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倒黴倒黴
三、倒黴倒黴
按公司規定，工作餐是可以報銷的。
慧曉揉揉還有些沉甸甸的腦袋，一大早就舉着□□往財務部跑。
敲敲門，沒反應，輕輕一推，開了。
屋子裏空蕩蕩的，桌椅什麽都差不多搬空了，只有徐緒一個人占着張大桌子坐着。
慧曉表情有些呆滞：“徐經理……”
徐緒點點頭：“有事？”
慧曉搖頭，又連忙點頭：“我來找財務部的小李……報銷餐飲費……”
徐緒伸手，她連忙把□□遞過去。徐緒随口問：“簽什麽單子……”在看清單子上的酒水名目和數量時，他消聲了。
白的、紅的、黃的……全齊活了呀！
慧曉手指頭捏着袖子角扯了扯，也不知道徐經理那變來變去的臉色是不是在心疼錢，小媳婦似地站在一邊。
這也不是他家開的，論理，不該在這地方小氣吧……
“喝這麽多？”
慧曉“啊”了一聲，點頭：“客戶喝的多，主要還是客戶……”
徐緒的眼神直刺過來，慧曉舌頭一顫，改口了：“我、我也喝了不少……”
都說壓力就是動力，就是契機——她那常被哥哥嫂子诟病的腦子彷佛突然開竅了，靈光一閃，學着蘇宏的口氣獻寶：“不過，單子簽下來了！”徐緒點點頭，把□□遞還給她：“財務部搬到樓上去了，這兒暫時作我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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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曉接過□□，扯開笑容，飛快地關上門退出來。
好不容易找到財務部，那兒也難得熱鬧着，嘻嘻哈哈笑鬧聲不絕。見她進來，小李老遠就開始叫：“慧曉，慧曉！”
慧曉再次開始扯肌肉微笑，有點兒尴尬——自從那天自爆和孫佳敏的關系，財務部幾個同事對她的态度倒是詭異地親近起來。有時在茶水間碰到，還能嘻嘻哈哈地聊上一會。
說起來，這還要歸功于孫佳敏的好人緣。別看孫佳敏一副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模樣，好在為人辦事夠義氣，夠坦蕩。人緣，至少表面上的人緣那是出人意料的好。
就連人家唯恐避之不及的小姑子，她也給捎進自己羽翼範圍內了。
小李接過慧曉手上的□□：“人家上個月的醫藥費都剛領走，我估計你這回這個起碼得等好幾個月。”
慧曉嗯了一聲，有點奇怪地問：“你們剛才聊什麽呀，這麽熱鬧？”
“你昨天下午不在？”
“跑業務去了……”
小李把□□複印好，夾起來：“昨天下午，梅文送東西到經理室去，直接給訓哭了才出來。”
“啊？”
梅文，被訓哭就那個和她差不多同時候進公司但是升職超快的美女主管？
那樣的美女他都訓，還訓哭了？
慧曉一下子緊張起來，剛才徐緒陰晴不定的臉又在眼前浮現出來。
小李絲毫沒察覺她的異常，還在那兒笑嘻嘻的：“好多人看到了——經理辦公室那玻璃牆能擋得住什麽？徐經理可直接把文件摔她臉上的，大軍都吓了一跳！哈哈哈……”
慧曉緊張地追問：“那梅文呢？”
“昨天下午就辭職了——太丢人了呀，一部門主管，還是一美女主管，給當着人面這麽罵，能不走嗎？”
慧曉開始有點兒明白了：“那換辦公室是……”為了更方便地私底下訓斥員工？
慧曉的小心肝顫抖起來了。
回到自己辦公室，蘇宏樂颠颠地舉着手機沖她揚：“美滋鞋廠拿下了！”
慧曉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縮着肩膀坐下來。蘇宏瞅她：“怎麽了，財務部的又發神經給你臉色看？”
慧曉搖搖頭，蘇宏手指頭在鍵盤上敲了敲：“那擺張哭喪臉幹嘛？”
慧曉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手機，屏幕上一張黑黑的笑臉——好帥，好喜歡，喜歡到看到就會心情很好……
她又嘆了口氣，可惜，只是暗戀對象而已。
