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很香……

舒隽垂着眼睫,不敢去看厲璟源,耳根從淡粉逐漸變紅變燙,半天才結巴着出聲:“其實……我可以幫你的,你不是也……幫過我嗎?”

厲璟源深呼吸着別開臉:“不一樣。”omega的結合期是尋找和依賴,而alpha卻是侵略和占有。

這也是為什麽各個地區都有‘易感期隔離所’的原因,處在易感期的alpha十分危險,在這期間他們身體裏最原始的欲念被無限放大,甚至有一部分會失控失智,滋事誤傷,違背意願的侵犯标記時有發生。

Omega或許不清楚,但身為alpha的厲璟源心裏很清楚。

他壓下那些不該有的沖動,伸手去拿抑制劑和注射器。

手在空中被攔住,舒隽手抓住他的手腕,皮膚相觸時稍稍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握緊了:“這抑制劑不能用。”

厲璟源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門口:“你擔心霍延霆對抑制劑做手腳?”

舒隽點頭:“對,他剛剛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而且他……之前就對學長用過一些藥,是個很沒有底線和職業道德的人。”

厲璟源閉眼做了個深呼吸,收回被舒隽握着地手:“你今晚去徐楠家住,讓我爸來接……”

話只說到一半,被舒隽的動作打斷,他撕開了自己腺體上的阻隔貼。

清甜的橙花絲絲縷縷地飄散,與空氣中不安躁動的松香相遇,從慢慢地探觸到糾纏……

舒隽完全将腺體貼撕下,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信息素在浸潤對方。

舒隽看向厲璟源時有些許不自然:“我不走,我可以幫你。”

厲璟源只盯着他,黑泠泠的眸子裏情緒洶湧,舒隽不敢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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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隽盡可能地放松自己,緩緩釋放着信息素,安撫着厲璟源燥郁的情緒,慢慢地适應着接納他。

厲璟源定在那兒,不動也不說話,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舒隽猜不透他現在的想法,只能回憶那晚他幫自己做臨時标記時的情景。

那晚自己似乎也沒有說很多話,主要是這種超出正常關系的親密舉動,讓他不好意思開口提要求,厲璟源大概也是這樣吧。

他主動向厲璟源身旁湊了湊,但不大好意思問出口。

湊近了些看厲璟源還是沒什麽反應。

于是,他又挪了挪身子,這次幅度大了點,胳膊碰到了厲璟源。

僵着不動的人終于有了點反應,轉頭看他,一擡眼,就和小人看了個對眼。

小人剛剛被他吓得哭唧唧,這會兒鼻頭還是紅紅的,又乖又委屈地看着他:“要抱抱嗎?”

厲璟源:“……”他剛剛不是沒反應,是反應太大。不是不動,是不能動。

舒隽瞟到他還在滴血的手,再這麽滴下去,人會暈的吧,不能一直這麽僵着:“我幫你把傷口包好。”

厲璟源這次沒拒絕,只是說話時,氣息不是很穩:“謝謝。”

舒隽拉起他血絲糊拉的左手,嘶了口涼氣:“你也割得太重了。”

比這血腥一百倍的場面舒隽都見過,但看着厲璟源的手他竟然有些遲疑,怕自己弄疼他。

“我幫你幫你把血擦一擦。”小心地托起他的手,另外一只手用鑷子夾起消毒棉仔仔細細地清理掌心上的血跡:“疼了就跟我說。”

“嗯”厲璟源靜默地看着他,仔仔細細,連額頭散下的頭發絲都被他盯了好久。

依照厲璟源現在這個狀态,舒隽怎麽擦都可以,他都忍得住。

舒隽頭頂的小人這會同樣低着頭在忙活,兩只小短手扯着布條纏纏繞繞。

厲璟源目光落在它身上,發現小人拉着的不是手,而是一只豬蹄,豬蹄上也有一道口子,和自己掌心的那條很像。

他是嫌棄自己蠢?

小人可沒像舒隽這麽輕聲細語地溫柔對待豬蹄,不太靈活的胖手拿着白布條胡亂瞎纏,雲朵框裏有字滾動“纏纏纏,纏纏纏……”

舒隽一邊小心幫他清理血跡,一邊想起霍延霆臨走時看自己的眼神,還覺得不踏實:“今天怎麽會是霍延霆過來送抑制劑?”

