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動
心動
篝火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幾只蛾子撲棱着翅膀飛過來，卻被火焰無情的燒成灰燼。
“老、老爺……”
小桃鼓起勇氣，正準備開口，卻突然被門口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
“小桃？”
來者是一個三十上下的男子，身姿挺拔氣宇軒昂。
他的手上拎着一個藥筐，正用手擦去額上的汗珠。
“李大夫，你來了。”
看見村醫的到來，小桃有些雀躍，連帶着目光都亮了幾分。
“嗯，張家老大骨折了，我剛才在幫他正骨，所以來的晚了些……”村醫的話在看清蕭勉的話後戛然而止。
“小、小桃……”他一把将小桃拉倒自己背後，“你知道這些人是誰嗎？”
他的聲音有些發抖，但是保護小桃的姿态倒是非常堅決。
“啊？”小桃歪了歪頭，不解道：“這位老爺說，他是千佛寺逃難過來的香客，旁邊這位是他的夫人。”
“李大夫，這位老爺長的是不是很好看？”小桃一臉歡欣的問道。
“好……好看。”
李大夫神情嚴肅，咬牙切齒的順着小桃的話往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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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夫？李鴻儒？”
蕭勉眉梢微挑，眼神變得有些耐人尋味。
“……好久不見了，蕭大人。”李鴻儒神情複雜的說道。
“蕭大人，不管村子裏的人做了些什麽，小桃……小桃是無辜的。”李鴻儒頓了頓說道。
“相公，這位是？”尹蒹葭打斷了二人火花四濺的對話。
“也不是什麽多要緊的人，一個不聽話的太醫而已。”蕭勉語氣輕松道。
“太、太醫？”小桃驚呼，“李大夫，你竟然是太醫？”
可李大夫真的是太醫，又為何會在獵戶村這種偏僻的村落中，當一個平平無奇的村醫呢？
要知道，村裏的村醫不僅負責給人治病，還要給畜生閹割和治病呢！
不過，老爺竟然認識太醫……那是不是說明，老爺其實并不是山賊，而是朝中的貴人？
小桃的心思活絡起來。
“老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小桃小心翼翼的問道，“村醫幹的活兒又髒又累，李大夫要真的是太醫，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情呢？”
“那你就要問問他自己了。”蕭勉勾唇一笑，“問問你的李大夫，為什麽放着好日子不過，偏要來當村醫。”
“老爺……”小桃面色一紅，辯解道：“我和李大夫是清白的。小桃已經……小桃已經心有所屬了。”
她低下頭，用手絞着衣角，還時不時的擡頭去瞄蕭勉。
“小桃！”李鴻儒此刻心都要碎了，“你不能喜歡他。”
“為什麽不能？”小桃擡起頭，明亮的大眼睛裏滿是不解，“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爹說，他之所以養我，就是為了讓我給官老爺當侍妾。”
“咳咳小桃，你不能這樣想。”尹蒹葭看不過去了，“朱門大戶，一旦進去了，就一輩子都關在那兒了。你又沒有背景，萬一被其他侍妾排擠，豈不是要蹉跎在那裏？”
“我明白的，夫人。”小桃忽然對着尹蒹葭笑道：“您放心，在我眼中，您永遠都是大婦，小桃一定恪守本分，絕對不會冒犯您的。”
“……大、大婦？”尹蒹葭呆住了。
“我方才回家聽大寶說，女人流過産就沒辦法生孩子了。夫人您竟然不能生了，就不要獨占老爺了。”小桃一面說着，一面偷瞟蕭勉。
“夫人您放心，我是來加入這個家，而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小桃含羞帶怯的說道。
“小桃！”李鴻儒看不下去了，“小桃你在說什麽呢！”
“本來就是嘛。”小桃撅了撅嘴，她看見尹蒹葭臉色不悅，低下頭小聲說道：“一個女人，要是不能生孩子，那還有什麽用？”
“……呼。”
尹蒹葭努力呼出一口氣，擠出個和善的笑容。
“小桃，我問你啊。”尹蒹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軟一些，“在家裏，你和大寶誰做的活兒多？”
“我呀！”小桃不解道，“我是姐姐，又是個吃白食的女娃娃，當然要多做些活兒。”
“那大寶在家裏做什麽呢？”尹蒹葭反問道。
“大寶……大寶在家裏玩兒。”小桃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悅。
“明明是你幹活比較多，為什麽你爹反而說你是吃白食的？”尹蒹葭再次發問。
“因為……因為我是個女娃娃呀。”小桃面露糾結之色，“女娃都是要嫁出去的，男娃才是傳宗接代的寶貝。”
“小桃我問你。”尹蒹葭覺得有些窒息，她深呼了一口氣道：“那你嫁人後，生出來的孩子，是不是你爹的親外孫？”
“那是自然。”小桃不解道。
“那你爹老了以後，你會不會給你爹養老？”尹蒹葭問道。
“自然會。”小桃道。
