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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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蘇茜并沒有意識到童拓要做什麽,還沒等她發出任何聲音,他暖熱的嘴唇就已經壓上她的。

而這個吻也沒有來得及緩慢甜蜜地展開,而是在兩人的嘴唇接觸的一瞬間,即刻長驅直入,變成張嘴伸舌的熱烈之吻。他覆蓋她的嘴,誘哄着而非強求,熱烈濕潤地吻她。他的舌溫柔地探入她的口中,逗弄她,誘惑她做出大膽地回應。一手将她擁到身上,空出來的一只手捧起她的臉頰輕撫,同時擡起她的下巴,溫暖而難以抗拒的占有她,吞噬了她所有理性冷靜的想法,将她最後的一絲自制力一并帶走,激活她每一個細胞,讓她的整個世界濃縮到只剩下他,以及他所做的動作。

而她再也不在乎他剛才對自己的惡劣行為。剛才還在恨他的,可是現在她只希望他能繼續親吻她,讓她沉醉于其中,在這間随時都會有人推門進來的休息室裏被激情燃燒殆盡。

她稍微遲疑了一下,跟着雙臂不由自主地滑上他的肩膀,纏住他的脖子。得到了她的回應,他更加饑渴地吻着她,仿佛是要将她吞進去。他的嘴唇一直貼着她的,沒有離開一寸,她卻感覺仿佛全身上下都被他吻遍了。這個吻熱烈而又深入,仿佛能深到她心裏,連帶着他一并在上面烙下永遠的标記。

許久過後,當理智再度控制他們,兩人都無法說誰更加尴尬。

蘇茜紅着臉率先走出了休息室,她沒有馬上回去,而是在洗手間洗了一把臉,讓冷水冷卻她發燙的臉頰。待回到席上,她刻意不去理會朱東宇和姨媽投來的詢問眼光,就讓大家以為他們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好了。

倘若有人多嘴詢問她剛才和童拓一前一後出去做了些什麽,為什麽眼睛看起來有些紅腫,她無可奉告。但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用水洗去了大半妝容,現場唯一能補的也只有唇彩。

勉強吃了幾口飯菜,她的心已經全然不在這場宴會上了。

下巴有些麻癢,她忍不住伸手撫摸,繼而感覺紅暈再度爬上頸子。那是磨蹭他滿是胡茬的下巴時留下的,也是在這間滿是賓客的宴會廳裏時刻提醒她,剛才她的确與童拓接吻的唯一證明。

童拓晚一點才出來。謝天謝地,他直到宴會結束也沒有再次出現在她身旁,讓她原本不多的從容和淡定勉強堅持到了最後。

之後,朱東宇開車先将她送回了家。

蘇茜踢掉高跟鞋,脫掉衣服随手扔在沙發上,疲憊地爬上自己的二層小床。

過了一會,她接到了朱東宇的電話。

朱東宇一直很擔心表妹,直覺滿月酒上她和童拓發生了什麽事情,當面沒有機會問,回家的路上礙于其他家人在場,又不好開口,只得等到送完家人回家才挂電話給她。

“跟我說實話,童拓今天有沒有難為你?”

蘇茜哭笑不得,“當然沒有。”

“你剛才哭了是不是,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真的沒有,我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真的沒事。”

“有什麽事跟我說,你要是不說,那我直接去問他。敢欺負我妹妹,看我怎麽收拾他。”

她吓了一跳,怕東宇哥真的會為此上門找童拓興師問罪,于是絞盡腦汁搜尋可以蒙混過關的理由。

“你別這樣,我們真的沒什麽事。跟你說實話,吃到一半的時候,睫毛膏掉到我眼睛裏了,我着急去洗手間清洗,沒跟你們打招呼先走了。他跟過去只是為了盡地主之誼,看我有什麽需要幫助而已。我倆已經都不在意相親的事情了,你最好也別再跟他提起了。”

朱東宇顯然并不相信這個理由,“只是因為這個?可是你看起來……”

蘇茜可憐兮兮地說:“睫毛膏進到眼睛裏刺激的好難受,所以才會流淚,你不用這個不清楚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總宅在家裏很少出門,偶爾一次,化妝技術欠佳,難免會出意外。這次被你和童拓發現,我就已經很郁悶了,所以你就別再追問了,給我留一點面子好嘛?”