厲璟源動了動,調整了一下手的角度,讓舒隽更方便擦拭:“特別組有指定的醫療隊,他是醫療隊的特聘醫生,剛好今天值班。”

小人已經幫豬蹄包紮好,這會兒正把纏着厚厚布條的豬蹄抱在懷裏,盤着兩只小胖腿,托着下巴聽他們倆聊天。

厲璟源手上的血擦幹淨,舒隽拿着浸了藥的紗布提醒他:“可能會有點疼。”

小人随着他的動作伸出脖子,嘟起小嘴對着懷裏的豬蹄吹氣,雲朵框框裏冒出字來“呼呼,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小胖人嘟起小嘴巴,鼓着胖乎乎的腮肉,白糯白糯的可愛的不得了,厲璟源忽然有些好奇,想看舒隽真的這麽做。

舒隽把紗布快要貼到傷口上時,厲璟源的手向後退了一下。

舒隽立刻停下動作:“疼了?”

“嗯。”

“那我輕一點。”舒隽緊張地抿起嘴唇,手上力道放到最輕:“這樣的呢?”

“嘶。”厲璟源吸了口涼氣。

舒隽完全沒看出他什麽不對,只覺得是這個藥棉碰到傷口真的會很疼,有些為難地看向厲璟源:“還疼是嗎?”

舉着藥棉躊躇了一會兒:“那要不我給你吹吹?吹吹就沒那麽疼了。”

厲璟源黑眸暗了暗,主動把手擡高了些,這樣舒隽就不用把頭埋的很低,他可以看的更清楚。

舒隽當然不知道厲璟源心裏的想法,只當他擡起手是為了讓自己更方便。

也不怪舒隽看不出來,厲璟源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變态的時候,想讓人家給自己吹吹傷口,就裝疼裝象的。

但他就是壓不下好奇心,想看。

舒隽湊近些,嘟起嘴唇,涼絲絲的氣息掃過他掌心的傷口。

舒隽吹傷口的動作和小胖人相似卻又不同,相似的是一樣又乖又可愛,不同的是,在厲璟源眼裏,舒隽比起小人,更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地東西。

他的氣息涼涼的,癢癢的擦過掌心上的傷口,卻一路撩火,四散蔓延。

厲璟源看得回過神兒後,極快地別開臉。

舒隽正在專心給某人吹吹,擡頭卻看到的是人家的側臉:“好點了嗎?”

“嗯。”

舒隽輕輕把藥棉覆在傷口上,纏好繃帶:“對了,你在營地和霍延霆見面的機會多嗎?”

見他說起別的事,厲璟源才轉過臉看他:“不多。”

“不多還好。”舒隽頓了下:“那你防着他點。”

“我會注意。”厲璟源看向一旁的抑制劑:“我明天把今晚他送來的抑制劑拿去化驗。”

舒隽頓了頓,點頭表示贊同。

很快手上的傷口被舒隽包紮好,貼心地打了個蝴蝶結,以防厲璟源誤會,還解釋:“這個是活結,方便解開的。”

“謝謝。”

舒隽把剛剛被他丢在一邊的繃帶和染血的消毒棉收起來扔進垃圾袋。

邊收拾邊觀察厲璟源的臉色,雖然他一直在努力釋放信息素安撫,但厲璟源的臉色看上去依舊很差:“你還在發燒嗎?”

剛剛包紮時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他這會兒感覺好了一些:“不燒,好多了。”

舒隽的歉意又湧了出來:“是因為感冒發燒才讓你進入易感期的嗎?都怪我那天讓你淋雨了。”

厲璟源看看他為自己包好的左手,比小人懷裏的豬蹄好看很多:“不是,是易感期快到了,免疫力下降,才會着涼感冒。”

“你易感期本來就在這段時間嗎?”舒隽有些不相信,覺得他是在安慰自己才這麽說的。

“差不多。”他易感期正常會比現在晚一段時間,但上次去醫院醫生提醒過,他因為服用緩解輻射藥的原因,會導致易感期提前。

但是這個原因不方便和舒隽說:“不是因為感冒的原因。”

舒隽停下動作看了他一會兒:“真的不是因為感冒嗎?那你的易感期怎麽突然就到了,為什麽沒有築巢期過渡?”