“那他們為什麽說你是吃白食的”尹蒹葭發出靈魂質問，”就因為你是個女的？他們一天到晚給你打标簽，還想着把你賣掉，然後用你的彩禮錢，給大寶娶親。小桃，你覺得心裏舒服嗎？”
“不舒服……”小桃委委屈屈。
“所以，即使是女人，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女人生不生孩子不取決于男人，而是取決于自己想不想。”尹蒹葭嘆了口氣，“你可以因為喜歡一個男人，才選擇生孩子。但是決不能因為想用孩子穩固地位，才去生孩子。小桃，這樣你的孩子以後多可憐啊。”
“可是、可是我也是真的喜歡老爺。”小桃小聲道。
“……這天沒法兒聊了。”尹蒹葭郁悶的別過身子。
她氣鼓鼓的拿起個木棒，用木棒把火堆裏的紅薯扒出來。
紅薯被烤的表皮裂開，還流出了晶瑩剔透的蜜，看着很是誘人。
尹蒹葭将悲憤化作食欲，惡狠狠的吃了起來。
“你慢些吃。”
蕭勉看不過眼，将一竹筒水遞給尹蒹葭。
“還不都是你惹的桃花債！”
尹蒹葭含糊不清的說道，還惡狠狠的瞪了蕭勉一眼。
“……我什麽都沒做。”蕭勉一臉無辜。
李鴻儒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動，看的目瞪口呆。
雖然這位女子貌若天仙，但是他曾經入朝為官，對于蕭勉惡劣的性子，還是有所了解的。
所以，一開始，他根本不相信這女子是蕭勉的夫人。
可如今，他看着蕭勉堆那女子如此溫柔體貼，還給對方端茶倒水，他心裏也有些摸不透真假了。
那女子方才瞪蕭勉的那一眼，看的他更是心驚肉跳。
那可是蕭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蕭勉。
那可是連皇帝都不敢瞪的人，竟然被這位女子瞪了。
他當年入朝為官，只是拒絕了在政敵藥中做手腳的命令，就被蕭勉追殺到現在，逼的他只能躲在這個小村子裏。
莫非這女子真是蕭勉的夫人？可他沒有聽說蕭勉娶親了呀。
李鴻儒神情複雜。
尹蒹葭掃了眼一臉呆滞的李鴻儒，大概能猜到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她撇了撇嘴，示意蕭勉自己解釋清楚。
“本王的确未曾娶親。”蕭勉嘆了口氣，解釋道。
話音剛落，小桃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不過，本王可以和你做個交易。”蕭勉對李鴻儒道：“本王還要在村子裏待上兩天，這裏人生地不熟，若是你幫助本王渡過難關，本王就撤銷你的通緝令。”
“到時候，憑借你的醫術，你可以在外頭開個醫館。小桃也不用待在這裏受苦了。”蕭勉意有所指，說得李鴻儒心動不已。
“老爺！老爺你過兩日就要走了？”小桃慌了，“老爺你帶上小桃吧。”
“李鴻儒，管好你的女人。”蕭勉不耐煩的說道。
“老爺為什麽不喜歡我？”小桃淚眼汪汪，“小桃從來沒見過老爺這般好看的人。老爺就像是天神下凡，小桃自從見了老爺之後，小桃吃飯睡覺都想着老爺，看見老爺的時候，心跳還會加速……”
“天神下凡？”蕭勉一聲嗤笑，“你知道本王幹過什麽嗎？你了解本王嗎？你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就喜歡本王了呢？”
“我……”小桃愣住了，沮喪的低下頭。
“好了小桃，他沒有心，是不會理解這種心動的感受的。”李鴻儒心痛的幫小桃擦去淚水，“如果你這是想離開這裏，那麽我帶你離開。”
“可是……可是小桃還是喜歡老爺。”小桃終于哭了出來。
蕭勉冷眼旁觀道：“既然你說你喜歡我，那你說說，你喜歡我什麽？”
“小桃……小桃喜歡老爺的樣子，尤其喜歡老爺對夫人溫柔體貼的樣子。”小桃嗚咽道。
“那都是裝的。”蕭勉打斷她的話，笑容極為惡劣，“本王從第一天來村子，就想把那些不識趣的村民全部殺掉。”
“殺、殺人？”小桃愣住了。
她只見過父親殺獵物，可沒見過殺人啊!
“你父親是獵戶吧？本王最喜歡的游戲，就是把人當作獵物，然後一個個殺掉。“蕭勉每多說一句話，小桃的臉就白一分。
小桃不住的往後退，看着蕭勉的眼神也從愛慕變成了恐懼。
“小桃，你知道本王一共殺過多少人嗎？”蕭勉惡劣道，“和本王在一起，你就不怕被厲鬼纏身嗎？”
“我、我……”
小桃嗫嚅着說不出話。
“小桃，你不過是葉公好龍而已。”蕭勉冷笑，走到尹蒹葭的身邊，“可夫人對我的過往，可是一清二楚哦。”
尹蒹葭莫名被點名，有些茫然的将注意力從烤地瓜上移開。
“啊？”她嘴角還沾着金色的烤地瓜。
“夫人，老爺說他以前殺過很多人……”小桃有些不安的問道，“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啊。”尹蒹葭一臉迷茫。
蕭勉，一個大反派。
大反派殺人多正常，大反派有天改邪歸正了才不對勁兒。
小桃聞言身子一軟，有些害怕的朝李鴻儒身邊縮了縮。
“而且你方才說的那些心動的表現……”蕭勉瞥了眼尹蒹葭，故作若無其事的道：“如果你覺得這就是心動，那本王對一個人心動已久了。”
“對吧，尹小姐。”
蕭勉的這句話聲音極輕，宛如一片輕柔的雪花。
尹蒹葭從紅薯中猛的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蕭勉。
那朵雪花蕩悠悠的壓在尹蒹葭的心上，引發了史無前例的大雪崩。
