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功而返

無功而返

童拓點了一杯美式咖啡,坐在蘇茜對面。他的肋骨現在還有點疼,但忍住沒有用手去揉。這女人看起來肉乎乎的,沒想到沖力十足,都可以去NFL當四分衛了。

喝了一口咖啡,他的視線從杯子上方緩緩掃過眼前的女人。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皮膚還不錯,眼下有些輕微的黑眼圈,用粉仔細地蓋過。其他部位沒有擦很多粉,淡妝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本來面目。不算讓人驚豔的美女,但值得多看兩眼。

就剛才來看,她個子不算矮,到他鼻子下方。太矮的女人他總得低頭,對頸椎不好,太高的又多是排骨,眼前這位算過得去。他的眼神又掃過她隐藏的嚴嚴實實的胸部,看上去不錯,希望不是墊的。除了那條過短的裙子和引人遐想不斷的黑色絲襪,這位小姐穿得很正式,甚至是有些太正式了,與其說是來相親的,倒不如說是參加面試的。

相貌,身高基本和他們介紹的一樣,除了那超強的沖擊力。

在今天見面之前,他對朱東宇這位表妹的全部了解就是二十七歲,名牌大學畢業,目前做網絡物流,性格開朗,平日喜歡看書聽音樂。

此時,她正雙眼含笑地望着他,笑的是挺好看的,心思卻似乎不在他身上,好像飄到了他身後的別處。兩秒鐘後,他确信她是在看自己的臉,像在研究又像是在尋找什麽。難道他臉上有什麽東西?他努力克制住用手去摸臉的沖動。

這就是他讨厭介紹對象的原因,若是換一個場合,公司、酒吧或是什麽別的地方,他會很輕松地和她交談,而不是被人強行安排和一個陌生女人以結婚為前提見面,兩人除了拐彎抹角地相互探尋對方的家庭條件,進行無關痛癢的閑聊,再就是像現在這樣瞪着對方傻笑。

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才要面對這種狀況?他現在已經不想知道答案了,只想坐夠一個小時然後趕快走人。但首先得想辦法打發掉這一個小時,他決定說點什麽,令自己不那麽難受,沒想到對方先開口說話了。

“童先生是做什麽的?”

謝天謝地,這位小姐終于看夠了,“我是做IT的。”她哥哥難道沒有和她說嗎?

他看着對方的嘴巴變成了小小的O型,短暫地停頓了幾秒,又接着問:“平日工作應該挺忙的吧?”

“還好,有時候很忙。你呢,聽說你是做網絡物流?”

“呃……是。”

她回答得有些猶豫,看來另有文章,他點點頭,沒再繼續問下去。他早過了人家說什麽就信什麽的年紀,喜歡自己去找答案。但現在他壓根就懶得動腦子去猜,因為他并不關心眼前這個女人的職業。

“平時有什麽愛好嗎?聽說你興趣挺廣泛的。”好吧,他也開始跟着白癡起來,居然淪落到問這種問題了。可不問這個又能說什麽呢,他自我安慰地想。

她腼腆地笑了,“那是以前,我什麽都有所涉獵但都涉足不深。現在工作很忙,每天能抽出時間看書就已經很滿足了。你閑暇之餘喜歡做什麽?”

童拓回想起剛上班的時候,每晚都會和朋友出去找樂子,現在看來那段日子實在是不堪回首,他決定趁這次調回總公司的機會重新做人,和之前的自己一刀兩斷。然而這些不能和她說,他想了想,說:”閑着有空的時候,我喜歡做木工。”

“木工?”

“對,桌椅、各種櫥櫃、甚至沙發我都會做。”

她眼睛微微圓睜,似乎真的很感興趣,“哇,真的嗎?你在哪裏學的?”

“我爸教的,他做家具的時候都是我在旁邊打下手。”

“你會做船嗎?”

“什麽?哦,船,船沒有做過。”童拓一愣,剛才險些把船聽成了床,他還以為這位小姐這麽大膽,上來就對自己進行暗示,若是這樣他更得提前閃人。“那個太大了,首先做的時候家裏就沒地方擺,其次北京也沒有合适的場合自己帶船去劃,總不能做好了去北海劃吧?怎麽,你喜歡劃船?”