alpha和omega都會有築巢期,但時間上會有不同。

Omega在孕期,臨近生産前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築巢期。

在築巢期時omega會特別缺乏安全感,對自己的alpha格外依賴,減少出門次數,喜歡收集軟糯的東西和沾染伴侶信息素的物品。

alpha雖然也有築巢期,但是和Omega的時間不同,他們多數在易感期來臨前,會有築巢期作為過渡。

處于築巢期的alpha會在這段時間裏對自己的Omega格外殷勤,連自己的喜好都會随着Omega而産生改變,也會收集伴侶的物品貼貼,送禮物讨對方歡心。

舒隽問完在等厲璟源回答。

小人卻在他頭頂忙得不得了,不知在哪裏找來的一大堆毛絨絨,摞得高高地抱在懷裏。

因為摞得太高擋住視線,邁着小短腿搖搖晃晃地往小床邊走。

費了好大勁兒終于走到,嘩啦一下把玩偶都放在床上,緊跟着一個俯沖,把自己也丢進去。

厲璟源才看清這堆東西都是奶乎乎的毛絨玩偶,小人短胳膊短腿的,撲進絨絨堆裏看不見身形,唯一能鎖定位置的是他頭頂豎起的那绺呆毛。

它在玩偶堆裏快樂地打了個滾兒,然後坐起來開始對玩偶點名,雲朵框裏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菜菜、芽芽,莓莓和果果……”

厲璟源看着它忽然想到了曾經見過的一張圖片,一只很漂亮的小貓坐在一堆同樣很漂亮的小貓玩偶中間,一眼看去分不清哪只是真貓,哪些是玩偶。

現在的小人也是這樣,它坐在一堆玩偶裏,和它們一樣奶乎乎的軟糯可愛,猛地一看分不清它在哪裏。

小人把它們整整齊齊地放在自己周圍,壘成一個圓圓的小窩,心滿意足地躺進去。

舒隽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回答,伸手在厲璟源面前晃了晃:“源哥。”

看小人築巢的厲璟源回過神兒:“什麽?”

“你怎麽沒有築巢期?”舒隽還在執着于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小人頭頂飄出雲朵框“怎麽不像我一樣築巢,你不會嗎?”

厲璟源看着舒隽,目光追着他的視線:“因為我還沒有屬于自己的Omega。”

舒隽被他盯得耳根又開始發熱,小聲吶吶道:“原來alpha是有了Omega以後才會有築巢期的。”

“是。”厲璟源掃了眼他頭頂,小人還靠在它的小窩裏,十分舒服地翹着腿,晃着腳腳聽他們倆聊天。

厲璟源注意到小窩周圍的毛絨絨們,問舒隽:“你喜歡毛絨玩具嗎?”

“毛絨玩具?”舒隽有些弄不懂怎麽突然就問起這個,愣了一下:“還好。”

其實他小時候很喜歡的,特別喜歡。

他和游敏的友誼就是從幼兒園裏的一個毛絨玩具開始的。

再長大一點,離開幼兒園了他也喜歡,但是卻得不到。

在舒隽的印象裏,他媽媽很少出門,幾乎每天都待在家裏。

他年紀小的時候以為是媽媽要照顧自己,沒有時間出門。

等長大懂事了才明白,照顧他只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林博仁那個渣渣不允許媽媽出門。

出門會花錢,會逃跑,會求助,會給他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就命令他媽媽一直待在家裏,随便給口吃的打發。

其實那時候林博仁的公司已經有些規模了,經濟條件不差的。

但對待他們母子完全是鐵公雞一毛不拔,每月給他們母子的生活費連基本生活支出都不夠,玩具零食更是少之又少。

久而久之,舒隽不是習慣了,誰會習慣苦難呢,他只是妥協了。向不幸的童年妥協,不是不喜歡,是不奢望。

再後來上大學讀博,每天忙着學習,忙着做實驗,忙着完成老師安排的項目和作業,他連休息的時間都很少,這些取悅自己的小驚喜更是無暇顧及。

如果不是厲璟源突然提起,他自己都忘了:“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厲璟源視線從他頭頂移開:“忽然想到了就順便問一問你。”

