒意的舒隽無暇顧及,他現在只想知道自己發瘋式的BT表演,是不是全都被他看到了?

強烈的羞恥感令舒隽一陣窒息,腦子嗡嗡的。

他打量的同時,對方也看着他,目光深邃,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尴尬地同陌生alpha對視半晌,舒隽內心一陣掙紮,張口欲打破沉默,那人卻剛好收回視線,邁步向他走來。

舒隽注意到他的手裏提着實驗室裝樣本金屬箱和特殊通行卡。

alpha在他面前一步遠的地方停住,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情緒:“借過一下。”

舒隽正尬得頭皮發炸,立馬側身讓出位置,alpha和他擦身而過。

舒隽欲言又止地看着那人漸漸走遠,唇瓣翕動幾瞬卻沒出聲。

他在心裏寬慰自己,幸好下周就要離開實驗室去研究院工作,很少會來這邊,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重新換回實驗服,舒隽完成了他在學校實驗室裏最後一次解剖采樣。明天辦理離校手續,下周去華國生物研究中心任職。

走出實驗樓,舒隽停下腳步回望,從今天起他的學校生活結束,将開啓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離開學校,舒隽啓動車子直奔城外雲峰山。

今天是徐楠的生日,他答應了一起出去慶祝。

徐楠是他大學時的室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大學畢業後徐楠回去繼承家業,而舒隽選擇留校深造。

時間一晃,五年過去了,他和徐楠的友情卻絲毫沒受影響。

舒隽開車到雲峰山腳,又乘纜車,到達終點時徐楠已經在等他了。

他今天穿了身寬松的休閑西裝,很慵懶随意的打扮,換成是他就變得格外俊美矜貴。

身姿玉立挺拔,五官絕豔秾麗,清霁出塵的冷氣質生出距離感,明知道可望不可得,偏偏他又美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徐楠親熱地攀住他的胳膊:“隽隽你來啦。”

舒隽把手裏提着的禮物遞給他:“生日快樂,歷三川的親簽。”

徐楠頓時兩眼放光,接過禮物也不顧旁邊還有其他人,放在唇邊吧嗒親了一口:“隽隽!我愛你!”一手抱着心心念念的偶像親簽,一手搭上舒隽肩膀向裏走:“快進去,就等你呢。”

年輕人聚在一起,免不了喝酒游戲,玩笑嬉鬧,現場氣氛愉快熱烈。

舒隽身在其中,卻又與衆不同,他那張美到極致的臉,随便一個微表情,都備受注目,時不時地就會有人舉杯邀請。

喝不喝,全看舒隽心情,溫和有禮的舒隽也會以禮相待,至于那些目的不純,讓人看不順眼的,舒隽酒杯一推,任憑對方如何,他都不會再多看一眼。

時間接近午夜,舒隽放下手裏的香槟,穿過人群,找了處安靜的角落坐下休息,他覺得自己醉了,頭暈得厲害。

擡起手貼貼自己熱烘烘的臉頰,呼出一口熱息,單手撐住額角。

現場喧鬧混亂,尤其是那些用來烘托氣氛的霓虹閃燈,晃得他頭更暈了。

舒隽颔首垂下眼睫,避開晃眼的燈光。

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今晚這點酒對于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可偏偏醉得如此嚴重。

打算穩一穩心神後就去找徐楠,知會他自己得提前回房間休息。

撐着扶手起身,只離開沙發寸許,又脫力摔了回去。

手腳軟得發脹,使不出一點力氣。

不僅沒力氣,還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溫越來越高,烘得口幹。

舒隽抿抿微燥的唇瓣,在人群裏四處尋找徐楠的身影,可能是好朋友之間的心靈感應,徐楠也正好轉頭看向他。

兩人目光對上,徐楠立刻會意他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和正在聊天的朋友交代了句,轉身小跑到舒隽身邊:“隽隽,你臉怎麽這麽紅?”

舒隽秀長的指節抵住眉心,這會兒他覺得周身更燥了,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籲出的灼熱氣息:“徐楠,我有些醉了,想先回房休息。”

徐楠彎腰去扶他:“我送你回會房間。”搭住他的肩膀想将人從沙發上扶起:“你的酒量那麽好,今天怎麽醉……”

徐楠說到一半的話忽然停住,半晌後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隽隽,你是不是……到結.合期了?”

剛剛靠近舒隽的瞬間,徐楠聞到一陣輕淡的甜香,是橙花的味道。

舒隽皺起眉頭,語氣無力,但卻篤定:“不會,我的結合期前兩天剛過。”

徐楠若有所思,微微偏頭靠近他側頸腺體處,再次确認:“可是隽隽,我嗅到了橙花味的信息素,你上個月才剛剛完成分化,體內激素不穩,很有可能會出現結.合期反複的情況,帶抑制劑了嗎?”

