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絕

回絕

幾天後,朱東宇給蘇茜挂電話,大致說了一下對方的态度,口不對心地誇獎了她半天,只有最後那句才是實話:做個普通朋友吧。而普通朋友在相親界的意思基本就是路人甲。

朱東宇還怕她受刺激,安慰了她半天,說自己也搞不懂那小子怎麽想的,叫她別往心裏去,下次一定介紹更好的給她。

蘇茜一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兩人聊得還算不錯,可結束的時候童拓既沒有問她要電話號碼,也沒有提議要送她去車站,而是直接就在大門口道別轉身就走。

她沒有很多經驗,卻也知道男人若是對女人态度冷淡,潛臺詞就是我對你完全沒意思。

正因如此,她壓根也沒當回事,又怎會傷心。之後幾天她仔細想了一下這件事的始末,認為童拓那天臭着臉應該不是針對自己,而是本身抵觸相親這件事。從言談話語間也看得出他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人,甚至是那種你指東,他偏要向西的犟主兒。

出于好奇,她問表哥:“你跟我說實話,這次相親,到底是誰先提出的?你,童非,還是別人?”

朱東宇猶豫了一下,說:“怎麽會是我?這事兒最早是童非他媽說的,上次我去他家,他媽媽提到二兒子老大不小還沒結婚,連個對象都不找,認為是兒子工作忙,沒空,就想張羅着給他介紹一個。我當時想到你和他情況差不多,就說我有個妹妹,幹脆他倆見一面得了。”

蘇茜料想童非和東宇也沒那麽大面子,這事若不是驚動了父母,童拓絕不會來見自己。敢情東宇已經把自己列在推銷名單上了,誰家兒子沒對象,他就會條件反射地把自己推薦出去。

“這就是了,你們只想着我和他都單身,卻沒有想到我們是否願意相親。你不知道他那天剛來的時候臉有多臭,要不是後來想想他可能是抵觸相親,我還以為是讨厭我的緣故呢。”

“童非說他答應來,我以為他樂意呢。那你跟我說實話,你看上人家沒有?”

現在還說這些有用嗎?才見一面談不上喜歡,但他給人的感覺不讨厭。她不想騙人,也不想讓表哥難受,說:“還好吧,可談可不談,對方若沒意思我也無所謂的。”

聽了這話,朱東宇暗叫不妙,蘇茜的話分明就是看上人家了。

自己這表妹不錯,人雖然有點怪,可一想學藝術的可能都這樣。當初讓兩個孩子見一面,他本來不抱太大希望,只當是個不錯的機會。童拓就這麽拒絕了表妹,他又有些難受,認為童拓太不給情面。

當務之急是安慰一下表妹受傷的心靈,于是他提議周末的時候請她吃飯作為補償。

此等好事怎能不去,蘇茜答應了,又說:“買賣不成人意在,你也替我跟童非道個謝,就說妹妹我謝謝他還惦記着我,等他老婆生了,我跟你去喝滿月酒,順便送他一份大禮。”

朱東宇連連答應。

挂斷電話,蘇茜打開陽臺門進屋,正巧撞見艾雅。

她心裏一驚,怕艾雅聽到她和東宇哥的談話。這件事自己沒告訴艾雅,和野生的愛情相比她這人工還未遂的實在是說不出口,只能當做生活無聊時的一個小插曲。

“那個中評怎麽辦?要不要繼續挂電話催買家改過來?”艾雅問。

“再等等看,她不是說要改嘛,明日還沒改的話我再挂電話。”

昨天有個買家給了她一個中評,理由是實物和想象中的不符。已經習慣此類評價的她不由得苦笑一聲,五六張實物的照片,尺寸數據和注意事項貼在頁面上,還要怎麽想象?她的旺旺除了睡覺其餘時間都在,不進行任何溝通就随意給人家中評,有的買家比賣家都不負責任。

蘇茜的店鋪現在有十六個中評,一個差評。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遇到中差評會哭會揪心會苦苦哀求對方的新人了,開店以來遭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客人,已經給她的棱角磨平,見怪不怪了。她自覺做人問心無愧,就算有缺點也不是涉及人品的原則問題,因此就算一兩個外人不滿意,也不能就說是她有問題。