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自顧自地笑了,“不,我追的一個美劇裏男主角就在自家的地下室做船,每次做好之後得把牆壁打通才能運出去。”

“那麽大的家夥從門裏是出不去的。”

“這個愛好在現今很特別,你家的家具都是你做的嗎?”

“不,以前家裏的都是我爸做的,我最多用他的下腳料學做個凳子什麽的。後來上學,空閑時間少也沒有心思去做。這幾天我打算給我大哥做一張嬰兒床,确切的說是給他兒子做,若是工作不忙的話,我會再考慮給他做一個木馬。”

“哇,他一定會很感謝你,我說的是你侄子。”

“那得他會說話之後我才能知道。”他淡淡一笑,蘇茜也笑了起來。氣氛和之前相比有所緩和,但沒有實質性改變。

童拓盯着她在茶杯口畫圈的食指,發現這女人又在偷偷端詳自己。她顯然喜歡直視對方的眼睛,往好處想這是性格直率的表現,但在此時,他更願意理解為她在進行深入交往前的相面,猜測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詢問到血型和星座,然後再搬出一大堆自以為是的理論。

但她沒有。兩個人從工作聊到愛好,最後又閑扯了一些其他的,一個半小時後友好地分了手。

童拓起初不覺得蘇茜有多漂亮,多瞅她幾眼只是習慣使然。但是剛覺得她相貌尚可,轉眼間就發現她的笑容頗有感染力。繼這點之後,他又發現她為人幽默,在一些問題上有自己的見解,并且不懼自嘲。盡管他确定她未見過大世面,但無法否認她不做作,沒有那些虛僞的客套,選擇的話題頗為有趣,讓他忍不住也要多說幾句。總的來說,這次見面還算愉快。

出于禮貌,他想送她到車站再告辭,轉念一想覺得不妥。

他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拒絕對方,太過殷勤只怕讓女方誤解為有戲,到時更加傷害她的感情,于是只在門口與她道別。

往停車場走的路上,童拓尋思着要如何跟家人交代。若不是朱東宇的妹妹,家裏逼着自己一定要見,他壓根就不想見。對方還不錯,只是沒好到要讓他向家裏妥協的份上。

家長們都認為單身的人缺少的是婚姻,其實錯了,單身的人其實需要的是愛情,有了愛情自然就有婚姻。相親是很有效率,可少了點什麽,而少的那一點,也許是很關鍵的東西。

他又不是真要一輩子單身,只是此時此刻此地沒有找到他愛的女人。實在不能跟他們承認自己現在想要的是愛情,不是婚姻。尤其是父母,和他們說愛情,還不如直接說外語。

所以他一早就反對相親,迫于壓力去了全當是交差。況且他才三十歲,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還有很多好玩的人和事等着他,幹嘛這麽着急結婚?

童拓計劃回去和家人攤牌,也讓大哥以後少管自己的私事。

蘇茜回家的一路都在想今天的相親。

兄弟二人的臉型和五官有相似的地方,但弟弟少了哥哥的和藹,尤其是剛見面的時候,他那張臉明擺着寫着”我很煩”三個字,讓她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甚至明知故問地問起了對方的工作,結果可想而知,換來的只有永遠的面癱臉。

怪不得東宇哥說他擅長冷幽默,蘇茜懷疑他哪怕是說笑話自己都不會笑。

之後有所緩和,但也沒有實質性變化。她拿這次相親和上次做比較,最後得出結論,相親就是沒話找話,努力和對方建立聯系。她一向不擅長此道,她的朋友都是慢慢相處,用時間沉澱出來的至交,普通朋友都是如此,何況男朋友?

她想象不出自己會第一眼就喜歡一個人,或許童非例外,但也只是喜歡此人給她的感覺,遠上升不到愛情。童拓和他哥哥相貌近似,從審美的角度上說他比童非更有味道,但在蘇茜看來,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壤之別。

他說自己會木工的時候,蘇茜心裏一動。這愛好或許老土,卻很特別。防止他誇誇其談,她偷偷觀察過他的手,的确不是細皮嫩肉,指甲修剪的短短的,是一雙幹活的手。

這為他加分不少,不知自己身上又有什麽會令他心動?

了晚上,看看表快十點了,表哥應該不會挂電話來問了,若是問起蘇茜也有對策,就說去見了,還好吧,她料想那個面癱男肯定會回絕自己,不知為何她就是有這種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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