“最好是這樣,呃,茜茜,你之前說的沒錯,這種事情不成,過後的确挺難再次面對的,我當時不應該自以為是。”

“好啦好啦,我這個當事人都不在乎,你在這裏難受個什麽勁?沒事我就挂了,困了,想去睡一會。”

挂斷電話,蘇茜想想覺得好笑,又摸摸幹燥的臉頰,這才想起自己回來還沒有卸妝,于是奔向洗手間。她沒怎麽費事就卸好了,因為除了睫毛膏也沒剩什麽在臉上。

她看向洗手池上方的鏡子,想起剛才在宴會廳外的洗手間照過的另外一面鏡子。鏡子裏的那個女人眼睛紅腫但目光閃亮,臉色蒼白但面頰紅潤,沒擦唇膏的雙唇紅潤欲滴。

從童拓吻得她喪失理智到現在,已經三個小時過去了,她也回想了三個小時,分析他的每一個字眼、每一個動作,到現在依舊混亂,沒有任何頭緒。原本她莫名其妙、憤怒、羞辱,可是他的吻改變了一切,讓她不僅原諒了他,還回應了他。這樣實在不好,非常不好,理由太多太多了。

但蘇茜深深着迷于那種激情,想不到自己會有如此大的膽舉動,又有些羞愧。在羞愧的同時,她又陷入深深地憂慮。

她在休息室裏對他表白了,是在盛怒之下脫口而出,但還是表白了。她喜歡他,而他卻什麽都沒有說,之前兩人的關系趨于緩和,甚至開始向她希望的方向發展,但他從未做過任何承諾和表示卻是不争的事實。

是她大意甚至又刻意地忽略了他對自己的感覺。

他是吻了自己,那代表什麽,會是愛情嗎?回想剛才在休息室的一幕,他既體貼又溫柔,和之前的無理及冷酷矛盾之極。他溫柔的舉動令她的心膨脹得幾乎要爆炸,小小的空間容納不下滿溢的感情,她甚至比之前更喜歡他,深陷其中再也無法恢複原來的自我。

可蘇茜明白,一時的欲望不會因此就變成感情。

一想到他可能還是不喜歡她,而自己又已經對他表白,過後會怎樣?繼而她苦惱地意識到,或許以後連普通朋友也沒得做了。

這種并不意外的設想讓她心痛如絞。

她望向鏡子,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同時對自己說,起碼今天我正視了自己的感情,至于明天,她決定明天再去操心。

此後的兩天,蘇茜一直沒有童拓的消息,應該說是她刻意不去理會他可能傳遞的消息。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那些影視作品中耳熟能詳的回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耳畔。

“那天發生的事情都是誤會”“我只是一時喪失了理智”“對不起讓我們做普通朋友吧”,好像她那天是在存心勾引他;好像他是由于受騙上當才吻她。她害怕從他嘴裏聽到這些說辭,讓自己原本就不夠堅強的心碎成一片片。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送走艾雅,蘇茜累到不想做飯,下樓在附近的快餐店湊合了一頓。她沒什麽胃口,最近心事重重又一直食欲不振,勉強吃了一半,便起身回家。

就像是在做夢似的,又像是怕什麽來什麽,蘇茜居然在自家樓下看到了童拓。車子停靠在路邊,他正倚在車門處不知道在給誰挂電話。

她身體整個凝住,連呼吸都忘了,感覺面頰迅速地燃燒起來。同時一陣驚慌襲來,她甚至想轉身拔腿就走。

而看到是她,童拓連忙挂斷電話,将手機揣在褲兜,邁步朝她走來,“我一直在給你挂電話,你怎麽都不開機,不會耽誤到生意嗎?”

因為我不想給你機會拒絕我,蘇茜慌亂地想。表面上,她還是故作無所謂的模樣說:“可能是手機沒電了,有事嗎?”

感覺童拓黑褐色的眼眸凝視着她,經過那天的事之後,她望都不敢望他一眼。

“你吃飯了嗎?”不料他開口說的卻是句無關痛癢的詢問。

“我已經吃過了。”

“那好,我也吃過了,讓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吧,我有話和你說。你不着急回去吧?”

最後那句問話純屬只是禮貌,蘇茜懷疑自己說忙又能怎樣。于是她點點頭,默默地跟在他身旁,等待着将要到來的噩運。

星巴克,又是星巴克,蘇茜都要對這個地方有陰影了。

他們找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來,随後童拓問她要喝什麽,跟着去了櫃臺,今天是他請客。

一路上,蘇茜一直低着頭不肯正視童拓的臉,剛才有夜色的掩護還可以逃避,現在咖啡廳雖然燈光昏暗,但兩人面對面坐着,對視是遲早的事情,自己總不能一直低着頭說話。一想到要再次面對他,蘇茜就臉上發燒,她不禁開始懷疑這兩天自己躲避童拓到底是出于恐懼他的拒絕,還是羞于見到他?