她想到前幾天的相親,那個态度冰冷的男人。倘若可以給相親評價,那他絕算不上值得給好評的男人,給他一個差評一點也不過分。

※ ※ ※ ※ ※

周日沒事,童拓回家繼續給侄子做嬰兒床,嫂子的預産期就在下周,他得抓緊時間趕工。

家裏住一樓,客廳的窗外有一個将近二三十平方米的院子。由于剛搬進去不久,父母還沒有來得及在院子裏種花種草,只放了一輛父親的自行車和若幹雜物。他便将雜物暫時搬到屋內,又将父親的自行車靠邊停在院外,這樣一來院子裏正好折騰得開。

父親童向前本想監督他的工作,母親梅正麗嫌工具聲音吵,拉着童向前一起去親戚家串門,家裏只有兄弟二人。昨天童非加了一夜的班,下午過來補覺,傍晚還要再走。

前一天童拓把跳板開成一條條木方,都用電刨刨好,今天得用鑿子給木方開眼。正忙着,童非拉開落地玻璃門,拿着兩瓶啤酒走了出來。

“等你這床做好,我兒子都得高中畢業了。”童非遞給弟弟一瓶,跟着坐到門口看他幹活。

童拓接過啤酒,笑道:“這期間就辛苦你天天晚上抱着兒子睡好了。”

“別,我還想天天晚上抱着孩他媽呢,”童非喝了一口啤酒,看看地上的木方和各種工具,“幹脆你替我哄兒子得了,也許将來長大了還能做一手好木工活。我手笨不能教他,打小一塊兒看爸做活,你一看就會,我就不成。”

“咱也沒別的給侄子,就會點手藝,管他成不成上來招呼吧。等他将來結婚,要是不嫌棄,我再給他來全套家具。”

“你先把你結婚的家具準備齊了,讓我們看看,不好我兒子可不要。”

一提到自己結婚,童拓不吭聲了,繼續悶頭幹活。童非知道弟弟又自動屏蔽了,于是主動提起,“東宇的小妹,你怎麽沒看上?”

童拓不滿地望着大哥,“怎麽你也和我唠叨這個?”

“母親大人要我時刻敲打你,而且我也算半個介紹人,總該有知情權吧?上次你光讓我幫你推了,可是原因你一直沒跟我講。”

上次剛一到家,梅正麗就追問童拓對方相貌怎樣,兩人聊得如何。他明白這種事情一般都要給女方留面子,于是說還好,但大家的性格可能不太适合。梅正麗又追問他哪裏不适合,他心說只見一面又能發現哪裏合适?他倆唯一合适的地方恐怕就是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梅正麗明白兒子沒相中女方,雖說逼着兒子去了,但也知道這種事無法勉強。于是讓童非給朱東宇挂了一個電話,在給蘇茜留足面子之餘,婉轉地表達了兩人不太合适。

他就知道這件事不會那麽輕易結束,大哥遲早會單獨和他談。

“你什麽時候也開始有中老年婦女的愛好,喜歡給人做媒了?”

被弟弟這麽一說,童非佯裝不高興道:“你小子別不識擡舉,我們這是關心你,你是我唯一的弟弟,當哥哥的總得關心一下你的終身大事。媽也是這麽想的,她看到我娶妻生子,自然要操心你。你自己說說看,最後一次帶女朋友回家是什麽時候?你是打算當和尚還是當花花公子,給我們一個痛快話。”

自己剛回來,屁股還沒坐熱,母親就開始擔心自己找不到媳婦,這完全不符合邏輯。童拓玩笑道:“誰讓天下最好的女人已經被你娶了去,可能我這輩子真只有單身的份了。”

“你放心,你嫂子若是有妹妹,哥哥我絕不藏着掖着,這不是沒有嘛,我只能想到其他好人家的女孩了。東宇和我關系鐵,家人也都挺好的,他表妹也是特乖的一個小姑娘,誰知道你愣是沒看上。”

童拓搖搖頭,發覺大哥現在也要走中年婦女的路線,看誰都合适,看誰都能成。

“談戀愛是需要感覺的,那種速成的一見鐘情沒什麽效果。”

“你說的沒錯,所以才要多見幾面,一次見面的确看不出門道。我記得你上學的時候挺受歡迎的,怎麽現在到了結婚的歲數卻成了孤家寡人?你公司呢,就沒有合适的人選?”