就和工作一樣，拿工資好開心，有提成好開心，放假發水果發購物券好開心，但是，拜訪客戶好讨厭，看到老板好讨厭，看到同事臉色好讨厭……
一直到吃午飯，慧曉都還開心不起來，壓力好大，心情好煩躁。她有氣無力地拒絕了蘇宏一起去餐廳吃飯的邀請，跑樓下買了只聖代。路上又偷瞄對面咖啡館的黑人帥哥好多眼，心情才勉強恢複了一點兒，慢悠悠地吃着聖代上的草莓往回走。
慘劇，就這樣發生了。
慧曉明明記得自己走得很慢，并且嚴格遵守交通規則，那輛自行車就那樣刺啦從面前駛過去了。
車子貼得她很近很近，直闖紅燈，速度也非常快，快得慧曉都來不及看清車主人的面貌。
普普通通一輛自行車，卻騎出了摩托車的馬力，堪比非機動型馬路殺手。
慧曉直到車子駛出去十米遠，才感覺到腳背上的疼痛。
好痛，真的好痛！
她低頭去看，白色的小皮鞋凹了進去，小趾骨似乎斷了，還有腿上的絲襪，也被拉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血珠子不斷的往外冒。
慧曉慌亂地想要蹲下去，驀地想起自己穿得短裙，只好弓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到馬路邊。穿制服的交警正背對着她和人在說話，似乎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她忍着痛走過去，喊了聲：“警察！”那人才轉過頭，看到她的慘狀，吓了一跳，連忙走過來。慧曉這時候腦子倒是異常的清醒，一字不漏的詳細描述剛才的車禍，然後尴尬着扶着欄杆：“我腳好像走不了，能不能送我……”
交警急得跺腳：“這麽多血，是不是傷到骨頭了！上車我載……”
他四下尋找，卻發現巡邏車被同事開走了。他尴尬地四下搜索，猛地看到一西裝革履的男的正開車門，連忙硬拽過來：“先生，幫忙送人到前面兩百米處的市立醫院好不好！”
西裝男愣了一下，扭頭朝慧曉看過來。
慧曉擠出笑容，想要給對方個好印象——拍偶像劇的話，那就是場邂逅了呀！哎，可惜黑人帥哥這時候不出來……
然後，她笑不出來了，眼角餘光剛剛掃到的咖啡館的大門也一下子黯然褪色了，看不到了。
她遲疑地腳了一聲：“徐……徐經理……”
西裝男眉峰緊鎖，語氣很有些不悅：“怎麽搞的？”
慧曉幹澀着嗓子：“車、車禍……自行車……”
徐緒猶豫了一下，拉開車門：“上車，我送你過去。”
慧曉便一跛一跛地往車子邊走。
徐緒的眉毛皺得更厲害了，簡直要堆成小山，突然大步走上兩步，扶住了她。
慧曉立馬跟被火燒到似的蹿起來，簡直要跳起來了，蹭蹭蹭走到車子邊，傷口都不知道疼了，一屁股就坐進去了。
經理要扶我哎，扶我哎，啊啊啊……
慧曉內心嚎叫，臉色發紅，好害羞，好尴尬，哎呀，其實她都沒有和男人這樣親密過呢——
初中要會考，高中要高考，大學還要積極參加血液中心、救護站的義務勞動，工作了則忙着學習職場生存和攢錢存小金庫……慧曉一直好忙，至少自己是那麽覺得的，
徐緒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簡直青中透黑。
慧曉小心翼翼地看他：我是傷員，你不會在這種時候抖老板威風吧？你不會的吧？不會的吧？
徐緒瞅着她，慧曉跟只兔子似的，臉紅紅眼亮亮，分明春色懷中揣！
他扯了扯嘴角，正要關上車門，那交警嗖地擠進來：“我陪你一起去，傷得重不重？”
慧曉觑一眼徐緒的臉色，小聲：“不用了不用了……”交警也異常的熱情：“要的要的……”
……
徐緒徑直坐到駕駛座上，開冷氣大踩油門。
“注意車速，車速！”交警的職業敏感性實在太強了，區區兩百米，都讓他逮到問題。
臨下車，他還叮囑徐緒：“這個挂飾不要挂在這裏呀，挂到這邊來一點兒呀，那樣擋住視線了的吧？”
慧曉尴尬地坐着，前面的徐緒好像連頭發都要燒起來了，三八交警還在普及交通安全條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