舒隽彎腰提起垃圾袋向門口走:“毛絨玩偶很可愛。”換上鞋子推開門:“我去把垃圾丢掉。”

他回來時看到厲璟源正在清理滴在地板和沙發上的血跡。

他單膝跪在沙發邊,拿着清潔巾擦得很認真。

地板上的血跡比較好清理,但沙發上的已經滲進纖維裏,很難去除。

他一只手不大方便,舒隽身蹲在他旁邊,也拿了快清潔巾開始擦。

起初倆人都沒說話,蹲在沙發前仔細擦拭着血跡,空氣中彌漫的信息素在無聲地糾纏,浸潤着彼此。

但沒過幾分鐘,厲璟源就放棄了,大概是易感期情緒急躁,他把清潔巾往沙發上一丢,不耐道:“算了,不要了。”

“不要了?”

“嗯,明天換掉。”

舒隽默默地又将沙發打量了一遍,這個牌子的家具他沒買過,但是見過,這套沙發的價格至少抵他五年工資,還是轉正以後的。

這說不要就不要了?

舒隽心裏幾番掙紮,沒忍住,很含蓄地問了下:“扔掉嗎?”

“嗯。”厲璟源把清潔巾丢進垃圾桶:“明天去訂新的。”

“那……這個能給我嗎?”雖然舒隽暫時沒房子,但是以後總會有的,這一次不就省了五年的工資。

他剛搬進來的時候就留意過,樓上到樓下所有的家居用品都是新的,所以他一直都特別小心,怕把東西弄壞,除了那次意外打碎了花瓶。

這沙發也不例外,除了幾滴血跡以外,和全新的沒差別,丢掉實在太可惜了。

厲璟源先是打量沙發,之後又看他:“你喜歡?”

“嗯,它很好看又舒服。”這套沙發的風格完全長在了舒隽的審美點上,或者換句話說,這幢房子整體的裝修風格都是他喜歡的。

厲璟源皺眉看了看上邊的血跡:“不嫌棄嗎?”

“如果真的清理不掉,可以用沙發巾遮一下。”大概是解刨工作做得太多,血腥場面見過的也多,覺得這幾滴血跡沒什麽的。

舒隽等了會兒,沒見他說話,又不太矜持地問了下:“所以,如果你想要丢掉的話,能給我嗎?”

“你不嫌棄的話,就不丢了,我明天找人來清理。”

“嗯?”舒隽一時沒明白,為什麽自己不嫌棄,他就不丢了。

難不成他要丢掉沙發是因為怕自己嫌棄?

這房東也太為租客考慮了吧!

不過不丢也好,一個好好的沙發丢掉真的好可惜,何況它那麽貴。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舒隽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半夜十二點,很晚了,雖然明天是星期天,但也該休息了。

舒隽起身:“很晚了,我們睡覺吧。”

厲璟源停住動作,好一會兒才低着聲音問:“能給我一件你的衣服嗎?”最好是貼身的。

舒隽懂他的意思,但是卻沒答應他的要求:“不用衣服,我陪着你。”

他上次結合期的時候,厲璟源整整守了一晚上,舒隽覺得欠了人情總是要換的。

厲璟源又開始不說不動地望着他。

小人不知道從哪只毛絨絨那兒摘了對兔耳朵帽戴在自己頭上,變成了一只圓滾滾的小兔球:“抱抱貼貼沒關系的,但不能澀澀哦。”

厲璟源平白嗆了一下,接連咳了幾聲才止住。

舒隽在一旁心虛地垂着眼睫不出聲,剛剛他心裏多想了那麽一點,沒想到厲璟源就跟着咳嗽起來。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舒隽看向樓上示意:“我們……去你的卧室,還是我的?”

“你的吧。”厲璟源清了清嗓子:“我卧室地板上和床上也都滴了血,還沒換。”

舒隽:“好。”走在前邊帶路開門。

他搬進來這麽久,厲璟源還是第一次進他的房間,他平時甚至連舒隽這邊的走廊都很少過來,一直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保留了足夠的個人空間。

厲璟源進門以後目光放的很低,并沒有四處看,舒隽沒有示意他坐,他就很客氣地站在一旁,垂着視線等舒隽安排。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互相浸潤安撫的原因,在舒隽不知不覺間最開始那種慌亂恐懼已經淡去。

也可能是在自己卧室,對環境更熟悉的原因,他看上去要比厲璟源放松得多,拍了拍床,問:“你想睡哪邊?”