聽到這話,童拓的臉沉了下來,他不想再談這事,于是說:“你們別摻和了,到時候我自己帶回來一個給你們看看,成了吧?”

說完,他低下頭繼續工作,不再理會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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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去到公司就開了一個碰頭會。童拓從會議室裏出來,等了半天不見湯迪的人影,倒是最不想見的一個人跟在他身後走了出來。

“J,晚上有空嗎,晚上Ethan他們想去唱歌,你和Calvin也一起來吧。”Cindy緊走了兩步,來到他的身旁。

Cindy個頭中等,打扮時髦而不乏幹練,和童拓不是一個部門,她是銷售部的金牌saler。能在銷售部混出頭的女人都不簡單,眼前這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的工作是把産品或服務銷售給客戶,不知為何,童拓直覺自從那次公司聚會,他就成了她既定的客戶,推銷的對象,只是這次她要推銷的不是産品,而是她自己。

“晚上我可能沒空,你去問問Calvin吧,他估計抽得出時間。”童拓聳聳肩,“放着周末不去怎麽想起來周一晚上唱?”

“他們周末都各有各的事,反倒是上班了才能抽出空。你有什麽事,不會是約會吧?”

“不,沒有,回家陪家人一起吃飯而已。”

“呦,沒想到你還挺孝順。”她露出一個微笑,并将手看似無意地卻很優雅地放在鎖骨前方,“我可以建議Ethan他們晚一天去,唱歌早一天晚一天沒關系,陪家裏人才是大事。”

童拓将視線從她那優美的鎖骨拉回,拒絕道:“那倒不用,今晚豈不就白白浪費了,你們先去吧,下次我有空再和你們一起去。”

他被她那句“陪家裏人才是大事”酸到不能行,很想趕快甩開她,可長長的走廊除了他倆居然再沒有第三個人,難道他真得中途去廁所不成?

所幸他人高腿長,很快就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和Cindy道了個別之後便匆匆進去。

他并沒有Cindy以為的那麽孝順,若不是自家另外一套房子租出去了,他沒地住,還真不想回家面對母親。最近幾乎每天回家他都要被唠叨,相親一事又給了她不少的話題。大哥剛抱上兒子,他這還是單身的就成了家裏的異類。

昨天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轟炸,梅正麗認為兒子太挑剔,剛唏噓完朱東宇的表妹,這又盯上了一個朋友的女兒,打算下周安排兩人見一面。

早知道和家人一起住的結果就是要面對各種相親,他真後悔從總公司調回來。公司是不能說走就走的,從家裏搬出來住可能會好一點。

想法不錯,然而治标不治本,自己脫離單身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他并不打算當單身貴族,只是身邊暫時沒有合适的對象,被Cindy盯上,絕對是他不希望遇到的情況。

一方面,他不想從公司的人和身邊的親朋好友中發展,倘若分手會很難辦;另一方面,在感情上,他不擅長應對過于熱情的女性,喜歡将有限的精力用于主動出擊。可面對職業saler,他發現自己那點男女交往的小手腕完全不成,人家是有信仰的職業級玩家,面對再大的打擊也可以随時滿血原地複活,他這個業餘的實在無法匹敵。

他不明白,同時來公司的湯迪也是一表人才,平心而論他比自己都更招人喜歡,怎麽Cindy沒有看上他呢?

随後他苦惱地意識到,像Cindy這這種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麽的成熟女性在工作場合主動狩獵男人絕對不是為了逢場作戲,而是為了結婚。可能她覺得湯迪哪兒都好,就是和結婚不靠譜。

難道自己在別人眼裏就是合适結婚的類型?他暗叫不妙,認為自己最近還是遠離異性比較合适。給侄子做完嬰兒床之後可以去再找點材料,花上個把月專心做個大家夥,把這可怕而多情的春天捱過去。

或許他真應該考慮試着造一條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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