現在她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是後者。

蘇茜暗自郁悶自己果然經驗不足,只是接過一次吻都要心虛成這樣。好吧,可能不止一次,有點長,也有點小動作,但不管怎麽說還是接吻沒錯。

想起那天的情景,她的臉又燒了起來。不行,怎麽能在這種時候想這種事情呢?她試圖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于是将注意力轉移到四周。放眼望去,這裏和她以前去過的別家沒什麽本質區別,或是三五成群,或是獨自一人,或是男女二人,不知這男女二人裏又有幾人是相親,幾人是約會?

童拓端着兩杯咖啡回到座位上,将她要的黑咖啡放在她面前。

“謝謝。”蘇茜拘謹地在座位上挺直身板,兩腿并攏,坐得筆直。

“不客氣。”

之後兩人誰都不再說話,各自默默地喝着咖啡。

蘇茜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他。從他面前的咖啡擡頭往上看,經過他的胸膛,肩膀,越過兩天前激情萬分親吻過她的嘴,這才發現他也正目不轉睛地望着自己。

兩人眼神交彙的同時,她感覺臉頰發燙,口幹舌燥,那天在休息室的一幕像過電影一樣在腦海中迅速重放,而他的嘴唇正近在咫尺,她還記得它的觸感,意料之外的柔軟……

局促不安的人似乎不止自己,蘇茜驚奇地注意到一抹酡紅同時也不相襯地出現在童拓的臉上。

目光相接之後,兩人都又同時尴尬地看向別處。蘇茜死死地盯着手上的咖啡杯,童拓則做研究狀地看向一旁牆上的壁畫。

過了一會,他低聲問:“這幾天還好吧?”

她也小聲地回答:“還是老樣子,你呢?”

“除了忙沒有別的,周一到公司就是一大堆工作,昨晚一直加班到十點。今天運氣好,下班的時候工作剛好做完,不然只怕還得被抓去加班。”

“加班是挺煩人的。”蘇茜表示理解地點點頭。上班族最煩加班,她卻恰恰相反,想不出有哪一天不加班。況且多接待一筆買賣就多一筆收入,她還巴不得時刻有人騷擾。

“是啊,不過是沒法子的事,也習慣了的。”他用手蹭了蹭鼻子,“不說這個了,我今晚找你是來向你道歉的。”

來了!蘇茜心中一凜。

童拓也表情緊張,雙手交握在桌子上,低垂的眼睛洩露了他的秘密——他并不像表現的那麽淡定。不知此時兩人相比較起來誰更驚慌,是馬上要被告知一切都是誤會的自己,還是馬上要告知一切都是誤會的他?

“滿月酒那天我不該态度那麽粗暴地對你說那些話。”

蘇茜依稀記得更久一些的時候,自己見過同樣的他。那時他也在向她道歉,是為了相親的事情。

“我不想傷害別人,特別是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收回那天的話以及對你的傷害。我會尊重你的選擇,你有自由去做任何你喜歡做的事情,我不該那麽刻薄地說你,對不起。”

聽到這裏,蘇茜不由得松了口氣,她原本以為今天要讨論的核心問題是那個吻,想不到他竟然在為之前對她無端的指責道歉。如果是這件事,那麽她的确不想輕易放過他。

她微微蹙眉道:“你說的好像我背着你跟連志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似的,我們只是相親,就像你我之前一樣。就算我跟他多見了幾面,也是因為我媽給我壓力,我迫于無奈不能立刻拒絕他。”

“我知道,”他遲疑了一下,“你媽媽很希望你們進一步發展嗎?”

“她只是不希望我随随便便錯過這個機會,不過後來我跟她說我們不成,她也沒有生氣。”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

她狐疑地問:”你是不是不喜歡他?”

他挑起一道眉,但不得不承認,“被你發現了。”

“為什麽?說來聽聽。”

“也沒有特別的原因,可能只是單純的氣場不合。”

“我也不喜歡他,看來我們的理由應該差不多。”她吐了吐舌頭,“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再提他了。而且你也不要再跟我道歉了,似乎自從我們認識開始,你就總在說對不起。”

“是啊,我這兩個月說對不起的次數,比過去五年加起來都要多。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似乎只要遇到你我就會做錯事。”

“如果我是你,一定會跳起來馬上跑掉,從此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的嘴角彎出一個弧線,”如果只是靠躲避就能解決問題的話,那麽我們豈不是只要足不出戶就可以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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