厲璟源看了看他指的方向:“我都可以。”

舒隽掀開被子鑽進被窩:“那我睡裏邊。”

躺好後拍了拍旁邊的枕頭:“你睡這邊。”

厲璟源遲疑着沒動:“我去沖個澡。”

想到特殊時期,他會比較依賴自己,舒隽半撐起身子:“我陪你一起去?”

厲璟源攔住他起身的動作:“不用。”

厲璟源這個澡沖得時間有點長,舒隽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才感覺到身邊一沉,厲璟源躺在他身邊。

但他只是板正地躺着,沒有蓋被子。

舒隽微微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拉開被子搭到他身上:“你都感冒了,別着涼。”

替厲璟源蓋好被子以後,舒隽安心閉上眼睛睡覺。

一覺睡醒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習慣性地想要伸個懶腰,但剛一動,立刻僵住,暈乎乎的腦子瞬間清醒,擡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

和那晚一樣,他自己正嚴絲合縫地貼在人家懷裏,甚至手還緊緊抓着人家的衣襟,頭埋進他胸口。

如果是情侶這個姿勢醒來沒什麽問題,但是他和厲璟源是房東和房客的關系啊!

怎麽可以貼這麽近!

而且看姿勢,還是他自己主動的,畢竟人家規規矩矩的躺着,手沒用亂放,也沒有亂貼貼。

厲璟源先是皺了下眉,很快也睜開眼睛。

兩人視線對上,舒隽的臉不争氣地發燙,心虛地躲開目光,幹巴巴地憋出一句:“吵醒你了。”

頭頂小人頂着亂亂糟糟的頭發,紅着臉,小眼神兒慌的不知道該往哪放,胖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自我安慰:“別慌別慌,他睡着了,他不知道”

厲璟源:“……換床厚點的被子吧。”

舒隽這會羞得心不在焉:“為什麽?”

“你睡着了以後覺得冷,總是會靠到我懷裏來。”厲璟源口氣正直地仿佛已經遁入空門的老和尚,在開導香客。

舒隽本就發熱的臉頰更燙了。

自己主動鑽到人家懷裏的啊!

舒隽佯裝淡定,接受他的建議:“好,我以後蓋兩層被子。”

由于醒來的姿勢過于尴尬,舒隽一早晨都沒敢正眼去看厲璟源。

兩人畢竟不是真的AO伴侶,不可能整個易感期都待在一起,吃過早飯以後,厲璟源提出去醫院。

出門前陳之碰巧約舒隽今天見面,舒隽将厲璟源送到醫院後,趕去見陳之。

其實他一直想約陳之見面的,不過考慮他最近的狀态,一直忍着沒好意思開口。

其他律師他這幾天也咨詢過,但是具體情況都打了碼,匿名沒有透露自己詳細情況。

他不放心。

林博仁連跟蹤偷拍得事都做的出來,首都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林博仁在這邊混了這麽多年,保不準他認識哪些人。

他現在又火急火燎地想要軍需訂單,如果發現自己已經把林漾送走了,并且還要告他,一定會狗急跳牆,到時候必定難辦。

自從知道林博仁會偷拍自己以後,舒隽每次出門都會留意周圍的情況,這次也不例外。

林博仁沒那麽大本事把手伸進管轄區,但出了管轄區的門舒隽就開始變得謹慎。

他沒有直接去見陳之,而是先去了一家商場,把車停在了那裏,之後趁着人多時混在人群,叫了輛出租車去陳之約見面的地方。

這次陳之約他來的地方是一家胡同裏的小甜品店。

小小的一家店,裝修風格非常可愛,除了甜品櫃以外,只有兩張桌子。

舒隽進門時陳之已經到了,他坐在裏邊的位置,戴着棒球帽和墨鏡。

雖然臉遮得嚴嚴實實,但舒隽和他太熟了,只看身形就能認出他。

舒隽坐在他對面:“學長。”

陳之摘下墨鏡對着笑了下:“你來得這麽快。”說完把點單器推到他跟前:“喝什麽?”

