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準備之外的告白

準備之外的告白

越郗猜測過唐惜聽到自己委婉的逐客令後,會展現出的各種反應。

可能性最大的,應當從茫然,到難過,再到認同。

越郗從沒想過唐惜會不答應。畢竟在越郗心中,唐惜一直溫柔又乖巧,在意識到自己已經察覺到他的感情并暗示拒絕之後,他應該會果斷收拾東西離開,不會做任何讓兩人的關系變得更加尴尬的不體面之事。

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卻完全打破了越郗的預料,讓他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熱意浮于阮安棠的眼眶,很快便轉為淚水不斷滑落,那雙漂亮的狐貍眼映滿了霧氣,嫣紅的眼尾像是晚霞一般,瑰麗而落寞。

如果有任何外人——比如俞昭陽——在這裏,肯定會感嘆居然有人哭也能哭得這麽好看,不愧是小妲己,但是越郗卻快被在心髒處密密麻麻纏繞的疼惜所淹沒,他想幫阮安棠擦掉眼淚,卻僅僅是遞出了紙巾。

越郗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便只能斂下眉眼,聽阮安棠用力抑制哭聲,他的雙手緊握成拳,但表情卻依舊冷淡。

整個餐廳內,只有越胖焦急地圍着阮安棠轉來轉去,想要安慰不知為何傷心的人類,它還對着自家爸爸叫了兩聲。

“汪汪!”爸爸你不要對漂亮哥哥生氣好不好?他做錯了事肯定像我一樣能改的!

“越胖乖,等會兒帶你出去,你先回窩裏。”

人類冷酷無情的聲音讓越胖嗚咽了兩聲,但還是乖乖聽從了越郗的命令。但這句話似乎也終于喚回了阮安棠的神智,只見他用手攥住越郗遞來的紙巾,想要擦幹眼淚,卻根本做不到,便幹脆放棄。

阮安棠抽抽噎噎道:“我……做錯了什麽嗎?如果我做了讓你不悅的事情,我道歉,我會改的,所以……”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

求求你。

越郗緩緩地閉上眼睛,眼前哭泣的青年幾乎覆蓋了日記中每一個糖糖落淚的場面。他不知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将自己釘在餐椅上,而不是向阮安棠道歉,哄他說我是開玩笑的,我很高興有你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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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究竟為什麽唐惜和糖糖如此之像呢?越郗幾乎要遷怒起這般令他心亂的相似了,但他到底是個溫柔的人,煩亂過後便只剩下了內疚和自責。

他決定直接将話說開,這永遠都是面對感情問題時最好的解決方式,越郗這麽多年幾乎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只是從未有過一次讓他也如此難過。

越郗竟像是明白了那些曾經被自己拒絕過的人的感受,明明這一次拒絕對方的,還是他自己。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越郗強迫自己盯着阮安棠眼睛,一字一頓地認真說道:

“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回應你的心意。所以即使你繼續待在我的身邊,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這樣對我們兩個來說都好。”

阮安棠不知道是什麽支撐着自己聽完越郗這番話的,他并沒有試圖否認自己的心意,因為他知道掩飾對越郗來說毫無效用。阮安棠還以為自己将愛慕隐藏得很好,但喜歡的感情總會流露在任何一個細節當中,被察覺簡直再理所當然不過。

可是這段話中,有令阮安棠幾近窒息的含義——他明明查過,明明拐彎抹角地向很多人打聽過,每個越郗的朋友都說越郗是個對愛情沒興趣的母單,可現在這個“喜歡的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阮安棠知道越郗不會騙自己,也因此更費解,而惱怒。

“那他呢?”

阮安棠的聲音冷靜到了一種自虐的地步,在這一刻,他比起曾經怯懦的糖糖,更像是如今強韌的阮總:

“他現在在哪裏?在你被迫聯姻的時候,在你被父親趕出家門的時候,在你窮困潦倒只能吃泡面的時候,你喜歡的人在哪裏?”

“他很早之前就離開我了,我還在找他。”

這些疑問可以說正中越郗的傷心處,他只能勉強笑笑道:

“我很喜歡他,喜歡了很久很久,即便他已經離開了我,我也沒有展開一段新戀情的準備。”

阮安棠定定地看着越郗,他當然能察覺到越郗在提到“那個人”時的難過,也因此更為傷心——這世上還有什麽比心上人另有愛慕對象,而那人還不珍惜更痛苦的事情?——因此他近乎口不擇言道:

“離開了你這麽久,在你出事時也不見蹤影。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你喜歡嗎?”

“唐惜。”

越郗從未用過如此冰冷的聲音,如此冷漠的神色來對待阮安棠:

“慎言。”

阮安棠緊緊抿着下唇,他感到自己的心被刀割成無數縷細煙,慢刀子割出之後,靈魂便随着鮮血一同蒸發于空氣。

以往屬于他的,曾經組成他的,無論是什麽都沒有留下,也留不下。

“騙子。”

你明明說過不會忘掉我的。

“騙子騙子騙子。”

你明明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的。

可是你忘了我。你也喜歡上了別人。

你是那樣的喜歡他,喜歡到他離開你很久都忘不掉,甚至不肯去接受一段新戀情……就像我是那樣的喜歡你,喜歡到苦尋多年,披上一堆亂七八糟的馬甲只為離你再近一點。

你比當初喜歡我還要喜歡他嗎?還是說這兩份感情對你而言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阮安棠幾乎要将這質問脫口而出了,但他又很快意識到,這兩者之間的确沒有任何可比性。

一份已經被徹底遺忘的,如今只有自己一人記得的感情,又怎能和越郗口中那份過于執着的愛相比?

