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帶回家

被帶回家

一進到越郗的家中,阮安棠便吃了一驚。

盡管這一路走來,越郗如今居住在怎樣的環境中已讓阮安棠有所預料,但這出租屋內陳舊的設施、泛黃的牆壁和灰暗的氣息還是驚住了他,和越家的別墅比起來,這裏簡直就像是個簡樸的山洞。

在阮安棠心中,越郗向來錦衣玉食,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阮安棠相當聰明,很快就意識到了越郗會淪落于此的原因,他更是黯然又愧疚,連那最後一絲維持婚約的希望也舍棄了。

“怎麽了?”

正在給阮安棠拿拖鞋的越郗察覺到了對方的異狀,回頭問道。

“沒什麽。”阮安棠勉強笑笑,“就是覺得你作為一個獨居男性,家裏還挺幹淨的。”

越郗環視了一眼這看看三十平方米的客廳兼餐廳,空蕩到一眼便能望完所有家具,不由實話實說道:

“主要是東西少,想亂也亂不起來。”

想想自己那宛如越胖窩一般的卧室,越郗不禁有些心虛,他是真的不擅長做家務,動手只會越做越亂。不幸中的大幸是,作為一個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熏陶的當代優秀四有青年,越郗做簡單的打掃工作倒是沒問題,所以家裏也只是亂而不髒。

像洗碗這種越郗就極為不擅長,在打碎了十幾個碗碟之後,越郗開始吃泡面都必買盒裝了。能讓越郗花半個小時整一堆泡沫勤勤懇懇洗的,也就只有越胖的不鏽鋼狗盆。

不過沒有什麽比洗衣服更可怕。越郗想想自己那些曾經是白色,如今除了白色外什麽色都有的襯衫;再想想那些縮水到越胖都穿不上的T恤;還有那些皺成梅幹菜怎麽都弄不平整的衣物,向來陽光的氣質都帶上了些憂郁。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衣服不僅有的只能水洗,有的只能幹洗,有的不能水洗不能幹洗只能送奢侈品保養店的,這讓以前換了衣服就往髒衣簍扔的越郗感慨起了家裏傭人們的偉大。

不尴不尬地客套兩句後,越郗将阮安棠扶到了沙發上坐好,他先是給越胖的狗盆裏加了些水,再從櫃子裏翻出醫藥箱放在了茶幾上。

“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越郗問道。

“我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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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安棠小聲道,他不是不想讓越郗幫忙,但着實害怕自己的心髒承受不住,萬一做出什麽失态的事情吓到對方就不好了。

阮安棠先是對着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用棉簽沾清水清理幹淨傷口,再從醫藥箱中找出碘伏和藥膏,先消毒再塗藥。

他的動作宛如行雲流水,看起來甚至有些賞心悅目,但這自己處理傷口的熟練程度卻也令人訝異。

一看就是個有故事的人。越郗托着下巴,想象力豐富的大腦瞬間就腦補出了一堆美強慘案例,把眼前的漂亮小可憐代入進去簡直毫無違和感。

阮安棠則被這飽含同情的目光盯得手足無措,他瞄一眼越郗,發現對方果然在看自己後很是緊張,連忙轉移視線,沒一會兒就忍不住又瞄一眼,就這樣多次循環往複。

越郗覺得阮安棠這副局促不安的模樣頗為好笑,情不自禁盯得更緊了幾分,果然前者更局促了,讓一種莫名的愉悅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但很快,越郗便在內心譴責了一下自己的惡趣味,他拉回正題,指了指對方的腳踝道:

“這裏不看看嗎?你不是說扭到了?”

阮安棠僵住了,他在越郗的目光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藥箱中拿出一片膏藥,迅速脫下襪子貼在腳背又迅速穿好,全部搞完後一本正經道:

“看好了,不是很嚴重,貼個藥膏就行。”

“是嗎?”

越郗挑眉,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阮安棠——把後者看得都快忍不住坦白忏悔自己是裝的了——又轉身去廚房,窸窸窣窣搗鼓了好一會兒,才提着個樓下超市的購物塑料袋走了出來。

“給。”

越郗把袋子遞給阮安棠,後者接過來一看,才發現裏面裝了大量的冰塊。

阮安棠有點茫然地擡頭望去,眼前的俊朗青年又遞過來兩條毛巾,沖自己溫聲勸道:

“腳剛崴還是冰敷一下比較好,還有你的臉也需要冰敷消腫。不用客氣,你受傷也有我沒能早點到去幫助你的錯,我也只能為你做這些了。”

說罷,越郗便體貼地說他要給越胖做狗飯,離開客廳去了廚房。他顯然是以為阮安棠是因為害羞才不肯在自己面前看扭傷,就給對方留下了獨處空間。

雖然不懂都是大男人,也不是隐私部位,阮安棠有什麽好害羞的,但越郗向來秉持着不理解但尊重的觀念——萬一是這家夥人不可貌相,其實有腳氣呢?