兩人的口味都差不多,點了兩杯咖啡和一些小點心。

等餐的間隙舒隽問了些他最近的情況,得知陳之最近過得還不錯。

“我明天打算去報案。”陳之攪動着面前的咖啡:“都已經整理好了。”

對于他的做法,舒隽當然是支持的:“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陳之笑笑搖頭:“別擔心,我自己就可以。

對了,你之前聯系我,說有事想問我,是你弟弟的事嗎?”

舒隽不疊點頭:“是,我把小漾送去國外了,我還拿到了林博仁打他的視頻和照片。”

陳之将咖啡杯推到一邊:“帶來了嗎?給我看看。”

舒隽把智腦外接器遞給了他:“我都整理在這裏了。”

陳之接過外接器開始查看,只是看了其中一段,眉頭已經緊緊地攏在一起。

好一會兒,把外接器還給我舒隽:“你弟弟今年已經十歲了是嗎?”

“對。”

陳之表情很嚴肅:“但有一點比較難辦。”

舒隽變得緊張起來:“怎麽了?”

“你現在的個人條件不符合撫養林漾的條件。”陳之嘆了口氣:“按照現在法律規定來講,非親生父母想要獲得兒童的撫養權要求非常苛刻。

第一你要有穩定住房,就是名下要有房産,第二穩定收入,需要單位開據正式錄用合同以及良好穩定的收入證明,另外還有一點,是要有穩定的家庭環境,要有和諧婚姻的關系,這三點……”陳之有些猶豫沒往下說。

但舒隽幫他補全了:“我一樣也沒有。”

舒隽失望又喪氣地靠在椅子上:“但我絕對不能再讓小漾回林博仁那兒了,他要把小漾送去做腺體改造。”

陳之伸手抓了抓他的手腕:“別急,只是難辦,又不是沒有辦法,我們可以想辦法。房子的事我可以幫你。”

剛剛看了那些視頻和照片,陳之也心疼林漾:“我父母留下的房子我可以轉到你名下。”

舒隽意外又感動:“學長,真的可以嗎?”

“可以。”陳之笑笑:“那幢房子我不想賣,但是處理完我和霍延霆的事以後我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空着也是空着,轉到你名下沒什麽問題。”

房子的問題解決了,還有另外兩個要求,工作的事倒不是很難,試用期三個月,他現在已經上将近一個月班了,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只有另外一件事比較棘手,他不想結婚,也不會結婚:“一定要結婚嗎?”

陳之微微皺眉,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我說的難點就是指這個。”

舒隽一口氣提在胸口,堵得不上不下,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

陳之擰着眉頭,同樣沉着臉,半晌打破了僵局:“有個不明智但卻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舒隽眼巴巴看着他:“什麽辦法?”

“形婚。”

告別陳之後,回去的路上,舒隽一直想着陳之和自己說的話。

“你可以找個同樣不想結婚但卻有婚姻關系需求的人和他合作,也算是互相幫助。”

“你們的婚姻就是形式上的而已,不涉及任何情感和生理上的糾葛,這是我暫時能替你想到的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陳之的話反複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舒隽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厲璟源不在,他沒急着上樓,而是窩在樓下的沙發裏發呆。

腦子裏還想着形婚的事,這個問題的确難,老大難。

現在即便他認同這個辦法,一時也找不到合适的對象。

單身的人太多,不想結婚地人也很多,但不想結婚卻有婚姻關系需求的人卻不多。

迄今為止,舒隽只知道自己是這樣的,再沒聽過身邊的人有這樣的想法和需求。

越想越糟心,攤沙發上也覺得不舒服,幹脆身子一歪躺下了……

厲璟源回家打開門,擡眼就看到沙發靠背上搭着的兩條腿。

“???”這是個什麽姿勢?

他走近了看,舒隽腿搭在沙發背上,頭卻懸在沙發邊緣吊着呢,他整個人倒立‘坐’在沙發上。

這會閉着眼睛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只剩胸口呼吸時微微的起伏。

厲璟源看了他一會兒,戳了一下他膝蓋:“舒隽。”

他這一下像戳到了神秘按鈕,剛剛一動不動的人猛地一激靈兒,雙手緊抓住沙發靠背,腰腹配合用力,一個挺身竟然直接坐在了沙發靠背上。

厲璟源沒想到不過是叫了他一下,他就這麽大反應,以一個這麽超難地動作醒來。

舒隽雙手還抓着沙發背,心有餘悸地和厲璟源對視:“我剛剛睡着了?”