阮安棠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作為糖糖的那一面讓他想要嚎啕大哭,作為阮總的那一面讓他想要發怒憤然,但他真的好喜歡越郗,喜歡到不願意在對方面前露出任何醜态

——喜歡到即便如此,他也絕不會放棄。

“阿郗,我喜歡你。”

曾經預想過的以各種身份在各種場景中的告白,如今被如此狼狽突兀地說出,但潛藏在話語中的心意卻絕不會變,甚至因挫折而愈加深刻。

“我相信我的喜歡絕對不會輸于你,既然你都沒有放棄尋找那個人,那為什麽就能叫我放棄這份對你的心意?”

越郗從未想到過這樣的回答,一時之間竟怔住了,他看着阮安棠在向自己告白時堅定認真,又充滿愛意的目光,只覺得心髒跳動到了人體難以承受的地步。

他張嘴欲言,卻無法言語。

因為在這個瞬間,阮安棠突然站起身來,彎腰越過桌子,在越郗的唇角邊輕輕吻了一下。

阮安棠紅着臉,像個狡猾又羞赧的小狐貍一般笑了起來,但眼眸中藏着的卻是無盡悲恸:

“阿郗,我不會放棄的,我喜歡你。”

說罷,他便根本不等越郗的回答,沖回了房間鎖上門。

然而下一秒,房間內便傳來了阮安棠那堪稱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聲。

越郗不知在餐椅上怔了多久,才在越胖蹭來蹭去的毛絨觸感中回過神來,他摸向自己的嘴角,頓時漲得滿臉通紅。

我、我的初吻沒有了……等等這是不是初吻?

這個問題在越郗的腦海內僅僅是一閃而過,因為他根本沒有探究的餘裕。他的腦海中如今都是阮安棠的一舉一動,那份看似沖動實則熱烈的告白至今還在耳邊回響似的,占據了越郗的所有思緒。

堅定而直率的告白也好,敢于偷親心上人的勇敢也罷,哪怕被拒絕也決不放棄的心意更是,這一切都屬于生性害羞怯懦的糖糖絕不會做出的事情。

唐惜似乎變得完全不像糖糖了,這才是他的本性嗎?

越郗垂下眉眼。

明明不像了……可為什麽這份悸動還是揮之不去?

後來越郗在阮安棠的房門面前安慰了很久,直到把“我不會趕你出去的”這句話說出來,阮安棠才抽抽噎噎地停住了哭聲。

這讓越郗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但在看到阮安棠帶着紅通通的眼眶和嘶啞的聲音也要堅持給自己做飯時,所有疑惑便轉為了無奈和心疼。

兩人都沒有再提早餐時的對話,阮安棠是不敢,而越郗則是在失去“初吻”後不敢再刺激對方,生怕向來乖巧的小保姆再做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越郗覺得需要一個單獨的時間來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辦,該如何盡可能地完善地處理自己與阮安棠的關系,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個時間很快就到來了。

因為當天下午,阮安棠便突然發了一條自己有事要出門的消息離開了家中,毫無任何預兆地離去。

越郗摸着越胖的狗頭,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他本以為阮安棠走後自己會松一口氣,卻沒想到只覺得這不過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變得空蕩起來。

他到底該對唐惜怎麽辦呢?他到底想怎麽辦呢?

然而很快,內心空落落的越郗就沒有思考感情問題的時間了,因為他同時收到了俞昭陽和青衣發來的消息:

【卧槽郗哥,有人黑你和弑神官方有PY交易,已經上熱搜了!看我不把這傻逼找出來整死他!】

【越神,你看熱搜了沒?現在事情有些複雜,你先不要回應,咱們先聯系弑神官方商量一下。放心,我和輕輕平臺都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越郗:“……”

不是都說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嗎,難不成就因為他是個非酋,所以情場和職場就要一起經歷滑鐵盧??

與此同時,總算用冰塊敷好眼睛,換上整齊的高定西裝,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般狼狽的阮安棠,在鏡子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他使勁地揉了揉臉,想要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但在發現鏡中的自己比哭還要難看後當即放棄。

阮安棠看着手機上收到的短信:

【阮先生你好,我是越郗的哥哥越珏。你今天下午有時間嗎?我想和你商議一下我們兩家的婚約問題。】

阮安棠抿唇,內心升起了一種不妙的預感——為什麽是我們兩家,而不是我和阿郗的婚約問題?

因為深知越珏對越郗而言有多麽重要,越家兄弟極為親近的關系哪怕在整個Y市都很有名,阮安棠便沒有将會面推遲,即便他剛剛經歷了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個早上。

為了獲得越珏的好感,減少追求越郗的阻力——畢竟自己的阻力已經夠多了——阮安棠到達約定餐廳的時間非常早,他想要在越珏來之前整理好自己的狀态,并思考出至少十個面對越珏時應當采取的态度方案。

方案的中心議題是:不讓越珏變成法海!

但令阮安棠沒想到的是,越珏居然到的比他還早。一個方案都沒想出來的阮安棠只能習慣性地戴上了阮總的面具,有着客氣有禮卻不過分親近的态度向對方點頭問候。

越珏的長相和越郗有五分相似,都是帶着攻擊性的英俊逼人。只不過越郗因圓潤微垂的眼眸顯示出溫潤無害,而越珏有着一雙上挑的鳳眼,還因常年奮鬥在犯罪第一線而充滿冷漠淩冽的氣質。

更不用說,越珏本身就是個寡言少語的大冰山,他只有在家人面前會變得溫柔一些。

但阮安棠如今顯然不屬于越家人的範疇,甚至還是個可疑的犯罪分子。

“你好,阮總。”

越珏用着極為淩厲的目光盯着阮安棠,一字一頓道:

“還是說,我應該叫你……唐惜?”

糖糖加油,你肯定能追上阿郗的!

哥哥出場啦~作為配角欄的人物,他的出場着實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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