舒隽本就隴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橙花的确是他信息素味道,而且徐楠也不會拿這種事和自己開玩笑。

他不得不仔細辨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似乎……真的不是醉酒這麽簡單。

可結合期才過去幾天而已,他以為最近一段時間不會用到抑制劑,并沒有随身攜帶:“我沒帶。”

徐楠愣了一下,也跟着為難。

為了将抑制藥物對腺體的傷害降到最小,近些年醫院會根據每個Omega不同體質,量身調配抑制劑,不能混用。

沒有Alpha伴侶的Omega會随身攜帶抑制劑。

舒隽分化遲緩,上個月才分化,沒有經驗這方面的經驗,剛剛也是聽徐楠說了他才知道,原來剛分化不久的Omega結.合期會出現不準時和反複的情況,以後才會逐漸穩定。

舒隽努力壓制自己的熱.燥情緒,緊握住徐楠的手腕:“我現在就離開。”沒有抑制劑在身邊,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裏,不然會引起麻煩。

徐楠擔憂的目光又多了些歉意:“隽隽,恐怕不行,下山的纜車得明早才恢複運行,我先送你回房間,然後再想辦法。”

為了讓自己度過一個難忘的生日,徐楠特地選了這處建在山頂的度假別墅,沒人來打擾,而且還方便明早和朋友們一起看日出。

但因為山太高,只能纜車通行,安全起見,景區規定纜車運行時間早七晚六,現在是半夜,纜車早已經停運了。

舒隽的體溫還在不斷升高,而結合期的一些特征也開始洶湧顯露。

他們周圍甜糯的橙花味越來越濃,不能繼續留在大廳,必須趕快離開。

徐楠扶着他,急匆匆走進電梯,得趕在其他人發現之前,把舒隽送回房間。

頭暈得的失重感越來越強烈,即使被徐楠扶着,舒隽依舊無法站穩,指節緊緊抓着電梯一側的扶手,關節泛白,身體微微顫抖。

休息的房間在三樓,從電梯口到房間幾步距離,兩人走得跌跌撞撞。

走進房間,舒隽栽在床上動也動不了,臉埋在枕頭裏,聲音因為難受而變得嘶啞:“徐楠,為什麽我這次比前幾天的時候更難受。”

舒隽耳邊的紅暈已經燒到脖頸,瓷白的頸間皮膚透出嫩粉色,他身上每一處關節脹痛酸疼,體溫還在不斷攀升。

徐楠很輕柔地幫他貼上了阻隔貼,防止信息素外露出房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阻隔貼只能隔絕信息素不外露,并不能緩解舒隽的痛苦。

徐楠心疼又愧疚,急得紅了眼圈:“隽隽是我不好,非要選這個鬼地方過生日,我想辦法,我去找人幫你!”

舒隽緊緊咬住嘴唇,疼痛換來他短暫的清醒:“別去找Alpha幫忙,我忍一晚。”

雖然舒隽分化不久,應對一些突發情況沒有經驗,但基本常識他還是懂得,處于結合期的Omega沒有抑制劑在身邊,Alpha的臨時标記可以緩解他現在的痛苦。

徐楠卻不同意:“隽隽,你放心,我不會找外人。

我去找我表哥,他人品很好,絕對不會亂來冒犯你的。”

舒隽因為難受輕.喘着:“你表哥?”

徐楠點頭:“對,我去拜托他幫忙,他是高階alpha,可以幫你的。”

舒隽還是拒絕:“別,我忍一晚。”

“可是你現在的反應這麽強烈,體溫一直升高,我擔心你身體會出問題。”徐楠急得在床邊打轉,聲音都帶了哭腔:“隽隽聽話好不好?是我要你來的,如果你出了問題,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徐楠不是在小題大做,雖然現在醫療方面越來越完善,但Omega結合期因為沒有及時使用抑制劑出現意外的新聞還是會經常出現。

徐楠擔心他,他也同樣不忍心看到徐楠着急,最終點了點頭。

他終于答應,徐楠半刻都不敢耽誤,跑着出門去找他表哥。

房間只剩舒隽一個人,關節疼痛和發熱折磨着他,體內有火在燎燒,額頭上碎發被汗水打濕。

十來分鐘的時間很短,但舒隽卻異常煎熬,每一分都被痛苦折磨。

終于,房間門鎖被打開,徐楠小心翼翼的:“隽隽,我表哥來了。”

出于禮貌,舒隽想起身和來人打個招呼。

但掙紮了一陣他才發現,自己現在連起身都做不到,手腳軟得使不上一點力氣,最終只能擡頭望向來人。

高大挺拔的Alpha站在床邊,五官英俊深邃,像一棵伫立在山巅的雪松,周身帶着清冽的寒意。

看清alpha臉的時,舒隽差點窒息,尴尬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沒,這世界為什麽會這麽小?

下午在陳列室裏突然出現的那個alpha,竟然是徐楠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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