“……”厲璟源上下打量他,用一種‘睡沒睡着你問我?’的表情看着他。

舒隽剛剛的确睡着了,這會兒有點懵,慢慢回過神兒,想起自己回來以後心亂的不得了,趁着家裏沒人,在沙發上發了一陣瘋。

最後瘋累了,把自己倒挂在沙發上睡着了。

舒隽略略有些心虛地看眼門口監控的方向,嗖地從沙發靠背上跳下來,又心虛又害臊:“我上樓了。”

“等等,你吃過飯了嗎?”厲璟源叫住他。

舒隽看看外邊的天色,這個時間有點尴尬,吃晚飯早,吃午飯晚:“沒吃晚飯。”

厲璟源詢問:“那你晚上有時間嗎?”

本來徐楠晚上叫他出去玩的,說是把昨天沒看成比賽今天找補回來。

但是現在舒隽心裏全是林漾的事兒,沒多餘的心思出去玩,就和徐楠說自己累了,不想出門。

舒隽:“晚上沒什麽事,怎麽了?”

厲璟源擡手示意他手上的傷:“昨晚的事謝謝你,今晚想請你出去吃。”

舒隽倒挂在沙發睡覺的尴尬勁兒還沒過,不想出去:“不用謝,我又沒幫上什麽忙。”

說起厲璟源割傷手的事他還有些歉疚:“如果昨晚我不在,你也許就不用劃破手了。”

聽了他的話,厲璟源恍然道:“那這麽說,換你請我?”

舒隽:“?”不是,怎麽回事?

看着他包着的手,舒隽拒絕的話還是沒說出口:“好,那你想去哪裏吃?我預訂位置。”

“吃火鍋?我知道一家店味道不錯。”

最近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去吃火鍋再合适不過意:“那我們幾點出發?”

厲璟源看看外邊天色:“現在晚飯有點早,我們兩個小時候以後出發?”

舒隽點頭同意:“好,那我先上樓。”

上樓以後舒隽發了會呆,看到桌上的電腦又想起陳之說的話。

身邊沒有形婚需求的人或許可以去網絡上找找,現在有各種各樣的小圈子,說不定可以找到,即便找不到了解一下也好。

舒隽點開網頁,輸入形婚,嘗試着搜索。

不知識網絡原因,還是這個圈子太冷了,頁面一直刷新不出來。

舒隽只能重新又輸了一次搜索詞,并且這次細化描述“如何找到一位形婚對象?”

結果網絡今天和他作對,還是搜不出來。

舒隽脾氣是有點悶犟的那種,越搜不出來他就越要搜,重新啓動電腦又點開搜索框:

—怎麽樣才能找到合适的形婚對象。

—形婚圈

—去哪裏可以找到形婚對象

接二連三全都是空白網頁,還是不行。

電腦出問題他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重新啓動,這招剛剛已經用過了,不行。

他只能使出殺手锏,拍了拍顯示器。

但還是沒反應。

剛好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想到了厲璟源,趿拉着拖鞋小跑出門:“源哥,能幫我個忙嗎?我電腦沒網。”

“我看看。”厲璟源徑直走過來,但在門口停下了:“我進去方便嗎?”

昨晚不是剛剛睡過?

舒隽讓開身位:“方便。”

他直徑走到舒隽讓的位置坐下:“提示說什麽了?”

房間裏就一個椅子,為了方便說話,舒隽貓腰在一邊:“空白頁面,提示說‘你找的頁面去火星啦!’。”

舒隽的語氣特別認真,再加上他迷茫的表情莫名有些可愛。

厲璟源瞥了他一眼後把視線轉到屏幕上,唇角揚起了些:“我試一下。”

說着點開搜索框,下方立刻彈出一溜之前的搜索記錄。

都是形婚巴拉巴拉,什麽什麽形婚的。

厲璟源看向貓腰等在自己身邊的舒隽。

舒隽被他眼神看得心頭一突,緩緩退後。

厲璟源視線還釘在他身上,冷聲冷調:“你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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