只是怕越郗發現自己在裝瘸的阮安棠痛并快樂地收下了冰塊,過低的溫度讓他冷得一激靈,使那種突然進入了心上人家中,還被溫柔以對的夢幻感終于消散些許,令他一點點地冷靜下來。

而也是這短暫的清醒,令阮安棠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連忙轉頭,扒着沙發靠背,對即将走進廚房的越郗認真道:

“非常感謝你今天救了我,還帶我回家療傷。”

阮安棠剛才實在太高興了,整個大腦都暈暈乎乎的,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竟一直沒有向越郗道謝。

但還有比道謝更重要的。

阮安棠神色認真:“可是沒有早點來不是你的錯,我受傷更不是你的錯。伸出援手的英雄只需要得到感謝與贊譽,沒必要把別人的事全都肩負在自己身上。”

越郗怔住,他緩緩轉身,用着複雜難明的目光看向阮安棠,就像是在這一刻才真正将對方納入腦海一樣。

“嗯,你說得對。”

越郗的唇邊蕩開了淺淺的笑意,惑人的弧度令阮安棠呼吸一窒,他下意識地按住左邊胸膛,卻按不住震耳欲聾的心跳。

啊,怎麽辦,多年未見,我果然還是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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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郗去做狗飯後,阮安棠默默坐在沙發上發呆,他本是想好好思考如何向對方坦白自己的身份,哪怕一定要解除婚約,也能在不招惹反感的前提下和越郗成為朋友,循序漸進地發展。

畢竟T吉诃德的馬甲只是阮安棠的備選項。

可耐不住……越郗剛才笑得太好看了!那眼笑眉舒的模樣幾乎攪亂了阮安棠的所有神智,讓他完全無法去思考任何事情。

沒過多久,阮安棠突然感到小腿被什麽毛茸茸的東西掃過,他低頭一看,便看到了一只白毛大狗正吐着舌頭朝自己憨憨地笑,亮晶晶的小黑眼能把人心都萌化了。

越胖看到阮安棠注意到了自己,也不跟他客氣,一下子就跳上了沙發往對方身上蹭,尾巴搖擺得特別歡快:

“汪嗚~”哥哥你長得真好看啊,都快比得上我爸爸了,以後多來我家玩呀~

阮安棠自然不懂越胖在說什麽,但他知道越郗很喜歡家裏的狗兒子,便也愛屋及烏對越胖很有好感。

然而阮安棠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被小動物主動親近過,他本來也對貓貓狗狗沒什麽興趣,就只能遲疑着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越胖的狗頭。

好軟好蓬松,薩摩耶摸起來這麽舒服的嗎。

從來沒摸過狗的阮安棠頓時就被這神仙手感給俘獲了,忍不住就想再摸摸別的地方。越胖本身也是親人的性子,頓時就一個鹹魚躺平,攤開四肢撒嬌給摸肚肚,一人一狗就這樣在沙發上玩了起來。

端着狗飯出廚房的越郗看到此情此景一個懵逼,還以為自己來到了什麽奇怪的三口之家,他迅速打散了心中詭異的想法,用一聲呼喚破除了這過于溫馨的氛圍:

“越胖快來吃飯了,不要鬧哥哥,他身上還有傷呢。”

“汪!”好的爸爸!

越胖立即搖頭擺尾地跳下沙發,去自己的狗窩旁邊吃飯,阮安棠出于好奇,探頭看了一眼越郗做的狗飯,随即便呆住了。

營養配比沒問題,一看就是按照教程做的,只是這肉、這菜……是不是煮得太久了一些?還有這切的都是什麽奇形怪狀,就找不出來兩塊大小相似的。

狗盆裏那一團糊糊看起來,不說慘不忍睹也堪稱毫無食欲。不過狗好像不太在意這個,越胖吃的依舊很開心。

越胖:“汪!”爸爸已經很努力啦,我才不會嫌棄他~

阮安棠其實有一些完美主義加強迫症,他忍耐再三,忍到差點把沙發都抓破了,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做飯不是煮得越熟越好的,尤其是蔬菜,煮太久的話不但會爛,營養成分也會流失,肉的話煮久了變老會比較難嚼……抱歉,是我多管閑事了。”

然而話一出口,阮安棠就後悔了,他看着越郗驚詫的目光,收回視線,眉眼微垂。

越郗眨眨眼睛,随即恍然:

“怪不得我做的東西賣相糟糕又難吃,我總害怕沒煮熟會鬧肚子,就會比食譜多煮一會兒,原來煮太久也不好啊。”

也許是難得遇見一個能和自己讨論做飯問題的人,越郗有些興奮地走過來坐到了阮安棠身邊,他指指正在埋頭狂吃的越胖道:

“我家這崽子不喜歡吃狗糧,我把海內外能買到的狗糧都給他嘗了個遍,結果還是撒嬌打滾要吃狗飯,我除了慣着他還能咋辦?我自己都天天吃泡面,還要給他做飯,可折磨死我了。”

盡管越郗在抱怨,但阮安棠還是能看出他話語中的親昵和寵溺,讓後者都忍不住嫉妒起越胖來了。

阮安棠疑惑道:“可是越胖為什麽不喜歡吃狗糧?而且狗糧營養均衡,對狗更好一些。”

“沒錯,所以我基本上都是先哄着他吃幾頓狗糧,再給他加餐。”越郗颔首笑道,“至于為什麽……我猜越胖是把自己當人了,覺得自己必須要吃和人一樣的食物,狗糧對他而言可能就是壓縮餅幹吧。”

“噗。”

阮安棠被越郗這飽含戲谑的解釋逗樂了,他好像覺得自己失禮,想要忍耐,但還是止不住肩膀的顫動。輕輕笑出聲來。

直到此時,阮安棠一直緊繃的情緒才真正放松下來,神态也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了。

越郗沒想到阮安棠居然GET到了自己含蓄的玩笑,意外之餘也有些開心,他單手撐在沙發靠背上,托着下巴看向一直繃着臉緊張兮兮的阮安棠終于露出的第二個笑容。

和剛才情緒複雜的破涕而笑不同,此時的阮安棠眉眼中含着單純的喜悅,笑容幹淨又純粹……

就還,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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